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爷96
一九四二年,河南大部分地区发生了严重的旱灾,一年到头颗粒不收,到处都是逃荒避难的流民,人们的生活苦不堪言,而此时小日本又对太行抗日根据地实行了“囚笼蚕食”政策,疯狂的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毫无人性的大扫荡。
牛叫泉山周围的村子都被进行了坚壁清野,别说是在村里找个人了,你就是想听一听鸟叫都费气,整个山区显得死气沉沉,低迷不振 。猴爷和队员们在山上挖草根刨野菜,溜红薯撅树皮,一天一顿稀饭,以此来充填肚皮,顽强的和小鬼子们进行着周旋。
石蛋这天晚上把猴爷叫出屋外,对他说,“栓根,我看这情形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被人家打死,也早就被饿死困死了,咱得想个法,去给大家伙弄些吃的。”
猴爷转着圈跺着脚,嗓子眼都快冒出了火,“我的石蛋哥,我的韩政委,我也着急呀!你看眼下,就是往外飞个鸟,他娘的那些小鬼子们都能发现了,何况咱这些大活人了,先想法咋介能混下山几个人再说。”
“法,倒是有个,不过得大胆冒险。”
“你说,哥,大胆的事我也不是干过一回两回了,快说,就是我一个人死了,也不能让弟兄们都困死在这个山上吧。”
“栓根,山前有重兵把守,咱肯定是过不去。唯一的法就是咱牛叫泉山后面和北山的峡谷之间搭个绳索,让人滑过去,从北山那的一个暗洞里出来,能绕道到你老家东村那,我都打听清楚了,你老家北面的王村那有个小鬼子的粮站,咱去偷袭一下,你看咋样?”
猴爷塌懵着眼睛,听着有些头晕,“石蛋哥,你这法中?咋介把绳索弄到北山上了,就算粮食弄来了,咋介能运到咱牛叫泉了,总不能身背肩扛的再顺着绳索滑回去吧。”
“栓根,你想呀,咱这地势比北山高出好些了,滑回来那是不可能了,咱就在北山先落脚,将就一些日子,等这一阵过去了再说。问题是,谁头一个下去栓绳索,落差百十米了,一般人可干不了这活。”
“放心吧,哥,栓根和黑茄儿白茄儿把这事包了,但是你得把山上的老少都带到北山,我和他们几个一下去后,就得抓紧赶路,咱在北山的暗洞那汇合,咋样?”
“中,栓根,走咱去把他们几个找来,再仔细地商量商量一下,明天就开始动事!”
猴爷领着大家伙收拾妥了山上的重要东西,把那些笨重带不走的物件都用草,树叶树枝蒙盖起来。活着的牛了,马了早已在前些日子被饥饿难忍的人们给解决了。这个时候病的满身浮肿的猴爷二姐躺在 床上喘着气,对来背他要走的虎妞说,“儿呀,你和你舅走吧,别管娘了,娘一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几天了,到了哪都是一死 ,别再为我作难了,你们走吧!”
虎妞流着泪哭着说 ,“娘,你别想那么不管用的,我知道你还在因为我哥那事恨着我舅了,都过去这几年了 ,娘,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来,我背你。”
猴爷站在后山山边,望着深不可测的悬崖,倒吸了口凉气,石蛋哥说的一点不假,人站在这里向下看,免不了头晕发颤。猴爷定了定神,把身上缠着一大圈绳索的一头系在一颗大树上,随后拽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向下滑去。山上的人都趴在悬崖边张着嘴胆战心惊的看着猴爷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猴爷落到下面的潭水里,歇了几口气,就又带着绳子向对岸的北山游去。大约过了个把时辰 ,石蛋 他们隔着山涧看到站在北山半山腰的 猴爷在向他们 这里使劲的招手。他命令杨木棍第一个再带些绳索顺着拉起来的 绳索 滑过去,如此做法,没多大一会,他们就在两山之间拉起了六七道绳索桥。随后石蛋招呼着众人按步就序的一个一个滑过去 ,等到虎妞背着他娘要过的时候,石蛋不放心就让黑茄儿又再虎 妞身上多绑了几道绳子,随后让虎妞在 手腕上系了个绳子圈套在拉起来的绳索上,他和黑茄儿一起在两边的绳索 上慢慢的拉着虎妞,一点一点的慢慢向前挪动。仰着脸被捆在虎妞身后的虎妞娘 微睁着浑浊的 双眼,侧脸看着头上灰蒙蒙的天空中他的龙妞在向他招手憨笑着,“娘,娘,我在这,娘,我想你了!娘。。。。。。”
众人都安全的滑过山谷来到了北山,虎妞把他娘慢慢的放下来,轻声的唤着娘,但是不见任何的回应。猴爷来到跟前,拉着二姐已经冰冷僵硬的双手,看着紧闭着双眼头已经垂在一边的,心里一股酸楚,眼泪经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二姐,你醒一醒,二姐。。。。”虎妞趴在娘的身上嚎啕大哭,“娘,娘,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呀!娘,你睁一下眼看看虎妞呗,娘。。。。。。”
猴爷和虎妞等人含着眼泪挖了墓坑,把她二姐葬在了北山的一棵柏树下 。猴爷强忍着悲痛把眼泪止住,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这个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成人的二姐了,他也没有再多的话语去安慰虎妞,只是轻抚着虎妞的肩头,默默的看着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下耳光心里才觉得好受些。那个对他二姐十分依赖的柱子的傻儿子胖墩此时趴在他二姐的墓前,仰着脸呜呜的哭着,猴爷看看胖墩,瞅瞅虎妞,觉得肩上的担子比往常更重了些。他把石蛋木棍叫到跟前,交代了一些他们去暗洞那里安住的事宜后,领着黑茄儿,白茄儿以及其他二十来个队员带了武器弹药匆匆的下山,向王村日本的据点赶去。
晚间,猴爷等人来到了离着王村几里地的王村铺的一个山村停下,猴爷让黑茄儿把身上带的仅有的一些干粮------------红薯干给大家分了几片 以此充饥填一下肚子。然后他和白茄儿趁着月色前去王村据点探探路侦查一下敌情。
深夜的十分,白茄儿回去通知黑茄儿他们来到了王村据点的外边。
猴爷他们趴在路沟里看着眼前小鬼子的探照灯在头顶上来回的晃悠 着,把眼前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他对黑茄儿说,“一会我们去左边的粮库,你的枪法好,一定要一枪把 那探照灯给我打灭掉。里面的小鬼子没多少,也就二十来个,和我们人数相当,不过他们都有重武器,我们要的是速战速决,最好都近身刀刺,避免枪声引起周围敌军的注意,那样我们就很难逃脱了,都听清楚了吧?黑茄儿,看你的了!”
“你就瞧好吧!队长,我黑茄儿这枪可不是吃素的!你下命令吧!”黑茄儿边说着边凝神瞄着前方 。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灭了探照灯,让王 村 据点炮楼上的小鬼子 手忙足错,摸着黑端着机枪向外边可劲的突突着。猴爷暗示大家伙都趴着不要露头,等看着炮楼上小鬼子的动静。
没多大会,几个端着枪 的小鬼子猫着腰拿着手电走出了据点,嘴里哇啦着四处照着查看着,胡乱放着枪。猴爷向黑茄儿,白茄儿一努嘴,二人点着头各自领着十来个人猫着腰低着头悄悄地迂回到那些小鬼子的两侧。
猴爷他们在暗处,摸不着头脑的小鬼子们在明处。当走出来的几个小鬼子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黑茄儿,白茄儿领着人从两旁一跃而起,手拿利刃,照着小子鬼子的胸口狠狠的刺去。猴爷领着其他人趁机摸进据点内,直奔粮库。粮库院子里的小鬼子们慌乱的来回跑着,呼喊着。猴爷他们近身搏斗,一个个憋住了劲,不管脚踹牙咬,手抓头碰,能弄死对方就行。在猴爷几个人和小鬼子纠缠的空隙,黑茄儿白茄儿领着人赶来了在王村铺村里借来的马车,迅速的往车上搬着粮食。猴爷一看时候差不多了,打着呼哨通知队员们迅速撤离,他手提大刀,短枪在后面掩护。等小鬼子缓过神来的时候,猴爷他们已经跑出了王村铺了。
地势缓和,无险可守的北山的暗洞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伙喝着热乎乎的米汤,啃着刚出锅的玉蜀黍窝头,饶有兴趣的听着黑茄儿他们描述着夜袭粮站的精彩画面。
就在猴爷和石蛋在一旁正说着话的时候,山下放哨的木棍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队长,政委,不好了,山下发现小鬼子了!”
“什么?小鬼子?”猴爷站起来问着,“快说,有多少人?
“队长,我看这回来的人还不少了,估计是昨晚咱弄的动静太大了,人家跟上咱了。”
石蛋也连忙站起来 说,“都别急,木棍,我问你,你到底看清了没有?是小鬼子吗?”
“是,咋会不是了?膏药旗,黄皮子,东洋大马。看得真 真的!”
“他娘的,老子的屁股还没把板凳暖热了,就又得离事,这些小鬼们,鼻子比狼狗的还灵!”猴爷在一旁着急的 转着圈骂着,“政委,你看咋办?”
石蛋镇静至若,不慌不忙的说,“木棍,你去通知队员们收拾东西,先别吃了,快去。”他扭过身对猴爷说,“栓根,这就是咱眼下的形式 ,被人家撵着屁股可山里跑,也没有好的方法 。小鬼子们对咱这不熟悉,咱就和他游击游击。但是咱作为领者得坚定决心,运用脑子里的东西和他们周旋,就是拖,也得把他们拖死,不能让那些小鬼子们好受了!”
“中,政委,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样,咱马上集合队伍先向北面深山里撤,能和李易之队长的队伍汇合更好,实在不行的话,咱只有孤军奋战了。”
猴爷领着队伍在北山里如一只幽灵,穿梭在深山老林中,昼伏夜出,抓准时机就狠狠的敲击一下那些蹦跶不了几天的小日本鬼子几下。
一九四五年的八月十四日,日本天皇正式做出无条件投降的决定,九月九日,在南京陆军总部举行了中国战区受降仪式,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人民经过八年浴血奋战的抗日战争终于胜利结束了!
当这胜利的消息长着翅膀翻过高山,越过河流传到猴爷他们那里的时候,队员们都兴高采烈的扭起了秧歌,唱起了小曲。终于把这些害人的小鬼子们赶回了老家,经历了多少磨难的人们终于可以松口气,躺下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美好的时光了!看着此时的蓝天是如此的洁净,风过后哗哗作响的林子里一切响动,现在听起来都是那么的顺耳耐听。猴爷独自一人走在小河边,政委石蛋才和他谈过话,说上级命令他们要尽快的带着队伍赶往 南太行地区,进行游击队整编集训。猴爷感觉到累了,他不想再拖家带口的领着这些人东跑西颠的,他想解甲归田,回到他的家乡----------东村。他知道自己身为党员,作为游击队的队长不该有这样的错误想法,但是他看着在游击队里整天跟着他担惊受怕的老婆爱莲和孩子,还有无人照料的柱子大叔的傻儿子胖墩,心里就就不是个滋味。现在抗日胜利了,也没什么仗可打了,他这个大老粗除了舞刀弄枪的什么也不会,如果真的一下子让他安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他不敢也不愿意把这想法告诉他石蛋哥,他在乎的是别人说他恋家没有志向。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找个什么理由向石蛋来说明自己的心声。
小日本走了,战争并没有结束,国内此时剑拔弩张,一场更为剧烈的角斗在上演着。。。。。。。
猴爷的游击队被 编入了刘邓大军的陈赓兵团,他任职为侦察营营长,他把家属安置在了山里的一个老乡家里,他知道他的家乡东村那边还有一个死敌张一彪和张一翼在等着他回来算帐。他也清楚他迟早有一天终归是要回到那的,那有他的牵挂,有他割舍不掉的根。。。。
在一九 四七年六月份刘邓大军南渡黄河前,猴爷在执行一次侦查任务中不幸头部中弹,受了重伤,被留在了后方医院治疗。
一九四八年的五月五日,迫于我解放军的强大压力,驻扎在新乡陈堡村的国民党军队向我军投诚,接受改编。敌我双方正式谈判,并于当天举行了签字仪式。原先跟着小日本干得张家老二张一翼早在日本投降前就跑到了城里,据说后来又跟着他的老部队在国民党大撤退时去了台湾。
5月7日,新乡境内宣告全部解放,我人民解放军战士全副武装,源源不断地开过市区,新乡各界人民,万人空巷,纷纷涌上街头;载歌载舞,欢庆古城新生。
猴爷头部伤愈 后,他所在的部队正准备南下四川。由于眼部的老伤影响了视力,他感觉到已经不适合再领兵打仗了,于是向组织上打了复员报告。他把爱莲和儿子三林,以及胖墩从山里的老乡家接来,准备回到老家东村去种田,做一个本分的农民。虎妞听说他舅打算退伍不干了,连忙抽空从部队来找猴爷。一见他就埋怨着,“根舅,你是咋想了?现在你都快当团长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非得回家去分那几亩土地?哎,你不想一想,你舍家抛业的拼命这么些年为了啥?还不是咱们都图个有个出人头地的前程!”
“你给我闭嘴吧!别在这瞎嘚嘚了!你想当官你还去当你的破排长!老子才不稀罕那!到家里农村一样干大事!”猴爷从床上坐起来用腿使劲的踢着虎妞,”虎妞呀,人各有志,我想好了,你不要再劝我了!“
”舅, 你再想想,不是我当小的说话不中听,你这是在胡弄了!不行的话,我去让俺石蛋舅来劝你。“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动我了,你快滚! 滚,滚,烦死了!“
此时的石蛋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部队,被组织上 派到了地方上当了区委书记。他接到虎妞的信后也来找过猴爷,无论怎样劝说,猴爷是铁了心的一门子心思想回家种田。最终组织上答应了猴爷的复员报告。
雄鸡一唱天下白。
解放后的东村一片欢腾喜庆的景象。张大户家的老大在几年前就投靠他二弟往外边跑了。村子里的那些作恶多端的地主老财都被政府镇压得镇压,劳改的劳改,穷苦的老百姓从此有了自己的田地房屋, 每一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一样,走起路来都是挺着胸脯昂着头。
猴爷带着家眷回到了东村。他被区上任命为解放后的 东村第一任村长兼党支部书记。
猴爷 和爱莲在打扫拾掇着还能将就住人的东屋。在外边正拔着街门口乱草的山林跑进了屋里,喊着,“爹,娘,外边有好些人来了,说来看你了。”猴爷抬起头来望着已经十四五岁的儿子山林,笑着说,“谁来看我呀,儿子,咱头一天回家,也没个认识的人,谁呀!”他正说着话,院子里已经站满了闻讯而来的东村乡亲们。
" 栓根呀!是你吗?二叔我来看你来了。”
猴爷丢下手上的活计走出屋来,看见一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者领着一大群人在院子里站着。“你老是?”猴爷拧着眉头,看着老者,“我想不起来你老是?”
“哎,我的根呀!我是你亲二叔郑 河,也难怪,你一直不在家,怎么会认识我了?”
猴爷一听,赶忙走上前拉着二叔的手仔细的看着 ,“二叔,真的是你?”
“可不是我咋的?小时候我只抱过你一次,你就被你二姐给接走了,一晃好几十年过去了 ,哎,人都老了!”
“来,来 ,都屋里坐,山林,快来拜见你二爷,快。老少爷们,请,都屋里说话吧。”
爱莲忙着给众人搬板凳倒水,招呼着。
猴爷拉着二叔的手,揉了一下湿润的眼睛 ,笑着说,“二叔,我想着等我安置妥当了好去拜见你老,你怎么还。。。。都是我当小辈的不知礼性,二叔,你别怪我呀!”
“我咋会怪你了?栓根,这不我也是听旁人说你回来了,一开始我还不信了,光听说你在外边当大官了,乡亲们也都是光听说 你们在北山那里如何如何,有些事传的跟真的似的,说你这样那样厉害的了不得。这不,都来看看你这真模样,呵呵呵呵。”
猴爷站起来呵呵的笑着,对屋里的人说,“老少爷们,我就是咱村郑铁匠郑清的儿子栓根,你们传的那些事有真有假,我可没那么神,咱都是为了老百姓不受苦,不受欺压,跟着共产党干革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以后,我就不走了,组织上让我当咱村的书记,我一定带着大家好好干。。。。。。”
还没等猴爷的话讲完 ,屋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好,说得好,有咱猴爷领着干,有奔头,我们欢迎,热烈欢迎。。。。。”
郑河接过猴爷递过来的旱烟,小声的问着,“根,你一个人回来了,咋不见俺家栓牢了?”
猴爷把旱烟给二叔点着,扶着他坐下 说,“二叔,这你不用担心,俺二哥栓牢是个有技术的人,现在在后方军工厂做技术员了,回来他就抽时间来看你了,不用惦记着。”
“那他们了,和你一块出去的,像木棍,还有什么什么,黑茄儿,白茄儿。。。。”
“都好着了,都在部队上干着了,我是一只眼睛不大管用了,腿上的伤老是犯疼,没法在部队再干下去了,只好先打报告复员回家来了 。”
“走,栓根,二叔领着你去咱村里转一转,你呀,离开咱东村可好些年了。”
“中,二叔,走,我去认识认识一下咱村的老少爷们。”猴爷搀着郑河在大家伙的簇拥下走出了家门。
猴爷眼前的东村,依然是少时记忆里的模样。张家大院房前的那个大水坑里的莲花叶子碧绿如翠欲滴,不远处隔三差五伸出头来悄悄看着这尘世的莲花花苞,随着风摇摆不定。偶尔游过来的几只黑鸭子穿梭在荷叶之间,嘎嘎的欢叫着。多年来没有了香火缭绕的奶奶堂小庙更加破落不堪。孩子们在庙前东倒西歪的石碑上甩着泥巴玩的正欢,光着屁股的几个小子,,趴在水坑边拽着裸露在路边的杨树根,身子泡在水里,双脚使劲的弹腾着玩着狗刨,溅起来的水花砰得路过的猴爷他们一身都是。猴爷和蔼的笑着,看着这些无虑的孩子,想着自己听二姐在世时说的儿时的情景,心里是翻江倒海感慨万千。
二叔郑河指着张家大户的院子对猴爷说,“栓根,你看,自从张家两兄弟外逃以后,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家的院子就空了下来,前些日子上面搞土改的人来说,想把这院子当做咱村的大队部,你看行不?”
猴爷停下了脚步,看着这熟悉的院落,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的大火就如在心头燃烧着一样,久久不能熄灭。
“二叔,这事还得咱村大家伙说了算,毕竟这是公家的事,不是咱自己的私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中呀!”
“你是咱村解放后的第一个村长书记,你得拿出个样来,不能让大家伙看咱的笑话,栓根,听见了没?你爹在世时当村里的保长,没少给乡亲们办实事,你去扫听扫听,你爹的为人那是呱呱叫呀,可惜,我那冤死的大哥呀!”
“二叔,你老别说了,我啥都知道,你也知道我的秉性。咋还哭了,二叔,呵呵,不提那些伤心地事了。走,咱回去,让你侄媳妇给你弄两个热菜,咱爷俩好好的喝 一杯!”
猴爷安定下来后的第二天就被通知去区上开会。会议刚开到一半的时候,外边有人走了进来在猴爷身边停了下来,猴爷扭头一看是村里的会计---------杨木棍的本家哥杨老好。
杨老好蹲下身子低声说,“郑书记,赶快回去吧,村里出大事了!”
“你没看见俺正在开会吗 ?啥大事害得你跑到区上来找我?”
“来不及细说了,书记,你赶快回去看看,弄不好会闹出人命了 ,咱村的几个年轻孩儿和西村的人在村边干起架了,谁也拉不开,快走吧!”
“因为啥闹事?咋了?”猴爷急的满脸子汗珠,他举着手站起来, 快步走到主席台上,和时任区委书记的石蛋师哥耳语了几句后,坐在杨老好赶来的驴车上慌忙的往东村赶去。
东村和西村之间有条小河,就是雨季来的时候,河水暴涨的话也不过两米来深,平常大家都是赤脚淌着水过河的,几块青石板搭在石墩上铺成了一座简易的石桥,桥窄的只能勉强并排过两个人,平时拉个脚赶个马车运送货物啥的,遇到水流大时,只好绕道到北边王村的那座大桥上通过。
还没等猴爷来到东村西口,老大远就看见小桥上,河岸两边人群攒动,吵杂声不绝于耳。猴爷不等驴车停稳,刷的一声从车上跳下,快步来到河边。东村的一些拿着水担挑水的人看见猴爷来了都自觉地闪开了一条路。“咱郑书记来了,闪开,让咱书记来评一评理。”
“咋回事?咋还拿着家伙什,准备打架了还是咋的?”猴爷站到河边,看着河中间卷着裤腿,挽着袖子,拿着水担,木棍在 相互拉扯不休的几个年轻人,“都给我住手!乡里乡亲的,有啥事不能说吗?咋了,还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河里的那几个人上来,说你们了,听见了没,东村的人,上来说,不许打架闹事。”
西村的一个年轻人光着脊梁,手拿木棍,昂着头 ,一副气势汹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手指着猴爷大声嚷,"去一边吧,你是谁了?算老几,今天我非得弄你们东村人的事不可,往一边,少管闲事!”
猴爷只是呵呵呵的笑着,“咋了,年轻人,咋这大的火气了?我们东村的人咋惹你了? 说说看。”
“说了你也管不了,你问你们村的人吧,办的这叫啥事?”
猴爷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杨老好和其他众人,问道“老杨,咋回事?"还没等老杨开口,站在河中间东村的几个年轻人 上了岸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开了,“郑书记,是这样,咱村牛家的媳妇在河边洗小孩的屎尿布,西村的人来担水,你说都好好地说句话不行,要么你去上水头挑水,要么让她去下水头洗尿布,他们厉害的不能行,又是骂人又是讥讽的,还拿石头块扔人家。牛家媳妇气不过回家喊人了,就这闹开了,不依不饶的,谁也挑不成水做不成饭了。”
“郑书记,你说,两村伙用的小河,不管人喝牲口用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因为一点个小事闹起来不值当!”
猴爷听完后,抱拳对着对岸的西村的人说“西村的老少爷们,今个是俺东村的人做的不对,我是东村的书记,我代表东村的人向你们说个对不住了,以后咱还得和睦相处了,何况我也算半个西村人了!"
西村的人一听猴爷如此说着,火气也就小了许多 。其中那个带头的年轻人来到猴爷跟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问了一句,“你咋会是半个西村人了?你是。。。。”旁边的杨老好,指着猴爷笑着说,“年轻人,你还不知道吧,你去家里问一问你爹,这是咱猴爷,北山里有名的猴司令,现在是俺村的书记。猴爷从小在你们西村他二姐家,也就是龙妞,虎妞家长大的!”
“啥?你是猴爷?”那个年轻人好像傻了一样愣在了那里,“听说过,俺爹一直说他和猴爷还在一起扛过活了!猴爷,我真是混蛋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我。。。。”
“没事,小伙子,说开了就好了,你说你爹和我在一起扛过活 ,难道你爹是。。。”猴爷拉着那年轻人仔细的看着,“你爹叫。。我咋看你这么面熟了?”
“猴爷 ,俺爹叫王老面,小时候和你在西村扛过活,他经常提起你。”
“哦,我说了,想起来了,像,你们爷俩长得真像。都是自家爷们,以后都好好相处。中了,今个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回来去看看你爹,好些年没见过了,一说起来还怪想他了,回去给你爹替我带个好,行不?”
“中,中,猴爷,你的名字在咱这里 可是叫的响着了!”
“叫我郑叔就行了,那外号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好吧,大家伙都散了吧,该忙啥还去忙啥吧,没啥事了。”
河岸两边的人们,看着坐上驴车早已走远的猴爷身影 ,忘了手中的活计,你一言我一句的还在饶有兴趣的相互议论着,他的那些让人感到富有传奇色彩的点滴往事。
待续---1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