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北虎 于 2015-6-16 23:52 编辑
手机响起，一个沉睡许久的号码跃入眼帘。是你，我的心一颤。五年了，你还能想起我。我急切应答，“是我，是我。”生怕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电话那边一片沉寂。看来是挂了。怅然若失中。一条短信传来：“我想过户卡号，能配合一下吗？”哦，原来是这样，我的心五味杂陈。
七年前，你刚大学毕业，来我单位实习。那时你才二十三岁，有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清新靓丽，人见人怜。而我也结束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平静的外表下，难掩深深的孤寂。我们一见如故，你叫我老哥，我叫你丫头。你那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使我几乎干心田如遇甘霖。半年实习结束，你分配到下属分支去，我们却惊讶地发现，彼此再也分不开了。我们的交往，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你年轻、漂亮、聪颖、热情，玩皮中常带着一丝娇嗲。而我比你大了将近十岁，离异，还带着五岁的孩子。朋友们笑我老牛吃嫩草，女伴们说你有恋父情结。你母亲放下狠话，“只要我有一口气，不能瞅着你跳火坑！”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与你妈妈闹翻，跑到我家时，浑身湿呱呱的。我们紧紧相拥，从此开始了同居。眼看生米已成熟饭，你妈妈摔下扣押的身份证、户口本，极度失望：“就当没这个女儿！”
我们结婚了，你家里没人出席婚礼。我因不是初婚，来的宾客也不多，预订的婚宴空了近半。看着艳若天仙的新娘，我的心涌起了深深的歉疚。对峙抗争结束，生活归于平静。我们过上了一段温馨、甜蜜的日子。母亲感念你对我一片诚心，对你很和善。女儿也欣喜地接受了漂亮的姑姑成了新妈妈。你毛手毛脚地干起了家务活。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那天接女儿时，却在幼儿园门口遇到 了她——我那消失以久的前妻。“这是咱闺女吧？”她试图接近女儿，女儿躲到 了我的身后。从此以后，我常常在接送女儿的路上看到她的身影。她已回到本市，更让我震惊的是，她当年口口声声已夭折的儿子还活着。那是我女儿的双胞胎弟弟！现在儿子眼看到了上学的年龄，她就是急于给孩子落户口的。她甚至流露出想与我破镜重圆的意图。我冷静地告诉她，孩子上学的事可以想想办法。可是我现在已重组了家庭，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她听了只一劲儿点头。可我分明感到，生活从此就不会平静了。
果然，女儿过生日那天，她送蛋糕来了。与妈妈亲热地打招呼，看来她们私下里早见过面了。这算什么？孩子才几个月就闹离婚，始今想回来就回来了，一口一个“闺女”叫着，一口一个“妈”喊着，我担心你马上就下班了，赶紧将她赶走。可是那吃了大半的蛋糕还没收起，你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沉甸甸的蛋糕。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怎么对说才好。从这以后，你变得沉静，回到 家里，常常换上旧衣裳忙着干家务，连晚上散步也懒怠出去了。我发现，妈与你明显生分了。女儿开始还排斥那个突如其来的“生母”，可小孩子架不住哄诱，也不喊你“妈妈”了。终于有一天，你幽幽地对我说，“我想要个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我愣了，记得婚 前我试探过你：“愿 不愿 意给我生个孩子？”你说你妈妈生你时差点丢了性命。你对生育充满了恐惧。你还说：“要把小闺女当自己的孩子养。”看来人的想法都 源泉于特定的情境。一个女人结婚了，想生一个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而我这边恰恰存在一个巨大的障碍。按现行生育法规，已经育有两个孩子的我，已经没有了生育权！我不知怎么对你说，只好先推拖，借口前阵子酒局太多，体内觉积了太多的酒精，这先放一放……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你没有了笑容，不再叽叽嚓察说话。因家捧着手机埋头看，一看几个小时。妈妈开始抱怨家里的凌乱，女儿时不时显摆妈妈新买的玩具。她常常打电话，没话找话儿。我的心紧缩成一团，对身边的人和事也敏感起来。一日我们上街，遇上一位旧友。旧友惊讶地说：“哇，你女儿都 这么大了。真漂亮！”我知道这里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却看到你有些不自然。又一日，你对我说起。同事大姐们悄悄议论你的肚子，“怎么一点反应都 没有呀，有些日子了吧？”“别是不能生吧？要不怎么找家有孩子的？”我听了心里有如压了一座山，想作势笑一下都没能够。我们一起沉默了。
我变着法儿想逗你笑，可你总是茫然不解地看着我。我的幽默变成了无聊。我知道快乐因子已在我们的生活中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日益加码的重压，我开始反思我们的结合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在目前汉的连环套索里里，苦求一种解法。反复琢磨下，越发无奈，越发无助起来，
我是男人。原本承诺要为你遮风挡雨，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残酷的现实却是所有的压力都在你那边。为了我，你与家人断了往来，与朋友也生分了许多。而我却在为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沾沾自喜！突然间，我感到自己是那么可憎！
在一个闷热得让人窒息的长夜里，我做了个恶梦。梦见我们陷落在泥潭里，越挣扎陷得越深。你比我矮小瘦弱许多，境遇自然更加凶险，淤泥就要没过你的咽喉。眼看你将死去，那种痛苦远超过我自己死去，我将你抱起举过头顶……可脚下陷落得更加快了。这样下去，就是一同湮没。我决定奋力一搏！与其两个人一起去死，不如一个独自赴难。我拚尽全力将你向岸上抛去……
一声雷鸣，我醒了。黑暗中我看你蜷缩成一团睡着。窗外风雨大作，我披衣坐起。原本我就生活在泥潭里，干嘛一定要死死拽上你呢？有人说过，放手也是一种爱，而且是无私的爱。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有负于爱的托词，现在顿悟了。
我的变化当然逃不过你的眼睛。对于经受着四面重压的你来说，我的坚守是你唯一的支撑。哪怕是一点点的动摇，都足以产生强烈地震。我鼓起勇气与你谈。你谛听着，渐渐地沉默了，我断断续续说完了，空洞的语音消散虚空中。你的脸色先是胀红，继尔变得惨白，眼光游移着，全然陌生中有一丝恐惧，你努力想寻求一个焦点，又躲避着我的眼睛。我不能看下去。幸而要去上班，就匆匆逃走了。
我们协议离婚。当天晚上，你就要搬到单位宿舍去住。当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真想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你。
半个月后，你那边没一点动静。我这里度日如年。蓦然想起，我们们并没有履行手续，也许你还在等待。我决定泼一盆水，浇灭最后一丝希望。我给你发一条短信: “我终于中计了。她知道我们散了，再也不来看孩子……我们不离婚，好吗？你把闺女就当自己的孩子，行吗？”结束了丑恶的表演，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第二天，我们就去民政局解除了婚姻。走出民政局，我上了一辆出租，叫司机向前开，向前开……直开到城外一片大野地。我在那里呆到天黑，泪水汩汩流下。我放声大笑，继尔失声痛哭。然后步行往回走，整整走了一夜，天亮了，我来到单位大门外。
五年了，多少次梦里与你不期而遇，多少次触及那个沉醒的号码，想送句问候，真想倾听你那甜美的声音，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次能够会面，我以为就是上苍的眷顾。对着镜子，我看到自己有些颓唐，鬓间竟然有了银丝，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焗了发。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缘了。
当我们如期会面时，我惊讶岁月在你身上流过无痕。五年过去，你几乎没有变，只是眸光里多了几分祥和。“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问。“老样子吧。”我竟然有些慌乱。“你们复婚了么？”你问。我想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与她重圆的念头，而她主要也是为儿子落户上学筹划。离开你，我的心里再也燃不起火苗，她也急于卸下孩子这包袱去追逐一段新感情……不过我终于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你呢？还好吧？”我只恐你追问下去，便转了话头。“我结婚了，女儿都 两岁了。如今三位一体过得还不错。”你笑了，神情中扬溢着幸福。我的心先是酸楚一下。继尔豁然开朋了。五年了，我独自在痛苦中挣扎，期待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如今亲耳听你说起，我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号码过户了，但你仍然使用着。这个号码将永久蛰伏在我的记忆里。1ＸＸ13149795，一生一世有卿有我。你在我心中，永远在我心中！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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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6-14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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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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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3 14: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