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蔷薇

休止符

（一）

    殡仪馆五号厅是个小厅，屋子正中间是一具玻璃棺，玻璃棺里的老人躺在鲜花丛里，面色红润，面容慈祥。
    靠门口墙边有两只沙发，叶萍坐在其中的一只上，表情悲戚，女儿林欢站在她身后，不时拍拍她肩膀，叶萍便收回不知飘到了哪里的思绪，回头冲女儿勉强一笑。
    葬礼上人不多，通知的都是至亲，而且都是近处的至亲。父亲八十多岁了，同辈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而下一辈，再下一辈，感情总是淡了一些，没通知到想来也不至于怪罪吧。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照顾父亲，叶萍真的累了。现在，叶萍只想着安安静静地送父亲去与母亲团聚。
    妹妹叶青不在，和妹夫一起去墓地了。给父母买的合葬墓，碑文还没有刻好，需要贴临时碑文，妹妹自告奋勇去办这件事。弟弟叶之站在玻璃棺边，手里拿着一支烟，但是一直没抽。弟媳站在门口，正和几个自己得到消息赶来参加葬礼的朋友说着话，说到开心处，大声笑了出来，在五号厅压抑安静的气氛中，显得很突兀。
    叶萍转头看了一眼弟媳，随即收回目光。
    父亲走了，一个时代结束了。自己家再也不是整个家庭的核心，自己还能够像父母在时一样，把弟妹们聚在一起吗？叶萍忽然感到恐慌。

北原

莫冉 发表于 2015-9-9 22:41
人生要思考，日子也得过，催更的也不容易

理解理解，今儿中午不吃不睡，更

莫冉

北原 发表于 2015-9-8 17:05
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人生，思考的我头晕眼花的，写不下去了

人生要思考，日子也得过，催更的也不容易

北原

莫冉 发表于 2015-9-7 21:52
自家的地荒着，跑来催更
就聊闲，怎么滴？

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人生，思考的我头晕眼花的，写不下去了

北原

闲过信陵饮 发表于 2015-8-26 15:50
我还是喜欢有些规模时再来看

莫冉

自家的地荒着，跑来催更
就聊闲，怎么滴？

寒假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哪里分得清？

缘份

一直没看，今天碰巧都看了，呵呵，我明白了。慢慢想，慢慢写。

莫冉

我等不及，长点看点

莫冉

闲过信陵饮 发表于 2015-8-26 15:50
怎么也得一万字吧

你这叫养肥了再看

闲过信陵饮

怎么也得一万字吧

闲过信陵饮

我还是喜欢有些规模时再来看

休止符

   其实所谓学校，也不过是三间土坯房，两个老师而已。五个年级的二十几个学生都集中在这里，由这两个老师分别给上课。不过毕竟还是个学校，不用跑十几里路去五间房上学了。
   叶萍来到学校的时候，班里还没有几个学生，吕老师领着两个孩子在点炉子，屋子里烟气很大。
   叶萍来到老师跟前，礼貌地说：老师好。吕老师放下手里拿着的玉米秸站起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几个孩子看看吕老师，看看叶萍，哄然大笑起来。原来，在这个学校里，甚至在整个村子里，都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话。而叶萍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受的这样的教育，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脸腾地红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还不太认可叶萍一家，因为他们跟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他们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他们的神情确是隐忍而又高傲的，总之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可是孩子们在不认可的同时，对叶萍他们其实也充满了好奇，所以看到叶萍来上学，好几个孩子就悄悄围在了叶萍身边。
   你的大衣真好看。
   你家是从哪里搬来的？
   你是几年级的？
   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问候，叶萍露出了微笑。这么长时间了，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都会在这里生活下去。那么自己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努力，争取得第一，永远得第一，啥都得第一。

休止符

莫冉 发表于 2015-8-24 22:11
对对，炕就是这个样子滴

我在东北生活那么多年，对土炕始终爱不起来

休止符

莫冉 发表于 2015-8-24 22:05
唉，这日子会过的，啥时候也不忘打包。

宝慧眼如炬

休止符

冰馨云 发表于 2015-8-24 13:23
仿佛身临其境，难过！开始部分我也经历过......

休止符

   过完年，叶萍该上学了。
   来到这里这两三个月，一直都是叶萍照顾两个弟妹，带他们玩，给他们讲故事，帮他们捂热冻得通红的小手，晚上还要哄着他们睡觉。母亲也不是不想管，只是母亲从未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过，对这种天上人间的落差实在无法适应，又不好总是指责父亲，于是每天自怨自艾，孩子们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换来一顿雷霆之怒，所以叶萍总是尽量带着弟妹在远离母亲的地方玩耍。
   上学第一天，叶青看到姐姐吃过饭背上书包要走，嘴里的一口大饼子咽到一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叶萍缩回已经迈出门槛的脚，飞奔到叶青跟前，把叶青抱在怀里，边拍着边说：小青乖，姐姐放了学就回来带你玩。
   看叶青哭得抽抽噎噎，母亲不耐烦地训斥叶萍：都是你，没事就惯着他们，你就惯着吧，你带着他们去上学好了。
   父亲阴沉着脸不做声。
   好像是受这种气氛的影响，原本无所谓地继续吃饭的叶之忽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叶之的哭声，叶青的抽噎声，叶萍的哄劝声和妻子不耐烦的唠叨声交织在一起，让父亲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拽过叶萍，边拍打着叶萍的屁股，边拖拽着往门口走去：让你上学就赶紧去上学，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叶青的哭声重新响起。
   叶萍站在门外，捂着被父亲打疼的屁股，嘴里还大声嚷着：小青，姐姐放学就回来……

莫冉

休止符 发表于 2015-8-24 08:09
其实这些才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真正让人始料未及。
   土炕是叶萍不喜欢的。她六七岁的时候跟 ...

对对，炕就是这个样子滴

莫冉

休止符 发表于 2015-8-19 13:13
雨一直下。
   叶之一家安静地吃完了饭，叶之试着想安慰一下叶萍，但是叶萍根本无视。梅小红得体地跟叶 ...

唉，这日子会过的，啥时候也不忘打包。

冰馨云

仿佛身临其境，难过！开始部分我也经历过......

休止符

色妞妞 发表于 2015-8-22 09:24
小说叙述的带入感特别强烈。期待更新。

谢谢妞妞鼓励

休止符

   其实这些才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真正让人始料未及。
   土炕是叶萍不喜欢的。她六七岁的时候跟父亲回来探亲，在奶奶家里就睡的土炕。奶奶怕叶萍不习惯北方的寒冷，晚上特意把土炕烧的热热的，可是滚热的土炕让叶萍辗转难眠。盖上被子，汗流浃背，不盖被子，屋子里又是冰冷的。前胸后背，就是冰火两重天。可是如今，土炕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
   还有饮食，家里的粮食只有玉米面，而玉米面饼子如此粗糙难咽。尤其是那个做法，父母都不会，母亲学了好多天，烙出来的饼子依然蠢笨干硬。也难怪母亲，北方的大锅灶，母亲何曾见过？更别说天天蹲在那里拉着风箱做饭了。
   蔬菜更不用说了。堆在灶房里的几颗大白菜、半袋子土豆和缸里的半缸酸菜就是一冬天所有的菜了。
   而这些，还是二叔重情重义，提前给预备下的，不然，可能会更加凄凉。
   最难的是上厕所。父亲在母亲的敦促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家的小院里垒了个厕所，免得像别人家那样露天如厕，可是天气如此寒冷，每次从厕所回来，都是浑身冰凉，要围着炉子哆嗦半天。
   其实这些叶萍都还可以接受，最让叶萍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的是，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而母亲，也再不复当年的温柔慈爱。一切都改变了。
   一切都改变了，自己也只能改变，不然能怎么样呢？

休止符

色妞妞 发表于 2015-8-19 14:43
生和死，永恒的话题 ，也是小说永远无法回避的一个态度。
关注中。

休止符

（二）
   1968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整个东北大地一片肃杀。
   不过那时候，刚刚十岁的叶萍还不懂得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养尊处优的生活忽然就结束了，让自己猝不及防。
   她跟着父亲母亲，带着六岁的妹妹叶青和四岁的弟弟叶之，一路轮船火车汽车马车地辗转，最后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农家小院里停留下来，父亲说，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弟弟妹妹由于陌生，也由于寒冷，都小声哭泣起来。叶萍没哭，叶萍只是迷惘地看着这一切。整个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几乎都是土坯房，房顶平平的，有麦秸的碎屑裸露出来，低矮，陈旧。几个大人和一群小孩子远远地看着，像在动物园看猴子。那些孩子身上的衣服几乎一样破旧，鼻子下几乎一样拖着长长的鼻涕。叶萍看看自己和弟妹身上崭新的小棉军大衣，看看母亲浅灰色的棉猴和红色的拉毛围巾，忽然鼻子也酸起来。我不要在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她想。但是她看到父母凝重的表情，什么都没说。她搂过哭泣的弟弟妹妹，轻轻给他们擦去眼泪。

休止符

   雨一直下。
   叶之一家安静地吃完了饭，叶之试着想安慰一下叶萍，但是叶萍根本无视。梅小红得体地跟叶萍道别之后，拉着叶之和儿子离开了。
   林欢搂着叶萍的肩膀哄了半天无果，也把妈妈交给爸爸，独自离开。
   餐厅里只剩下叶萍和林少鹏。一桌子菜几乎没怎么动，叶萍满腹委屈，一直哭个不休。林少鹏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不时伸手拍拍她后背。许久，叶萍把脸转向林少鹏，愤愤然地说：少鹏你说，你说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得到这样的对待？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我究竟哪里对不起她？就跟我像仇人一样？
   小青也许只是心情不好，再说，你是姐姐，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其他的别太放在心里。少鹏小心地措着辞，低声劝慰叶萍。
   可是叶萍全然不为所动，依然大声地指责着叶青的种种不是。于是少鹏不再出声，任凭叶萍随着自己的思绪挥洒宣泄。
   其实少鹏心里明白，叶青这段时间也委屈，是真的委屈。委屈的又岂止叶青？自己不委屈吗？老爸不委屈吗？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叶萍的付出也摆在那里，就算人强势一点，少鹏也都理解了。是啊，是理解，不是忍受。有些事情习惯了，便不觉得难以忍受，有时候，看到叶萍拼命努力的样子，少鹏还能生出些许的心疼来，而这种心疼在少鹏内心里，曾经多么强烈啊。
   少鹏轻轻搂过叶萍的肩膀，让哭累了也喊累了的叶萍靠着自己，抽出纸巾来给叶萍擦泪。这一刻，少鹏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以前，那时候叶萍还是个温柔甜美的姑娘，叶青和叶之只是两个跟屁虫，围着姐姐不停撒娇。那时候，这姐弟三个多么和睦，多么出类拔萃，多么羡煞旁人。
   生活总是这样不经意地改变着你，而你却全然不觉。
   咱们也走吧。叶萍从少鹏肩上离开，疲惫地说。
   少鹏的思绪被打断，但是并不遗憾，他殷勤地拿起叶萍的手包，说，好，走吧。
   叶萍看着少鹏，不动。少鹏有点不知所措，半天，叶萍终于吼出来：打包啊——

休止符

寒假 发表于 2015-8-18 14:57
山雨欲来……

风满楼

休止符

莫冉 发表于 2015-8-18 10:55
有人说，有父母才有家。真是这么回事

为了父母，即使有些矛盾也都藏着……

休止符

   “老妈去世以前帐是清的，基本没留下什么钱。老爸自从跟了我，开始时钱也不归我管，都是他自己拿着，老爸那手松的，你们不知道？他那时候工资每月三千多，给咱家的孩子们，给姑家舅家的孩子们，谁来看他都给钱，给买东西，能剩下多少？前两年买基金，还赔了几万。后来工资涨到五千多，算是能攒下点钱了，我都记着呢……”
   叶萍的声音抑扬顿挫，多年当老师形成的习惯在生活里也时时体现，说话总注意着措辞也语调。
   能不能先说结果？反正都是你说，那些细节我们不介意，也记不住。叶青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这次叶萍倒是没怎么反对，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年的收支，然后总结道：老爸工资总共剩下十万多，再加上丧葬费和工资补贴，也不到二十万，零头正好是买墓地的钱，也就是说，老爸最后还剩下十万块钱，咱们三家三一三十一吧。
   我不要，叶青及时接口。
   大姐，这钱我们不能要，叶之也随后说。
   叶萍直接忽略叶之，眼睛盯着叶青，愤愤地说：你不要？你凭啥不要？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伺候老爸不是为钱，你也别以为不要这钱你就可以心安！
   不心安？我为什么不心安？你这些年是比我们辛苦些，可是该做的我们哪样没做？叶青眼睛里也冒出小火苗。
   叶之看看叶萍，看看叶青，不知所措。
   林少鹏小声劝着叶萍，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叶萍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碰翻了椅子：你们也做了，我要感谢你们是吧？那是我自己的老爸吗？
   周明轩接过话茬：正因为不是你自己的老爸，你大可不必这么理直气壮……
   叶青推了周明轩一把说，算了，你少说两句，咱们走吧。
   饭也没吃，叶青拽起周明轩就走。外面的雨还在下，叶青不管不顾，直接就钻进了雨幕里。
   叶萍看着叶青的背影直冲进雨里，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梅小红看着两个错愕的孩子和各怀心腹事的大人，不知道是对谁说：没事啊，都吃饭吧。

寒假

休止符 发表于 2015-8-17 17:33
（二）
    仪式结束，逐一送走前来吊唁的客人，姐弟三个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叶萍先开口，我们……一起去 ...

山雨欲来……

莫冉

忽然觉得叶萍说的话很重要，等着更新

莫冉

有人说，有父母才有家。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