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5-6-28 11:12 编辑
扶栏望天,天碧云淡。我静坐曲亭,听墙外长安的繁华。长安街上车丽马腾,人潮簇拥,不减当年一分,头顶一只莺跃,消失在排排房舍的尽头,我心中突地涌出无限幽怨,无限断肠。
曾经,我是梁王室女,家父厚德儒雅,便自修得端庄美丽,高贵典雅,温文贤淑。十六岁那年,纳入皇家。从此,我开始走进大富大贵,大起大落,几多享受,几多烦恼的人生。
尽头,竟是如此的无声无息。
他长相俊美,才思敏捷,表面恭谨孝顺,勤度简俭。不日,我便与他在晋王府中成亲,他对我又敬重又宠爱,和他在府中亭苑调琴赋诗的日子过得相得相乐,那段日子成为我人生中最令人回味缅怀的年月。真正的花好月圆,我也为他生下两个孩子:昭与暕。我极度奢望就这样平淡,静谧,快乐的过完一生。
谁知,有一天,他坐到了金鸾殿上的龙椅,他便不再节俭,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容,当他拥抱着我,附在我耳边说"我要带你游遍江南塞北,平原山川"。 我的脸上不知却为何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心态升出一股莫名的担忧和不安。甚至有不少的害怕,我担忧他大笑声音的背后有无法填满的欲望沟壑,我在他力图奢靡的举止中不安着,害怕会改变昨日的厮磨深情。
他没变对我的依偎,也没变对我的琴瑟,只是没有当初的尽情,当初的尽兴。他累了,累在极力争取他想得到的。累在不停的举兵兴伐,更累在日夜不停的挖河筑宫上。
我不会丢失温雅,拿起昨日的缠绵不停的放嘴里咀嚼回味。我坐在与他画眉的案头,磨墨捻笔,写下:"承蒙皇天有德,能得与洒扫箕帚于皇庭,只恐我修身不够,有负先人的厚望,故愿努力不懈,自強不息,多谢皇恩浩荡,使我得到长久的恩宠…"。他一面读一面对我称赞不已。只是当他再往下读去,脸上便不再笑容,"…愿立志于恭给,…苟无希于滥名…",他没有称赞,当看到"…夫居高必自危,虑处满而防溢…珠帘玉箔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吾人之所鄙…",看到此时他脸上露出不悦,说"皇后身具瑶池,却心慕寒素,未免太过清高了吧?!"
我轻语相送"陛下,我只是一种心情,拿它表达了"。他便坐在我的旁边描绘起明年一同游幸江都的盛大场面来,看着他得意洋洋,飞沫溅唾的给我讲出行的铺设路途,我知道:我劝止不了他。
花开便有结果,衣破便会露肘。我害怕的,担忧的,不安的都并行到来,江都没有游完,却回不了长安,烟尘四起,反声震天,我在泪奔,他却仰天长笑:"我待你们不薄,何必让我这样死法?",他饮鸠而去,留下我痛哭涕零:"若听我一句,何至如此?!",可无人回答,只有御座血流成殤。
大漠,对于住惯长安的我,是无法经受大漠的风寒。孤寂,凄凉让我很快苍老,十三年,如果在江南,对我来说并不漫长,而对于流亡在莽莽漠北的我却是无限漫长,漆黑。长安三十年我未变容颜,待得秦王接我重回长安时,我已满鬓尽霜,比雪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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