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4-11-1 07:01 编辑
脑门上的牢骚和愤怒
大先生所有小说作品里,唯有《头发的故事》是极其别具一格的,从小说的要素上说,这很有点不太像是小说,它没有小说应当有的那些情节要素等等,通篇的小说只是两个人的对话。
即主人公和N先生。
话题也很简单,从对话叙述里展开因为“双十节”挂旗的引出的“故事”。
我一直觉得,大先生的这篇“对话体”的小说,是很有味道的一篇小说。虽然它未必符合所谓小说的格式和规矩,自古以来文无定法,随心所欲者多得是,不在乎多大先生这一篇文字。
两个人的对话,其中有太多的内容和故事。所以,我一直觉得大先生在行文的时候,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功力,这几千字的“对话体”小说,蕴含的内容可以说是相当丰沛的。
辛亥革命之后的落潮,让一批人痛苦和反思,有人叹息,革命的最大成就就是革掉了头上那根盘附了千年的辫子,当然还有军阀们趁乱而起,各自割据,占山为王,乃至兵戈相见的混乱。
所以《头发的故事》大概也属于这一类的“反思”文字。
这是脑门子上引起的故事,在N先生没什么好心情的叙述里,更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嘲弄纪念双十节的滑稽:
“我最佩服北京双十节的情形。早晨,警察到门,吩咐道‘挂旗!’‘是,挂旗!’各家大半懒洋洋的踱出一个国民来,撅起一块斑驳陆离的洋布⑶。这样一直到夜,——收了旗关门;几家偶然忘却的,便挂到第二天的上午。 一个“撅”字生动形象,而“斑驳陆离的洋布”这样描述纪念的旗帜大概更令人捧腹。
但大先生真不是一个幽默的人,所以,很快你就会在N先生的嘴巴里,读出最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忘却了纪念,纪念也忘却了他们!
“我也是忘却了纪念的一个人。倘使纪念起来,那第一个双十节前后的事,便都上我的心头,使我坐立不稳了。
“多少故人的脸,都浮在我眼前。几个少年辛苦奔走了十多年,暗地里一颗弹丸要了他的性命;几个少年一击不中,在监牢里身受一个多月的苦刑;几个少年怀着远志,忽然踪影全无,连尸首也不知那里去了。——
“他们都在社会的冷笑恶骂迫害倾陷里过了一生;现在他们的坟墓也早在忘却里渐渐平塌下去了。”
这种貌似平静的叙述里,带着一种让你说不出的压抑和怅然。
头上的那根辫子没有了,心里依然纠结着。
“我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只因为这不痛不痒的头发而吃苦,受难,灭亡。”
“全留着头发被官兵追杀,留着辫子被洋人追杀。”妈妈的,这就是让百姓活不下去的节奏啊。
这几乎算是通篇独白式的小说,N先生讲述的故事,表象上看是一部头发变异的历史,其实更是那个风云叠嶂时代的写照。
辛亥革命结束了帝制,剪掉了那根辫子,但人们依然冷漠着,速忘着,谁还记得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仁人志士?连纪念的旗帜都忘记收,国民的心态可见一斑。你可以撵跑当朝的皇帝,可以剪掉辫子,但内心依旧,换汤不换药而已。
N先生是牢骚的,愤怒的,作为时代的亲历者,他内心一定很痛。中国社会,远远不是剪一根鞭子,撵走当朝皇帝那么简单,国民们依然麻木着,自私着,冷漠着,甚至围观着,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前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扫干净我家门前的雪,你屋檐上的冰溜子与我何干?!
就算掉了砸人,砸的也是你家人。
就这样。 2014年10月3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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