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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杂记 [复制链接]

寒溪

主楼

发表于 2016-8-14 11:5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虎步漫游于 2016-8-14 12:00 编辑

午夜杂记

入夏以来，近两个月的高温酷暑，使得在露天劳作的人们痛苦不堪，就连我这自幼生长在农村吃过很多苦的人，精神都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吃罢晚饭，搬了把竹椅到室外乘凉。夜晚还是延续了白天的闷热，蝉在不见一点风丝的杨树梢上鸣叫着，在它的鸣叫声里似乎隐约着对这难耐的燥热不满。我猛然抬头，看到晴朗的夜空中有半轮明月朗照，忽然间，心里一时竟生出了像躲避烈日那样躲开这月光的念头。这使我想起了“吴牛喘月”的说法，且坚信这一典故绝非虚构。

我乘凉的砖铺的小路两旁，一边是月色下墨绿的芦笋园，一边则是正在扬花授粉的玉米地。或许是自玉米地里弥漫而来的玉米花粉那特有的丝丝香甜，勾起了我对童年的一些回忆。

“一个孩子拥有在乡村度过的童年，是幸会的际遇。”我忘记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但我对此说却深以为然。偏僻的农村，远离喧嚣的城市，由于那里相对地广人稀，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很多原生态的景物：长河落日，圩里炊烟；星朗月明，鸟语花香；乃至鸡鸣犬吠，泼妇骂街，都是这样原汁原味，自然天成。这是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孩子无缘享受的。比如观看那迷一样的萤火虫，在霓虹闪烁的都市里是不行的，而在漆黑无月的乡村夜晚，孩童们追逐捕捉萤火虫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原野里，很多昆虫的出现都带有很强的季节性。记忆中，萤火虫的大量出现是“立秋”以后的事情。唐人有“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的诗作。诗里说，轻罗小扇扑流萤是在夜色凉如水的秋光里，这与我记忆里的时节是很相合的。

童年时居住的庭院，处在村庄的边缘。出院门右拐不远处是一座青石桥，石桥东西横跨在南北走向的沟壑上。沟底是一片庄稼地，地里冬播小麦，夏种玉米。每当夏末秋初，夜晚天凉露重的时候，萤火虫便摇曳着它那闪烁有节的荧光在玉米地里翩翩起舞，有些还会在石桥上方悠哉悠哉地来回穿梭。因为飞得很低很慢，孩子们会很兴奋的举着蒲扇扑打捕捉。这一景象大概就是杜牧的“轻罗小扇扑流萤”了。农村的孩子们没有小杜那样的才分，自然也作不出这样优美的诗，但他们有自己的歌谣。他们在追逐萤火虫时会操着天真稚嫩的童音唱到：“一根棍儿，两根棍儿，萤火虫儿落到地儿；一根叉，两根叉，萤火虫儿落到家。”当然，萤火虫们是不会听他们招呼的，反而在孩童们举着蒲扇靠近它时，会忽的向高处飞去。即使这样，一个晚上每个孩子也会捉住十几只。

孩子们有的将捉到的萤火虫放到玻璃瓶里观赏，有的则别出心裁，把萤火虫装进蓖麻子粗长空心的叶柄里，漆黑的夜里，他们挥舞着荧光闪烁的蓖麻叶柄做成的魔棍很是惬意。

白驹过隙尘栖草，如今不是少年时。现在距童年与小伙伴们在石桥上捕捉萤火虫时已有几十年的光景了。细细想来，童年时做得事情大多是趣味的；而成年以后，为生活所迫，自己走过的路大都充满了辛酸。

林清玄先生说过：

趣味的，白天和大家分享。

辛酸的，午夜时，独自细细地品尝。

夜已很深了，天气还是燥热的让人难眠。天空那半轮明月，已悄悄隐藏到远处的杨树林后面。茫茫旷野，万籁俱寂。偶尔有恶鸟抛下一声“哇”的怪叫，自天空匆匆飞过。田野里不见一只萤火虫的踪影，今晚注定不会有童年时那趣味的事情发生了，看来我只能在这静静的午夜里，独自品尝生活的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