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2-4 15:24 编辑
于晨光里醒来。窗外,依旧是明媚。不觉欣喜,感慨:这暖冬真好。
先生笑起来,说:你这女人总不知天日,今儿是立春了哈。立春了?我惊觉问:几月几号?先生颇为诧异,也还答:2月4号啊,怎么了?
呃。2月4号,眼前忽而闪过一张小脸,带着某种顽皮和欢悦,她得意洋洋,说:哈哈,我比清衣大四天。嗯啦,正好是今天。我知道的,假如忽略年份的话,她确实比清衣“大”。这丫头片子,总有太多谬论,让人觉得好笑不已,但还得依着她——不依不行啊,哪里纠缠得过?
例如,她追着喊我:小蓉子。我哭笑不得,连抗议都省了,只在心里腹诽:就算不喊阿姨,好歹你叫声姐啊?
她不,她喊我小蓉子,喊我先生姐夫,却跟我儿子姐弟相称。这都啥乱七八糟的关系?可她不觉得有问题,依旧兴高采烈、兴味盎然。
那天,她敲我Q,说:地址给我。我愣了愣,问她:干嘛?不许给我寄东西。彼时,觉得她在外打拼,已然不易了。她不以为然,嘲笑我说:谁要给你寄了?真能想。是给小弟弟寄个玩具,挺便宜的。
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儿子跟她确实有感情,姐姐送的手表损坏了,还哭了几次鼻子来着,那就寄呗,总不好隔断姐弟情吧。
想不到几天后,收到一套茶具,连同一只烛台。我就很生气,觉得她欺骗我,又恨她花费钱。我没有给她礼物,却要占用她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先生说:她能邮寄东西,你应该高兴才对,说明她生活状态稳定啊。想想也有道理,何况先生还兴致勃勃,宣布说:哎,这烛台真精致,留着情人节摆烛光晚餐。
但余怒还是有的。我就不搭理她,谁让她不听话呢。
又过了几天,她似乎憋不住了,又敲我Q,试探着问:小蓉子,你收到啥快递没?装懵懂,且语气淡漠:啥快递?不明白你说什么。她就紧张了,急急说:哎呀,我查单号去。想像她急慌慌的小样,那点余怒和捉弄之心都荡然无存,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跟她说:骗你的嘛,你笨S了,谁让你气我呢! 她也笑了,然后训我:小蓉子,你坏死了,让我姐夫修理你。
这话倒是熟悉。从前的从前,机缘巧合,她来了我的地盘,住我家一段日子,这曾经是她的口头禅。我就奇了怪了,她总跟她姐夫、她小弟弟联手对付我,还理直气壮得很。包括她给小弟弟买零食,还刻意强调:小蓉子不许偷吃,姐夫才可以吃。得,不许偷吃,我正大光明吃,边啃零食边质问她:没有小蓉子,哪有蓉姐夫,你这丫头咋主次不分呢?
回想那段时光,没有刻意陪她、照顾她,她连洗衣液都自备,到她离开也还剩下不少。她太独立,太自尊,似乎任何关注都多余。她独自来去,哪怕出远门,也不肯让我接送。若我有事不在,她还主动做饭,照顾姐夫和小弟弟,以至于我先生赞不绝口,打算把她介绍给表弟。
再后来,离开我家后,她说,我记得,这也算我的娘家了。我就汗颜了很久,我那般淡漠的,把儿子推出陪她,自个偷奸耍滑,配称“娘家人”吗?再后来,她结婚了,说看准了人。我耽于俗务、也耽于时间,更顾忌路费,无法穿越大半个中国,只为一场网络际遇的祝福。我始终是功利地现实着,诚如他们所说,理性到冷酷,冷酷到无情。
为了这场婚礼,我还跟个人闹掰了。因为他说了一句,貌似我跟小石头要好,为嘛不请假过去。我就急眼跳脚了,跟他针锋相对碰撞。后来,我认真想为嘛急火攻心呢,缘于他触了我的潜意识,我本已在责怪自己,他随意几句便让我恼羞成怒,认为他是在嘲笑、讽刺我。
小石头却不知晓这些,她依旧热情活着,善待生活,善待生命里的人、事。她的笔满是温情,也洋溢着达观,她写她的村庄,写她的仙岛湖,写她的自闭症前后。看似随意的文字,却让人能想像:一张倔强不示弱的小脸,一副纤柔不折弯的脊背,一个遇挫不流泪的表情,连同其他。
故而,她会时常惦记着,并给“小蓉子”送礼物。她的“小蓉子”呢,受之有愧,也还得收下,并以佯怒来掩饰。掩饰什么呢?也说不上来,总好似我侵占了的,是一笔无法偿还的情债。就侵占着吧,或许,这也是相处模式?
这个季节,真是很暖和。不知不觉的,海棠花已殷红枝头。我总以为,这不是她的花期,她却以蓬勃的气势,击碎了我的浅薄。事实上,整个冷暖不定的冬天,她都在积蓄力量,只不为我所知罢。而某一时、某一刻的绽放,也并不为我的惊艳,只为她走过俗世的姿态。
春天来了。海棠花开。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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