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春光 她走时天空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向天空望一眼,就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一年里唯一的一个好天气,天空蓝的象一块丝缎,那么柔软光洁。相握的双手里是不尽的话语。风在耳边窃笑,而我好久不言语,只有目光凝聚在心里。然后,在日光的催促下,我们沿着铁轨向更远的方向而去。那个黄昏,像醉了一千年的我回到家里,打开房门的刹那,无力地偎在门上,滞滞地看着窗间,风铃在微风的吹动下打散我的目光。 第一天,她给我打来了电话,语言就象甘露。第二天,我打过去,千里之外的她仍然知道我的饭菜没有做好就下了肚。第三天,她打过来,第四天,我又给她拨了电话————我们的分别却再升腾着许久以来沉淀而停滞的情愫,才发现感情其实是海绵。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我已渐渐习惯了每天的长途电话里的期盼。 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她遇见了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的宇。我知道宇曾是她的第一个恋人,后来是她先离开了她,还知道他们是同乡。我问宇现在怎么样,她说宇现在依然独身。后来的电话大多是我打过去,有时竟找不到她了。 又一个月后,她告诉我姥姥去世了,我也很悲伤。姥姥曾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从小就在姥姥的身边长大成人。我们婚后也曾把姥姥接到都市,但她只住了一个星期,就留下一张条子,悄悄一个人回到了那生活了七十年的小镇。她这次回到姥姥身边,陪老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那晚的电话打了三个小时,我在她的哭泣中也悲然泪下。 但她的归期却一拖在拖,开始说姥姥的后事要处理,后来又说要变卖姥姥的遗产,这样又拖了一个月。我的心渐渐卷起了她离家时的那片蓝色的天空,眉间被忧郁耕种了一川的云。终于忍耐不住,让她马上回家,她却说要在故里小住几日。我几天都不去接她的电话。一晚,又从千里之外打来一个电话,我发现号码是我不熟悉的,就接了,可拿起电话就后悔,果然是她打来的,她到镇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只说了一句: “不论风吹雨打,我都不会离开你。” 听后,我热泪盈眶,决定到她身边去,不管她现在正经历什么,都与她分担。第二天,我费尽了口舌,也没有请下假来。但我已经不顾这些了,就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一天一夜,我来到了这个陌生且似乎又很熟悉的小镇,一切都如她以前描述的那样。走进小镇唯一的一条水泥路边的小店,我给她打了电话,但我没有听见她的惊讶,只说来接我到医院。 见面时,她的憔悴让我隐下了责备的语言。 “我来接你回家” “我知道,但你要先去见一个人,他现在躺在医院里。” “谁?”我猜到是谁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宇” 说完她握住我的手,一路都没有松开。我们来到了那家简陋医院的一个病房的门外,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对着墙壁流泪。我们进去时病房里的其他人为我们闪开了路。她挽着我的胳膊将我带到病床前。我看见了床上躺着的是一具人皮包着的人体骨骼标本,只有他的眼睛还表示这是一个活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时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而后,伸出如柴的手与我相握。 “看见你,真高兴,这是我死前唯一的愿望,现在我没有了任何遗憾。” 他说,我看见宇说后一句话时,眼睛转向了她。 那晚,宇在平静中死去。 早晨,我们购买车票时,我问她为什么不参加宇的葬礼再走? “没有必要了,”她说,“我选择的丈夫是你,宇的故事早已结束了。我能做的事情只是让他的生命多些时日来感受春光。宇真正要见的人是你!” “我?” “是的,他说,他不见到你是不肯离开这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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