本帖最后由 郑天良 于 2017-5-11 20:54 编辑
一只迟到的花篮
老岳母从她房间里步履维艰走出来，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精制的花篮。
岳母问，这花篮是谁送来的？
二姑娘说，是我去订制后刚才送来的。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喜欢吗？
老岳母说，漂亮！喜欢！要花不少钱吧！
二姑娘说，只要你生日快乐，花一点钱不算什么！
其实，这只花篮是她家老大派她的学生专门送来的。老大没有来，是因为老妈的“思想工作”还没有做通。
我仔细端详这只花篮，下端是由淡棕色的装饰物，占了花篮的1/2高度，接着是粉红色的康乃馨围了一圈，然后是浅红色的玫瑰花又围了一圈，最顶上是白色的百合花。最下端是彩色塑料带组成的图案，看得出大姐送花之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老大为什么没有来呢？这话就扯远了。“文革”中老岳父被押送回原籍监督劳动，罪名是“逃亡地主”。岳父说，当时我从老家出来工作是经当地政府开了证明的，可是证明在哪里呢？如果能找到这张证明，那么就可以推翻“逃亡”这个结论。大女婿先接手写上诉信，作为准女婿的我，后来反倒成了主写手。最后这张证明找到了，案子也平反了。老岳母为表示感谢，从平反补发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平分给了老大和我。
像这样家里的事理应尽力去做，岂能计较报酬多少？1991年下半年岳父不幸去世，老岳母作主，七个子女每家要平摊同等的丧葬费，这也是合情合理的。结果六个子女都表示没有意见，唯有老大有不同看法，他们认为丧葬费应该从爸补发的工资中支出。
岳母是一家之长，她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由于家里人多事多，一个接一个，心情也不好。所以平时对所有的子女都是“冷眼眉对”，岂容得了你老大来“抗旨”？从此便断绝了往来。她还说，我自己有六个子女，少你一个无所谓！
这话又一次扯的更远了，怎么说少你一个无所谓呢？原来老大是岳父前妻所生，四岁时生母去世了。是岳母进门后一手带大的。老大称呼养母叫婶，不叫妈，岳母对于称谓不计较。她常在我们面前说，我把老大培养成一个大学生，我不负她，是她负了我。
老岳母今年92岁，在她的生日前夕老大怎么突然想起要送一只花篮来了呢？原来是她家唯一的最小的儿子在中间周旋的结果。生日前几天小舅子打电话告诉他二姐，他说，他与大姐联系上还要感谢堂哥翰芳。翰芳建立了一个“楼家后人群”，我被首先邀请入群。此时我发现大姐已在群内，接着经他们同意又把你们一一带入群内，这是姐弟们迈向和好的第一步。在群里我与大姐进行了推心置腹的沟通，告诉她我们全家人要给妈过寿宴，并把日期、家庭住址及电话号码也告诉了她。大姐说等我从湖北旅游回来一定去看婶。
以上这些事妈都不知道，要二姐转告我这个二哥去做做妈的思想工作，还说在妈的心目中，在所有姐夫中二哥算得上是能说会道的一个。这是家里的一件大事，我责无旁贷。我战战兢兢走进了岳母的房间。
妈，我想跟你谈一件事好吗？我把声音稍为抬高了10分贝。
什么事，你说吧！妈的耳朵选择性很强。倘若她想听，句句能听清。倘若她不想听，就说耳背没听见。
我说，你的生日快到了，你儿子来电话说，大姐想回来看看你好吗？
老岳母听说“大姐”二字，一下子火冒三丈，声音很高，我不想见她！你叫她不要来！来了也要叫她滚出去！边说边用拐杖狠狠地在地面上触了几下，咚咚直响。
我说，妈，大姐也是你从小把她带大的，她主动来看你，说明她知道错了。你不让她进门，这就不对了！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不欺上门客”？再说，爸爸己经去世26年了，他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家这样的分裂局面。我想你和爸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你说对吗？
老岳母也许觉得我言之有理，火气变小了，声音也压低了。
她说，我也92岁的人了，只能说过一天算一天。大姐这人很老实，我最清楚。我也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能见到你大姐，即使我不能见到，我哪天走了之后，你们也要与大姐搞好关系，因为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回想起来我当初说话办事，也有不妥的地方，盛气凌人，所以不能全怪了你大姐，我也有一定的过错。
我把谈话的情况通报给了弟妹们，还得到了她们的点赞。这是半个月前的事。
刚才在亲友群里收到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大姐一个人从外地旅游刚回到家，就来看她的婶了。老四还给妈换了件新衣服，梳了梳头。妈的脑子此刻很清醒，她自己又给自己的鞋刷了刷。大姐提了一篮子鸡蛋，一把香蕉，还有从湖北带回来的藕粉。几十年不见了，初次相见大家既熟悉又陌生，五味杂陈都不知说什么好。老四还专门问妈她是谁呀？妈说，老大呗！
大姐也是70大几的人了，一头的银发，也老了。双方谈了一个多小时，气氛很融洽。20多年后的这次历史性会见，也了却了老妈生前的一个夙愿！
2017.5.10.郑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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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7-5-11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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