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为梦想而活的。
不管这个梦是否神圣,是否自私,是否幼稚可笑……但只要是自己的梦,都是值得去追寻。
二十五年前,与我姐初识时,我已经有了梦───去当一个作家,让感情和心情可以自由地渲泻。人们常把不现实的理想叫作“离谱,”我至今还记得舅舅咬牙切齿地说:“你当作家,我当‘躺家’───‘躺’在家里比你‘坐’着舒服。”而今再提这些往事,大家无不付之一笑,舅舅的揶揄,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关切罢了。
二十五年前,带着这个梦的我正值青春年少,同学中的很多影子都印存在了我的脑海中,但痕迹最深的却是一个边啃馒头边看书的少年,那是我们的班长,姓李。他的梦想只有一个───大学的校门,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牢牢盯着书本,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再没有其他爱好可言。老师偏爱这样的学生,让他当了班长,学生们却不喜欢这样的班长,过于迂腐和沉默。
他的刻苦让他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圆了他的梦,也支持着我的梦,还曾经认真地帮我打听着出书的地方。然而,数年后的重逢,我却看到了一张阴郁的脸,一个劲地说着分配工作的不公平。那次他的压抑把我的热情浇灭,我带着郁闷匆匆离去,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是他做为正常人与我唯一的一次勾通。不久以后,我听说他因为想不开,疯了。而再见他时,他呲牙一笑,居然还认出我来,只是两颗门牙都被自己撞没了,就像一个深不可及的黑洞,将他所有的梦想与青春,包括我所有的恰同学少年的激情,全部吞没了。
我在我的梦中,继续行走着。
一年又一年,青山苍然了会再次翠绿,北雁南飞了会再度回乡,惟有这人世间的沧桑无法重演。
经年以后,当我凭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作协证”那天,因为盼得久了,到手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甚至我有意识地喝了点酒,也找不出兴奋的理由。倒是,心里油然而生的,是对老班长的怀念。这些年我一直有点愧疚,那一天路上的邂逅,我本能多留一会儿,去听他的絮叨,去安慰他的狂躁。
我姐说过我,别把自己总当救世主。事实上我真有这样的毛病,总想凭自己的能力,能为别人做点什么,事实上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知道。不管是作家的我,还是普通人的我,都一样。
不唯心,却也会想着如果重活一次的话,真的,如果真的那样,不一定先去圆我的树林梦,也许我会在那个午后,那个道边,把那个老班长拉到酒馆里,边喝边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想我能做到。
这个普通而特殊的日子,写一篇罗嗦的话,以纪念那个边啃馒头边看书的同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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