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大半生都安放在一座村庄
没有几个朋友,倒是院子里多少年
散养着一只芦花鸡
而钱永远是不够的
还好,还有一把灰白的力气
村里的孩子一茬一茬
她关注的问题由尿布
慢慢滑向嫁娶
那年她种了半亩棉花地
把白云般的新棉
统统塞进大儿子的红被褥
生活总给她老实人的羞辱
她奇怪地保持自己的平衡
但她的狡黠让一个儿子羞愧
她的其他让一个儿子沉默
再多议论
都像画蛇添足
纵然他们指责对公婆不好
她的中心永远是两个儿子
仿佛两个骑在她身上的地主
这个佃户在乐此不疲地准备着
首付,新房装修,另一笔彩礼
她的骄傲像一只床头铜铃
在她夜深爬上床时
疼得嘴角都有些抽搐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
人活着,得有把力气
命里她注定有两个儿子
而算命老头说她老年会富贵安详
月光下她仿佛看见
那只日渐臃肿的芦花鸡
2015.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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