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自选诗20170111

半桌夕阳

    星期三自选诗20170111
        文/半桌夕阳


    晚安前（价值）

葬礼之后，我习惯用枯茅草抹掉
金属的擦痕：
那些旧铜勺，脱漆的徽章
教堂里交换的戒指
下山路上，匆匆收住的唢呐声

我习惯在入城的桥头摇上车窗
头脑空荡，如黄昏
吹过河面。街灯亮起
革命历史陈列馆的大门静静关闭

所有的远方都在广场摊开
主人和他的牲畜，合上硌痛的嘴唇
合上牙齿食肉的部分
一边暧昧地徜徉，一边
放下信用卡和犄角，开始渴望床

汽车缓慢地开过中央大道，在这
嘈杂星球的一根细枝上
我的身体平稳而沉重，几乎飘起的
唯一轻盈的印迹是----

双手放入泥土时，我听到的
死者的低语：
“小麦，请收割我们吧。
棉花，请采摘我们吧。
树，请把我们装入山楂，苹果，或者星空。”


    沉  船

一页纸的平静足以装下
海水，残骸和1895年1月的炮声
880×1230mm的冷静裁切中
火焰以初醒的姿势凝固
那些宝石，在黄昏内部，在耻辱之港
最后一次朝向大水法的残垣断壁
微弱地照亮沙地上馊掉的寿宴
直到随潮汐一次次忘却，直到

翻到同样平静的另一页
肋间的铁，锈迹从威海蔓延到江阴
自沉的光穿过摇晃的森林
比一座岛屿更大的鬼魂，被文字封闭
当紫峰大厦的门票超过总统府
囚徒般的9月之骨，河床的一部分
来不及辩解，仅仅在被触摸时渗出
青苔潮湿的迟钝

另一艘船正以另一种迟钝返回
巨大的甲板堆满石头和印章
营养不良的居民，在饕餮盛宴之后
臃肿的身体适应于舞蹈和性交
一百年前的影子穿过人群的缝隙
用游戏的道具，织成铺上台阶的大红地毯
船长必须在日落前把书合上
一页纸，多么容易被撕裂


    乌鸦之啼     

我丢失了额头，翻过去的星群，和我的指纹一起冰凉
该死的乌鸦一直在朗读我从前写的长诗，如同一张黑白照片里的窗台放着无人认领的钥匙
浓密的胡须死了，死在精神分裂的女共产党员悬崖般的阴影下
切.格瓦拉和本.拉登死了，还有楼梯下的约翰.列侬，顾城和胡文海
从格林威治村夏日的树枝到五十年后解放碑春天的大钟
伍德斯托克的沼泽早已进入旱季，天安门广场的花岗岩地板洗了又洗
我终于鄙视政治，历史，哲学，鄙视性幻想和教徒，鄙视穿过窄小街道的落叶般的艺术家和醉鬼
鄙视为明天游行赶制的迷幻药和信封，那些蓄满阳光后在黑暗里梦游的麦田
在这狗日的夜晚，我只想在大床上爱一个女人，在书桌边爱一个孩子，把阳台让给流浪狗和蜘蛛
把坏掉的种子挂成窗帘的坠子，像蜂蜜上的一串脚印安全地停在中途
鲍勃.迪伦，奥利弗.斯通，老崔，和我一起羞愧吧，以及离开了约翰.柯川的爵士乐
再没有谁殴打你们的记忆力和眼睛，甚至没有一部电影可以超过葬礼和烟草的时间
在这喧哗如同鲜花绽放的夜晚，浓郁如同苹果腐烂的夜晚，刘索拉微弱而不停自慰的夜晚
该死的乌鸦一直在朗读我从前写的长诗，每一个字都抹掉一枚星光
仰望的双生子必将安于宿命，除了死亡，一切都在过期

楚天风云

问好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