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即兴产生灵感,灵感产生了,不及时抒发,眨眼就成了云烟,或是粪便。
今天算是我到杂志社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谢谢上帝向我提供了激发灵感的幽默事件,虽然,这幽默有点小小的灰。
编辑部办公桌上,有台红色的电话机。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我不会蛇蛇蝎蝎那么没眼色,去乱用公家的电话,就是真的有工作联络需要,我还是老里老实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几个电话。然而,中午休息时分,电话铃响了。要是办公室还有其他人,我就不会主动去抢接电话。职场新人,抢接电话的效果,不是太低下巴结,就是太张狂不知好歹。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勤奋地熟悉一些基本资料。我只好深呼吸,运气提神接起了电话。
一个奇怪的来电显示。前面是好几个0,仿佛那电话来自世界上最最遥远的千山万水之外。其实,我差一点以为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一个问候电话,正以一种别致的形式在彰显温暖和关怀。我实在太敬佩自己的丰富自恋想象力了。接下来,来电显示几个0的提示,又让我迅速地想到香港或是澳门,这些有着某种祖国边界性质的灯红酒绿的繁华之地。可惜它打头不是“021”,那我啥也不用想,就知道它是上海。
无论我的想象力多么丰富,我都没有想到它是一个类似捉拿通缉犯的电话。话筒传出来的是一个死板的电脑女音,就是银行那种“请”“到”“三”“号”“窗”“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仿佛通报丧事的声音。“你”“在”“建”“设”“银”“行”“的”“抢”“劫”“犯”“罪”“经”“过”……初听之下,我呆了一呆,觉得十分晦气,但又很好奇。许多精心设计的行骗电话,由始至终都将接听人的情绪蛊惑在一片温馨或是“天将降大财于我”的美妙情绪中,而这个该死的电话,上来就诅咒我抢劫了银行,它是想恐吓我么?再说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我忍住气愤和懊恼,听着那个一板一眼一字一蹦的电脑女声继续编排得瑟下去。她说我抢劫银行的犯罪记录,已经全部由他们安置的视频摄像记录在案,现在正式代表法院向我下达传票,要我认罪伏法,不然我将于今天下午三点暴亡街头(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我最终撂下电话机的动作,声音有点响。手也有点哆嗦。上午一直为公家节约电费,都没开空调,现在感觉有点凉透心扉,再说暴亡的死期即将临近,搞一点最后的温暖享受吧,就开了。我实在不知自己怎么会接了这么一个倒霉的晦气电话?我更不知道这种电话版本,究竟是哪个断子绝孙的缺德鬼设计的?我更更不知道那个断子绝孙的缺德鬼,设计这么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收益的电话版本干嘛?最起码,我接听电话是不要钱的,所有的操作费用,都是那个断子绝孙的缺德鬼出。
我突然就来了感慨的灵感。看来,人生的欣喜际遇与辛苦遭逢,处处同在。回想起自己从前的种种得意失意,无不如正邪两派的武林高手,一直如影随形。我感觉自己在地狱中,被邪派势力折磨得就快壮烈了,自己都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却不知从哪里,就突然伸出了一根老长碧绿的橄榄枝,然后我就吊了上去,象荡秋千或是坐直线升降的天梯一样,我就从地狱的死亡边缘,又还魂回到了人间。
接下来一定是一片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气候回暖得带着丝丝诡异,仿佛眼前极乐,只因末日就在转身之间。那好比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热情洋溢地站在属于人间的河流边,颇有感触地攀住那岸边一株婀娜垂柳,她眉开眼笑凑鼻至柔嫩的柳条处,想嗅一嗅那关于春天的芬芳滋味,可惜柳条就突然成了刑具,“唰”地倒弹回来,抽了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记得我说过,在“做人”这个专业上,我智能很差,又不好学。因为我不敢好学,我要是好学的话,会比不学更糟糕,更加地南辕北辙,搞得不好会客死他乡,尸无完骨。你看,我感慨一多,都容易多成胡话。
今天,本来我一直都感觉挺喜庆祥和的,直到接到那个见鬼的电话。没有办法,我只有老里老实发完最后的感慨,然后等着三点钟慷慨赴死。当然,我肯定不会主动送到街头上去的。无论那是个多么拙劣的玩笑。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镇定坐在这里等死啦!
我当然希望我不会死,当然希望明天会更好。虽然,我也扯过,我不怕死,死也很美丽之类的蛋话……时间不多了,我要在有限的时光里,将这篇文字发到我常去的论坛,等到我还有命来看回复的时候,我一定感谢上苍怜悯,一定对关注我生死的所有回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和感激!
我不是一个好同志。贪生怕死之时,写了类似艺术(我确定是“艺术”二字,不是“遗书”,你们别以为我打了错别字)的一篇字,却没有好好去看老师留给我,叫我熟悉的和工作有关的编辑文字。我太自我,太自私。我该死。可我真的不想死。
呵呵,扯到这里结束吧。被诅咒的生命剩余的最后一个小时,我要做一点正事,让散装的生命,在经过洗礼后,活出瓶装的气质和风采!我为什么要扯到瓶装哪,还好,不是盒装,要是盒装,那就真的是骨灰了。
啼妃 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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