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5217|回复: 5

执手杯：散文：那一束小芦铃 [复制链接]

松劲儿

主楼

发表于 2014-11-12 10:44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令箭于 2014-11-12 11:07 编辑

那一束小芦铃

大概是在去年，在一位友人的博客里看到写昨日山花的系列文章。我惊喜地发现，其中一种花，就是我一直很喜欢的——春天，长在山谷里，翠绿的几片叶子，侧面一支娇嫩细弱的茎昂首挺立，撑起一串列队而立的小白花，那花，像细雨中的铃，轻轻诉说着仙女纯真的爱恋。我知道，这种花很香，花期短，有毒。我不吝惜采摘野花，每次出行，从达子香到野百合，无论是还没打苞，还是花期将过，无论路途多远，爬得多累，我都愿意兴高采烈地采回来，用清水养在花瓶里，美丽一天也是美的。但是，我并不是一个特别爱花的人，也从来没有自己买过鲜花，我能叫上名字的花很少——知道百合是因为它代表纯洁，知道玫瑰是因为满大街都是，知道康乃馨是因为母亲节，知道菊花是因为英雄纪念碑，还有些诸如丁香、扫帚梅、蒲公英等是因为它们随处可见。偶尔想过，我喜欢什么花。百合吗，因为它寓意着纯洁？牡丹吗，因为它国色天香？末了，我都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摇头，带着一丝懊丧。我摇头，是因为我知道我内心里藏着一串小白花，长在野外，花香馥郁。我知道乡亲怎么称呼它，但这昵称，出了农家院，出了小山村，在花花世界里，就唤不应它了。直到那一次，我知道了，它的名字叫做，小芦铃，然后，我找到了它的学名，铃兰，也知道了它的另一个名字，山谷百合。在茫茫人海中迷失了那么久，我终于寻回了它。

在我的印象中，小芦铃的花期是短的，更重要的是，娇贵高傲，不随波逐流。我可以在雪还没有化透时就采一束达子香回来，生在水里，看着它一点点长出叶片，打出花苞，直至绽放。这个过程，可以有三四周之久。即使是已经有花苞的，采回来，也有一周左右的花期。野百合也能采回来养一周左右。但是，小芦铃不行。我很少妄想采小芦铃回来养。因为以我的经验，在春天采野菜的过程中，会遇到开在潮湿山坡上的一片片小芦铃，我一定曾经把它细嫩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拔下来过。它的姿态，实在是招我喜爱，直到现在依然如故。它的香气，虽然浓郁，但开在偌大的山上，微风吹过，散发的，也只是淡淡的香，即使凑近鼻端，也不会觉得过，因为它的花，是那样小。我知道，小芦铃离开了土地的怀抱，生命也几乎同时宣告结束了，不等带到家中，它就开始蔫儿，一夜过后，花铃纷纷缀落。刹那芳华呵。

我从没想过，走出农家多年之后，我竟然还有幸能够与小芦铃相遇，在那草木葳蕤的山中，在这暮春时节。终于又有时间去爬山。在一座小山坡上，遇到了野菜，还有，小芦铃。当队友在努力地挖野菜时，我却在兴奋地拔小芦铃；当队友几个箭步走上山时，我还在舍不得丢下小芦铃，想把它们统统带走。原谅我，我实在是太喜欢它们了，翠绿的叶，洁白的花，硕大的叶，娇小的花。队友不解地问我那是什么，我知道他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个吃法。当得知那只是一种野花，还有毒时，满脸的莫名其妙。我知道，与他们的居家过日子相比，我是个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我也在心里暗暗想，我为什么喜欢小芦铃，这花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是美丽而脆弱吗？是遗世独立吗？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吗？我紧急叫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对自己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小芦铃就是喜欢小芦铃，没有为什么。是啊，我有着当君子的美好想往，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像喜欢小芦铃那样喜欢君子四友。

那一天，采了一束小芦铃后，我对自己也对队友说，值了。就算接下来什么都不做或者累得像头牛，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我忽略了，爱得太过便是伤害。他乡偶遇，我实在是太想把它们带回家了，可是回到家一看，它们如常的，失去了光彩。我忘记了，它们不属于我，它们只属于它们自己。它们的家，在绿色的大森林。小芦铃，我答应你，下次相见，我一定克制自己，把你们留在，你们生长的深深山谷里。我只带自己的爱恋和你们的芳香回来。实在实在战胜不了自己的冲动，我只采几株，可以吗，就几株。

松劲儿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