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即便没有小时候热闹,总算是过了。岁,亦是从未守住过,倒也算是守了。今天立春,久居城市无谋耕之虑,却异常怀念起外公在世时特定的迎春仪式起来。
外公种了一辈子的地,每每当我分不清稻子稗子乃至麦子韭菜时,他总是满含悲悯和无奈的眼光瞅我。只有立春这天,他老人家扛着他的四方木桌会兴高采烈的叫上我帮他拎篮子,里面三牲水果少不了一瓶连他过年都舍不得喝的好酒,焚香鸣炮敬天公敬鬼神敬地头。故乡的田坎上纵使余寒未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爷辈父辈们也喜迎万紫千红又一春。
小舅舅接收了外公的地,却没有传承外公的仪式。早上发过来的照片,徒有空旷的地景,少了往昔的场景。经济发展大潮,时代无形的推手,寄希望于土地却少了感恩之心。小舅舅站在大棚前的留影,歌不尽乱世烽火,说不出如斯寂寞。
人,很多时候像陀螺。生活这条鞭子一旦懈怠了停止抽打,不是倦就是乏,严重的还会病。我属于最后严重者。
过年三天假,饿了吃困了睡无聊了漫无目的地东走西顾,终于在开工的第一天感冒。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早点关电脑睡觉,躺在床上因为鼻塞横竖睡不着百无聊赖的烙着大饼。闺蜜发来一个链接,“有人找你。”她奸笑着叫我加群。
“听说,我初恋来了?”才加入,就看到这样一句话。都不熟,没搭话。
闺蜜@我,什么也没说,就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干嘛?”我没好气的回她。
“据说,你是某人的初恋。”闺蜜再次捂嘴偷笑。定睛一看头像,哦,原来是他。
用心如止水形容,太矫情。可也没想象中的,欢天喜地。毕竟多年没有音讯。“好久不见,一切还好吧?”我问。很官方也进退游刃的客套。
“好。你呢?”
“我也很好。”
自古以来,围观的吃瓜群众总是比当事人热心也八卦。“圆梦,圆梦,圆梦。”此起彼落。
“圆你们的头呀!初恋就是拿来怀念的,不然拿什么去慰聊姐那再也找不回的青葱岁月。”我没好气的杜绝圆梦这个想法。
和平年代,可以称之为乱世的,无非是叫生活的这个家伙为打发无聊制造的烽火,顺毛了给人一些甜头,耍性子了TA火人就得疯,不管多么不情不愿,从此各奔西东。
初恋同志是我同学的表弟,比我大一岁。但是我成绩好呀,直接跳过学前班进入小学后,永远是班上年纪最小的那个。如果深沉是最初始的装逼方式,那我流窜的6所小学是最佳培训场所,以至于到现在都保持的习惯是每到一个新的环境都会经历漫长的观察期。
世间人世间事大抵都是桥上和楼上看风景的相互装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同学那个隔壁班的表弟开始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晃悠,一晃悠就是好几年。我初三他初二的那年,他父亲走了。老家的习俗,在送过世的亲人上山后,孝子孙们得原路走回。望着初恋那悲伤的神情,看在被偷看了那么久的份上,不陪着走一遭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和他哥他姐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偶尔回头看看我。幼年丧父的疼痛我居然非常感同身受到了。
再后来,我升学他当兵,不了了之。
“时光荏苒抹不掉记忆里的你,那一路温暖了我兵荒马乱的流年。”他打下一句话。
“哎哟,初恋同志,你好文艺狗哦。有生之年还能狭路相逢,也算有缘。各自安好着就是对初恋最好的怀念。”我龇牙咧嘴。
情动之初,哪怕不言不语的对望,也是一种快乐。懂事之后,那些留不住歌不尽的乱世烽火纵然说不出如斯寂寞,却也学会了默然接受,静然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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