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我早就拟好了,并且早在五年前就写成了一篇中篇小说,小说的主题就是这“十年之约”。
说起来,还是1996年,我们一帮朋友在一次聚会的时候,来了一次拼酒。当时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到后来,我一拍桌子,“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一声断喝,一场豪饮,我把大家全喝趴下了。意犹未尽,定下了这十年之约。
现在想想,有什么用?当初酒场上的战士,现在快成烈士了。拖着残躯苦苦支撑着生活,烟戒了,酒是别想了,光看着别人喝了。一时有些迷茫,也有些怀旧,更有些馋。头几年还张着大嘴吹两句:“当年,我如何如何……”然后看着以往的手下败将嘿嘿笑着,一边举杯,一边馋我。
酒对男人来说,不只是一种交流、一种豪情,更是一种解脱。说什么举杯消愁愁更愁,但若是没了酒,该清醒的时候清醒着,该醉的时候也清醒着,那种郁闷,才真是说不尽许多愁了。
就在这怅然失落中,过了一年又一年,光阴带走了岁月,冲淡了激情,也改变了人的性格。爽爽快快开开朗朗的人,就这样学会了沉默和坚忍。心底上的缺憾,也许要比身体上的病痛,还要沉重。
于是我只能经常用笔,来回忆和朋友相聚的历历往事,来虚构我们十年后的相约故事。
于是时光倏忽就到了2006年,在这一年里我听到了四个人的离世,两个原单位的同事,都是五十上下年纪;另外两个是初中高中的同学,都只有三十多岁。四个的死法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都是和酒有关。有两位是暴饮致病,得了绝症死的;有一位是酒后突发脑出血死的;还有一位是酒后骑摩托车摔死的。
痛心之余,也想想自己,还会因为生命中无酒而缺憾吗?
这些事过后,又让我改变了许多,我变得开始劝人少喝,再少喝。
十年这一约,定在了国庆节,外地的朋友也回家了,正好人齐一些。但即便如此,仍有几个人没到,想想当年的轻松,现在人活着真累,连节假日都还得坚持工作。
朋友打了十斤烧酒,泡在山葡萄里,我开着玩笑说咱们今天一定要少喝,一人一斤吧。大家笑,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我喝酒了,当年那个在酒桌上豪气干云的散仙,只是一个记忆了吧。
这天晚上,我们的气氛很融洽,但就是因为我在控制着酒,所以始终达不到高潮。这个时候我也悟道:原来这酒精的作用,还是不可替代的。怪不得古龙大侠,喝到几次胃出血,仍然不离不弃,也终于死在他心爱的酒杯里。这是一种缺憾,或是一种幸福,还真不能妄下论断。
酒还是一点点下去,眼睛还是一点点迷离,有人想没完,我说不行,就到这吧,一人都快喝一斤酒了,明天还得工作。
有人想唱歌,我说可以,但规定不许叫酒,否则不去。大家同意了我的观点,几个大男人,跑到歌厅去唱《光阴的故事》,去唱《如果再回到从前》,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嚎。还是有人犯了规,叫了几瓶啤酒,但没有狂饮,我也参与了进去,早忘了刚才的约定,大家难得一聚,何必过于拘泥。
夜深了,我们的约会也该结束,明天,又将各回各的工作岗位。
一群人晃晃荡荡出来,我把远道的送上车,突然有人偷着要拽我去串店,我说不去,再去就是奔喝多了去的,都给我稳当点回家。
车开了,我听到了朋友说的今天晚上最后一句话,“你小子还是战士!”
是呀!我喜欢这种感觉,但愿下一个十年,再找这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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