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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燕集南亭 那年那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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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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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5-5-11 23:38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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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5-5-14 06:21 编辑

                                                  那年那月(连载1)
                                             
                                                                                          【一个很长的故事】

1、
  
       2007年的五一节过后的第一个周日,我接到了四连襟的电话,大意就是,他有时间,而且还有车,如果我有时间,他想和他的夫人也就是我的四姨姐,以及我们两口子一道去当年工作的分厂旧址去看看。

       四连襟是一个话不多但是很有意思的人,我知道他刚刚拿到驾照,这分明是准备上路练习,夫人听说要去当年那个地方,显得非常兴奋,我却内心打鼓,我是觉得一个刚拿了驾照的人,跑近三百多里,感觉不是很踏实。

       但是,一想到转眼之间二十七年过去,那块曾经让我刻骨铭心的地方,早已经具化成为我心中一个毕生无法抹去的“钙化点”,内心还是充满了些许期待。

       从1975年到1980年,我人生有五年多的时间是在哪里度过的,那可以算是我揣着混沌的人生社会的梦,一头撞入这个社会的起点,所以,真的忘不掉,也没法儿忘掉。

       所以,决定不难,我在电话里告诉他:去!

      于是他就开着他借来的车来接我们两口子了。

       那是一台老款的长城哈弗,那时候还没有什么GPS车载定位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能凭着记忆上路。

       看着连襟兄略有些笨拙的驾驶,我不断的叮嘱:我们慢一些。

       27年,人生有几个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这27的斗转星移,这27年的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就穿透了我的青年,穿透了我的中年,岁月之梭毫不留情的带着时光的锋利,切割掉我们所有的青春年华,那些宝贵的,懊恼的,温暖的,沮丧的,得意的,失落的,快乐的,悲伤的往事,在车轮的延展之下,一一铺展开来。

       我要讲一个确实拖沓的故事,因此,需要你有足够的耐心。这个故事未必符合你的胃口或者习惯,甚至说它更像是一个平庸的复述,但是,作为故事中人,作为这个故事的亲历者,我更想说,我们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所以,我只能讲述普通人的故事。

      这故事没有高大上,但是有爱有恨。

      这故事没有情节的跌宕,但是它真实不需装饰。

      车窗外,风景我不关注,我的故事就此展开。

2、

       1974年的冬日。

       这座城市的最被北部的山区,冬日的积雪和凛冽的寒风,交织成一幅画面。

       屋子里的火炕是滚热的,屋外的柴草仓库,码放着我和父亲在秋天的时候上山存储的柴草,足够应付一个冬天。当然,仅仅靠着柴草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们还有父亲单位分的越冬煤炭。

       山沟沟里的北风,旋起积雪,兜出一个漏斗般的形状,扭曲着,咆哮着在雪地上翻腾。

       这一年,我十七周岁。

       我充满成就感的把家里最珍贵的“家用电器”,一台三波段的晶体管收音机抱在怀里,欣喜万分。因为经过我差不多一夜的折腾,被我微调的乱七八糟的电台频段,终于有了正常的状态。所谓正常的状态是,可以收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信号了。

       有必要交代一下这台在当时看起来昂贵的“家用电器”的来历。它是我远在四川大三线工厂工作的二哥援藏国防三年多,工作结束的时候,部队赠给的纪念。我亲自打开数过,里面有十三个晶体管,这“配置”在当时算是很牛的。

       正因为如此,当二哥探家的时候,把这个给父亲,老爹满脸笑容,在长达几乎一年的时间里,都不许我染指这台半导体收音机。这让我对这台收音机觊觎不已的心,从来都没消停过。

      偶尔我会借着给半导体收音机换电池的理由去接触一下。

      日子久了,父亲的警惕性放松了,于是我下手的机会就来了。

      手头各种螺丝批都有,打开不困难,于是趁着父亲不在,就“开箱验货”了。学过一些晶体管电子线路的相关知识,甚至还会画线路图,所以,标记都不是问题。

      打开后盖,看到的是密布的电子元件,我基本都认识,什么电阻电容变压器,磁性天线,电位器,微调电容等等。头几次只是打开看了看,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绘制了线路图,标记的颇专业(这个真不是自夸)。

      当然,我不会满足于仅仅打开后盖的窥视。看了一下,可以动手的地方,也就是那四个微调电容。于是毅然决然的开始动手了。

      谨慎动手啊,先是绘制了图,然后一一开始微调。标记着每一个电容微调的方向。毕竟还是做贼心虚,调着调着自己就乱了,然后就有点开始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开着的半导体已经搜不到任何的电台信号。

3、

       乱套了,我的汗下来了。
   
       电台呢?电台信号在哪儿呢?
  
       我调,我调,我调调调……
  
      老天真有眼啊,终于,一个清晰清澈的信号出来了。那是一个相当响亮且悠长的打击乐,我印象之中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打击乐,当然这说法有点夸张,仔细想一下,当年我们的东方红一号人造卫星飞天的时候,我好像依稀在电台广播里,听到过悠悠扬扬的《东方红》。

      我这个得意啊:看,信号这不是回来了么?

       可是音乐过后,接下来的声音,让我顿时一身冷汗,那是一个男播音员,声音一听就很生硬:

       这里是莫斯科广播电台,现在是对华广播。

       天啊,这是敌台,毫无疑问的敌台。我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扭小了声音旋钮。其实,半导体里那个大舌头的苏联播音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

       这不成,忙活了半天,怎么调出来一个敌台。我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哪里去了?那可是父亲的最爱。每天晚上,他都会在小饭桌上抿着酒听着收音机。

      我忙活了一个下午,愣是没找到国内任何电台的频率。看看墙上的挂钟,老爹可要下班了,不能再动了,于是,忙不迭的把收音机的后盖螺丝重新拧好,把收音机装进皮套里。

      很多年后我回忆这一幕都乐不可支,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老父亲错愕的表情和一脸的困惑。

      晚饭时分,父亲按照惯例,把收音机放在了饭桌上,然后打开。

      惯例那应当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可是父亲听到的一定是他平生第一次听到的这段陌生的打击乐,悠扬悠长。父亲端着酒杯愣住了,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脸困惑,当然接下来他就更困惑了。因为那个生硬的老毛子声音出现了:
这里是莫斯科广播电台,现在是对华广播……

      “这,这是什么?”父亲端着的酒杯都在晃,须臾他反应过来了:“这是敌台啊,敌台啊。怎么会出现敌台?”

        我努力的让自己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内心充满着忐忑当然还有几分快意。

4、

       是你小子,一定是你小子搞的鬼?你居然把收音机调到收敌台,你这是作死啊?父亲开始把矛头准确无误的指向我。
   
       在关键的时候,娘一定是要出来主持公道的,我窃以为,娘肯定是我的支持者。孰料娘对父亲说:就是他,我看到他下午就在捅咕半导体。

       完了,这叫铁证如山。抵赖肯定是不行了,于是我故作轻描淡写的说:我微调了一下频道,回头我给调回来。

       父亲不依不饶:微调?咋就能调出敌台?

      “那我哪儿知道。只能说大鼻子的电台覆盖信号很强吧。”

       父亲黑着脸关了收音机:我给你小子两天时间,你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给我找回来,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母亲嗔怪我说:你这孩子就是手欠,你看看这回怎么办?

       我装着一脸轻松的说:没问题,我肯定能把中央台找回来。其实我内心一直在打鼓,这很难说。

       母亲继续数落我:你说你就不能消停儿,把家里的挂钟拆的七零八落的,这又捣鼓半导体。

       我指着墙上正在跑的挂钟对娘说:你看,我能拆就能装,这不走的好好的吗?娘叹了口气,不在搭理我。

       我内心倒是很兴奋,这样以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着这台半导体收音机练手了。

      说干就干,我从炕上蹦到地上,跑到写字台边,打开台灯。然后拿出工具,开始拆卸半导体。

       父亲瞪大了眼睛:好小子,你轻车熟路啊。

      我顺口对父亲吹牛:您老就放心吧,保证让你明早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六点半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在很多年后,我都会偶尔回忆起这个夜晚,很冷,虽然火炕是热的,地上还是很冷,我用棉被包裹着双腿,看着自己绘制的图,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当初是如何把顺序调乱的。墙上那台被我拆卸过又重新组装的挂钟,走的十分有节奏,这挂钟可是有历史的,那是我娘的嫁妆。

5、

      是苍天有眼,眷顾了一个能“作”的17岁少年吗?就在窗子上透出黎明曙光的时候,我终于如愿的听到了我期待的那个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回来了,不仅如此,我发现还额外多出了很多以前没有听到过的地方台。

      老父亲如愿的听到了早晨六点半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却没对我做出任何表彰,这让我心理很不平衡,我这可是一夜的心血啊。

       不过没关系,我跑到院子里,捧起一把雪白的积雪,揉搓在脸上,大声唱着:

       要学那,泰山顶上啊啊啊,一棵葱啊……

      老父亲又出来干涉:你小子能不能正经点,人家可是一青松。

      娘笑了:你这孩子就没个正形儿。

      我掀开水缸看到缸里的水不多了。于是拽出扁担水筲,担水去。

      从家里到水井大概有一百二三十米的样子,我晃晃悠悠的挑着水筲空桶,在雪地里踩踏着。

       身后有人喊我,我扭头看,是我的同学,她问我:这么早就挑水啊?

       我回答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啊。她捂着嘴巴乐,我心说放开你的手,就不能笑的痛快一点啊?

      同学问我召集日是否去学校。我毅然回答她:不去。

      她撇着嘴巴:你这是准备又不读书了?

      啥叫又不读书了,我是不准备读了,这书读的有意思吗?我们天天上学十六里,放学十六里,一天三十多里,在学校学土肥水种密保管工的八字农业宪法,不就是准备当知青做农民吗?我早就准备好了。

       啊?你真准备去插队啊?

       是啊,就地就近,当一个合格的农民,修地球。

       就你?

       咋?你不信,我把一担水挑到肩上:

      毛主席教导记心怀
      一生交给党安排
      笑洒满腔青春血
      喜迎全球幸福来

      挑着水唱歌,我这人怎么都有点喘呢?
      
                                                          2015年5月11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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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15-8-4 19:37 |只看该作者
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老师更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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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15-8-2 10:5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无论现在多少人黑毛,经历过毛时代的人,他确实做到了活在大多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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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15-8-2 10:5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那个年月的人是真朴实真善美是普遍性的。
而今社会开放之后,人性的恶被完全激发出来,犹若被放出来的瓶子里的魔鬼,以后又该怎样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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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发表于 2015-8-2 10:33 |只看该作者
跟读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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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15-8-2 10:33 |只看该作者
闲散之人 发表于 2015-8-1 21:18
那年那月(连载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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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15-8-1 21:18 |只看该作者

那年那月(连载10)

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5-8-1 21:23 编辑

                         那年那月(连载10)
                                       
                                                                          【一个很长的故事】

1、

      很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回忆整理这段往事的时候,我是有一些小小的庆幸的,这个小小的庆幸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回望这段人生,我自我感觉,既充实也有故事,值得回味,而我作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人生的路算是没有跑偏,就这么一路走来。

      当然,写到这里我必须声明,我的故事不具有代表性,我只是说我的人生经历曾经的那段往事,其实很平庸,很波澜不惊,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太契合我的人生态度了,那就是在多数时候,无欲无求,就算不能到达大道自然的境界,却丝毫不影响我的活法。

      在我看来,走过人生大半辈子之后,我没有太多的失落,也没有太多的满足,我始终走在自己的路上,大概就可以了,就这样走过一生,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回到故事上吧。

       从1976年到1978年,差不多有三年左右的时间,我在学徒。

       这是一个身在工厂的人,注定要经历的成长环节。

       我说过,1976年,是中国现代历史上,注定要有重笔记录的一年,这一年,这个国家,发生了太多刻骨铭心的事情,而我们都是那段岁月的亲历者,注定要成为这些事情的见证人,和参与者。

       从开年的周恩来总理的病逝,到邓小平出山掌控经济,再到这一年清明节前后 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接踵而来的就是反击右倾翻案风,记得这一年三月还有一场吉林地区的天降陨石雨,这都是罕见的天象。这一年的七月,当时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去世,也是在这个月的28日,一场巨大的天灾降临,河北唐山发生7.8级大地震,造成一座城的倾覆毁灭,二十四多万人罹难。

      记得那年七月末探家的时候,母亲长叹一口气说:孩子,诸事小心啊,这不是一个好年头。母亲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但是,我感觉她的每一句话都含着难以描述的哲理在其中。

      在错愕的让人目不暇接的一起又一起的事件面前,几乎所有的国人大概都在惶惑和困顿之中,谁也不知道这一年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开年总理去世,“天安门反革命政治事件”爆发,接着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去世,唐山大地震,几十万人瞬间不在。那是一个消息传递相对闭塞的年代,如果有今天这种快速的传媒,真的无法想象,它会带来怎样的惊惧和慌乱。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当时最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2、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去世。
   
      毫无疑问这是震惊中国,乃至震惊世界的重大历史事件。
   
      这是一个在当时,无数人泪流失控的噩耗。
   
      当我们所有人在工厂的广播喇叭里听到这个噩耗,几乎所有人都在失声痛哭,我相信那些眼泪都是真诚的,没有丝毫做作的表达。
大宿舍里,我们这群年轻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有人热泪长流:毛主席去世了,我们怎么办?中国怎么办?

      你不要说我是不是在用一种夸张的语言,去讲述这个故事,这就是当时我的亲身经历。

      工厂的食堂里,没有了往昔的嘈杂,所有打饭的人们,都低垂着头,打了饭匆匆而去,有人甚至低声啜泣,更有人放声大哭。

      有几个老师傅,哭到被拉到厂卫生所急救。

      时至今日,我敢说,大概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去世,能有毛泽东去世所带来的那种让人震撼的场面。

      那一刻,神州大地,处处灵堂,那一刻,华夏中国,写满悲伤。

      工厂在俱乐部里,搭起了灵堂,主席大幅画像树立在舞台中央,衬托在松柏之中,舞台两侧悬挂着黑底白字的巨幅挽联,可惜我已经记不起挽联的内容了。工厂的民兵们,24小时,持枪肃立守灵。各车间,各部门轮流组织职工去吊唁。

       很多年后的今天,在经历了漫长的思路转型和近乎于痛苦的认知之后,我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依然带着不敢亵渎的敬畏和真诚。没有人在那个日子里,表现出自己的虚伪,所有的眼泪都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这年九月十八日,全国为这个伟人举行追悼会。

       我们车间有一个老师傅,感情真的是很淳朴的,他是一个八级钳工,这个级别的钳工,在工厂里那是属于相当牛的角色的,工厂为了追悼会能更有气氛,找到他,要他在蒸汽烧水锅炉上加一个汽笛,准备在追悼会的时候拉响。

      老师傅做这个汽笛的时候,我们都在帮着打下手,老师傅对我们说,没有他老人家哪有我的今天啊。说着老泪纵横。他一丝不苟的完成了那个汽笛,做的很精致,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追悼会那天这个汽笛没有鸣响出期待的声音,为此据说厂领导十分不快。老师傅略带遗憾的告诉我们:汽笛没有响,是因为没有响铜,我第一听说有一种铜叫响铜。

3、

      1976年真的是有太多的故事,毛泽东葬礼后不久,也就是这一年的十月,又一件大事发生,这就是粉碎王张江姚四人帮。

      当广播喇叭里传来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之后,厂区内一片沸腾。工会甚至组织了工人秧歌队,扭着跳着走了几十里的路,到镇子上。我甚至还能依稀记得,那首当时被广播配乐一遍遍放送的诗作《中国的十月》里面最开头的那几句:

      一九七六年—中国的十月,
     历史的巨笔,将这样书写:
     无产阶级继续革命的又一重大战役,
     文化大革命新的光辉一页!
     在中国,在十月,
     阶级大搏斗的风风雨雨,
     我们心潮激荡的日日夜夜,
     怎能不想呵那长征路上
     莽莽昆仑这多雪……

      整理这个拖沓故事的时候,我一再告诉自己,既然想讲述这段往事,就一定要实话实说,所以,今天看来或许这首“政治抒情诗”有几分可笑,但是,在当时,它却相当鼓舞人心。

       那是一个纯真的年代,那是一个有信仰的年代,不管你今天看那信仰是否结实,但起码是有信仰的,而且,那也是一个有觉悟的年代。

      说个具体的例子吧。

      那会儿工厂的电力问题有很大的缺口,简单的说,会经常出现限电拉闸。尽管为了防止意外,工厂有自己的发电设备,但是,发电能力也极为有限,所以,出现停电以后,除了几个关键的岗位能确保电力供应外,工厂的绝大多数生产车间都是停产状态。一般说来,停电了,要么组织政治学习,要么职工就放假回宿舍。

      电经常会在半夜时分恢复,只要来电了,工厂的广播喇叭一定会响起这样的通知:

     “全厂职工同志们,现在已经来电了,请马上回到车间干活。”

       而只要听到这个通知,不管夜多深,多晚,大家一定会一个不少的回到车间开始正常的工作。

       厂区很大,最远的车间,走过去大概也需要十分钟,而且还是一路山坡,要是在平时也买没什么,要是到了冬季下雪,或者夏季雷雨,大家也没有一个偷懒耍滑不到岗的。

       这是什么,大概就是两个字:觉悟

4、

      在学徒的两年半时间里,我最大的变化是,吃着工厂的饭,人长高了,虽依然不粗壮,但是,身体已经长过1米72,而且可能还会继续长高。

      在学徒的日子里,最必须要做的是,每天一定要提前半小时左右到岗,给设备注油,做简单的检查,如果是冬季,一定要把设备打到最低档位,低速运行润滑系统,让设备热起来。而下班也一定要晚走一刻钟,要把设备清扫干净,擦洗干净。机台上不能留有加工铁屑,地面上也不能有铁屑,只有这些都完成了,才能离开,而且离开前,一定要切断电源。

      我对工厂最深刻的印象在于,在安全生产和教育环节上的丝毫不含糊,这种认真,让我受益一生。即便是后来我走上领导岗位,主管过不同的生产车间和部门,我最不含糊的就是安全,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因为我们是动力车间,基本是属于服务全厂的后勤管供,水电汽都在我们的管辖之内,所以,其实虽然我们是有各自的工种,但是,很快我们就介入了其他的工种,我就经历了铣床,钳工,甚至开天车(吊车)。

       学徒的日子其实很丰富,师傅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为人也很温和,所以,相处的一直十分融洽。

       我们车间有一百多人,分属不同的工种门类,有电工,水暖,有维修,有机加工,车间的战线也比较长,几乎涉猎到工厂所有的地方。

      我说过,我们车间主任,是一个相貌面色黝黑,个子不高的老头。老头的性格貌似很孤僻很古怪的样子,当然也很严厉,成天吊着一张黑脸,老资格的师傅们背地里不以为然:这个老不死的,这张脸就像谁借了他谷子,还给他高粱了,我们一般听了都哈哈大笑。
   
       笑归笑,不能不承认,这老头敬业爱岗。他是一个老电工,只要是工厂任何地方出现电力问题,第一时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老爷子没有文化,真不识字,他却在工作服的后屁股兜里揣着一个牛皮纸的工作笔记本,那日在车间一个配电柜前排除故障的时候,那本子掉落下来,我捡了刚要还给他,却被身边的一个师傅制止了,等老头走了,师傅们翻开那个本子,上面大家认识的字不多,基本都是一些图形符号。

       那师傅乐不可支:看到没,这主任的本子里啊,就是鬼画符。

       于是众人捧腹。

       但是,你也不能不服,人家每次车间职工大会,就拿着这么个本子,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丝毫不输给那些照着稿件照本宣科的。这就是本事吧,和文化高低没多少关系,表达能力,和记忆能力,以及对问题的看法和分析,这老头有一套的。

5、

       那是一个“讲政治”的年代,所谓“讲政治”,就是说那会儿工厂政治学习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环,每周至少有半个下午,必须把生产停掉,要么召开车间大会,要么以各个班组为单位,进行各种学习,有学习安全生产相关内容的,也有读报讨论的,内容也许枯燥,但是,雷打不动。
   
      不能按照现在的观点去衡量那个时代,只能说那是一种特定的历史环境决定的特定现象吧。
   
      尽管四人帮被粉碎,但是,政治气氛没有丝毫的弱化。
   
      其实,越是政治学习,越让人们有着诸多的困惑和茫然,可以说,在1976年10月之后到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中国的政治动态,依然是向左,再向左。

       我们厂因为沾一点军工配套的边儿,所以,最高的领导人,也就是当时的的革委会主任是军代表,关于这位仁兄的“丰功伟绩”我会在后面的文字里有所介绍,敬请等待。

      那时候的生活是简单的,三点一线几乎是每个日出日落的全部。车间——饭堂——宿舍。也没有别的去处,班后的生活也是极为简单的,那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当然,那也是一个苦中有乐的年代,再枯燥的生活,也不该缺少了笑声。

       大宿舍里,二十几个兄弟很快就更像是一家人,最初的那种陌生感,早已经不在了,所以,多数时候,我们在班后,就躺在宿舍的大通铺上南朝北国的胡吹海聊。到了夏季,我们可以打开所有的窗子,就坐在窗台上,窗台的对面山坡上,不超过二十米,就是当时工厂女工最多的生产车间,可以想象的出来,一群十七八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人都是随着岁月渐渐长大,岁月赋予每一个人的感受或许是不尽然的,我是带着一种感恩的情怀,去回忆这些往事的,尽管这其中充满着一些不快,甚至是挫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如果能把他所有的经历,都视为财富,那么这种回忆的味道,在我看来就格外有它不可替代的价值。

       我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个工人队伍的一员,那些之前,之后的所有经历,都值得我回忆和珍惜。

       也就是在1977或者1978年前后,我学会了喝酒。而且每一次喝的都是大酒,能喝酒我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隔壁宿舍的几个喜欢吹号的兄弟,自打毛泽东追悼会之后,就爱上了那让人心碎的哀乐,这几个“活丧门”,天天在班后,鼓腮帮子吹“烈士魂”,最初的时候,这三个家伙我们以为就是一时的恶作剧,哪里知道他们居然坚持了下来,并把哀乐吹的有模有样。
      
                                                                    2015年8月1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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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15-7-22 08:29 |只看该作者
可能,与偏爱历史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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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15-7-22 08:29 |只看该作者
很喜欢读这样的故事,这是一个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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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15-7-21 23:5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佩服楼主的记忆,那么久后还能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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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15-7-21 23:5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跟读中……深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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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15-7-21 09:0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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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15-7-21 08:1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5-7-21 08:15 编辑

                                            那年那月(连载9)
                                      
                                                                                             【一个很长的故事】

1、

       在工厂的俱乐部里,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培训之后,我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对命运的分配。

       很多年以来,我都在回味那一幕,我依然对此充满着虔诚和感恩。

       所谓树高千丈忘不了根,且不管以后我走向何方,起码这第一次人生的启航,让我在忐忑之中,戴泽对未来的茫然和期待上路。
事实上,工厂做的很厚道,我们所有这批一百二十多人的新职工,最终的学习成绩考核,没有告诉大家,据说有考的特别好的,也有考的一塌糊涂的,我不知道我属于哪一种,或许是不上不下吧。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批新职工的入厂,主要是奔着工厂的一个新的项目而去的,这也是工厂大肆招兵买马的原因。所以,在工种分配上,我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基本都被分到了这个即将上马的新产品的生产线上。

      现在看来有点不可思议,那产品非常小,但是制作起来非常麻烦。就是老式缝纫机里最不可或缺的关键部件,学名叫“摆梭”,部件很小,全套组装之后,也就是半个手掌大小,但它却是缝纫机很重要的东西,现如今这东西大概已经不多见了,我特地百度了一下,百度上还有图片和相关的解释文字,诸位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了看看,我就不赘述了。

      按照我当时内心的期待,我是很想去这个新车间的,因为我听说去了之后,新职工将去天津进修学习半年,我觉得这是很让我向往的事情。

       这世界,请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它不属于哪一个人,就算你自己说了算,也未必就能主宰全部。

       我在忐忑的等待里,听到了主席台上带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劳资科长念到我的名字和分配去的车间及工种:动力车间,刨床刨工。

       进厂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对各类工种已经了解的差不多,当时的说法是:伟大的车工,聪明的铣工,万能的钳工,幸福的刨工,中间还有什么我记不住了,最后一句是:倒霉的茶水工。

      我对自己分到的这份工作,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但是,我知道动力车间属于工厂的维修保供车间,工厂的水煤电汽,这些都在动力车间的管辖之内,所以,看起来也不错。

2、

       车间主任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老头,脸色黝黑,皮肤粗糙,好像生来不会笑。这老头有太多的故事,我曾经独立成篇的说过。我按图索骥到他麾下报到,他脸上的表情你看不出喜怒哀乐。扎撒着那双看起来粗壮一定是属于劳动者的手和我握了一下算是欢迎,然后给我介绍了我的师傅。

      那是一个看样子就算我还没有一米六也比我矮点的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姑娘,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精神精干。车间主任大声说:小X,这是你的徒弟,你以后负责带他。师父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好像说了欢迎之类的词语,确实记不清楚了。

      这次分配是一个喜乐忧伤参半的故事的开始。

      大宿舍里,有两个分配到了铸造车间,也就是俗称的翻砂车间,有两个分到了热处理车间,更多的兄弟是去了新产品车间,还有去了后勤的,最无奈的就是一个兄弟果然分配到了“茶水工”,当然还有一哥们分配到了木工。

      尽管那时候有一个响亮亮的口号:革命工作没有职位高低,只有分工不同,但是,在现实面前,哪有那么轻巧。

      分到铸造的两位指天骂地,怒不可遏,而分到木匠的哪位干脆一言不发,晚饭绝食了,至于分到茶水工的那个,干脆放声大哭。

      果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我大概属于那种不喜不悲派的。我喜欢动力车间,我知道我二哥当年就是大三线的动力车间,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电气工程师。

      我去车间报到,师傅在等着我。

      当时,我们的机台还在即将上马新产品的车间里,车间很大,很气派。我很满意这样的环境,然后看了看自己将要学习操作的设备。

      那机床学名叫刨床,再细分一点叫牛头刨。至于为何叫扭牛头刨,这个只能说可能在机床的外造型上,有几分牛头的形状吧,不过就机床的运行姿态看,说它牛头也有几分神似,慢腾腾的前后运行。

      这大概也是所谓“幸福的刨工”的含义在此,操纵这个机床,总不至于手忙脚乱,工作台横向移动,加工刀具前后运动,形成了对工件的加工。当然,我这种描述是非常简略的,实际上,这设备你要想玩好,真的不那么简单。

      因为刨床属于慢加工设备,所以在劳保护具上就不一样,我们有一双皮手套,而且是每月都有一双。

3、

      说说这设备的故事吧,我即将要操作的这台刨床,是我们厂自己生产的产品。生产于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期,成色看起来不错。

      我们厂生产这个产品说起来是有故事的。最远上溯到了五十年代的某年的国庆之前,我们厂里从外面购进了一台牛头刨,然后工厂依着葫芦画瓢,自己也制作了一台,当然,那会儿是没有什么“知识产权”的,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山寨了一台。设备山寨完成之后,最核心的关键部件,内部的一个大齿轮还没有加工完成,但是为了赶上十一国庆进京献礼,干脆就空着肚子,把牛头刨外观打扮的光鲜亮丽,浅绿色的床体,牛头上披红挂花。

     果然牛,一下轰动业内,结果是后面的订单纷纷。可是厂里的加工生产能力有限,一年的量产据说就是二三十台,那当然是供不应求了。

      喜欢,真心喜欢,对于一个青少年时代就喜欢动手的我,走进了工厂,而且幸福的当上了刨工,很惬意的一件事情。

      不能不说说师傅了,她的活儿干的很漂亮,也就是说加工的各种零部件都很精准。在机械加工厂,能有一手漂亮的活儿,就是硬道理,就是受人尊重,这个不服也不行。所以,据说当时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爷,同门带了三五个徒弟,最出色的就是我的师傅。

      这就是人生。在这之前的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对未来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转眼之间穿上了工作服,成为不折不扣的工人阶级一员。人的命运之中,到底会有多少这样被冥冥的定数改变的故事呢?

      学徒生涯是一年半,我们这个工种就是一年半的学徒,车工,铣工都是两年。

      那是一段日出日落的日子,悄然而去的不仅仅是时光,也注定带着我们一步步走向成熟和未来。

       第一次开资的时候,那种期待和忐忑难以言表。我们去的第一个月,是因为大家都在学习,没有具体的分配工作,所以一刀切的给大家开了一个同样的工资,我记得很清楚17.5元。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笔自己劳动得来的钱,拿在手里,感觉珍贵且沉重。

      所以,在休大假探家的时候,我特地去厂里的商店,给父亲买了两瓶酒,当时据说是最好的地方名酒,一瓶三块二毛。

      我们大假是每个月末休假,因为去的第一个月我们只有半个月,所以,假期累加到了1976年的元月底,累计了六天假期。

      依然是工厂派出的大解放车送我们回家。

4、

      离家和回家完全是不一样的心情,差不多两个月前,我们怀揣着忐忑离家,这一次,我们各自带着人生的第一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尽管大解放车上,罩了厚重的帆布棚,说实话,在冬日里北方的路上,依旧很寒冷,但这一刻,我们的心都很热,一种年轻人兴奋的驿动。

      很多年后,我记录这段生活的时候,曾经写过一首小诗《翻山越岭》,其中的几句我依然清晰:

      翻山越岭,车轮带着心匆匆
      翻山越岭,车轮碾过了归程
      翻山越岭,为了看到家的踪影
      翻山越岭,为了听到亲人的声
      ……

       家里的热炕头,母亲的热饭菜,早就在等着我。

      拿出来给父亲的酒,父亲笑了:你小子挣几个钱,这么大手大脚?

      娘看着我:还行,没黑也没瘦,看样子在厂子里吃的不错。

      “妈你放心吧,饿不着我。”母亲看着我带回来的东西,问我:你换洗的衣服没带回来,我给你洗洗啊。

      “妈,这个还用往家带,我自己早就洗了。”

       娘笑了:“长能耐了,能自己洗衣服。”

     “那我也不用让你一辈子为我操心啊。”

     “那也是,再过些年找个媳妇,娘就更不用管了,我就等着抱孙子。”娘说。

       晚饭时分,父亲问我:要不要喝点?

       我拒绝:没学会这个。

       父亲嘿嘿一笑:早晚你小子都得学会。

       家是最让人刻骨铭心的地方,它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亲情,温暖,快乐,伤悲都在其中。

5、

       1976年,一定是所有有记忆的人,最不能忘怀的一年,这一年,中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元月8日,周恩来总理逝世,万民震惊和痛惜。好像就是这一年的三月,在东北的吉林天降陨石雨,当然后来也知道,也是在这一年,今天驰骋在世界科技前沿的苹果公司成立。

       我清晰的记得,我们闻听周总理去世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错愕,悲伤。

       接下来就是这一年的四月五日,发生的天安门政治运动。当时定性为四五天安门反革命事件。

       当时,工厂里的高音喇叭播放的都是铿锵有力的谴责这个反革命事件的声音,唯一记忆清晰的是有关天安门广场的诗歌中的一首:

       欲悲闻鬼叫,
       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
       扬眉剑出鞘。

      这是当时被定性为最反动的反革命诗。

      很多年后,我得到了一本《天安门诗抄》,我突然觉得所谓“愤怒出诗人”这句话十分精准且形象。

       四五事件之后,就是邓小平再度被打倒。

       身在工厂,信息不匮乏,工厂的广播室,成天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而且各种报纸也有,感觉得到,一九七六年这一年,真的是非常之不平静的一年。

       很多年后,我和一些朋友聊起那段日子,感觉其实国人的内心世界并不完全自我,而是心系国家民族的情结是很厚重的。

       当然,这一年里还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这也是后话了。

       工厂里,有政治学习,雷打不动,每周三下午,所有车间部门,全部停掉正常的运转,开始学习。所谓学习,其实就是读报,表态。这对当时所有的人都很重要,这叫看你政治上是不是积极要求进步。

       这关乎所有的人个体的未来走势。
                             
                                2015年7月21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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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15-7-19 17:2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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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发表于 2015-7-19 09:58 |只看该作者
拜讀,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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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发表于 2015-7-9 20:1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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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发表于 2015-7-9 20:1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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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发表于 2015-7-9 13:2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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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发表于 2015-7-3 16:5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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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发表于 2015-7-3 15:56 |只看该作者
闲散之人 发表于 2015-7-3 15:31
那年那月(连载8)

                                                【一 ...

还记得那么清楚,可见印象之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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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发表于 2015-7-3 15:3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5-7-3 15:36 编辑

                          那年那月(连载8)

                                                【一个很长的故事】

1、

      1975年12月15日,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离家,走向社会的第一夜。

     或许是对工厂的新鲜感,或许是对未来的渴望和期待,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这间容纳了22个人的大宿舍,第一个夜晚,显得温暖和平和。一共有来自五六个三线单位的新职工,住在了这一所大屋子里,我们的人数最多,算起来十四五个。

      都是年轻的面容,都是相仿的年纪,如果说,这第一夜,还让我们充满了彼此的陌生,那么其后的日子里,在那差不多两年的时光里,我们更像是兄弟,兄弟连的兄弟,兄弟团伙的兄弟。

       一字过道,两边大通铺,一边十一个人相互挨着,没有分配,各自找一个位置就是。床铺下,自己带来的生活用品都可以塞进去。

       我努力的回忆,那第一个夜晚,我是否做了梦,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现在早已经记不起,或许有过,大概也不会是太糟糕的一个梦。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父母写一封平安的家书,因为他们正翘首盼望着。

      大宿舍是在一个生产车间的一端搭建起来的,一墙之隔就是车间的生产,那会儿是三班倒,一夜里车间天车隆隆的来回奔行的声音,交织着我们这群年轻人的梦。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我太想第一时间看看这座让我向往不已的工厂,看看它的周边,看看它一切的一切。

      和我一样起的很早的还有另外一个我当时不认识的兄弟,但是,看年龄应当和我相仿。年轻人没有距离,我们随便聊了两句,他来自数十公里外的一座塑料厂,而且让我吃惊的是,他和他的二哥,他的姐姐一共三人,这次一并进入我们这座工厂。

      冬日山区的拂晓,阳光迟迟未到,只是朦胧着渐渐清晰。

      好大的一座工厂,目所能及的都是车间厂房。

      我和那个刚结识的兄弟,沿着厂区漫无目标的走着看着。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总算看了个大概。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2、

      仔细看,这是一座坐落在群山环抱里的工厂,就隐蔽程度而言,丝毫不输我父亲他们的战备医院。

       工厂后面西南方向最高的那座山,后来知道,据说是辽南地区数得上的高山。目测大概至少七八百米的样子。

       我在山沟沟里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很熟这样的景色的。但是,山和山永远不同,这里所见的山形地貌和我父母他们那所战备医院完全不同,既不开阔,也不隐秘,只是远远看去,坐落在群山之中。

       一问那个兄弟比我小了八个月,就此我们以兄弟相称,直到今天。

      他说:唉,我这是出了一个山沟沟,又进了一个山窝窝啊。

      我笑,果然是同道中人,深有同感。

      远山看毕,看看近景吧,厂区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引起我们的兴趣,所以有兴趣,是因为那座小山显得非常有气势,很有景色。有点像我看过的老人家为李进同志题词的那座庐山,虽没有“乱云飞渡”倒也颇有几分姿态。

      于是我们赐名:小庐山。

      溜达了一圈,回到大宿舍,伙伴们基本都起了,一个个忙着洗漱。

      我们昨天晚上到的时候,厂里给我们准备了饭菜,也准备了吃饭的统一餐具。每个人一套搪瓷的饭钵,三件套的,当晚有哥们就捧着这套餐具不知道是自豪还是自嘲,还用筷子敲打了两下,大声说:

      瞧见没,这就是铁饭碗。这话真的是一语双关啊。

      工厂负责后勤的人,早给我们人人准备了饭票,我记得很清楚,十五块钱外加粮票。都是属于在厂内食堂通用的那种,从颜色上看没有具体差别,只是在粉红色的饭票上,有加盖“细粮”两个字,表明这是用来吃细粮的。我所以清晰的表达这件事,是因为后面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先做个铺垫吧。

      我们这个大宿舍最大的便利是距离职工食堂近在迟迟,出了门,过个小桥,一共就四五十米的距离,当然,这后面也发生了太多让人捧腹的故事,也是后话,按下先不表。

      数了数,有三斤细粮,这就是说在未来的12月的半个月时间里,我们只能有三斤细粮,所以,第一时间嘱咐自己的就是:省着吃。这大概都是本能了,这可不是在家里,你想吃什么随意,这要是没有了,那你只能挨着。

3、

      吃过早饭,负责组织我们这些人的工厂人事部门把我们集中到厂俱乐部,那俱乐部很正规,很有点过去老影院的味道。

      座位都是折椅,后面都喷着数字。当然,很快我们也就知道这数字的意义,原来,厂里经常放电影,电影票都是自制的,但都是对号入座。这也让很多企图混进去的人,望而兴叹。

       尽管俱乐部打开了所有的灯光,依然显得略有阴沉。

       舞台上访,拉着一个横幅,红底白字:

       热烈欢迎新职工入厂履职!

       那时候没有什么热转印,那白字是用大白纸剪拼出来的。

        一上午的会议安排是这样的,先是厂里最高领导,军代表厂革命委员会主任讲话,然后是厂长讲话,再然后是劳动人事科长介绍工厂,分别介绍厂里各部门,各车间的领导。当然,那一刻,主席台上他们早就落座在哪里,只是说到名字他们站起来应付一下。

       因为礼堂差不多能容纳近千人,再加上光线不是很好,所以,影影绰绰的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个形式。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不能忽略的议程,那就是老职工讲话,更当然还有我们新职工表态。我努力的回忆,我们当时这一批一百多人的新职工,真的记不起是谁代表我们发言的,肯定有这样一个人。

       最后,工厂给出了我们这批人的入职的安排,前三天,安排参观厂区熟悉各部门,后面的日子是入职安全培训半个月,半个月后培训考核及格,劳资部门负责安排工作岗位。当然在这之前,厂里一再强调: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贵卑微云云。

       但是,我们还是私下里流行着,什么样的工种最好的说法。

      毫无疑问的是,工厂是颇具规模的中型机械加工制造厂。当时厂里的主要生产车间有机械加工,铸造,锻造,热处理,汽车发动机连杆制造,缝纫机摆梭制造,动力,后勤等等,差不多有一千多人的规模。

       而如此大规模的找入我们这批人,主要是厂里收到省部级的安排,要上马一套缝纫机摆梭的生产自动线,我们这批人主要是为这个产品做的人员储备。有关这个产品,我也会在后面再详细介绍一下,也暂且不说。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在参观了工厂的各个车间之后,我们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天的入职培训,现在我回忆这段日子,我依然觉得值得,因为这是在工厂,安全是一个大话题。

4、

      到厂后的第三天,我们所有的人都发了工作服,统一的颜色,深蓝色,统一的面料,有点粗布看起来很结实。

      该介绍一下我入职工厂时候的身高体重了,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不到九十斤。瘦瘦的,小小的,不孤单的是,我们这一批人里面,和我这个情况差不多的有一批人。所以,当我们穿上工作服的时候,很快我们就沮丧的看到,那工装实在过于肥大了,罩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尤其是裤子,十分肥大,我笑称,穿了裤子,下地走三步,裤裆还在床上。

       当然,这都不是问题,很快我们就发现,有伙伴的衣服突然就很可体,一问,原来家属区有个地方可以改服装,改一套两块钱。

      毫不犹豫的跑去把工作服改了,然后十分可体,伴着得意洋洋。

      这是刚走向社会的时候,那种新鲜感,那种荣誉感。

      毫无疑问,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工人是一个让我们这批人非常热衷和向往的职业,想不到的是,幸运的馅饼,在我茫然而不知未来的时候,就这样准确无误的把我砸进了工厂,成为了工人阶级的一份子。

       那是真的自豪!

       一身蓝色的工装,统一的餐具,那也是一道风景。

       当然,断然要受到一些嘲笑,嘲笑来自于那些比我们有资格的师傅们:

       看看这群菜鸟,那兴高彩烈的样子,两天半新鲜感过去之后,该如何?我清晰的而听到过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身后的师傅们就这样说。当然,两年之后,我们也是这样对新人说。

       那时候我们的工厂是什么?其实我一直想精确的给出一个自己的答案,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很难精确的描述出来。

      因为我们的工厂,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略带封闭的综合体,它几乎应有尽有自己的一切。是一个相对封闭,带有自己循环功能的生产加工后勤维护的综合。

      这地方,距离最近的铁路有七十多公里,距离最热闹的乡镇,有差不多二十四五公里,算是城市行政区划里和另外的城市接壤的结合部,翻过一座山的那一面,据说就属于另外一座城市的管辖归属。

       这就是小三线的工厂,而像我们这样的小三线工厂,在这个山区的周边分布了很多。

5、

       培训是认真的,每一堂课都是几个小时,我们也都在认真的做着笔记,因为厂里说的很清楚培训结束后的考试成绩,将关乎我们每个人的岗位工种的分配,平心而论,谁不想分一个更好的工作?

       差不多有十天左右的培训,我们耳朵里,脑子里灌满的最多的就是两个字:

       安全。

       事实证明,这两个字对于我们何等重要。所有的操作规程,所有的安全要求,其实都是血写成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培训结束的时候,也到了1976年的元旦,我们离家半个月,元旦是无论如何也会放假的,只是我们的情况略显特殊,才入职半个月,如果放假了,工厂还要派车把我们送湖回去,也就不超过三天的假期,于是工厂和我们商量,干脆这个元旦就不休了,回头春节的时候,厂里把三天的假期补齐了。

       大家欣然同意。

       于是我们迎来了人生走向社会第一次正规且严肃的考试,这考试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是对我们入职以来所学的安全操作规程教育的一次正规考试。

       统一的试卷,严肃的考场,更严肃的监考。

       没有人打小抄,是一次正规的,一丝不苟的考试。分别在不同的考场,同一时间进行。

       我们都很看重这场考试,因为它关乎到我们未来要在这个工厂里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么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从小到大,经过多少次考试?大概之前的那一次,也没有这一次让我更加看重。

       结束了考试,我走出了教室,这是1976年的元月1日,这日子太让我刻骨铭心。

       彼此询问考的如何,一哥们说了这样一句让我一直没忘的话:

       把剩下的交给上帝。

       在忐忑和略带焦虑之中,三天过去了,我们重新集中在俱乐部礼堂。这个会的内容很简单:我们这批人的工作分配。

       主席台上依旧坐满了各部门的领导,身后的空椅子上,早就贴着明显的标志,劳资科长念到谁的名字,车间,工种之后,自己去对号入座吧。

                                    2015年7月3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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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15-6-26 17:2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哦,没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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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15-6-24 17:4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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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发表于 2015-6-20 10:08 |只看该作者
闲散兄端午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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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发表于 2015-6-19 17:2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嗯,更新了,随后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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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发表于 2015-6-18 17:45 |只看该作者
跟读怎么能少得了我呢。闲散老师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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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发表于 2015-6-17 08:11 |只看该作者
闲散之人 发表于 2015-6-17 08:00
早晨好,水烟,闲过,感谢你们的跟读。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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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发表于 2015-6-17 08:00 |只看该作者
早晨好,水烟,闲过,感谢你们的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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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发表于 2015-6-17 08:00 |只看该作者
看着闲散老师的回忆记录,仿佛身临其境,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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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发表于 2015-6-17 07:57 |只看该作者
然后我问了一句:


       那些花一样的姑娘哪里去了?


       结果这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泪点,她们纷纷回应出流泪的表情。


      是啊,人生,那些花一样的姑娘们哪里去了?!


哈哈哈。都给时间了,时间最幸福。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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