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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博卡拉之魅
如果说,奇旺的美,在于原生态的超凡脱俗,那么博卡拉,则是可以让你畅快享受人间烟火的幸福所在了。
一
这是一座位于鱼尾峰脚下的繁华城市,由新旧两个小城构成。它在尼泊尔中部,距加德满都约200公里,海拔高度为800多米,属于喜马拉雅山南坡山麓,是尼泊尔境内最赋盛名的风景地。城市的北面是连绵不断的喜马拉雅山脉,鱼尾峰、安娜普纳峰等数座8000多米的雪山距市区仅三十多公里。若天气晴好,城区的任何角落抬眼即可看到壮美的雪山群,其中最美的当属鱼尾峰,走在城里,鱼尾如影随行,无处不在。鱼尾峰脚下,是宽阔的费瓦湖,平静如镜,清澈透明。天气睛好时,喜马拉雅山脉映于湖面,如梦如幻,便似人间天堂。正因为自然风光独特,博卡拉便有“东方日内瓦”美誉,深得世界各地游人青睐,终年旅人如织。
博卡拉有一个著名的玩法,就是“发呆”。从加德满都一路走来,沿途碰到不少年轻人都满脸神往地号称要去博卡拉发发呆。确实,弄一叶小舟,慢慢地划到湖中央,任由其漂流,偶尔拨弄一下水草,挑逗一下鱼儿,要么双手交叉于脑后,躺着,懒懒地看着似乎触手可及的雪山和天上飞过的鸥鸟,还有由天边飘至的滑翔伞,“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这样在水面上飘着,尘间俗世便随风而去,浑然忘我间,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博卡拉还是探险徒步者的天堂。环着险峻的安娜普纳峰和布恩山徒步,对世界各地的驴友来讲,是很刺激也很成熟的线路。蜂拥而至的探险者也造就了著名的博卡拉户外用品市场,城区内的户外用品店遍地都是,从顶极品牌到各种杂牌,种类极为齐全,应有尽有,价格则便宜得令人生疑。显然大多都是赝品。当然,对贫困地区而言,知识产权又哪有多少生存的空间?
二
发发呆是可以的,但徒步向来不是我的最爱,而留连于古城,寻访历史的足迹,于我们一家三口来说,则是件更为愉快的事。
博卡拉古城(Old Pokhara)离新城很有点距离,在新城的北面,两者并没有相连,中间还隔着宽阔的田野和村庄。骑行是最好的交通方式,可边走边看,沿途的一个多小时,可边走边停,尽赏田园风光。为节约时间,我们仍然使用最快捷的奥拓。
老城区是纽瓦丽族聚集区,居民普遍信仰印度教,满街的服饰让人恍惚间还以为置身于印度。老城不大,但也有好几个小规模的广场和神庙。广场上建有小石亭,石雕的眼镜蛇图腾爬在亭子上,高高地竖着头,吐着信子。街边多是花砖砌的房屋,以红色为主,镶着精致的雕木窗框,每扇门前和窗上,都挂着一串串黄色的花环,木制的小阳台上常常有各色鲜花冒出头来。沿街的一楼大多被开成了小店铺,因为停电,依然是黑黑的,老板就守在店外招睐生意,顺便和街坊聊着天。卖经文的宗教用品店生意比较兴旺,不时有客人进出。陶器店和五金店老板干脆将盆盆罐罐摆满了门口。纱丽店似乎不受停电的影响,里面挤满了香喷喷的女人。老妇人在台阶边洗着衣裳,鼻子上的金饰一起一伏。小孩子在街边跑来跑去,发出清脆的笑声。
顺着地图指引往北走,可以看到一座两层高的小庙,供奉着商业之神Bhimsen。据介绍,这是一座已有两百年历史的老庙,庙内有许多色情装饰。如果继续北行,还可看到一座小山,山顶有一座建于17世纪的BindhyaBasinin庙。庙中供奉的是湿婆神的妻子,迷人的喜马拉雅山雪山女神帕尔瓦蒂。因天色已晚,加之对印度教派认知浅薄,我们便没有继续前往深探。
告别小城,已是黄昏。“兴尽晚回舟,沉醉不知归路”——竟然有了些许李清照的感受。
三
然而博卡拉的魅力远不止这些。这个雪山脚下的小城显然是活色生香的。
相较于加德满都,这里更充满现代都市气息。大量的游客造就了发达的旅游业,也使东西方在此顺利对接,完美交融。古老的东方文化和现代的西方文明、不同肤色的族群、世界各地的美食、各类宗教都在这里和谐共处,基督教、印度教、伊斯兰教、佛教徒比比皆是,当然,什么都不信的中国人近年也开始入驻。这座城市里,舒适的家庭酒店随处可见,通常都带着美丽的大花园,老板如家人一般贴心。超市和纪念品商店十分宽敞,货品琳琅满目,游人与热情的商人交易得十分愉快。饰品店的橱窗里,挂着色泽鲜艳的波斯挂毯,图案华丽。来自克什米尔的羊绒披肩则美得让人心旌摇荡。沿街的小店,贴着各种文字的广告,不少店铺还出了 “你好!”、“我爱中国”等热情洋溢的标语,有一家披肩店甚至打出横幅 “钓鱼岛是中国的!”,多么令人开心!还有一家尼泊尔餐厅在门口竖起一面广告牌,布满圈圈叉叉的文字,初看以为是韩文,凑近一看,原来却是照葫芦画瓢划弄出的简体汉字,真让人忍俊不禁。
及至夜晚,霓虹灯开始闪烁,各式招牌跳跃着,引得人们纷纷进入。比萨店飘出烤肉的浓香,街头的咖啡厅里,来自欧美的情侣们正低声细语,而隔壁的酒吧内,伴着传统的尼泊尔音乐,艺术家正翩翩起舞。著名的“兰花餐馆”里,红着脸的中国客人正划拳饮乐。这样动感繁华而活力四射、满街的国际化面孔,竟使人恍惚间觉得行走在香港的小巷中。
四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到博卡拉两天了,天色一直有点阴沉,云低低地压着,向往中的雪山真容,就是不肯赏脸。返程日近,心里就很有些遗憾。
第二日的傍晚,天空突然开始明净起来,云也稀薄了不少。到夜晚,天上竟冒出了一堆堆星星。于是跑到天台上,拼命地寻找鱼尾峰,却只是看到了隐约的轮廓和深蓝的夜空。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啊,只是我们大清早就要走了!
第三日,晨曦微露,醒来即不见虎兄。忙奔去天台,果然看见了一个守候的身影。天正在慢慢放亮,渐渐变成浅蓝,几乎没有一丝云彩。远处的群山,蜿蜒起伏,无边无际。山峦中,一峰独秀,通体洁白,似新嫁娘般婷婷玉立,她如此近地矗立在我们眼前,几乎伸手可及,鱼尾峰终于跃出来了!此刻,东边的旭日正冉冉升起,霞光慢慢洒向群山,喜马拉雅山脉由金黄转向浅红,鱼尾镶上了淡淡的红边,渐渐地,这红开始变大,变宽,逐步铺满整座山峰,迅速在群山之间弥漫。突然间,鱼尾峰红光四射,仿佛一支巨大的火炬在天边熊熊地燃烧。
竟然泪眼朦胧。“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在壮丽的大自然面前,在浩翰的历史长河中,人类何其渺小,而毕其一生的争抢与厮杀,又多么地可笑可叹!
感慨间,登上清早的航班,飞入云端。博卡拉渐行渐远,脚下的费瓦湖闪闪发光,宛如钻石般璀璨。雪山伴在我们的耳边,默默地与我们并行。
下一站,纳嘉阔特。
(发于《湖南教育》2014年10月中刊)
后记:博卡拉正是此次大地震的震中,从电视里看到的博卡拉几乎被摧毁殆尽。往日的美好还历历在目,今天却化作断壁残垣,让人不忍直视。我曾经的朋友们,你们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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