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穿好白大褂,带好燕尾帽。对着镜子整理好,衣着,表情,身心。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总告诉自己,我从事的是一项崇高的事业,为人民健康服务。没有健康,我们讲什么也打了折扣。最近气温忽冷忽热,热的时候有零上二十度,冷的时候零下3度。门诊病人人满为患,感冒咳嗽发烧。输液室里人头攒动。年年这时候都要紧张这么一会。这个时候协调,有序,安全,最重要,这些日子我跑输液室跑的多一些。
10点多一个输液病人阴沉着脸拿着一包液体往护士站台子上一摔,嘴里嘟囔着:又开口服药,那么多的药,怎么吃,三院开的,一院开的,各种各样的。护士拿药时解释说:这个事情要去找开药的医生。病人立马嚷嚷:咋让我去找医生呢,我又没说要这个药。还没法给她解释了。
想起昨天有一个病人哇哇叫着说护士给病人打针打错了,肯定不对,说挂的盐水血管胀得很。我解释说这药水有刺激的,换一个地方打针也可能出现这情况。那病人家属和病人劈头盖脸的训我:你护士不知道么,一定是你们打错了,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们在别的大医院也看过很多次病的……欲辩无言。输液室护士长待我走回去说:你不要解释,他们认为你越解释越有事,你解释就是掩饰。换了一个手打,依旧的不舒服,但是也不嚷嚷了。看上去,得病的人也许疾病折磨,也许本身就不舒服,精神抑郁,对难受反应过度。
那么今天这个病人,也不要解释医生看你的这个病需要才开的这个药,看那脸色也是阴郁的仿佛有一腔怒火随时准备找到突破口发泄出来。我说:你若有真不需要,我带你去退掉它吧。带着找医生缴费单上签字,找药房签字,翻出来处方,又找医生签字划掉,找收费处退钱。病人脸色好看一些了,却又带着幽怨说着,三院的药一大包在吃。我接了一嘴:三院的什么药啊(三院是我们这里的精神病院)她说;抗抑郁的药。我:哦。她接着说:我要死了。啊?她接着说:最近家里有四个人去世了。说着眼圈红了。"老公64岁,尿毒症,才走了没多久;弟媳妇和我关系很好,才说完话,一会她自己走到河里把自己淹死了,她有抑郁症,她走了我心痛死了,我也抑郁症了……"
是不是每一个来医院的阴沉的面孔的背后,是不是都有一颗抑郁不得舒展的心呢?我说着理解她的话,讲到她现在承受的压力和打击需要调节一段时间,但不是世界的末日……..最后看着她倾诉后眉头不再那么紧缩,挂盐水和护士说话态度也好的多了。希望时间的淡化、希望她自己面对苦难后的涅槃、也希望她身边的人多给她陪伴,这些都是良药。能让她重新走向快乐之途。
新旧年的交替,安排在了冬天,想来是有意思的,怕群魔乱舞的人间,籍着节日,愈发乱得不可收拾。所以寒冷,让你收敛。暖冬,大概还是催醒了一些人心底的魔。元旦及前日,因为换护工公司护理病人,四病区乱的不可开交,病人家属的叫嚣,拳脚相加医护人员,旁观的,起哄的,伺机伸手出冷拳的。精神已经变态的,走了的护工半夜回来无事生非的。年轻的护士长边哭边努力,怕搬床的出差错,怕新护士出差错,怕病人有事情……很努力的帮她。还有那么多的制肘。一个我站在半空旁观,就好像中世纪的战场,那些厮杀的人群,血腥原始。现在,那场景丝毫未减。人心中的魔鬼跑出来的时候,比那个一刀溅血要惨烈。暖冬,终要过去的,但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
从入冬以来,整个人横竖也不得劲儿,好像一个人做了一个茧子,沉入了36000尺的海底。(我要这么对身边人说,他一定说我怕是在练天蚕神功)如此种种,伤了自己也伤了无辜的旁人和身边爱护自己的人。一个人复苏的过程就像从荆棘从中挣扎,无数的不明所以的纠结,无数的想旁观却又要直面的颠倒世界。也许只有看到比自己更加难过的人,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难受。着一种小阴暗的心理,呼呼时间过去了。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无力的心底呼唤春天的阳光。这几日才觉得海平面有自己露出的头,呼吸平缓,心跳正常。暖冬,也常有寒流侵袭。你说:若文字是阳光,我们之间的现实就是万物生长,历春夏秋冬,太阳正日日回归于大地,多么美丽的人间。
暖冬,病毒细菌肆虐,躯体上的疾病蔓延。感觉心理上的抑郁也是强烈的传染病,抑郁的感觉就像地狱之火的烘烤,让你就想挣脱尘世的羁绊,一跃而入。所以,远离不良情绪,要没有强大的心理,远离那些总带着灰色情绪的人,要常常审视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有着情绪的垃圾,学习一点应对之法,学会倒掉它们。再不行,就祈祷有一位天使,来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吧。
你,是天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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