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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长篇小说《猎婚》(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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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猎婚》(更新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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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8 16:5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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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19 10:55 编辑

大家好!
       丑媳妇总得出来见人。承蒙归隐兄抬举,我十分惶恐地来到贵坛,只为一样,请教和聆听大家的宝贵意见。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启迪和鞭策,会帮助我不断进步。谢谢!


猎   婚

作者:百合


00“猎婚”的话题

        “猎婚”的话题最初是在柳婷和苏子伦之间展开的。

       那天,柳婷和热恋的男友苏子伦在客运站等大巴车,他们彼此依偎着坐在长椅上,突然听到有收音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俩人略略回头,是一位老妇人坐在他们后面,她边等车边听着收音机,音量刚好他们能听到。这声音打扰了这对恋人,俩人向其它地方看了看,似乎没有比现在的位置更好的,他们互看了一眼没说话。恋人是心有灵犀的,他们一致选择还在这里,也不去劝阻老妇人放收音机,干脆随遇而安地听听,换个方式打发时间。

       收音机里是一男一女在讨论新婚姻法,女节目主持人在采访男法律专家。专家引用一个案例,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了多金男,婚期不长,两人分手,该女子分了男人一半财产,成了富婆。专家告诫要结婚的男女,按新婚姻法要分清婚前婚后个人和双方财产,以免出现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的问题。

        “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多绕嘴的话呀!柳婷听到这儿,笑了。头脑里一个词儿蹦出来----猎婚,对,是“猎婚”!用结婚的方式获得大笔财产,不是猎婚是什么!柳婷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习惯把一种现象抽象出主题词或缩略语,她的灵感又来了。她还有些自鸣得意,于是说出来与恋人分享。苏子伦也是市场营销专业,比她还高一届,听了她的概括语,连连赞赏。对这呢!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不叫猎婚叫什么?太贴切了!太传神了!

       苏子伦放心地对心爱的人说,我就不怕被你猎婚,再说我也没有什么财产可猎。柳婷撒着娇说,讨厌啦,你以为我猎你呀!我猎的是你的心。说完,把头靠在苏子伦胸前心的位置,苏子伦的那颗心怦怦的可劲儿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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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10:03 |只看该作者
再来猎个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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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09:4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2 10:21 编辑


39  我删删删

       二十多辆车排成一串从墓地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返回县城。还有十多公里就到蓝旗了,可天上的乌云就像海里的巨浪一样追赶过来,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下得铺天盖地直冒烟儿,把这一行人逼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因为送葬,大家都起得很早,这时也都饿着,何茂田程微等人就在这家小店里,安排大家轮流着吃了点早餐,顺便等雨小些好赶路。可是这雨很有耐性,暴雨过后转为大雨,雨点均匀密集地落在水洼里,发出哗哗的单调声音。

       饭店本来就不大,设施也简单,四十多人就这么挤在一起枯燥地等。有几个司机聚在一起想打打扑克,还没等铺开摊子,就有人出面制止。大家一想也对,刚刚丧葬完毕就当着丧主的面娱乐,确实不妥。没事可干,大家只能枯坐着,时间就更难耗了。有的三五个人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扯着闲话,有的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玩着手机游戏,也有的无聊地摆弄着手边的小物件,反反复复颠来倒去,更让旁边的人看着心焦。

       卜天建坐在中间的一张餐桌边,一只手支着下巴,心里更焦急着呢,如果不是这场雨,他和柳婷早就见面了。
       清晨,柳婷坐一大早的火车来到蓝旗。她跟丁小妹说,在家里思考教育展的布展方案。包了这活,挤出时间来看卜天建。
       卜天建匆忙把她迎到双宾宾馆,安排在他常年包住的那间505房。柳婷善解人意地对他说,你去忙吧,要接待好参加送葬的亲朋,我就在这儿等你。正好我正要写布展方案,你这儿还有电脑。说完,柳婷还从包里拿出了个带挂绳的紫色U盘向卜天建晃了一下。


        卜天建见柳婷这么乖巧懂事儿,一时兴起,到楼下从X6的后备箱里取来一个棕色纸袋,回房扔给柳婷,柳婷看到纸袋上的英文,已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LV的新款格子手袋,兴奋的她“噢——”的一声,把手袋扔在床上,回身一蹦高儿,用双臂勾住卜天建的脖子,两条白亮纤细的小腿高高翘起,把全身的重量都扔给了他,对着他的嘴和脸蛋就是一串儿响亮的吻,卜天建也乐得上下其手,大逞淫欲。亲够了,柳婷从他身上挣脱下来,满脸绯红地对卜天建说:
       “谢谢你!——老公!”
       对这个称呼,卜天建心里本无所谓:风月场所他早被叫惯了的,脸上却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来:
       “哎?哎?哎?别这么叫我噢!我可是祖梦的老公!”
       “切!不让叫我就不叫!谁稀罕?!”柳婷一拧身子,脸冲着床站在那儿不再理他。
       “呦,还真生气啦?”卜天建走到柳婷身后,两只手从柳婷腋下探过去,却被柳婷一下子甩开挣脱出去,头也不回地几步走到飘窗前。
       卜天建嬉皮笑脸地跟上去,“好,好,好,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当着祖梦的面不叫就成!”说着,一把搂过去,这一手圆圆满满的,跑是跑不了了!
       柳婷在他怀里强转过身子,卜天建呆住了,手也停止了动作——柳婷脸上梨花带雨,两道清亮的泪痕滑过她白嫩的脸颊,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还挂在粉腮旁——她竟然哭了!

       柳婷带泪的脸上竟还带着笑意,眼睛里满是惊喜,“真的?我可以叫你老公?”
        卜天建的心怦怦剧跳了——这有文化的小娘们儿就是和以前玩的女人不一样啊!风情万千!这一笑一颦,宜喜宜嗔的,弄的人家的铁石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他突然有点害怕了:要不是有祖梦在,他会不会反被她拿下?
       “当然可以!叫我老公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柳婷转瞬间又转喜为怒,紧咬着牙用拳头狠敲着卜天建的胸膛,从牙缝里挤出骂来:“你个坏老公!坏老公!……”
       卜天建哈哈大笑,柳婷擦去泪说:
       “我把包儿背上给你瞧瞧!”

       柳婷背着空包在地中间儿转来转去,喜不自禁的模样感染着卜天建,卜天建斜躺在床上看着,不禁也面带笑容。柳婷觉得包瘪瘪的不像样儿,就抓过自己背来的旧包,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床上,又一样样捡起往新包里安排,卜天建饶有兴致地看着,奇怪地注意到在手机钱包化妆盒底下,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带挂绳的紫色U盘,他好奇地问:“这玩意儿整两个干嘛?”
       柳婷扫了一眼,想起她和苏子伦的情侣盘,嘴里淡淡地回应着:“哦,促销优惠,买一赠一。”紧接着声音又热烈起来“哎!老公,你说这个旧包我是扔了还是留着?”
       “扔!这破包留着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扔我咋给你再买新的?”
       “好老公!你真是我的好老公!喏,啧!再奖你一个吻!”柳婷湿润柔软的嘴唇印在了卜天建的脑门上。卜天建一把把柳婷拽倒在床上,“要不是老子赶着去给老头子出殡,现在就办了你!”
       ……

       大雨还在无休止地下着,天和地的界限都被这大雨模糊了。被困在小饭店里的卜天建恨不能马上飞回去,他回想起柳婷送他出门时的样子:脸上是强抑激情导致的绯红,面如桃花;眼睛里带着渴望迷离的风情,勾人魂魄,却还带着那么一丝羞涩,倚门而立,风姿绰约,“老公,我等你回来——”声音细幼,仿若新婚——嘿!这柳婷也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想到这儿,卜天建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嘴角刚刚上翘,突然发觉不对,场合不对!急忙以拳挡嘴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子,心里就越是急迫了。

       此时的柳婷也在等着雨停下来。
       柳婷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实习一结束,卜天建和祖梦接触的机会就少了。祖梦现在失魂落魄,还要忙着照看医院里的病人,整个人憔悴的像烈日下的小草般枯槁萎靡;而自己却正蓬勃着,像晨光中的水葱青嫩挺拔。虽然都是系花,命运真是大不相同啊!她甚至想,如果现在再来一次选美,她肯定能把祖梦比下去,成为唯一的系花。她的命运,最终也一定会像丁小妹一样嫁入豪门。她想好了,她若嫁给卜天建,才不去办什么会展服务那样的小公司,卜天建的父亲已去世,她要直接把天建集团掌控在手中。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一步步地先把卜天建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今天成功叫他老公,只不过是她宏大计划中的一个小小胜利。

       送走卜天建,柳婷先是在505房间的大软床上美美地补了一觉,等睁开眼才知道外面下了大雨,她光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宾馆院子里积了不少水,看来雨下很长时间了。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操起电话打给卜天建:“喂,老公!还记得505有个喘气的?”
       卜天建抽眼看看周围,他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耳朵都在听。他忙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以免别人听见:
       “啊,梅经理,不好意思,我被大雨困在路上了,在一家路边饭店,我们一屋子人全都动不了。”
       “梅经理?我怎么成梅经理了?啊,我明白了,你旁边有很多人吧,我这个梅经理,是不是媒婆的媒呀?”
       卜天建暗暗地惊叹柳婷反应的速度,这女人真聪明,聪明的有些吓人。他说:
       “是。”
       “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一猜就中!可现在我可不是什么媒婆啦!我要你叫我老婆!我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可你偏偏要……不说了,你那里说话不方便,你就只说简单的‘是’、‘对’、‘行’,像个董事长的样子,一言九鼎,一字千金。怎么样?”
       “好。”
       “真聪明!接着来。
       “丛怀宾真的失踪了,不是你使什么手段吧?”
       “没。”
       “没了竞争对手,你特高兴?”
       “对。”
       “丛怀宾一失踪,祖梦急的像没了丈夫似的,人家照样还照顾那个认准了的婆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
       “其实你内心里还是很喜欢柳婷的,是吧?”
       “是。”
       “你认为柳婷才是你的红颜知己,祖梦只是个误会,是吧?”
       “不!”
       “你真是个死脑瓜骨!”
       “是。”
       “不和你说了,我挂机了。”
       “别……”
       “真太气人了!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不会说个‘是’让我高兴一下?好吧,不跟你啰嗦了,我看电视——哎!这房间的电视怎么没节目呢?噢,是放像状态呀。”
       “别!”
       “别什么,不让我看呢,我偏看……哎呀,这女人怎么什么也没穿呢,啊?怎么还有你?你们这是……这是你偷拍的吧?”
       “啊……对。”
       “这不是505房间吗?这床,这窗帘,啊,应该是这个角度,有个摄像头,……啊!我明白了!这个镜子上的亮扣就是摄像孔,我说对了吧?”
       “嗯。”
       “你既然能拍你和这女人的,一定也偷拍了我,我得找出来删了去!哼,你这个禽兽!你说,你是不是禽兽?”
       “是……啊!不。”
       “那你是禽兽不如。就这女人的模样,这身材,这猩红大嘴?你也要她?你什么品位呀!?”
       “那个……那个啥……”
       “真找着了,你这个家伙!叫你录!叫你拍!我删!我删!我删删删……”
       “哎!别!”
       “嘀——”

       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电流声,卜天建一脸惋惜地放下电话,心中又懊恼又心疼,怎么就忘了调电视呢?怎么就让这小妮子发现了呢!他用眼睛往四周一扫,马上就有人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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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09:4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2 10:15 编辑

38  今天挺顺的

       参加卜庄葬礼的人们,都到齐水生夫妇家休息,招呼这么多人,够他们夫妇俩忙活的,齐水生对脖子上的妻子说,早知这样,不如让李妮晚走几天。
       此时,李妮和李牌九已到了省城。爷俩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让他们目不暇接,好在丛怀宾详细地写了吕师傅家路线,李妮上到初中,看懂这些倒还容易。

       为了让李牌九愿意去省城,丛怀宾拼命地捕捉林蛙。在开始的几天,李牌九实在不明白这小伙子是怎么了,莫非抓林蛙也能上瘾?每天丛怀宾吃过早饭就背着篓子出发了,他弄了根长绳子,绳子的一端拴着木板,在河床上来回趟着林蛙。中午也不休息,就带点儿干粮在沟底吃了,每天很晚才背着林蛙篓回来。李牌九看着高兴,但也怕他身体吃不消,就劝他悠着点干,林蛙不是一天就能抓完的,但丛怀宾对他的劝告无动于衷,仍然玩命地干活。

       终于捕满了四篓林蛙,李牌九要到蓝旗县城卖蛙去。两人商量把这四篓蛙送到山下。李牌九不希望丛怀宾见到齐家人,也不愿意让闺女李妮知道山上还有这么个免费帮工,丛怀宾自然更不希望见到别人,两人各自的愿望其实是一致的,办法自然也就一致:由丛怀宾帮李牌九把蛙背到山下,剩下的那段路由李牌九自己背。

       就要出发了,丛怀宾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啤酒瓶过来,他要和李牌九谈谈。
       “二叔,我有三个事儿要和你商量一下。”
       “三个事儿?”
       “对,先说第一个。二叔你说,我每天抓的林蛙是不是挺多的?”

       李牌九想,怪不得这小子拼命干活,原来这是要跟自己讲条件啊!一个亡命天涯的人,能提出啥条件来?我倒要听听。于是他点点头说:
       “是挺多的。”
       “二叔,我抓的多是因为我有工具,用绳子拖木板能惊起林蛙,抓起来就容易,可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制造出更好的工具,抓更多的林蛙,你信不信?”
       一听说能抓到更多的林蛙,李牌九来了兴趣:
       “那你快说说啥办法?”
       “你这次下山,买些网回来,我把网设在河床上,那林蛙就会自动进网。”
       “啊?那可挺好!你说说什么样的网?我这就去买回来。”
       “不过,在网的两端要按上机关,林蛙进去就出不来。网里的林蛙一多,它们一挣扎,就能让机关自动收住网口。这机关咱这儿没有,也做不出来,可省城就有现成的,你得去趟省城。”
       “去省城?”
       “对,到省城找到吕师傅家,他家有现成的机关。”
       “我能找着吗?”
       “我给你画张图。”

       丛怀宾又告诉李牌九要如何做才能在吕师傅家弄到这些机关,李牌九虽然觉得挺费劲的,但一想到能捉到更多的林蛙,就同意了。他对丛怀宾越来越有信心。
       “第二件事,你得把这瓶水化验一下,看它什么成分。”
       “这事恐怕我干不了!你检验这水干什么?”
       “二叔啊,你注意没,我这几天是从小溪里背回的水,我怀疑泉水里含有毒物质,所以想化验一下,你今后也别用这泉水了。”
       “你说的太玄了!这泉水多好喝啊,能有啥毒?这件事就别办了。化验啥?你要是不敢喝,咱就喝溪水,反正也不用我背。”
       “那可不行!二叔,这事你千万帮我办了!你要是帮了我,我保证抓更多的林蛙!我这有六百多块钱,你也拿去当化验费吧。”
       “我跟你说实话吧,这种事我也办不明白啊!你要实在想办,我就带我姑娘一起去,她能说清楚,这样行不?”
       “那太好了!咱再接着说第三件事吧。”
       “你的事真多!”
       “这第三件事简单!能给我买十几条小金鱼吗?再给我买一本有关刑法的书,书名我也写在纸上了。”
       “买这干啥用?那金鱼也不能吃!再说,你还能当法官?把自己给判喽?”
       “二叔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李牌九没再说什么,只是接过酒瓶和写有书名的纸,这表示他已经默许了,这小子的想法可都真怪啊!丛怀宾满脸歉意地冲他笑笑。
       “谢谢二叔!给您添麻烦了!”

       不知道从啥时候,李牌九开始为自己撒出去的谎感到有那么一丝后悔,越和这小子接触,他就越来越多地感受到这小子身上的善良实在和聪明勤快,心里也就越来越不得劲儿,好像总觉得对不起他和自己的良心似的——这几件事儿就给他好好办了吧,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里的不得劲儿。

       李牌九父女俩来到吕师傅家门前,他们精心地装扮了一下,还蛮像那么回事儿:李牌九拎着半口袋破烂,李妮手里还提溜个弹簧秤。吕师傅正好回到家门口。
       李妮问:“师傅,家里有废报纸废铁卖吗?”
       吕师傅说:“有几个破纸壳箱子要不要?”
       李牌九忙说:“要啊,要。”
       “那你们进来吧。”

       李牌九和李妮跟着吕师傅来到他家的偏厦子,吕师傅指了指墙角的几个破纸箱子,李妮走过去取,她边走边踅摸,正踅摸到边上放在一个纸箱里的几个机械手废品,就问:
       “老师傅,这个也卖了吧?”
       “这个你们也要啊?”
       李牌九忙说:“要!要!”

       两个人忙着称秤装袋,给了吕师傅废品钱,就出了吕师傅家。
       李妮小脸儿兴奋地通红,对她爸爸吐了一下舌头,说:
       “紧张死我了!生怕他不卖!今天挺顺的!哎,爸!刚才我看见墙角有个篓子,里面好像还有林蛙。”
       李牌九怀疑地问:“你看错了吧?城里哪会有林蛙呢?”说着顺手把那几个破纸箱子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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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09:4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2 10:10 编辑

37  这回我们凑齐了


       展会结束,卜天建也回来了。
       卜天建是从澳门飞回来的。
       那天云水大师走后,他躺在酒店套房的大软床上,眼珠子盯着电视,看的什么却不知所谓,满脑子里都是云水大师的话:
       “你命里运相汇聚,凶、煞、财、喜、贵轮番来,过去一个算一个……”
       “你的凶、煞两运刚过,财运的后面就是喜……”
       “财运东南,两三天去迎……”
       “澳门,大雨转雷阵雨,34度到36度……”

       澳门?澳门!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澳门,澳门可是在东南方向啊!那年还是他父亲为了用旅游来消减他的网瘾,派人领他去过一次澳门。在那里,他小试了手气,一下子就赢了六千元钱。这记忆一下子被天气预报里“澳门大雨”的播报声给激活了。他立即决定到东南方的澳门去迎财神。

       卜庄去世的第二天,他将父亲的五百多万存款全部转入他的银行卡里。他带着这笔钱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澳门,一头扎进了赌场。他赌的是昏天黑地,哪还顾得上公司的事?可没想到,没到两天五百多万就输得干干净净。

       卜天建给财务部楚经理打电话,让他马上划五百万到自己卡上,楚经理以为卜天建被绑架了,还在那儿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问他人在哪儿是否安全身边还有什么人没有,卜天建只好和他视频,告诉他自己正常着呢。
       “快划款!再不划款,第三天就过去了!”

       听到那三天的期限,楚经理更觉得像是被绑架了,对着画面左瞅右瞅,希冀着能发现点什么线索,尤其注意观察着卜天建的身后,看有没有菜刀火枪五连发什么的在逼着他。卜天建看到画面里楚经理愣头愣脑上看下看的样子,气的大骂楚经理,操心不怕烂肺子!一着急说了实话,我有三天的财运!用五百万是翻本,翻了本才会有更大的斩获!楚经理不敢再拖延,说账上只有三百八十万能动,卜天建气恼地说,都说天建集团有钱,怎么只有这么点?!三百八就三百八吧,立刻给老子汇过来!

       钱汇进去后,他又是血本无归。还是讲究的玩家扔给他一万的筹码做路费,客气地让他有空再来玩。卜天建恨恨地想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云水大师理论。

       卜天建很快和云水大师见面了。卜庄的葬礼由云水大师主持。卜天建找了个旁边没人的机会,对云水大师发泄着不满,说您这算的也不准啊!这哪是财运东南啊?分明就是运败东南!大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谁让你去赌了?订你集团货的大都是东南方客户,这两三天就应该迎进来了一大批来自东南的订单吧?这不是财运是什么?大师数落他,你父亲对我一直尊重有加,你胆子也忒大了,连我也敢得罪。

       卜庄和妻子齐水芬终于合葬在了一起。众人在墓前垂手肃立,表情凝重。水生把脖子上的媳妇放下来,俩人擦拭着刚刚安在碑基上的碑身,水生微笑着对媳妇说:
       “这回我们凑齐了。”
       “是啊,齐了。”

       这时卜天建从云水大师那里讪讪地走过来,水生夫妇看看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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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09:4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2 09:57 编辑



36  就出怀宾一个念大书的

       祖梦正在展位上,她的手机骤响,这几天,祖梦一直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把铃声开到最大,她怕听不见丛怀宾打进来的电话。一接,却是护工赵嫂打来的,赵嫂让她快去医院,病人昏过去了。

       祖梦急匆匆赶到医院,医生正在抢救着丛母。一个五十来岁戴着旧单帽的瘦弱男人见到祖梦,连连向她焦急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把祖梦弄得一头雾水,赵嫂过来,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祖梦才大致把事情弄清楚。

       原来此人姓吕,是机加厂的下岗职工。他下岗后,也揽一些机加的小活,但他没有机床,就跟一家企业商量,他给人家做技术指导,然后用人家的机床加工些机件,丛怀宾是他的老客户之一。那晚,丛怀宾正是从他家来到医院的,他家离医院不远,住在一片正要改造的棚户区里。丛怀宾不断调试样品,吕师傅也不厌其烦,两人配合默契,就熟悉起来。丛母吃的林蛙炖土豆就是在吕师傅家做的,剩余的林蛙还存在吕师傅家住的偏厦子里。

       丛怀宾几天没去,吕师傅以为他抽不出时间,就把炖好的林蛙送到医院来。到了医院,他找了好多病房,打听谁是丛怀宾的家属,就找到了1004病房。吕师傅哪里知道祖梦一直瞒着丛母,谎称丛怀宾正忙着测试样品。现在加工样品的师傅找上门来,还说儿子好几天都没露面,丛母预感到儿子可能出事了,她就急了,非借病友的手机给儿子打电话不可,电话果然不通,身子虚弱的丛母急得一下子昏厥过去。

       祖梦一边照看着丛母,一边又安抚着吕师傅。等丛母醒过来,她只好把找不到丛怀宾的事向丛母和吕师傅如实相告。祖梦这些天的焦虑和委屈也没个人儿可以诉说,一经说起她的眼泪就抑止不住,她流着泪说已和丛怀宾的学校说好了,到了第五天再不见回来,就只能报警。丛母见祖梦这般心急如焚,反过来又劝祖梦,祖梦见此又赶忙擦拭眼泪反劝丛母宽心,两个人都隐忍着尽量安慰对方,让一旁的吕师傅非常感动和同情。

       祖梦跟着吕师傅到了他家,吕师傅拿出新样品说,你先拿去,等小丛回来,再问他还需不需要改进。祖梦问加工费的事,吕师傅忙说,不忙的,到时再算吧。祖梦想拿走那些剩下的林蛙,吕师傅说,你也不方便做,干脆还放在我这儿吧,我让老伴每天炖几只,再送到医院去。祖梦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告别了这个好心人。

       回到医院,丛母呆呆地躺在床上,祖梦拉着她的手,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说起吕师傅一家。丛母说,现在好人也不少啊。祖梦说,我看吕师傅家也很困难,最好能把加工费付了。她想在那十七万八千元里支付,丛母前天已经知道了这十七万八,有了看病的钱,她当然松快些,可她总是担心儿子一下子存了这么多钱,会不会是作了什么违法出格的事呢?祖梦安慰她,放心吧,怀宾做事稳当着呢。其实她心里也在打鼓,丛怀宾哪样都好,就是反应太快,行动迅捷。性能好的车子开得快,一般也不出事儿,可一出事儿就是大事儿啊!一想这些,祖梦就更加担心,丛怀宾怎么会忽然有了这么多钱呢?他的失踪会不会和这笔钱有关?

       丛母也同意从这十七万八千元里取些钱付给吕师傅,她说,吕师傅家这么照顾我们,我们也要为人家着想。祖梦就去了住院部交款处,顺便又问了问这十七万八的交款情况。没想到当班的正是那天办理这十七万八存款业务的收款员,她回忆说,存款的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分两个卡存的,卡的主人好像姓卜,名字记不清了。

        “姓卜?”
       祖梦迟疑着把丛母的身份证收回包里,她回到病房跟丛母说:
       “伯母,这钱挺怪,听收款员说是一个姓卜的以怀宾的名义存的。你家有姓卜的亲戚吗?”
       丛母想想说:“没有啊!咱家世代农民,就出了怀宾一个念大书的,谁家能有这么多钱?”
       祖梦说:“我怀疑是卜天建存的。”
       接着,她把卜天建为了追她,如何支付住院费、派护工、赠名牌衣服等事向丛母学了一遍,祖梦最后说:
       “这些钱,实际上我已经给他挣回来了,顶算还他了还绰绰有余,咱现在不欠他的。可这十七万八要真是他存的,咱们不好再花啊!”
       丛母也说:“祖梦啊,你说得对!咱宁可欠吕师傅的,也不能欠他姓卜的!”

       祖梦从病房出来,已是傍晚,她在丛母那里草草吃过晚饭,就要去听鲁老师企业二次创业的讲座。她想学一学这方面的知识,也想在鲁老师那里做个兼职,至少应把吕师傅的加工费挣出来。等找到丛怀宾,再弄清这十七万八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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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2 09: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2 09:53 编辑

35  不当一,就当二

       天建集团在展会上一炮而红。
       开展仅两天,天建集团就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太极一号、太极二号林蛙油吸引了全国各地经销商的广泛关注,来展台询问和商洽的人络绎不绝,忙时甚至都扎成了堆儿,令人应接不暇。新闻媒体也都注意到了这家公司展台的独特设计和出众的热销情形,那以太极图案为背景的热闹火爆场面,上了电视,还登在了几家报纸的显著位置。

       在这轰动中最惹人注意的,是天建集团展位上的展销导言。这篇导言由吴老师主持,全体同学讨论,祖梦主笔撰写,主要内容是介绍太极一号和二号的生产过程。导言中说,太极一号所用原料为深秋时雌林蛙的胎盘,在每年的十一至十二月加工生产。太极二号所用原料为初春时雌林蛙的带籽胎盘,在每年的二至三月生产。人们都知道林蛙油是用雌林蛙胎盘加工而来的,这本是常识,但把雌林蛙胎盘分成深秋的和初春的,按季节分别加工,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在导言中,还重点介绍了太极一号和二号产品功能上的差异区别,提醒经销商和消费者按自身需求订购购买。简单的文字,没有任何夸张之辞,像个说明书,又有理有据实实在在。这种形式和文字,在众多极尽夸张之能事的保健品广告语中,立即凸显出来。大家纷纷到展位前阅读、拍照,还有不少人问,你们真是这样加工的吗?天建集团的营销员和同学们都说,是的,我们一年只生产两次,一次在年前,一次在年后,分为一号和二号两种产品,那还有假?

       有较真儿的人侧面打听,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太极林蛙油生产线一年要闲大半年,生产工人在其他子公司抽调,生产部部长由董事长卜庄亲自担任,只收自己公司总承包的林蛙沟所产的雌林蛙,雄林蛙一个也不要。所以,天建集团那里不可能生产假林蛙油。原来不知道太极一号和二号竟还有这等区别,还以为只是不同的批号呢。卜庄这个人真是保健品界的奇才!只可惜在参展前两天去世了。

       销售前景看好,但经销商们也提出了问题:既然两种产品在原料、功能上分得那么细致,为什么产品说明书却没有参展导言说得清楚?太极一号和二号也没有包装色彩等感官上的区别。对于这样的问题,何茂田认为应该很好解决,可他面对纷至沓来的订单,内心却正矛盾纠结着:单从经销上看,销售形势好,当然是好事,作为销售部经理他自然高兴。可是,销售上去了,却给天建集团带来了新问题,以前是以产定销,太极公司的原料是各承包户交上来的,这些户把雌林蛙交给公司,将雄林蛙在市场上出售,已成多年的习惯,雌林蛙数量是有限的,生产量自然也有限。可现在销售量增加了,要完成订单,就得到社会上去采购雌林蛙,这就必然要与其他同类企业形成竞争,业务就不那么简单了。以卜天建的脾气,无事还能生出事端,摩擦争端一多,他哪里能把握得住。不仅在收购环节,在生产环节也有新问题。扩大销售量,两个品种的加工时间也都要延长,如果形成连续生产的格局,那么操作工人和技术工人都要固定,还要招收新的工人。过去董事长卜庄亲任生产部部长,他掌握生产技术,现在董事长去世了,生产上由谁来负责?能不能把生产组织好?如果在质量上出现问题,出现大面积退货,后果将不堪设想。销售合同一签订,必须对这两方面的问题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别的企业,这可能不是问题,可在天建集团,就是大问题。归根结底,是企业领导人能不能驾驭住全局。

       何茂田把他的担心讲给程微听,程微和何茂田是董事长的左膀右臂,虽然集团不设副总经理,但他们实际上是担当着这样的工作。程微分析道:
       “董事长把大权交给儿子,主要是看好准儿媳妇的能力,我看,还是让那个系花柳婷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何茂田说:“以柳婷现在的身份,怎么和她谈?”
       程微说:“直接谈肯定不行,只有以开会的名义,把大家聚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
       何茂田说:“这个主意好,那我就找二老板,不,找大老板汇报。”
       何茂田找卜天建,但就是找不到,打电话也打不通。问了许多人,只有小范知道些情况。小范说:
       “我把卜总送到机场,他去机场干什么,飞到那里去,都没说。”

       何茂田和程微再次商量,现在情况紧急,就不等卜天建了,反正有柳婷在就行。她了解了这个过程,省得以后落下埋怨。的确,如果现在不扩大销售,就可能被指责放弃了大好时机,如果不顾及生产,又会被说成是考虑问题不周全。这样的事,决策者不参与不决定,让手下人真是难办。

       会议在丁小妹公司的接待室召开,参加的有销售部何茂田和各区域销售员,董事长秘书程微,财务部楚经理和基地部经理等。邀请了会展服务公司的丁小妹和柳婷、市场营销系吴老师和祖梦。请祖梦参加,是因为看好她对销售策略的把握,文字用语又全部出自她之手。柳婷参加,主要是为了让她参与了解决策制定的全过程。何茂田甚至认为,何去何从,由柳婷确定最好。

       讨论很热烈。销售形势看好,鼓舞了销售人员,他们信心十足。他们说,如果按现在的势头,销售数量肯定会翻一番。接着,讨论定价问题,销售员分析,秋季生产的林蛙油比春季生产的功能性更强,两者应该有价差以体现产品差异,春季的定价不变,秋季的价格可以提高30%。销售员说,即便上涨30%,销售量也一样会增加,因为优质林蛙油资源的盘子是固定的,每年仅有微幅增长,而我们已经抢占了其中最优质的大部分资源,基本处于卖方市场,所以现在的客户是越涨越订。

       分析到生产情况,大家的顾虑是一致的。基地部部长提议增设采购部,否则将来原料会供应不上。大家一致认为生产部部长要有好的人选,生产工人和技术工人也要到位。可这样的问题,不是在座诸位能确定的。何茂田说,确定不了人选,至少要确定一个思路,今天如果思路都没有,销售就更没法进行。偏偏总经理又不在,没有总经理的决策,这会真难开。何茂田开始征求天建集团以外人的意见,先是丁小妹,之后是吴老师、祖梦,最后是柳婷。何茂田想,让柳婷最后发言,她的意见就相当于决策了。

       丁小妹说,我首先祝贺天建集团销售得这么好,你们的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发展中的问题。我只有祝贺的份,至于怎样解决,我想你们会有办法的。我现在表个态,我们丁香会展服务公司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们,为你们服务。

       吴老师说,从展会反馈的情况看,我们这次对林蛙油市场的细分是准确的,是销售策略上的成功案例。我也祝贺你们。至于生产供应方面的问题,我想由销售引导生产和供应,是最顺畅的。设想,如果供应量和生产量大于销售量,那我们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情研究问题吗?

       祖梦说,我同意吴老师的分析,这次我们对太极一号和二号的市场细分策略是对的,在展会上已经显露出来。我相信,随着销售量的扩大,会形成销售趋势和消费习惯。说到具体的销售策略,我有两个方面的意见:一是把展销导言浓缩,体现在产品说明书上,按生产时段和功能分为两种产品,并在企划上强化这种分类。太极一号称作太极林蛙油深秋版,太极二号称作太极林蛙油初春版。深秋版在宣传上以金黄为主色调,初春版以嫩绿为主色调。在瓶型外观和包装上,也统一使用这两个基调。二是,金秋版提价30%,强调它的功能性,把它打造成金版高端产品。祖梦说完,大家频频点头。

       何茂田把目光投向柳婷,他说,请柳婷发表意见。柳婷这几天和何茂田很熟了,她已感觉到何茂田对自己的重视。她知道,何茂田一定会在别人发言后,征求自己的意见,她就提前打了腹稿。她说:
       “我们率先对林蛙油市场进行了市场细分,这种分类方法又引领了市场,培养了消费习惯,得到了经销商和消费者的初步认可,这很难得,可是我们做到了。我想应该把金秋版和一号、初春版和二号都印在包装上,至少要并行一段,这有利于市场衔接。至于供应和生产上出现问题,我看应该适应销售,适应市场,这才顺应了大势。”

       应该说,柳婷的发言还真有水平,她总结了所有人的观点,既有道理又鼓舞人心。何茂田带头鼓掌,大家也积极响应,气氛非常热烈。柳婷找到了感觉,她心里的念头更加强烈:我要嫁给卜天建!我一定要成为天建集团的老板娘!
       就这样,在没有董事长、总经理拍板的情况下,天建集团的一个重大决策制定出台了。

       祖梦走出会展服务公司,丁小妹从后面拉住她:
       “祖梦,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
       “猜猜他是谁?”
       “啊!是丛怀宾吧?”祖梦一下子揽住丁小妹,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两天祖梦一直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找不到丛怀宾已让她万分焦急,丁小妹一让她猜,她马上就想到丛怀宾。我的天,丛怀宾终于回来了!

       丁小妹真后悔刚才大喘气般地说话。祖梦这几天找丛怀宾大概找疯了,一猜就猜到他身上。丁小妹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祖梦,不是丛怀宾,是我老公,鲁老师。”
       祖梦失望地擦去眼泪,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看我,想哪儿去了?我真想见见你老公,看看够爷们的鲁老师。”
       丁小妹拉过祖梦的手说:“真难为你了!丛怀宾也没个消息,你心里一定急得猴抓似的,可你刚才的发言还那么有板有眼,你还真能控制住情绪。”
       祖梦红着眼睛说:“急也没用,就当是考验了。”

       两人来到会展中心四楼的咖啡厅,在一个小包间门口,鲁老师迎过来。
       “鲁老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师妹祖梦。”
       丁小妹也称丈夫为“鲁老师”。祖梦和鲁老师握了手。祖梦坐在这对夫妇的对面,话题就从“鲁老师”这个称呼开始。
       “鲁老师,为什么丁姐也叫你‘鲁老师’?”
       鲁老师说:“很正常啊!我爸最近也叫我‘鲁老师’。”
       “你爸?”祖梦想起丁小妹和她谈过的那个装穷的大富翁。
       “对,他最近听我的课。”
       “是检查教学效果的听课,还是当学生的听课?”祖梦问。
       丁小妹笑着说:“是当学生听课,鲁老师正在教他爸爸二次创业。”
       祖梦好奇怪:“丁姐,你是说鲁老师正在教他爸爸如何进行二次创业吗?”
       鲁老师笑着解释说:“是啊,最近,我们教育集团正在开企业家二次创业的讲座,我爸也感兴趣,就参加了,他还交了学费,领了听课证。上课时,我突然看见有张面孔很熟悉,原来是我爸。”
       “哈,真有意思。”祖梦也笑了,她问:
       “鲁老师,什么是企业家二次创业?这课这么有意思?”
       鲁老师说:“举个例子吧!你知道吗?鹰一般能活70年,但当它到40岁的时侯,就面临着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它必须再生一次!如果不能再生,那后三十年就没了。鹰怎么再生呢?它要拼命地用嘴叨岩石,直叨的血肉模糊,直到把喙上已磨损的硬壳全部剥去,再生长更硬更结实的新喙。它还要把翅膀不断地往石头上摔,直摔得皮开肉绽,直摔到翅膀上旧的羽毛全部脱去,来换上新生的更整齐美丽的新羽。那过程和场面非常惨烈,但为了再生,只能如此。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原有的发展模式和架构也会成为企业谋求更大发展的束缚,也要脱去已成型的模式、经验,重新探索新的经营方式,也就是二次创业的过程。我教的就是这门惨烈的课程。”

       听鲁老师这么一说,祖梦联想到刚才天建集团的讨论会,也深有感触。她说:
       “鲁老师,你的课真是太有用了!”她就把对天建集团的感触说了出来。丁小妹也说,是啊,天建集团也算处在二次创业的关键当口,可惜,今天这么重要的决策,他们的新董事长却不来参加。我听说大家竟然找不到他,真是的!看来,需要学二次创业的人还真不少呢。
       鲁老师说:“来听我们讲座的学生多,可教师太少。祖梦,你毕业后干脆到我们这儿当教师吧。”
       “我?我能行么?我这才刚知道有这门课!怎么好当老师?”祖梦惊讶的问。
       鲁老师鼓励道:“这门学科中有一部分辅助课程是心理实践课的内容,不需要去讲很多的理论,主要是按事先设计好的程序,通过心理暗示、心理激励等多种教学方法,让学生去感知互动,重在充分调动学生的情绪和脑力,让他们重新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团队,自己的企业,认识当前自己真正的能力和需要。这部分内容与正课是相辅相成的,我看祖梦你的性格沉稳,拥有很高的控制力,气场也很强,能抓住别人的注意力,很适合干这行,经过培训具备了专业知识后,应该能够胜任!”
       丁小妹欣喜地说:“要这么说,祖梦肯定能行!你市场心理学掌握得也好,我看过你的论文,心理学是相通的。要不?祖梦你去试试!”
祖梦还是半信半疑,她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丁小妹:“我行吗?要不我先听听课……感觉一下?”

       祖梦说完,忽然又觉得这事还是不太可能——怀宾的母亲需要照料,丛怀宾又不知去了哪里,她哪有时间呢?
       鲁老师把一张听课证交给祖梦。祖梦想,可能话,还是抽时间去听听吧。

       柳婷回到原来爱的小屋,她是来取她的东西,她知道,离开这屋子,她和苏子伦算是彻底分手。收拾完衣物和日常用品,苏子伦还没回来。柳婷索性坐在旧电脑前,想把天建集团布展以及今天会议内容汇总一下。他一眼瞥见插在电脑上的一个紫色U盘,那是前不久她送给苏子伦的,她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当时给苏子伦的时候还说过,这是情侣盘,我们一人儿一个,谁也不许弄丢,丢了要受罚的,惩罚就是要给对方洗一辈子臭袜子。现在看那U盘,倒成了讽刺!

       苏子伦回来时,柳婷正把新写的汇总发出来。苏子伦想到柳婷带给他的背叛之耻和卜天建带给他的夺妻之辱,后槽牙都酸。恰好看到“天建”二字,他终于憋不住了,满脸不屑气哼哼地打破了沉默:
       “怎么看都挺二的!”
       柳婷也不示弱,反讽道:“男人不是一就是二!”
       苏子伦不服气地看了那页纸一眼说:“还一呢!一号就是金秋的颜色,看着泛黄。”
       柳婷说:“没一的黄,哪有二的绿!”

       这话把苏子伦噎得直翻白眼,他确实没想到柳婷竟会为了卜天建和他这么针锋相对,还不忘顺便埋汰他一把——给他戴了绿帽子,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他一把拽下那紫色U盘扔向柳婷。
       “你的!还你!”
       U盘砸在柳婷的胸口上,又掉在地上,柳婷刚要发作,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敢再刺激他了,捡起U盘胡乱塞进包里。
       柳婷敲打着高跟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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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4-7-15 12:18 |只看该作者
进入高潮了,可惜,我们只能登载半部。{: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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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发表于 2014-7-15 11:5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5 12:17 编辑



34  偷着乐

       天色大亮,丛怀宾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看到的是峥嵘嶙峋的石头屋顶,竟然想不起自己这是睡在什么地方。昨天他经历太多,也太累了。

       昨晚,刚认的二叔领着他,摸着黑儿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这儿,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二叔打开屋门,刚为他放好了铺,他都没来得及客气,困意和倦意就一股脑儿地袭来,让他倒头便睡,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天明。睡眠真是个好东西,紧张焦虑疲劳忧伤都被它挤到了一边,力气和精神仿佛又回来了,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似乎只有“希望”还没有随着那新升起的太阳一起回来,但至少身体的感觉好了许多。二叔昨晚给他铺了很厚的褥子,让他睡的很舒服。褥子下有很软的一层,用手一摸,竟是张毛绒绒的兽皮,摸着手感不太像羊皮,他猜想很可能是张狍子皮。他醒了醒神,开始小心地观察着这个地方。

       他躺着往上看,看到洞顶那高高低低的岩石;再往两边看,也都是凸凹不平的石壁——原来这是住在山洞里!昨晚光线不足,他还以为这是个依山壁而建的木屋。他睡在一张大通铺的一头儿上,睡在另一头儿的是二叔,他和二叔都紧靠着石壁,二叔那侧石壁上还高高地挂着那条木头枪。二叔还在熟睡,轻微地打着鼾。铺很宽,他和二叔之间并排还能躺下三个人,空着的地方都裸露出厚重的木板。山洞就是五个铺位那么宽,一个铺一米,那就是五米宽吧?他又往脚下看,更让他大吃一惊,洞的底部,从上到下竟是平的,和两侧凹凸不平的石壁不一样,那里更像一堵墙,而这墙面上还糊着报纸。

       丛怀宾翻身趴过来,目测了一下这洞的深度。从铺到门有三米多的空地,加上铺长,共五米的进深。洞口是用石头封堵的,留着一扇木门和一扇窗子,窗户有个十字的窗格,上面居然还镶着玻璃,那晨光就是从玻璃中透过来的。谁会想到,在这深山之中,会有这样严实又通透的洞屋?

       他对这里有了大致的概念,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洞的尽头可能进行了填补或削平处理,变成了一面墙,依墙搭建了通铺。洞口加了门窗。洞内还很干爽清凉,住在这里倒是没有想像中的潮湿;举架高,光照也很好,令人不感逼仄压抑。

       也不知这冰沟的深山里,还有没有别的住处?看这铺板老旧的样子,可是用了很多年了。他听父母说过,当时包冰沟林蛙沟的只他们一家,要是这样,当年父母十有八九也住在这个洞里。一想到母亲,他就再也躺不住了,他一骨碌坐起身子——必须抓紧把母亲的病因查出来,找到治病的办法,这样,他进了监狱,心里也能安稳一些。

       他小心地下了铺,推了推那木门,发现有个门闩,门是从里面插上的。他慢慢地拨动门闩,怕弄出响声,影响好心的二叔休息。把门推开后,他又从外面将门虚掩上,转过身退后几步,仔细地打量着洞的前脸。洞口的上半部分是个半圆形,上方有个年代久远的五角星,是用水泥抹上去的。大概五角星原来是有颜色的,但经过多年风霜雨雪的侵蚀,只有一个角还能隐约地看到一点红色。五角星两侧各有三道横杠。五角星的上方,还有一行呈弧形排列的水泥字,字的笔画也有脱落,但还能猜测着读出来:蓝旗县供销社土特产站盘云洞库——怪不得这洞这般严整,原来是供销社的仓库,过去曾被细心地修整过。丛怀宾虽是个八○后,但对六七十年代的建筑装饰风格还有一定的了解,这让他更确信,当年父母一定就住在这里。

       盘云洞,盘云洞?盘云洞!丛怀宾嘴里念叨着这个能带给人无限美好遐想的洞名,脑海里突然想起他以前曾听说过盘云洞这个地名,那是在典家大院,当时项老板高兴,就领他看典家大院的出土文物,典家有个家谱,家谱记载典式奎的岳父就是在盘云洞里和土匪头子同归于尽的。但看这个洞,只有二十五平米左右,哪能当土匪的大本营?恐怕是重名了。

       丛怀宾又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满目皆山,触目皆林,这才是真正的“深山老林”啊!他正感叹着,从门里探出了一张脸,是二叔起来了,听到动静的丛怀宾回头亲切地叫了声二叔早上好!看到丛怀宾好好地站在面前,李牌九的表情一下子释然了,他不好意思地对丛怀宾笑笑说,我还以为你跑了呢。丛怀宾说,哪能跑啊,这么好的地方,遇到你这么好心的人!李牌九想想,小伙子说的应该是实话,看样子他今天就可以干活了。这深山野岭的,等他知道了真相,还不得个三年两载的?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李牌九教丛怀宾做早饭。当年在堵盘云洞洞口时,往里让了一截,就形成了一个屋檐,灶台就搭在这个屋檐下。李牌九指挥着丛怀宾从洞里拿出一桶水,把水和米都放进锅里,下面架上木柈子点着,两人就坐在灶旁的两块石头上等着粥熟。

       丛怀宾再次告诫自己,要正视现实,现在所处的环境都是争取来的,也是短暂的。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其他的事不能也不要去想,想也没有用。要做的就是稳定情绪和二叔唠闲嗑,早些多点儿了解情况。于是丛怀宾问:

       “二叔,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不长,一个多月。”
       “就你一个人儿?家是哪儿的啊?”

     李牌九不敢让丛怀宾知道他的真实地址,怕这小子以后反应过来找他算账。现在小伙子是感谢着他呢!一旦得知卜天建没死,自己还编谎儿吓唬他,就为了让他白给他打工,还不得找他要工钱?说不定还得要精神损失费呢!那可得比他那只狗的精神损失费多得多。于是他说:

       “我常年住在山上,也没个准地方。”
       “二叔,你住这洞之前,谁住这儿啊?”
       “我来前儿,这洞根本没人住!洞口全是蜘蛛网,门锁都锈死了,窗户也稀破的。我重又打扫,新上的玻璃,我姑娘还糊了一层墙纸,这才能住人。”
       “你姑娘?”
       “啊,我姑娘李妮,她就住在山下老齐家,我没让她上山,一个姑娘家不能住这儿。”

       丛怀宾眼前浮现出红衣绿裤的摇船少女,如果没猜错,她一定是二叔的女儿李妮。

       “二叔姓李?”

       李牌九意识到,几句闲聊,这个小伙子已知道了他很多信息:姓李,有个女儿叫李妮,住在山下老齐家。想想也没什么,住的时间长了,他也会知道的。这时,锅里的粥已冒热气了,丛怀宾开始问关于水的问题。

       “二叔,这做饭的水是哪儿打的?“
       “就前边儿,泥塘边的山窝里,有一眼泉。这泉水好喝着呢!”
       “二叔,除了这眼泉水,咱这儿还有别的水源吗?”
       “咱冰沟缺粮缺电就是不缺水!往上走不远就是冰沟了,里面的冰化成水儿,常年往下淌,水可涌了!不过还是这泉水好喝,用着也方便!”

       丛怀宾怀疑这水有问题——父母同时得病,首先应该考虑是否是受到环境影响,其次或是由于他们的饮食习惯造成的。可看这地方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环境比城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环境因素应该可以排除。那么饮食习惯呢?他们吃的粮食是从山下带上来的,只有这水是用的冰沟的。到这里生活,住自然首选盘云洞,喝的水当然也会就近取用那泉水,何况这泉水又好喝?他将桶里的水倒了一碗,尝了一口,确实很爽冽,但他不敢多喝,总感觉这水里有毒药一样。应该把水送到卫生检疫部门做个检查才对!可现在凭自己的身份怎么去做?只有二叔能办这个事儿。可二叔能愿意帮自己吗?那就多给他干活。捡的林蛙多了,他一感动,那时再提出要求。他口袋里还剩六七百块钱,也不知做检验的费用够不够?

       粥还在锅里慢慢地熬着,丛怀宾就要到泉眼那里接水,李牌九说还有小半桶呢,明天再接也不迟。丛怀宾说,有这么方便的泉水,还是喝点新鲜的吧。李牌九见丛怀宾这么勤快暗自高兴,就领着丛怀宾去山泉。李牌九走在前头,丛怀宾提着空桶跟在后边,两人就来到了那片泥塘边,李牌九心里高兴,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来的时候,这片泥塘是开挖好的!大概是先前的承包户挖的。这里和别处的林蛙沟没什么两样,有了泥塘就能吸引秋后的林蛙到这里冬眠。林蛙这一生,一半生活在水里,一半生活在陆地上。在水里也是为了冬眠,冬眠后在塘里产籽,籽变成蝌蚪,蝌蚪再变成小蛙,小蛙上了岸就开始在林地里吃虫,等长大了,再回到塘里冬眠产籽。现在的季节,该是小蛙在山上的林子里捕食呢!所以就看不见大个的肥林蛙,等秋后了,就可以在这里捕到大量的林蛙。”

       丛怀宾故意引出问题:“二叔,你说让我捕林蛙,是要等到秋后吗?”
       李牌嗓门大了:“在咱冰沟不用!咱冰沟里现在就有大个的肥林蛙!”那声音透着自豪,透着骄傲。
       丛怀宾听母亲说过,冰沟四季都有林蛙,这个季节也能在冰沟捕到大个的肥林蛙。现在听二叔一说,更证实了母亲的说法。他期待着快点到冰沟里去,亲身实践一下。

       来到泉边,丛怀宾看那泉水喷涌着,这泉水不仅是这里的饮用水,也是大片池塘的水源地。他环顾四周,看到在一片山沟谷地里,人为地开挖出一大片的池塘,池塘间还修了阡陌贯通的石路。他想,母亲说家里的钱都投在了林蛙塘上,大概也就是这片池塘了。谁能想到投入了所有的积蓄,投下了满心的希望,他们家收获的却是疾病、死亡和贫穷。

       吃过早饭,李牌九领着丛怀宾去冰沟捕林蛙。
       李牌九让丛怀宾背上一只柳条编的空篓,那篓子大肚小口,形状像一只没嘴儿没把儿的茶壶。李牌九手里只拿着几件旧衣服,再没有别的工具。两人从盘云洞出发,往山里面行进。穿过一片乱石,又越过一片树林,前面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已踩踏出了一条小路,不用考虑方向,沿着小路走就是了。丛怀宾感觉走了好长时间,他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却发现并没走出多远,原来这路一直是在绕着草丛里的石崖和水溪前行,竟这般曲曲折折。

       李牌九终于停下脚步,他伸出两只胳膊挡在前面说,小心了!别掉进去!丛怀宾觉得奇怪——眼前仍是一片荒草,地势是平的,能往哪儿掉呢?可能是草地里有泥潭吧,那应该说小心别陷进去才对。他当然没有去挑李牌九的语病,而是小心地凑上前去。李牌九蹲下身子,指着让他往下看:

       “这就是冰沟!”

       天啊!草地的边缘竟是个黑漆漆的大裂缝,那裂缝把这片草地撕开了,像一张巨大的绿纸被撕成两半,两边参差的边缘还对应着,呈不规则的裂痕。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么长这么宽的一条裂沟,就在地下,就在眼前,就隐藏在这片草地里。丛怀宾又挺起身往左右看看,也看不到沟的尽头,不知这沟出了草地是不是还断裂着?两侧的沟宽只有一两米的样子,而他们面前的这一段,有五米多宽。他想,如果从空中向下看,这裂缝一定像一张恶魔的巨口吧?这恶魔不仅吞噬了他父母的希望和健康,更吞噬了父亲的生命,现在就静静地等在这里,是在等下一个吞噬的目标——他的到来吗?

       丛怀宾谨慎地趴在裂缝边探出身子,仔细地往下瞧——根本看不到底儿,下面几米深处漆黑一团,有一股寒气直逼上来,刺激得他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就像被什么无形鬼怪用冰凉的小手摸了一把,他更是不想呼吸那带着冰沟气息的空气,急忙偏过脸避开,却惊讶地看到裂缝口有白色 的水气在蔚蔚蒸腾,这可是在骄阳似火的盛夏啊!李牌九满足地看着丛怀宾惊讶的反应和懵懂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骄傲地向别人炫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他得意地指着沟底对丛怀宾说:

       “这冰沟没几处能像这块儿这样直上直下的地儿,大都是上窄下宽,根本下不去人儿!沟底是石头底,常年流着水流。咱们这就下去捕林蛙。”

       说完,李牌九搬开草地边的一块扁平的石头,下面露出盘成卷的又粗又长的绳子,他把绳子的一头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拉,丛怀宾跟过来,帮他把绳子牢牢拴在树上。然后他们捋着绳子回到沟边,李牌九搂起盘好的绳子卷,往沟里扔去,那绳子唰地就绷直了。李牌九挑衅似地看看丛怀宾问,你敢不敢下去?丛怀宾看看李牌九心说,就你这身形都能下去,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对李牌九说:

       “二叔,下吧,我没事。”

       李牌九将信将疑,他担心把丛怀宾吓跑了,但一想,他会跑那里去?这世界上,他只能呆在我这里。想到这儿,李牌九抓住绳子小心地顺下沟,滑入沟底后,在下边摇了摇绳子。

       丛怀宾也伸出双手抓紧了那粗粗的绳子,绳子已经磨得很光滑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有细小的苎麻丝刺着掌心,他闭眼在心中默念:“爸,你在天之灵一定保佑我顺利找到病因,治好妈的病!”然后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拽了拽绳子试了试绳子的强度,平抑着肾上腺素增多引发的剧烈心跳,翻身稳健地向下攀去。他惊奇地发现沟壁上每隔一定间距都有一个脚坑,比想像的要容易得多,当攀到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时,眼睛因明暗转换得太快而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心也不由紧了一下,只能用脚去试探着找那些脚窝。没发生任何意外,很快丛怀宾就下到沟底,李牌九表扬了他一句,行,小伙子,很麻利!

       眼睛渐渐地适应了沟底的光线,也能分得清那些白色条带状的是冰床,黑漆漆散开的是水流,介于白和黑之间的灰色是河床了。丛怀宾一直愣愣地站在那儿观察着这冰沟内的奇景,直到李牌九递给他两件衣服让他穿上,他才感觉到那森森的寒意早已侵入了自己的骨缝和脏腑间,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寒战,他急忙穿上衣服。李牌九告诉丛怀宾,小心观察有没有黑色的影块在移动,一有移动,伸手过去,就能捉到一只林蛙,把它放进篓子里,然后继续等待。

       丛怀宾想,当年父亲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在这深深的沟里逮着林蛙,这沟阴冷阴冷的,莫非病因在这里?想想又不会,至少母亲下不到这沟底,病因可能还是那泉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多抓些林蛙,让二叔高兴高兴,再求他去化验水。想到这儿,他就不按李牌九教的办法捕蛙了,他将外面的一层褂子脱下来放到河床上,拎着两个袖子拖着往前趟。这样主动出击,就惊起了一个个小黑影,丛怀宾趁机捕捉。还不错,比李牌九捉的多。

       李牌九高兴啊!没想到就这么遇见了一个免费给自己打工的小伙子,不要工资还对自己心存感激,更没想到的是,小伙子看着像个书生,却这般能吃苦,还这么能干。照这样下去,明天他就不用亲自抓了,就让这小伙子自己抓吧。抓几天,就够他下山卖一趟的了。多亏了卜天建偷他家的狗,蓝旗县村里有狗的人家多了,他怎么就看上了我家的狗呢?再说,那么有钱的人,不买狗,不要狗,不养狗,他偏偏偷狗!真是邪性啊!邪性归邪性,就全让我给赶上了,赶上了包冰沟的好活,赶上了不要工钱的小伙。回去一定庆祝一下,喝一壶!

       李牌九一边捕着蛙,一边偷着乐。丛怀宾在拖动褂子时,头脑里也刮起了思想风暴,他想出了一个快速捕蛙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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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5 11: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5 12:07 编辑

33  财运东南

       医大三院对过的天青宾馆。
       云水大师微睁双眼对卜天建等人说:
       “五日下葬,吉。”
       大师是天建集团办公室请来的,他也是太极墓地选址的风水先生。卜庄过去每有大事都要向他讨教,确定卜庄的下葬日自然也要请他。他对卜天建并不陌生。
       大师走时,卜天建送上酬金。云水大师在门前,怪怪地看了卜天建一眼。这一眼,让卜天建哆嗦起来。那天父亲卜庄临死前凸兀的眼睛,直盯着他,让他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被挤压着的恐惧。刚才云水大师的眼神,又让卜天建感到那恐惧再次袭来。像云水大师这样能神游于阴阳两界的高人,这一眼不会随便看的。卜天建不止一次地回忆,那跑车向后掉落山崖的刹那,虽然他也跟着别人说是溜车了,但他清楚,那之前他根本没有将车发动,手刹也肯定没有松开,那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巨大神秘力量呼地将车向后拽去,他就腾云驾雾了。命运真是难以琢磨!以后还将会怎样安排他呢?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想到这儿,他追了出去,请大师回房间。

       云水大师到了房间门口,并不进去,问:“还求事?”
       卜天建说:“大师灵验!还请大师指点!”
       “哦!”,大师顿首说:“给你看可以,得另开一个房间,这样才分得清。”
       另一间就另一间。大师坐定后,目光炯炯把卜天建仔细上下打量,然后问:“你求……?”
       “求一个特别的人,怎么也追不上。”
       “问姻缘?”
       “算是吧!”

       良久。
       大师说:“你命里运相汇聚,凶、煞、财、喜、贵轮番来,过去一个算一个。你的凶、煞两运刚过,下一个是财运,财运后才是你求的……”
       卜天建一听,更是虔诚,他说:“大师断的真准,我险些掉进崖去,差一点摔得粉身碎骨,烧得的面目全非。紧接着,父亲就去世了,这凶煞两运总算          过去了。”他往前探着身子问:“财运怎样?”
       大师说:“财运东南,两三天内去迎。至于下一个……你可再找我。”
       大师说罢,起身就走,卜天建知道不能再问,正所谓点到为止。连忙再双手奉上丰厚酬金,大师头也不回径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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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4-7-15 11: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5 12:04 编辑

32  进入社会

       一辆大巴车拉着吴老师、柳婷和同学们回到省城。大巴车直接去了展馆,用过午餐后,实习的师生来到天建集团的展位。
       展位上正在布展。上一个展览中午前结束,仅有两小时时间撤展。下一个保健品布展在下午一时开始,到三点前结束。下午三时,组委会组织预展。时间安排很紧凑。
       吴老师和孙主任做了沟通,想让同学们体验从布展到撒展的全过程,有个切身体会。

       丁小妹正组织公司员工组装展台及设施。那个巨大的太极造型安放在正中间位置。柳婷过去,把蓝旗那边的情况简单向丁小妹做了汇报,就立即和其它员工忙碌起来。这时,苏子伦找到展位,柳婷看见他就当没看见。这两天他们都没有联系对方,苏子伦对柳婷只剩下厌恶和鄙视,根本不想和她再发生任何联系;而柳婷还不知道苏子伦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苏子伦的冷落反倒让她倍感轻松。大多数同学知道他们这对上届的俊男靓女,嘻闹着让他俩站在一起,说着牛郎织女相会的笑话。柳婷冷冷地对同学们说:
       “别起哄了!我正式宣布,我们俩黄了,变色儿了!”
       大家问真的?还是开玩笑?
       苏子伦撇了一下嘴说:“非玩笑。”然后转身走了。
       有女同学挤过来问柳婷:“为什么?”
       柳婷看着苏子伦的背影说:“等你们进入社会就知道了。”

       苏子伦是来找祖梦的。他们已通过话,苏子伦把电话打到丛怀宾老家,也没找到他。苏子伦又把电话中了解的情况以及丛怀宾那晚送他回学校的经过学了一遍。祖梦说:
       “他没回老家卖老屋,又会去哪呢?预展后,我去医院问问他妈妈吧。”
       苏子伦说:“我再去一趟怀宾他们学校,问问他同学。”

       何茂田在预展前才赶到,他对丁小妹和吴老师解释说:“董事长病逝了,忙那边的事,所以来晚了。”两人都很理解,又问医院那边的情况。这时,预展已开始。
       天建集团所有销售人员都到了,同学们身着统一的服装,也都各就各位,祖梦换上了丁小妹带来的翻译服。柳婷一直注意来往的人,她在想卜天建能不能来呢?
       组委会人员挨个展位巡视着,到了天建集团展位,都说这个展位特色鲜明,能跳出来。他们对太极图的巨型图案大加赞赏,丁小妹和祖梦会意地相视一笑。

       祖梦好容易盼到预展结束,就赶去了医大三院,来到丛母的病房。丛怀宾的母亲见了祖梦,高兴地说:
       “祖梦啊,你可来了。我刚才还跟赵嫂说呢,宾儿不来,祖梦就会来。”
       听她说话的口气和语调,丛怀宾的母亲压根儿就不知道丛怀宾去了哪儿。祖梦想,不能让病人着急上火,就坐下来,拉着丛母的手,陪她说话。话语中,也证实了祖梦最初的猜想。
       丛母说:“宾儿一忙,你就来了,你刚回来吧,能忙开吗?”
       祖梦赶紧说:“我不忙了,让他自己忙去。”

       护工进来,是个新面孔,丛母告诉祖梦,她是新来的,姓赵,来时就说好了,只看护五天。原来那个张嫂突然就离开了,也不知为个啥。祖梦想,也对,当初用护工和自己换工,也是到展会结束,她和赵嫂打了招呼,赵嫂说:
       “你来得正好,医生要找家属呢,你快去吧。”

       祖梦来到医生办公室,原来是找家属对账,祖梦惊讶地发现丛怀宾母亲的户头上多了一笔十七万八千元的巨款,进账时间是昨天,存款人是丛怀宾。丛怀宾怎么会有这么多存款?这是怎么回事?是医院搞错了吧?她出了医院办公室,赶到住院部交费处,交费处的人给她查了一下,说对,是有个丛怀宾昨天上午交了十七万八千的费用。问记得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那个窗口的人说,交钱的多了!我们上哪儿记得?再说昨天也不是我当班!看那态度还挺烦的。祖梦怀着莫大的疑惑出了交费处。这时,苏子伦的电话过来,他说:
       “我问了怀宾的同学,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哪去了,也没请假。”

       祖梦又想到了项老板,是不是丛怀宾把他的困境跟项老板说了,项老板先预付了费用,可这钱也太多了!于是她和苏子伦又找项老板的电话。好一会儿,苏子伦又来电话,说从典家大院找到了项老板的电话。

       祖梦把电话打过去,项老板很客气。他说丛怀宾近几天没跟他联系过,一个星期前倒是来过电话,告诉他初步设计已完成了,正在找人加工成样品,然后进一步测试,等测试后就和他联系。项老板反问,丛怀宾怎么了,祖梦着急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最后这点希望也没了,祖梦的声音有些抖。项老板安慰她说,再等等,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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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4-7-14 10: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4 10:29 编辑

31  二叔,谢谢你

       蹦蹦车一路轰鸣,丛怀宾掀起苫布一角,既能顺畅地呼吸,还能观察到外面。对面一有车过来,蹦蹦车就放慢速度,很小心地错过去。再以后,有些路段蹦蹦车得尽量靠边,最后还得停下来,对面的车才能开过去。这说明路很窄。越往前走,越颠簸,转弯也急了。路两边的树木高大粗壮起来,有一段路两侧的树冠向中间倾斜着,把路面整个罩住,像进了一条绿色隧道。这段路后,树木变得矮小了,两侧的石崖像悬在了头顶。翻过了一座大山,又进了谷底,能听到谷中的流水声,蹦蹦车轰鸣的间隙里,还有鸟的鸣叫。

       随后,蹦蹦车就没有离开这条溪水,一直沿着溪流往前走。丛怀宾看到了久违的电视天线,松木杆上端有几道金属条闪亮。还能看到高高的木杆上端有随风转动的叶片,那是小风力发电机。还有用掏空的圆木做的烟囱,这一定是山沟里的一户人家。从这家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另一户,也是天线、叶片和烟囱,很有规律。空气里还能闻到一股类似烤玉米的焦糊味,大概是做午饭的时候了。

       苫布里闷热黑暗,却让他略感温暖安全,丛怀宾被恐惧一下子抽空的精神和力气开始渐渐恢复。他的身体随着蹦蹦车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左摇右摆,思绪也同样跌宕起伏摇摆不定。他先是很难接受身份的骤然转换,一下子从一名研究生变成一个杀人在逃犯,一下子从天堂跌进了地狱,直摔得他七荤八素,魂飞魄散。想到这儿,突然绝望与无助又在瞬间层层包裹了他,严密到令他窒息,他倏地出了一身虚汗,心开始怦怦乱跳,那心跳声越来越大,竟盖过了蹦蹦车的轰鸣,直冲上头几欲震破耳鼓,他不得不掀高苫布的缝隙张着嘴凑过去大口喘气,才平稳了呼吸和心跳。

       他又开始懊恼自己当时的手欠,非动那根绳子干嘛?!做那么个恶作剧有意思吗?没意思!现在想想,真没意思!要不是当时被卜天建气昏了头,他才不会做出那种无聊的举动,可现在,他倒是真的把指标用到了卜天建身上,但是真的有指标吗?真有指标就好了!可就算有指标,卜天建就真的该死吗?就算他真该死,也轮不到由他来执行啊!他急的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用拳头猛捣自己的脑门儿,现在后悔有用吗?!他又开始不着边际地幻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能够倒回那个时刻……他用力甩甩头,用手掌轻掴自己的脸颊,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面,索性蜷起身子抱住膝盖狠狠哭了个痛快,大错已铸,破镜难圆,自己的无心之过却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恶果,一条人命因己而逝,自己的一生已经这样毁了,与祖梦的缘分也就此了了,过程不可逆,结果不可变。

       山风灌进苫布,抽干了贴在身上被泪水打湿前胸和被汗水浸透后背的衬衫,让他感到森森冷意。抽噎渐止,他慢慢冷静下来,现在最首要的,是决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只能在现有情况下,尽自己最大能力安排好母亲的治疗,然后自首。至于祖梦,他爱她,只记得这一点就够了,警察应该会告诉她关于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对不起她了,就让他欠她一辈子吧。

       他平时不戴手表,只看手机上的时间。他想,他的号码不能用了,就把手机盖打开,想把那张卡取出来扔掉。可又想,等完成冰沟的事,又要去投案自首,自首前应先打个电话,免得被抓住了,连个自首都不算。他对自己的罪行有个估计,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再加上有自首的情节,会酌情定罪的。丛怀宾把那张卡翻转过来,又压在手机里。他衣袋里还有一个快充,也不能扔掉。他打开手机,看看显示的时间马上又关掉,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
知道了时间,才觉得疲劳饥饿。他在蹦蹦车里已有五个多小时,惊恐绝望悲伤已经把他打击的疲惫不堪。从早晨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更要命的是他的头前面,有两个大编织袋,散发出阵阵油香,还有玻璃瓶子的碰撞声,那里一定是些吃的喝的。可他不敢动,努力分散着对它的注意力。

       虽然又饥又渴,他还是希望蹦蹦车继续往里开,人烟越稀少,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小些。他正这么想着,蹦蹦车突然停止了轰鸣,是停下来了。这次停车和以前的不一样,以往车还启动着,这次“通通”地震动了两下没了声息,是彻底停下了。停车了,司机就可能发现自己,他不能和司机照面,因为这车是从天建集团院边开过来的。人家问你是谁,为什么上了我的车,该怎么回答呢。想到这儿,丛怀宾慢慢掀开苫布,四望无人,快速团身从车厢里滑向地面,这种车车厢很矮,落地并不困难,他迅速地滚动身体,匍匐到路边的草丛里。他在草地里见到了一只林蛙,和他面对面地趴着。这只林蛙有半个拳头大小,黑褐色的背,越往腹部颜色越浅,渐呈灰褐色、黄褐色。三角形的头扁而宽,一张阔嘴突出着,比嘴还要突出的是两只鼓起的眼睛,两眼后侧各有一条深褐色斑纹,呈八字形。丛怀宾知道它眼睛虽然瞪着,却未必能看清自己,它只能看到二三米的范围,只对运动着的物体产生视觉。但这只林蛙支起前肢仰着头的样子还像是问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也趴在这里呢?

       丛怀宾注意着路面上的反应,等了一会儿,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慢慢地从草丛中探出头,发现那个司机正在驾驶室里翻找东西,看样子根本没注意到他。他放下心来,这时传来“嘀嘀嘀”的声音,司机是用喇叭招呼什么人呢。丛怀宾一想到还会有人来,就弯着腰快速地向远处的山坡移动,他躲在坡上的树丛后,警惕地往车那边看。他这才明白,原来蹦蹦车走到了路的尽头,那条路延伸到溪水边。溪水并不是很宽,但那上面并没有桥。溪水的另一侧是个院子,用木栅栏围着。院子中心有四间石房,石房一侧是一溜厢房。石房和厢房的房脊上铺着瓦,看颜色已经很多年了。

       这时,他看到从院子里跑出来两个人,再一瞧,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驮着另一个人。跑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浅粉色的上衣,翠绿色的裤子,两种本应大俗的颜色搭配着,却不显俗,恁般水灵,就像一朵初露水面的嫩荷,反而凸显出她穿衣的大胆,张扬出青春的活力。她动作轻盈,步幅很大,向司机挥了挥手,就折身去了岸边的溪水湾里。另两个人一上一下叠着罗汉,也跟过来。

       最开始丛怀宾没看清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待一细看,这回搞清楚了。底下的是个男人,有五六十的年龄,黑红的脸庞,觑眼儿,穿着黑色的吊腿裤,露着小腿,赤着双脚,上身穿着灰白色的褂子,赤着前胸。他上面是个女人,也有五十来岁,她双手环着那个男人的脖子,两条腿像两只褡裢搭在男人肩膀上。女人上身穿着花点的衬衣,搭在男人身上的裤子也是黑色的,和男人的白褂子黑白分明。这是两个人,两个成年人,他们不是小孩子在玩游戏,那么他们为什么总这样叠在一起?太奇怪了,丛怀宾好奇地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劲在哪呢?啊,原来这两个人只有两只手,上面的女人正把环住脖子的双手举起来,她挺着身子稳在男人身上,也向司机招着手。她这一招手,丛怀宾才弄明白,原来那汉子没有双手,他的肩膀有一小段袖子扁扁地垂下。受这段袖子的启发,丛怀宾看到女人的裤子也耷拉着,估计女人的双腿可能也是残疾的。

       丛怀宾惊异地观察着叠罗汉的男女。那边的女孩已撑出了一条船。女孩使一条长木杆子,只几下就把船撑到溪水中间。
       她弯下腰,把长杆顺到船上,拾起一段铁链往船边套。丛怀宾这才看清,原来溪水中有伸出来的铁柱子,那船头是稳定在铁柱上了。女孩又垂着双手走到船尾,也把船尾稳在另一个铁柱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女孩做得很娴熟。然后,她又拿起长杆,一头点到水里,然后飞身一跃,就跳到岸上。

       她倒拖着长杆,又向院边的溪水湾走去,不一会儿,她又撑出了另一条船。她又把这条船用同样的方法固定。两条船并在溪水中,在两岸连成一座小浮桥。那女孩在船上一块块地搬着木板,木板虽不长但很厚重,她搬得很吃力,司机也离了岸上了船,另一边两个叠罗汉男女也在岸边帮着忙,两条车道就铺在浮桥上了。司机回到车上,发动了蹦蹦车,那车过了浮桥进了院子。四个人又开始拆桥,把板子放回船上,那女孩又把两只船送回溪湾里。他们卸完车厢里的两个编织袋,最后隐入房舍里。

       丛怀宾在树丛后,观看了全过程,他感慨着会有这样生活的几个人。他把那个房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和其他户不同的是,房顶上没有电视天线,也没有风力发电设备。这房子已老旧了,看来有很多年了。他羡慕着他们,虽然艰苦,但很自由,在这群山环抱溪水围绕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能自由地生活,该有多惬意。要不是自己经历这飞来横祸,有了现在这处境,他大概还要可怜这些生活在闭塞环境的人们。心随境迁,真是如此。

       四个人进了屋子,丛怀宾才意识到眼下自己的困境:除了这户人家,附近不会找到第二户了,他又饥又渴,到哪里讨得一口饭吃呢?他想,不能离开这户人家,如果贸然再去找另一户,恐怕还没找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可是,这样涉水过河直接去了人家,他们一定怀疑他,最好换个方向,从另一端进去,到那时,他们问自己从哪里来,他就说是水文站的,迷路了,顺便打听一下冰沟在哪里。

       有了这主意,他就沿着那条溪水往上走,溪水正绕在房子后面。走了好一段,还能看到屋顶,接着就被一片松树林遮住了视线。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应该在房子后面。他找到一个比较窄的地方,准备在这里渡过去。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游水难不倒他。他脱了衣服,卷成卷顶在头上,一点点试着下了水。水很凉,说明是从不远处高山上流下来的,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阳光照射,溪水也很急,那上游的冲力一定很大。他伸展身体,游到对岸,穿好衣服,小心地往房子方向走去。

       快到松树林了,在树的缝隙间,又看到了那房子的屋顶,那屋顶原来是老旧的灰色,现在怎么变成灰白色了呢?再一瞧,屋顶怎么变圆了?他再定神看,才明白眼前的圆乎乎的建筑并不是刚才的屋子。他出了松树林,又发现三个同样大的圆堆型建筑,都是用水泥铸成的。啊,是四座坟呢!他疑惑着走到一个坟前,的确是坟,前面有墓碑。四个坟坐落在四四方方的半个篮球场大的地方,地面上全都铺了长条石头,四周则是青草和松树。再细看,四座坟还分了两组,中间用石头砌成界线分开。是谁的坟会在这里?他往那墓碑上看,上面写着:
       父齐守林(1933年农历5月13日——1983年9月8日)  母董静敏(1934年农历12月2日——1984年1月3日)之墓
                                                      儿齐水生  儿媳方芸  女儿齐水芬  女婿卜庄敬立

       丛怀宾想,这可能是天建集团董事长卜庄岳父、岳母的合葬墓。又是卜庄,卜天建的父亲,茫茫人海,怎么就和卜家联系这么密切呀!他的父母承包了卜庄的冰沟,又在冰沟得了病,父亲去世,母亲病重。而卜庄的儿子卜天建又要抢他的女友,他刚刚又误杀了卜天建。现在他站在卜庄岳父岳母墓前,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丛怀宾看着卜庄岳父和岳母生卒年月,分析着,他们相差半年先后去世,现在合葬在一起,估计是后来迁坟到一起的,看这坟的新旧程度,这坟刚建成不久。
       丛怀宾又向并列的另一座坟走去,令他惊讶的是,这座坟是卜庄父母的合葬墓。墓碑上写着:

       父卜怀远(1936年农历11月11日——1986年5月12日)  母王珍香(1936年农历2月7日——1986年12月2日)之墓   
                                                                          儿卜庄  儿媳齐水芬敬立

       卜庄的父母比岳父岳母晚去世三年,他们去世的时间也差半年左右,合葬在一起,也是后迁来的。
       丛怀宾猜测着第三座坟会是谁的呢?一定和卜庄有关,他走到第一座前的第三座坟那里,那里的墓碑只有基座没有碑面。墓的一侧还有墓道没有掩埋,那墓道尽处还有个门,是两块木板,紧紧地关着。从前面的松树林到这个墓的墓道里,明显也有一溜人踩出的小道,树林和草地上的小路被踩实了,墓地的方石上有泥脚印。这说明,这个墓还没用,是活人墓,他看过报道,有人为自己或其他活着的人修墓,卜庄那样有钱,先修了墓也属正常。但他还是心头一惊,别是卜天建的,如果这个墓是为卜天建准备的,那让卜天建死去的又是自己,天哪,怎么会这样。

       丛怀宾又走到第四座坟前,这个坟和第三个一样,也是只有墓基没有墓碑,墓道也外露着,墓门用石头封堵着。墓道上没有脚印,更没有小路相连,说明这墓没人进出。他意外地在墓地边看见了一座土坟,这坟没有这四座大,但前面有个碑,碑上刻着:

       母齐水芬(1954年6月7日——1998年10月11日)之墓
                                             儿卜天建立

       丛怀宾想,这更证实了这个墓地是卜庄建的。第四座坟应该是卜庄和妻子(卜天建母亲齐水芬)的合葬墓,只是卜庄妻死得早,先暂时葬在旁边,待卜庄去世了,两人再合葬到一起。
       现在就剩下第三个坟不知道墓主人了,看它的位置,该是卜庄的同辈,不可能是卜天建的,卜天建的墓不可能列在卜庄的前面,那它会不会是卜庄的妻兄呢,很可能,卜庄的活人墓和父母的墓相对,他妻兄的墓和他岳父母的墓相对倒是很合乎情理。再看看墓地中间故意砌的界线,这是两组墓地并在一起,一组是齐家的,一组是卜家的。
       丛怀宾这样猜想着,又看到墓地前有一块大石碑,这石碑斜仰着,从后面看不明显,绕到石碑前观看,很方便阅读,上面用隶书刻着:
       太极墓地记
       公元一九九七年二月,为解乡民舟车劳顿绕路远行之苦,卜庄先生全额出资捐建蓝旗四号大桥,此义举功悬后世,泽被乡梓。县民政局特批太极墓地以酬卜庄先生建桥之功,慰其思亲之情。
       公元一九九七年五月,位于老爷岭主峰大石岭下的太极墓地建成,冰溪环绕,松柏常青,仰望石岭古崖思古人高义,俯视冰沟冰溪念卧冰抱鲤。因卜庄先生与齐氏水芬联姻,卜庄先生与齐氏双方父母皆葬于此,另建阴宅若干以葬卜、齐二族宗嗣。卜齐联姻,善孝并扬,阴阳和合,生生不息,故谓太极。是为记。
                                                                                                 公元一九九七年五月

       这段文字,半文半白,不文不白,也不知是请哪个乡村酸儒写的,名义上是介绍墓地情况,实际上更像个合同,在殡葬管理日益完善的今天,批一块私家墓地十分困难,但卜庄捐建蓝旗四号大桥,在偏远的老爷岭主峰下,批给他一块墓地,也能理解。卜庄把这段文字刻在这里,也是有他的深意。他在提醒后来者,这块墓地的来历,可谓用心良苦。

       丛怀宾在这段文字里读到了明确的信息:冰沟溪水从墓后流过,那么冰沟就在这条溪的上游,沿着这条溪继续往上走,就会找到冰沟。
       突然,传来树枝被拨动的“哗哗”的声音,接着有说话声传来,丛怀宾见无处躲藏,慌乱中跑到卜庄阴宅的墓道里,他探出头往林中看,又见到叠罗汉的男女了,同时,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
       “水生哥,要到家了,你不用弯着腰。”
       “好嘞!”

       随后,那男人驮着女人出了树林,那女子也直起腰身,她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脖子,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大手拎袋,手拎袋沉甸甸的,里面像是有很多食品,还有两瓶啤酒。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迈!”
       女子喊着号子,男子踩着口令,到了墓地边,迈了一脚,踏上了墓地的边条石上。丛怀宾细一瞧,原来,那男人还是盲人,怪不得觑着眼。女人这是给他当向导呢。
       “往左,往左一小步,向前,向前……向下,向下……到咱家门口了。”

       两人进入墓道里,听那意思是到了墓道的木门前了。
       “到家了,到咱家门口了。”,女人把男人叫水生哥,丛怀宾想,这对男女可能就是墓碑上写的齐水生和方芸夫妇。他们竟然就把这墓冢称为家!这样地恬淡洒脱,视生死如常,有这样的残疾,还如此乐观地活着。

       两人再从墓道中出来时,女人手中的食物袋已经没有了。看来,他们把这袋食品藏到坟墓里了。丛怀宾盼着他们快走,他现在早已经饿过劲儿了,见到那袋食品,已迫不及待地要填饱肚子。他已放弃到前面房子打听冰沟的念头,他知道冰沟就在这条溪的上游,不会太远。如果能解决了果腹的问题,他可以很快离开。
       可是,这对男女好像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他们在这墓地上,绕着自己的坟墓在唱一首歌:

       森林里缺了哪棵树都行,
       深井里缺了哪桶水都行,
       麦田里缺了哪垄苗都行,
       人海里缺了哪个人都行。

       两棵树支起人字形屋脊,
       两桶水倒进了水缸里,
       两垄麦磨成面装进袋子,
       两个人结亲住在一起。

       你依着我呀我靠着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面疙瘩裹着面筋里揉哎,
       亲亲和亲亲不分离。

       丛怀宾为他们的歌声打动。
       歌声飘远了,这对男女隐入松树林里。丛怀宾从墓道里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墓道。他把那墓门打开,一股寒气直逼过来,里面很黑。他摸索着往里走,是斜着往下去的。终于摸到了一样东西,冰一样凉,冰一样硬,再一摸,它原来就是块冰。很多冰码在一起,这六月的天,只有这里才能藏住冰啊。这坟墓倒成了大冰箱了。那包食物找到了,硬硬的两瓶啤酒也在里面。他没有动其他东西,只拿着那个袋子,回到墓门口。

       丛怀宾看着那袋食物,考虑了一下它们能值多少钱,有香肠,面包,还有两瓶啤酒,再加上运费,五十元够了。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些食物对他来说都是无价的。他把五十元钱别在木门上,又把门仔细关好,就回到先前的墓道里。他把面包、香肠吃掉一半,两瓶啤酒也喝去一瓶,这顿饭是他吃得最香的一次。

       丛怀宾拿着剩余的食物又往深山里进发了,没走多远,到了山前,溪水更加湍急起来,是从山石间流下来的。丛怀宾这才知道,沿着溪水走的想法多么不现实。溪水从高处落下,无法攀上去,只能迂回着找到它,这就要费很大的劲,走得筋疲力尽,再回头看却没走多远。这时,太阳已经落进山谷里,天色迷蒙起来,混沌又带着沉重。丛怀宾着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怎么能走到冰沟去。又走了一段,天黑下来。突然就峰回路转,他发现暗影中有一条山道,其实,这条山道就离他不远,一直隐藏在岩石堆里。更令他感到鼓舞的是,他还踢到一个东西,发出“哐”的一声,他拾起来,借着稀微的光看,是一只啤酒瓶,和他手中拎的竟是同一个牌子。

       夜色更浓了,他摸索着继续往前走,前面有波光闪动,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就在这时,脚下一下子变得软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就陷了下去,他慌了神,脚下使劲一蹬想跃出去,没想到却一下子又陷进去一大截儿,他越挣扎,陷的越深,最后他两只脚都进了淤泥里,接着又没到了膝盖,他再也不敢乱动了,思忖着是不是趴下能增大自己的表面积阻止继续下陷,或者是寻找能抓住的东西,把自己拉拽上去。
一束强光照到他身上,一声断喝响在头顶。
       “别动,把手举起来!”
       丛怀宾万念俱灰,一下子虚脱无力,他顺从地举起手,手里的食品袋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我可抓到了你,你快交代!”
       “交代?”丛怀宾想,怎么这么快就抓到自己了。
       “快说!”
       丛怀宾看见手电光下有一支枪正对着自己,是警察,他们找到了自己。自首是不能了,要紧的是要说清是误杀,不是故意杀人。
       “我是丛怀宾,卜天建的死,不是我故意杀的,我误将绳子系错了,我没想到他会死。”

       站在高处拿着手电和枪的人正是李牌九。他在天蒙蒙黑时回到这里,发现有人进了冰沟,还陷入了泥塘里,他以为是个偷林蛙的,就用手电照着这个人,想把他眼睛照花了,他怕自己对付不了这个人。那把枪是木头的,用来吓唬人的,在深山中,他一个人需要拿它壮胆。他所说的交代,是想问问这个人偷过几次林蛙,偷了多少,没想到,泥塘里的人交代了这些内容。这个人叫丛怀宾,把他当成了警察。

       李牌九知道卜天建还活着。他刚走出大院,就听到爆炸声。他也跟着人群去看热闹。等大家把卜天建从树丛中拉出来,他才返身回到院外,在食堂门边上了他的蹦蹦车,此时,丛怀宾已藏身在苫布下了。他一路拉着丛怀宾到了叠罗汉的齐水生夫妇家,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是他的女儿李妮。爷俩包了冰沟,李妮住在山下齐家,他住在冰沟的盘云洞里。

        丛怀宾自称杀了卜天建,不是故意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最怕警察罚他的蹦蹦车,现在他也找找当警察的感觉。就严肃地说:
       “你讲详细些。”
       丛怀宾陷在泥中尽最大的能力保持着平衡,把如何准备给气球放气,发现铁牌子,再用绳子连接的过程说了一遍。李牌九听明白了。丛怀宾这个后生跑路跑到这里,是要躲起来呀!我这里正缺一个捕林蛙的人手,自己有时间捕就没时间送。何不留下这小伙子,让他在这躲着吧,帮自己白干活。嘿,真是个好主意!于是,他对丛怀宾说:
       “其实你不交代,我也知道了。你不单是杀了卜天建,还把他的红跑车弄得掉了山崖,着了火,爆了炸。我说的不错的话,你从天建集团大楼里跑出来,在楼梯上还遇见了三个人,他们都知道这事是你干的。你既然坦白交待了,就上来吧!”说着,把那“枪”递了过去。
       丛怀宾握住枪管,发现感觉不对。他正疑惑,李牌九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说:
       “小伙子,你莫怕,那是把木头枪,我也是个假警察。”
       丛怀宾将信将疑地出了泥塘。李牌九说:
       “我跟你说实话,我是包这冰沟的,给卜天建送林蛙,要回来时,听到爆炸声,就跑到崖边了,那时红跑车已爆炸了,往下看,烧得黑黢黢的!卜天建烧焦了,真是太惨了!我看了中午都没吃饭!我们三个都说见到一个小伙子下了楼到过崖边,这事肯定是他干的,恐怕真警察正找你呢!你刚才说你不是故意的,这个我信!警察信不信呢?就算信,你也是犯法了,那可是一条人命!还有那么贵的车!你跑到我这里躲着,这就是咱俩的缘分。我对卜天建也有意见,这个时候的林蛙最值钱,他还不愿意一只顶两只!还拖延我不给我结账!所以,我也同情你。我决定收留你了!我不主动告发你,你也老老实实地躲在这儿,把你抓住了,我也受牵连!但你也不能白躲在这儿,你给我抓林蛙,我呢,给你吃给你住,你是我的侄子。从现在开始,你叫我二叔!我排行老二。”
       丛怀宾想,冰沟已找到,没想到还遇到这么个好心人!这么安排更有利于他实施原来的计划,就叫了一声:
       “二叔,谢谢你!”
       “不用谢,你就跟着二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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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4 10: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4 10:33 编辑



30  死不瞑目

       这时的天建集团也忙乱了起来。先是发生跑车坠崖爆炸事件,保险公司和交警部门来勘察。再就是卜天建和小范又驾着宝马X6旋风般冲出了院子。听说董事长恐怕不行了,何茂田,财务部楚经理等几个中层随后也紧忙乘车去了省城。模拟展览草草收场,吴老师索性让大家自由活动,收拾收拾物品,明天就离开蓝旗回省城准备正式参展。

       祖梦平时总习惯性地往手机上看,只要那有闪烁的光,一般都是丛怀宾来短信了。两人都很忙,但时刻不忘给对方发个短信。今天早晨,祖梦正准备从包里取手机,外面有同学喊,何经理找你。何茂田说,早饭不能在食堂吃了,要去订盒饭。早饭吃盒饭,这样的事,还真得由她和班长完成。等同学们吃完早餐,她又开始发服装,等都忙活完了,大家走在去天建集团的路上,她才看见那两条短信。一条是昨晚发的,一条是大清早发来的。祖梦连忙打过去,可手机里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后来又拨就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祖梦想,丛怀宾已经到了蓝旗,他可能遇到急事了,等办完事会再找她,可直到吴老师宣布自由活动,祖梦也没等来丛怀宾的电话。她不想就这么等下去,要去找找他。她猜想只有两件事可能让丛怀宾突然来到蓝旗:一是典家大院的婚礼场景自动移动出了问题,项老板让他来维修;再就可能是丛怀宾老家的老屋有了买主,他来蓝旗取钱。她想还是先去典家大院看看。

       祖梦向吴老师和班长请完假,柳婷就过来问去哪?祖梦对柳婷的看法已经越来越大,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说去散散心,去典家大院看看。柳婷说,典家大院你不去过了吗?祖梦说去过了,还想去看看。

       柳婷心想你哪有心情逛典家大院,恐怕是秘密会见丛怀宾去了,也不知道卜天建怎么跟他谈的,一定很雷人,把他雷翻了,俩人正要商量对策呢。应该问问卜天建,可卜天建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方便说这些吗?还是等等看吧。

       在典家大院,祖梦看到院主人典式奎还很正常地娶二房媳妇,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再打丛怀宾的电话,还是不开机。其实,丛怀宾此时离她不远,李牌九的车已开过典家大院转入山里了。丛怀宾偷偷地掀开苫布一角向外看,见路边就是山谷,心想就坐这个车了,到了沟里再找冰沟所在。

       祖梦失望地从典家大院回来,她的希望全落在老屋上了,可她没去过丛怀宾的老家,更不知那里的电话。她就给苏子伦挂了电话。苏子伦证实昨天很晚了丛怀宾才离开他,没听说他要去蓝旗,他答应马上往丛怀宾老家打电话问问,看丛怀宾回去没有。

       卜天建到病房时,大家谁也没跟进去,医生和程微等人都清楚,这是他们父子两人最后的告别。

       卜庄鼻子里插着管子,正在和死神争夺着时间,他一直努力坚持着,要和儿子说上最重要的话。卜天建进来,把耳朵几乎贴到了父亲的嘴唇上,这距离,是十多年来父子俩人从来没有过的。卜庄微弱地说:“你把冰沟……又包出去了?”
       卜天建摇头说:“没有。“
       “别!……骗我……冰沟的林蛙……都……都卖到医院了。”

       卜天建无语,像以往一样,父亲批评他,只要是抓住了他的要害,他就不再辩解,用无语来反抗。他当基地部经理时,把冰沟包出去,被卜庄痛骂了一顿,解除了已签的合同,卜天建为此当上副总经理的闲职。他自任总经理以后,又把冰沟包给了李牌九,现在又让父亲知道了。可知道又怎么样?恐怕这回要当董事长了,他知道,自己离董事长不远了,看样子,老爷子活不过今明两天。

       “建儿……”
       卜庄没像以前发怒,大概他没能力再发怒了。
       “不能……包……”
       卜庄在用力,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弱,他的脸色青紫起来,卜天建又凑过耳朵。
       “冰沟不能……不能包,爸,求你……求你了……”
       卜庄双目瞪得要凸出到眼眶外,他仍不甘心:
       “求你,别包……”

       卜天建等着,那瞪着的眼睛还瞪着,卜庄的脸纸一样白。
       卜天建终于明白过来,向外喊着:
       “医生,医生!”
       大家涌进病房,卜庄已气绝身亡。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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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4-7-14 10:1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4 10:39 编辑


29  正往这里赶

       程微要去省城广厦建筑设计院,既然董事长已经终止了孤儿院的计划,就要马上通知他们,立即停止下一步的设计。为了能够赶上这次展会,广厦设计院设计的太极孤儿院只是个外型,主要是用这个外形CAD图纸,制作沙盘模型。这件事,虽然签了合同,但也只有董事长和程微知道,程微要亲自去一趟,看看之前打过去的订金够不够前期的费用。

       程微和董事长大致说了一下,卜庄闭了一下眼睛算是同意。程微收拾了一下包,准备出去。她担心李嫂一个人看护人手不够,就对李嫂说,能不能把前院病人的护工也找来。她说的前院病人就是丛怀宾的母亲,李嫂和张嫂都是天建集团出钱雇的,两人有走动。从李嫂那里知道,这几天病人的儿子经常来看望母亲,估计能抽出身。李嫂给张嫂那边打内线,回来说,她一会儿就到,程微又嘱咐几句,开车去了设计院。

       张嫂进了特诊病房,李嫂小声地问:“你过来了,她儿子到了吗?”
       张嫂说:“不碍事,病友帮忙照顾着呢。病人的儿子不能来,他说要去蓝旗县冰沟,到那儿找他妈的病因,好给他妈治病。”
       张嫂的声音不大,但这些话全被病床上沉睡般的卜庄听见了,他继续听着。
       “他儿子也是医生啊?”
       “不是,他儿子弄了几只林蛙炖上了,拿给他妈吃,他妈一见那林蛙,一口咬定是冰沟的。他儿子一定是买下了现在包冰沟的人卖的蛙。以前我还听病人说过,她和她男人在冰沟包过林蛙沟,包了三年,她男人和她都得了同样的病,她男人前两年死了,到死也没查出来是什么病因,她现在也病重了,嗐,这家人怪可怜的。”

       这些话,像锥子一样扎进了卜庄的心。张嫂和李嫂停止了说话,她们看见床上的病人似乎在挣扎,脸憋得青紫,就是动不了。李嫂奔过去,听到卜庄费力的说:
       “叫程微……程微……来!”
       李嫂跑出去,用医院的电话拨程微的手机,拨了几遍都没拨对,一到最后一个数就按差了,旁边的一个护士见状帮着拨通了,李嫂慌张地说,“快回来,他叫你快回来!”

       程微此时正在车里,堵车堵在马路中央,离医院并不远。她又拐回医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病房。
       卜庄见程微回来,脸上的青紫色消了许多。张嫂找来的医生看过后,悄声地走出病房,张嫂和李嫂也随着医生走了出来。程微把头贴向董事长,卜庄费力地说:“叫天建……来,我恐怕……不行了。”程微点头,又听卜庄断续地说:“我身上有两张卡……卡里大概有……十多万,把钱存给前院病人……用他儿子的名字……把钱存给他……现在就去办……去呀!”

       处于弥留时刻的病人,他说出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何况他又是董事长。程微紧张地翻找着,在卜庄的外衣口袋里找到了两张卡,她拿着卡过来,卜庄又说:“密码,集团成立的日子……两个护工辞了……换别人。”

       程微知道两个护工很无辜,也不容易找到这样的好护工,可董事长在这时候还特意交待这样的事,真让她搞不明白。但她只有服从,对这样生命垂危的老人,只有百分之百的服从。

       程微走出病房,叫张嫂李嫂去看护。然后给卜天建打电话,卜天建此时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范正给他擦着红药。
       程微说:“卜总,快来医院!董事长恐怕……”
       “是吗?我马上去!”卜天建从沙发上翻下来,一个趔趄差点跪下,“哎?他妈的我的腿怎么软了?”他一边捶着腿,一边把宝马X6的钥匙扔给小范,对小范说:“我开不了车!你开车!去省城!”

       程微打完电话,又去前楼住院部交费处。前楼交费的人很多,比后楼的交费处拥挤。她又和排队的人说好话,大家才让她插了队。她报了病房号,在那里才知道病人叫什么名字,儿子叫丛怀宾。她就以丛怀宾的名字给病人存钱,存多少,就存两张卡里所有的钱,告诉了密码一刷,一共十七万八千元。收款员说,还是个大手术呢。程微收起收据,又小跑着赶回特诊病房。医生们正在抓紧抢救,程微对一个医生说:“能拖一会儿吗?他儿子正往这里赶!”

       医生不理她,只对一个护士喊:“呼吸机!”

       两个护工张嫂和李嫂倒没事可做了。她们正在走廊的一角等着招呼。程微过去,从包里拿出两千元钱,一人给她们发了一千,对她们说:“你们不需要看护这两个病人了。”程微话语里不敢带一点无奈的情绪。张嫂、李嫂面面相觑,俩人都非常吃惊,无缘由将她们辞了,又发给她们这么多钱。

       张嫂、李嫂道了谢走了,程微又和护士站联系再请了两名护工,一个到前楼,看护五天,即到展会结束的日子。一个到特诊室,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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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14-7-11 11:0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1 11:29 编辑


28  不是谈话,是谈判

       丛怀宾在火车上,给祖梦发了短信:
       “亲爱的,我去蓝旗了,刚上车。”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信,丛怀宾想这时候祖梦是睡着了,亏得是发的短信,要是打电话,还不把她惊醒了。

       丛怀宾乘坐的火车,和前一天苏子伦做的是同一车次,因为正点到站,到蓝旗火车站时还是大清早。丛怀宾从火车站出来,没给祖梦打电话,他想这么早她一定还睡着呢。就又给祖梦发了短信:
       “我已到蓝旗,见到短信回话。,”
       余下的时间,他想应该到天建集团附近去,祖梦一来电话,两人能快点见面。于是,他在火车站的公交站点准备打辆出租车。

       这时,一辆宝马X6从他身边经过,车上坐的正是卜天建和柳婷。昨天布置完模拟展位后,柳婷又请假回家。她从公司出来,走到一家商场,透过橱窗瞄着宝马X6,卜天建把车停在路旁,柳婷迅速跳上车,他们又去了双宾宾馆505。在这个房间里,卜天建在锡箔纸上烤一种特殊的晶体,让柳婷吸那冒出的烟雾。柳婷吸了两口不敢再吸了,她说这是毒品吧,我怕上瘾,你是让我学坏呀。卜天建说,你已经是一个坏孩子了,再坏一点更可爱,男人喜欢坏坏的女孩儿,但不是长坏了的那种。柳婷说,你说一句我可爱,我就吸一口,卜天建连说了十来句柳婷可爱,柳婷就连吸了十来口,吸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婷就催促着卜天建快点起床。她焦急地盼着卜天建的“爱系花”行动快点到来。
       昨晚疯狂了一夜,可柳婷却丝毫感觉不到困倦,甚至惊奇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睡觉。她猜想一定是那晶体的效力,整夜的荒唐过后,竟然还能有充沛的体力和精神头儿。她看看呼呼大睡的卜天建,觉得没意思,就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有钱人玩的玩意儿可真是好东西!镜子里的人容光焕发,皮肤白里透红——除了眼圈有些发黑。下回可得悠着点儿。她坐在那儿出了会神,认真捋了捋现在的状况,这“好东西”似乎让她的大脑转数也提高了不少,她很快想清楚了自己面临的形势和对策:卜天建只要大张旗鼓地高调追祖梦,以她对祖梦的了解,祖梦一定会坚决拒绝他。卜天建被断然回绝后,可能会变本加厉地加大追求力度,那样,祖梦会选择逃避,祖梦一离开蓝旗,她就没了竞争对手,她这个B角就会变成主角,才可能嫁入豪门。如果卜天建在遭拒绝后放弃了对祖梦的念头,那结果也是一样的。她早就讨厌了红娘的身份,她要当崔莺莺!所以她必须怂恿着卜天建将“爱系花”行动早些进行!
想到这儿她起身把酣睡着的卜天建扒拉醒,提醒他今天还有“行动”呢!卜天建开始还哼哼叽叽地赖床,一听到“追梦行动”就精神起来了,动作迅猛地起床、穿衣、洗漱,拉着柳婷就下楼上了车,气的柳婷对他直翻白眼儿,坐在车里也不理他。

       太早了,薄雾如烟的大街上除了几个环卫工人在清扫,几乎没有行人。
       “哎,刚才那个穿蓝色衬衣的好像是丛怀宾,祖梦的男朋友。”
       “什么?就是拦出租车的那个?”
       柳婷歪头瞧瞧后视镜说:
       “是,是他,他怎么来蓝旗了?”
       “来的正好!我会会他。”
       “会会他?你要咋样?”
       “我要和他谈谈,把女朋友让给我!给他补偿。”

       雷人!比媒婆费还雷人。但想想,以卜天建的思维和卜天建的一贯做法这些都属正常。卜天建看了一眼柳婷说:
       “我用钱把他砸趴下,女人砸趴在床上,男人砸趴在床下。”
       卜天建的车速度慢下来,丛怀宾搭的出租车从旁边超了过去。卜天建把车停在一个报刊亭旁,他让柳婷下车,然后打电话做着安排。柳婷下车后,在报刊亭后等了一会儿,才叫了辆出租车。

       卜天建又向前追了上去,前面有个信号岗,这个岗正在通往天建集团的路口,也是早市场的出口,虽然是大清早,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却很多。一个执勤的交警示意出租车靠边,出租车停下后,后面的宝马X6也被那个交警拦了下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马路边上。出租车司机拿着驾照走向交警,交警看了他一眼并没和他说话,而是走到出租车车窗旁,问里面的丛怀宾,你去哪?丛怀宾说,到天建集团。这时卜天建也过来了,刚刚接了卜天建电话的交警向他敬个礼说:“卜总早,这有人要去你的天建集团,你捎他一段吧,这台出租车要查一下。”卜天建对丛怀宾笑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丛怀宾直到坐进车里,也没弄明白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卜天建也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一会儿到了天建集团。院子里已经有几辆车了,一辆半截子车上装着花花绿绿的彩布,卜天建知道,这是婚庆公司送气球和标语来了。气球还没充气,“爱系花”标语一定压在底下。还有一辆太极公司的厢式货车,货车后面牵引钩上挂着长长的牵引绳,正在小范的指挥下,拉着院边崖上的路障。路障是红白相间圆柱型的水泥柱子,很重,得用货车才能拉开。
卜天建停下车,把跑车Z4的钥匙扔给跑过来的小范,小范还打量了丛怀宾一眼,然后忙去了。卜天建这才对丛怀宾说:
       “丛怀宾同学,到二楼我办公室,我们谈谈。”
       这人就是卜天建了,他竟然认识我。丛怀宾想,但他是怎么认识我的?丛怀宾仍很吃惊。
      
       卜天建洋洋得意地坐在老板椅上,丛怀宾坐在他对面,隔着大班台,卜天建抽出一只烟,向丛怀宾晃晃。
       “抽烟?”
       “我不会,谢谢。”

       卜天建把烟叼在嘴上,在抽屉里翻找着。丛怀宾以为他在找打火机,可是,他的手上却多出了一张银行卡。
       卜天建吐出了那根烟,侧仰在老板椅上,打量了一下丛怀宾,然后说:
       “我知道你叫丛怀宾,是祖梦的男朋友,我现在也在追祖梦,也想当他的男朋友,可你也了解祖梦,她的男朋友只能有一个。”

       卜天建这个开场白,倒让丛怀宾定下神来,他不再去想今天早上发生的巧事。他也想早些见到卜天建本人,以前只是猜测或听说他在追祖梦,今天终于得到了他的亲口证实。该来的早晚要来,就这样汹涌地来吧。

       丛怀宾静静地听,没有卜天建预想的表情和反应。这让卜天建有些不安,不应该这样啊!也可能这个同学正发懵呢吧?再启发他一下:
       “这么说吧。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母亲在医大三院住院,需要治疗。你还没毕业,毕业了也要找工作,找工作哪里那么容易。我知道你的难处。就因为你有难处,我们才能坐在一起谈谈。不是谈话,是谈判。这是一张15万元的银行卡,你收下,以后不要再找祖梦了,她不再是你的女朋友了,让我买断了,因为我出了15万。”

       卜天建把手中的卡推到丛怀宾这边,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怎么样?”
       丛怀宾今天下定了决心要听全卜天建的所有想法。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昨天还和柳婷勾肩搭背的男人,今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追另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等“气魄”和“胆识”,才有这番赤裸的令听者羞愧动容的表达,于是他做出思考状。卜天建继续说道:
       “你拿了这钱,能给你母亲治病。如果有剩余,你还可以再处一个女朋友。这对你来说,有多划算呢!现在社会多现实啊,小姑娘们多现实啊!你多亏遇见了我,不在乎钱的主儿,如果遇到哪个不讲究的,一分钱不掏!一样和你抢女朋友,你不一样得和情敌过招?你赢了还好说,输了呢,不是什么也得不到?这世界幸亏有了钱!钱呢,最文明了,把所有的差距都找齐了,把所有的不平都摆平了。”

       卜天建伸手把卡拿起,又扔在大班台上,卜天建说:
       “密码6个8。”
       丛怀宾终于说话了:“你知道祖梦的意见吗?”
       “呵呵,祖书记呀?她现在的意见我不知道,但最终的意见我是知道的。你还挺关心她的,祖梦能交到你这样重情义的人,也算她有眼光了,我接你的班不委屈!你放心,我做她的男朋友,不会亏待她,在我追过的女人里,祖梦是最特殊的,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男人着魔的魅力。见到她,让我不知所措,眼红心热……啊,这些你都体会过,我就不说了。”

       卜天建摊了摊手,意思是,如果你没什么意见,拿着卡走人吧。想不到,丛怀宾却在这时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要是拿着卡走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卜天建仰头望天想了想,然后笑了,他说:
       “你不要有顾虑!我们今天谈的事我会保密的!何必让别人知道呢?你和祖梦从今天起!切割干净了——我呢,正式和她处朋友!这是两件事,你的事儿完了,我的事儿刚开始。根本不存在这15万!你放心!我也不会对祖梦说,更不会对别人说——”
       丛怀宾见卜天建已表达清楚了,决定开始反击。他说:
        “你认识柳婷吗?她也有男朋友。”卜天建打断丛怀宾:
        “——啊,柳婷的事和今天的事不能混为一谈。在我心里,十个柳婷也不抵一个祖梦。她男朋友是没资格跟我要分手费的。这个你不用替他操心。”

       卜天建的后背离开了老板椅,他坐直身子把头扭向窗外。他还惦记着院子里的布置。他看见,院子边缘的两个路障已经被厢车拉开,这些路障设在崖边,是怕有车不小心摔下崖去。现在把两个路障移开,是为了让跑车更接近崖边,能隐藏住气球和气球下的标语,不让大家看见——要有种突发感!“爱系花”活动要骤然降临到祖梦身上,让她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如果大家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没了戏剧性——戏剧性就是女孩子在晕眩中当了女主角。

       此时,小范正坐在他的跑车里,很小心地倒着车,没了路障的保护,倒车要加十二分的小心。还好,跑车停下了,它后面要有一条绳子和气球相连,可眼下气球还没充完气。这家婚庆公司行动太慢了,要是这时有人进了院子,见到气球会问做什么,还不让人知道了。想到这,卜天建有些心焦,可丛怀宾却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丛怀宾说:
       “卜总,你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卜天建本打算给小范打个电话催催他。一想,也不差这几分钟了,就把伸进口袋里的手拿出来,重又躺回椅子,有些不耐烦地说:
       “行,你说吧!”
       丛怀宾说:
       “你的言行我都看到了,了解了。对于你这样的人,我确实无话可说,你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如果我手头有指标,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用在你身上!我为这个世界悲哀,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存在?”
       卜天建有些没听懂,但他知道这些话没一句好听的。丛怀宾拿起那张卡,从椅子上站起来,愤然把卡扔过去说:
       “收起你的卡吧,你个人间的垃圾,地道的人渣!”
       卜天建闻声而起,他吼道:
       “你说什么?你好歹不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看看窗外!”

       丛怀宾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好几个人在往崖边移一个充了气的大气球,气球后有两个人拉着一条大条幅。卜天建用手指着,他说:
       “看见了吧?那个气球一会就要升起,它下面挂着一条大标语,“爱系花”,我就爱系花祖梦!一会儿,我就开着跑车,拉着那气球和标语,绕着祖梦转。让公司的人和所有的学生都来看一看,我是怎样追祖梦的!你要有兴趣,你也见识一下,比你那小泥人高档几万倍!我现在就和你公开竞争,雄性的竞争!你会后悔的……”   
       卜天建还没说完,只听“嘭”的一声,丛怀宾摔门而去。

       丛怀宾从二楼下来,正和三个人迎面相遇,在楼梯上错身而过。这三个人是小范、厢车司机和李牌九。李牌九今天来送蛙,上次送来的林蛙刚到食堂角门,就被祖梦买走了,他怕交不上差,就又抓了些送来。林蛙交到食堂,管理员出的收条一只是一只,他就和人家吵了起来,说你们卜总说一只抵两只的,怎么不算数。管理员说,谁答应你你找谁去。李牌九就要到二楼找卜天建,小范见他脏兮兮的打扮,高声大嗓怒气冲冲的样子,怕他打扰了卜总今天的好事,就追过来阻挡。担心自己力量不够,又叫上了厢车司机。

       厢车司机一直帮着婚庆公司给气球充气,充完气后又帮着把气球栓在跑车后面,怕气球升得太高,暴露了目标,就把绳子挽了个结,气球就放得只比跑车高出一小截。他做完这些,正要把自己厢车后的牵引绳收起。这段绳子刚才拉过路障,正绕在红白两色的圆柱型路障上。

       厢车司机被小范叫去拦截李牌九,就停下收绳,李牌九哪里那么好拦,挣脱了他们,往楼上冲去。卜天建此刻正怒火中烧,又传来吵闹声,他用力打开门,正和李牌九四目相对。李牌九嚷嚷着,你说过一只顶两只!可他偏要一只是一只!卜天建还想着“爱系花”的追梦行动,只好忍着气,对他说,行了,一只顶两只,你先走吧,以后给你算。李牌九怕是推诿,非要当场重写收条。卜天建无奈,只好让李牌九进屋,拿出管理员的收条,卜天建站在大班台边上,弯着身子给他换条子。小范和厢车司机见李牌九这般难缠,又担心生出新的事端,就等在旁边。

       丛怀宾出了楼门,婚介公司的半截子车正开出大院门,他往红色跑车那边看去,一个人也没有。跑车后正探出大半个气球。丛怀宾想起卜天建的话,心想,我现在就给气球放了气,看你用什么升起“爱系花”的条幅。想到这儿,就直奔过去,来到跑车旁,想找个东西把气球扎破。他看见一块大铁牌子,用两根铁棍支着,立在崖边。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他拔起牌子,抽出一根铁棍,牌子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油漆有些脱落,但用毛笔书写的八个字还很清晰:
       “此处危险,当心失足。”

       丛怀宾见了这八个字,就有了新的主意。他拾起一块有棱角的石头,把牌子上的“处”字,用石块处理起来,“处”字变成“人”字,标牌上的标语变成:
       “此人危险,当心失足。”

       要是卜天建用跑车拉着这牌子满场转,一定很好玩,该有多轰动?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开心地笑了。丛怀宾又抽出另一根铁棍,抓过圆柱型路障边上的绳子,用绳子头穿过标语牌的两个孔,又把绳子紧紧系在跑车后的绳子上,他一边系着,一边发着狠说,我就要见识一下你有多狼狈。丛怀宾匆忙做完这些,就见天建集团的大门口陆续地进了很多人,是职工来上班了。他干脆就沿着崖边向院子的另一头走去,那边是一堵石墙,墙外就是丛生的树木了。他翻过石墙,进了林子,奔山顶爬去。天建集团大楼建在半山腰,只有爬上山顶才能看清这场好戏。

       丛怀宾哪里知道,刚才他把绳子往跑车后的绳子上一系,就形成一个连接。那段穿过铁牌的绳子另一头,正挂在厢车的牵引钩上。这样,两辆车就被高强度的尼龙绳连在一起,还绕着光滑的圆柱型路障。

       丛怀宾在山顶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从这里能看清整个大院。院心那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图已摆好了,非常醒目。围着太极图的是十几张桌子,桌子前后有不少椅子。有员工从楼内往外搬着东西,还有员工陆续从院外走进来。

       丛怀宾拿出手机,准备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祖梦,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顺便提醒她有好戏看。

       他还想告诉她留心看那句“此人危险,当心失足。”丛怀宾想好了,这边的戏演完了,就带着祖梦离开,咱不在这儿实习了,再也不想见到这个魔鬼。可是,手机打不通,再拨,还不通,细瞧,才知道这里没信号,屏幕上只剩下个小天线的符号。丛怀宾遗憾地收起手机。反正好戏马上就要上演,看完就可以下山,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通往天建集团大院的坡路上走来一群学生,他们穿着统一制作的参展服装。学生后面,是吴老师、何茂田和祖梦,祖梦今天是翻译,只穿着平时的衣服。
       今天学生的早饭,没安排在职工食堂,每人发了一套盒饭。何茂田按照卜天建的说法解释说,食堂有个维修,中午就完工。其实是防止学生们发现院内的布置。
       学生们走进“展位”了,天建集团的职工也都到了院中间,两组人各自找到位置,准备最后的彩排。

       卜天建终于把李牌九打发走了,他穿上西服,又在镜子前照了照,领着小范和厢车司机下楼。他们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打开一楼太极公司的门,从长长的过道穿过,从另一端的门走出来,然后悄悄地来到跑车那里。

       卜天建上了红色跑车,跑车敞着篷,能看到后座上有一大捧红色的玫瑰,卜天建示意厢车司机把这捧玫瑰放在副驾驶位置上,以便他到时候一伸手就能拿到这999朵玫瑰。小范此时正在跑车后,打开挽着结的绳子来放高气球,他的眼睛就注视着那气球徐徐升起。卜天建发现厢车挡住了他的视线,这让他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他告诉厢车司机赶紧把车提走,厢车司机手脚麻利,上了车就发动了车子,他早忘了后面还挂着牵引绳呢。他右脚一加油门,左脚放开离合,厢车猛地向前冲去,后面的牵引绳登时绷直,在光滑的圆柱型路障上开始滑动,一下子把紧靠崖边没有路障拦挡的跑车向后拽去,跑车后轮腾空,一个大翻转,四轮朝上慢动作般地重重落下崖,哗啦啦,那是风挡玻璃破碎发出的声音,然后轰地传来爆炸声,这一声巨响过后,又是一声,这一次是氢气球炸了,随后浓烟从崖下升起……

       丛怀宾趴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全程目击了这突发的事件,他看到了跑车突然向崖边猛地移动再翻转,他甚至被跑车翻转时镀铬排气管的金属反光刺痛了眼睛,他还看到了氢气球爆炸一刹那产生的烈焰,空中只剩下气球的碎片燃烧着向下掉落。他清晰地看到了厢车和跑车的移动轨迹,立即明白了厢车向前跑车向后的原因——那是它们间有了关连,那关连是他亲手连接的!他头脑中一片白,盖过爆炸产生火焰的红和浓烟的黑。他一下子翻身仰躺在大石头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卜天建!去自首吗?就会被关起来——那母亲的病怎么办?刚刚得来的希望就要落空了——不能!我要把冰沟的秘密揭开,给母亲治完病再去自首——祖梦呢,祖梦怎么办?朝思暮想的祖梦就在院子里,可现在不能和她相见了,真是咫尺天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和祖梦的情缘也就终止了——即便祖梦愿意等他,他也不会连累祖梦的——他多想和祖梦再通一次电话!把这事说清楚,可是现在即便有信号,他也不能留下线索——刚才下楼遇到了三个人,说不定院子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了他,他的脚印,他的指纹全在现场呢——警方会很快注意到祖梦,他怎么能再和她联系呢。一个幸福的情缘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山腰传来大呼小叫声惊醒了他,丛怀宾一跃而起,朝着山下的坡道急奔,衣服被树枝刮破了,脸上、手上、腿上都有被划破了的刺痛,他都全然不顾。到了坡道旁,他矮下身形,左右观察着,那边是一排瓦房,瓦房后是一人高的铁栅栏,栅栏间开了个小门。一辆蹦蹦车停在小门那儿,大概是送货或取东西的,蹦蹦车驾驶室里没有人,车厢上盖着苫布,干脆先躲进苫布下吧。

       这辆车正是李牌九送蛙的车,他从那小门把蛙送到天建集团食堂里,就把车停在这了。李牌九换了收条,原本快走出院门了,听到爆炸声,也跑去看热闹。他到崖边时,卜天建已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他在跑车翻转的一刹那跳了出去,亏了这车是敞篷的,崖边还有树枝丛生,他一下子抓住了树枝,只受了点擦伤。但这一抓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当他刚被拽上来时,还能勉强走两步,可随后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手脚动一下都要哆嗦半天。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吓的。

       慢慢缓过神的卜天建以及厢车司机和小范,谁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跑车为什么突然向后滑行了?——厢车牵引钩上的绳子,早已在强力的拉拽和反弹下断裂了,随着跑车以及那个铁牌一起落入崖下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厢车司机在以后甚至忘了这条绳子,还以为收起来了却忘在了什么地方。

       虚惊一场。在一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安慰声中,天建集团的人开始找保险公司,通知他们来人勘察现场以便理赔。他们在电话里告诉保险公司出现了溜车事故,我们老板的跑车落崖了。除了这些,就是那场精心准备的“爱系花”追梦行动彻底告吹,而自认为杀了人正开始逃亡的丛怀宾像一只冬眠的林蛙倦着身子躲在苫布下,在黑暗里惊恐万分。

      突突声骤起,李牌九把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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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1 11: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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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即当男友,又当男仆

       苏子伦在火车餐车上喝了许多酒,随着人流晃晃悠悠地出了站台,向公交站走去。一抬头,丛怀宾挡在眼前。
       “呦!省城里的丛怀宾真多呀!一出站就遇见一个。”
       丛怀宾闻到了他满身酒气,更让他这句酒话逗乐了。
       “子伦,你喝酒了吧?我们到哪坐一会儿?”
       “上哪?要去,就去玉湖吧,我想划划船。”
       看他像已经晕了船似的,丛怀宾说:
       “划船可不行,我怕你掉湖里。”
       “不划也行,我们在湖边走走。当初我和柳婷就是从湖边开始的,也应该在湖边结束。”
       “好吧,我们去玉湖公园。”

       玉湖公园,正是花红柳绿的时候,湖里的小船还不少,一对对情侣在湖中泛舟,苏子伦酒劲儿上来了,大着舌头说:
       “别看他们很幸福……很甜蜜,很浪漫,那是没遇到大风大浪啊!卜天建……的钱能卷起惊天骇浪,把所有的……爱情小舟都掀翻!”他使劲儿抡起胳膊大大地比划了一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丛怀宾一把拽住他,不服气地说:“那得看是什么样的船,是谁在船上。”
       苏子伦说:“我已经领教了……真让人恐怖啊!他的财产我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男人决斗的武器……就是兜里的人民币!没有武器……我跟他肉搏啊!他是大树,我是草根……他是大鳄,我是小虾。我只能期望,这辈子别遇上他这个……这个魔鬼!我多不容易?为了经营我和柳婷的感情,我是既当学生,又当徒工,既当男友,又当……男仆,好容易熬到快……毕业了,就差这么几天!我……我的柳婷就让他抢跑了……”

       丛怀宾半拉半拽地把苏子伦弄到一条长椅上坐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子伦,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才好,我知道你对柳婷是真感情,可现在这结果,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苏子伦激动起来:“怎么就不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没钱!柳婷她……她才……呜呜呜……”话没说完,苏子伦已经掩面痛哭起来,那哭声难掩其中的酸楚与无奈。

       丛怀宾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轻抚苏子伦的后背,任由他把苦闷和悲伤抒发出来。

       哭了好一阵,苏子伦哭累了,他用力甩了甩头,哭出来的泪水和流出来的汗水混在一起,他暗哑着声音说:“我早该想到的,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养不住!我早该想到的,那个富二代送她……回来那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怀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啊,这么快!”
       丛怀宾掏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两张,递给苏子伦,说:“子伦,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你应该庆幸这事儿出的早,早点发现,早做了断。”
       苏子伦长出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可我怎么走得出来?我陷得太深了,明知道她……永远也回不来了,可……我还活在她的世界里!”
       丛怀宾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人生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他理解苏子伦现在的心情,那应该是一种发现被背叛后的羞辱气愤和无力无助吧?事情已经发生,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会过去,或平淡,或遗忘,可心情这道门槛还需要苏子伦自己跨过去,谁也帮不了他。门槛门槛,跨过去了就是门,跨不过去就是槛儿。

       他为好友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悲哀,却不自觉地想到祖梦,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转瞬又把这念头打消——这时候想到自己的幸福,未免有点不太厚道,就像当着饥肠辘辘的人的面儿,大块儿的吃肉。
       苏子伦还在呢喃着:“咳!丁小妹……你为什么联系这个实习?实习单位为什么又有个花花公子?花花公子为什么追着祖梦,还要追柳婷?”
一下子,苏子伦似乎酒醒了,他下意识地往丛怀宾那里看了看。
       丛怀宾心动了一下,他问:“子伦,那晚你给我打电话,说卜天建要追祖梦?”
       “是啊,那天晚上柳婷亲口对我说的,她只是在卜天建和祖梦间当媒婆。可谁想,她这个当红娘的以身试嫁了。”苏子伦一脸沮丧地说,“怀宾,你也要小心点儿,我知道祖梦和柳婷不是一类人,我感觉得到,她俩有差别。可是……谁能跟钱过不去呢?人都说:穷养儿,富养女。我乍听还不理解,现在明白啦!要是柳婷家条件好点儿,我再有点儿钱,能让卜天建得逞?”

       两人坐在湖边,苏子伦已经安静下来,双手托着两腮望着湖水出神,丛怀宾两手伸展开放在椅背上,望着远处的湖光山色想着自己的心事,这时,有歌声从湖面一条船上飘过来。

       多少已知,
       也解不开你的方程;
       多少逻辑,
       也推不出你的心情;
       多少追寻,
       也赶不上你的幻梦;
       多少狂热,
       也暖不了你的冰冷。
       多少啊多少,
       我数不清,我道不明。
       让你折磨,让你揉搓,
       想起你,我无法平静,
       不想你,我心绪不宁。
       我多想,多想,就这样醉卧,
       忘掉我们的曾经,
       再用醉眼探问,
       女孩儿,我们是否陌生,
       是否陌生……

       远处一行水鸟拍打着翅膀从水面飞起,那是倦鸟归巢了吧?丛怀宾越过苏子伦的肩膀,看到那夕阳西下,一点点地从树梢没入树丛,直到最后一缕阳光也被那山峦吞没,天一下子暗下来。没来由地,他感到一阵发冷——人人都看得到时光的流逝,却怎么也无法看到那就在身边掠过的青春。

       把苏子伦送到学校安顿下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丛怀宾还惦记着母亲,就来到病房。张嫂拦在门外,对他说,你妈已经睡着了。丛怀宾说,我就是心不安,过来看看。张嫂和丛怀宾走到走廊一头,小声地说着话。
       “我妈吃了林蛙了吗?”
       “吃了,你妈可高兴了。她说这林蛙一定是冰沟的,我问产林蛙的地方多了,你怎么会知道是冰沟产的。你妈说,这味道是鲜蛙,不是冷冻的,看大小,这个季节一般没有这么大的蛙,冰沟产的母抱子,蛙腿有黄褐斑,她还专门让我看了看……”张嫂还在说着,一个念头已涌到了丛怀宾的脑际。

       既然父亲母亲得的是一种病,得病的时间又是一样的,父亲早逝,母亲抗争到现在,他们的区别在于母亲吃了大量的母抱子,是不是冰沟的母抱子林蛙对母亲的病有特殊的疗效呢。想到这里,丛怀宾对张嫂说:
       “张嫂,我马上就去蓝旗冰沟,我妈妈就拜托给你了。”

      张嫂吃惊着丛怀宾突然的决定,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丛怀宾已经冲下楼梯。他没等电梯,一溜小跑下了楼,打了辆出租车,奔向了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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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1 10:5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1 11:09 编辑


26  放弃孤儿院计划

       董事长卜庄今天的状况是住院以来最好的。支撑人的绝对不单是那些筋骨,还有更重要的是精神。其实,对卜庄的治疗已进入了药物维持阶段,医生们也没有把他治过来的奢望,要治恐怕会治过去。

       他的精神就表现在他的眼神里,那里有大火熄灭前最后的一点亮光。程微抓住了机会,把另一个系花的出现告诉了他,此刻,他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柳婷正在上面活跃着。

       何茂田让祖梦重点准备英文介绍,组织学生展会排演的事自然落到了柳婷和班长身上。柳婷又一次感到了她是系花的B角,要不是祖梦有独自的任务,才轮不到她呢!B角就B角!反正是主角。她把同学们分配在各个展台前,当然那些展台还是用办公桌替代的。然后又把宣传单分发给他们,天建集团扮作客户的员工也进了“展区”,问一些问题,还有的和同学们在洽谈席上就坐了,蛮是那么回事。

       “展区”中央应该是那个巨大的太极造型,现在是用黑白两色的纸壳铺在那里,有人不小心踏在上边,柳婷阻止那个同学说,真正展览时,它有一米多高,你还是绕着走。这些都让卜庄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系花也蛮漂亮的,比上一个爱说爱笑,活泼得多,也很麻利。既然儿子因她而改变,那就是她了。别说是系花,就算是根野草,只要能把儿子治过来,也是神草!真没想到,儿子为了把参展搞好,还组织排演,真是天助我卜氏企业不灭啊!

       按照卜天建和柳婷的设计,明天一早正式出演:祖梦在“外宾”集中进入展位时,有个英文介绍。这时大楼上的音箱奏响欢快的乐曲,卜天建开着跑车,跑车拉着升起的巨大气球,气球上高悬着“爱系花”的标语,然后绕着以祖梦为中心“展览”场地转圈。绕三周后,卜天建手捧999朵玫瑰,从车里下来,向祖梦单腿跪地求爱。见证这一时刻的将是实习的同学和所有员工。

       今天的排练以业务为主,给祖梦安排的“外宾”也有几个,祖梦不必把全部英文说完,只是走走程序罢了,她还得抓紧时间翻译介绍说明材料。卜庄在屏幕上又看见了祖梦,祖梦正和柳婷站在一起,给她们摄像的小范按照何茂田的指示,给两人拍特写。他因为订制气球和标语,最早知道了那个“爱系花”活动,但他心里在嘀咕,到底是哪个系花呢?卜天建让他注意保密,他也不便问何茂田,反正,明天一大早就能揭晓了。

       祖梦对柳婷有了新的认识,柳婷的表演能力超出她的想像。柳婷不仅对苏子伦说着谎话,对同学说起谎,张口就来,都不用回家去取,何况她还真回家了一趟。柳婷给大家讲起在家里的事,都很有现场感,她说着今早怎么从家里往回赶路,如何差点错过了早班车云云,说的蛮像那么回事。祖梦替苏子伦悲哀,眼前就有苏子伦那绝望的眼神浮现。

       因为这样的心情,祖梦今天的翻译并不顺利,她正被一段文字纠结着:

       林蛙油含有四种激素:促进人体甲状腺分泌的甲状腺素、延长性兴奋期的睾酮、促进卵泡早熟及卵细胞增殖能力的孕酮和雌二醇。因此,林蛙油滋补药用价值很高。
       林蛙油中含粗蛋白质55.93%~56.3%,无氮浸出物23.92%~27.5%,粗脂肪3.5%~4.26%,矿物质4.68%~4.7%,并含有较高的钙、磷、钾、钠、锰、铁、锌、铜等微量元素。尤其是锰的含量较高,锰元素对人类具有很好的抗衰老作用……

       这段话翻成英文确实困难,专业术语太多,不好把握。
       在准备翻译稿时,她给丛怀宾打了电话。电话里,她把早晨看见的事说了一遍,丛怀宾也是一阵叹息。祖梦说出了她的担心,问丛怀宾是不是去陪陪苏子伦,可她又担心苏子伦多心了——这么尴尬的事让人知道了,怕丢了面子。

       丛怀宾问清了苏子伦返回的车次,他说我就在火车站附近“巧遇”他吧。丛怀宾查了到站时间后,对祖梦说,真不巧,他晚上四点到,我只好把炖好的林蛙先送到医院去,然后再到车站巧遇他。祖梦说,这样安排好,你们是好朋友,在他受伤的时候,应该安慰安慰他。

       卜庄看过了柳婷,然后又合上了眼睛,他要休息一会儿。程微看见董事长的表情很平和,少有的安详。
        又过了好长时间,卜庄又吃力地睁开眼睛,他看看程微,然后说:
       “程微呀,我决定放弃那个孤儿院计划了。不过,我还惦念孤儿院里的小金丝雀。给我拿纸和笔。”

       程微心头一惊,董事长这是要写遗嘱吗?她把一个硬皮的笔记本拿过来,又递过签字笔,卜庄吃力地拿起笔,仰躺着在程微举在他眼前的笔记本上写着,每一笔都很吃力,写了很长时间,卜庄终于放下笔,眼睛又合上了。
       程微往那页纸上看去,是这样几行字:

       财务部:
       见此字支付给小金丝雀人民币贰拾万元。
                                               卜庄
                                         2011年6月6日

       “听我说。”
       程微把目光从那页纸上移开,董事长卜庄轻声地召唤她。“这些钱是小金丝雀的抚养费。”卜庄停顿了一会说:“程微呀,原来我是把你当儿媳培养的,可你和我儿子是死对头,你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你,如果你和我儿子还有那个系花处不到一块,你就离开他们,我再给你写个条。”
       程徽看见卜庄的眼睛里有了泪水,这还是她看到卜庄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卜庄交代她去设计孤儿院时流下的。她忙拿出纸巾,轻轻为他拭去,卜庄往那笔记本上看,示意程微拿过来。程微再次举过笔记本,卜庄再一次吃力地写着:

       财务部:
       见此字支付给程微人民币壹佰万元。
                                             卜庄
                                       2011年6月6日

       卜庄写完最后一个字,笔已拿不住了,那签字笔从床上滚到地上,程微低头去捡,隐隐听到卜庄的话:“程微,我对不起你…”

       她抬起头,见卜庄又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刚才是有那句话吗?听到了,又像是错觉。程微想,董事长把自己抚养成人,怎么会对不住自己?没当上他儿媳,那也是卜天建和自己都不愿的事,更谈不上对不住自己。在老人弥留之际,他还担心将来卜天建和柳婷容不下自己,给了她一百万的巨资安排后路,更不是对不住自己。程微,在这个时候,你的耳朵竟然能听到“程微,我对不住你”的声音,这太不应该了,太对不起董事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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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14-7-11 10:5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1 11:04 编辑



25  谈错了对象

       祖梦送尴尬的苏子伦到火车站,何茂田开车先回去了。苏子伦当着祖梦的面,给柳婷打电话,柳婷的电话开机了:“柳婷,你在哪?”
       柳婷正倚在卜天建怀里,她对苏子伦称她为柳婷很陌生,他总是称她为“婷宝贝”的。稍一犹豫,也觉得正常,大概旁边有人吧。
       “我在家呢,要回公司了。”
       苏子伦鄙夷地直接关了手机。祖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何茂田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严,给程微打电话,把刚看见的情景学了一遍。
       程微:“你说这一个也是系花?”
       何茂田:“对,有两个系花,一个是祖梦,另一个就是这位柳婷,她已经毕业了,在丁香会展上班。现在想想,以前我们认为二老板是在祖梦面前显示实力,其实柳婷也都在场。”
       程微:“让二老板改变的不是祖梦,是柳婷?”
       何茂田:“应该是吧,结果我都看到了。”
       程微:“那你谈话谈错了对象?”
       何茂田:“嗯……”
       程微:“错了也没大关系。我们需要的是能改变二老板的人。只是对祖梦冲击太大了,对不住她了。”
       何茂田:“她倒很平静!没想到一个还没进入社会的姑娘家,在大起大落间,能这般的从容。”
       程微:“董事长对她都满意。祖梦在丁香会展服务公司的表现也太出色了,不知道柳婷会怎样?”
       何茂田:“既然都是系花,应该不分上下吧?”
       程微:“也不知道这系花专指外表,还是一个综合指标。”
       何茂田:“我也说不清楚。再观察一下吧。以前我只注意祖梦了,柳婷给我的印象……咱们这次展会服装样式,倒是她身上穿的,审美应该不错。”
       程微:“别太乐观了!审美?!能看好二老板的,个顶个儿是为了钱!”
       何茂田:“为钱也不要紧,能降服住二老板就行啊!我一会儿给她安排点活,观察观察她。”
       程微:“看你说的,还安排她个活?恐怕将来是她安排你的岗位了!”
       何茂田:“但愿吧!”

       小范来找何茂田:“何经理,总经理找你,他在办公室。”
       此时,卜天建已回到二楼办公室。何茂田和小范两人坐在卜天建的对面。卜天建很舒适地靠在老板椅上,对他俩说:
       “我想了一个问题,咱们的销售员从外地都回来了,他们和实习的学生不熟悉,应该让他们在一起磨合一下,把业务啊,报价啊都演练一下。今天,你们俩组织些人,就按展会的样子,把咱们公司展销会搬到集团的院子里,用桌子代替展台,大家都穿上我们订制的服装,搞一个模拟展销,再从别的部抽几个人当客户,明天一早就开始。”

       何茂田从内心里感到二老板真有正事,想的周到,他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小范先前已打电话给婚庆公司订制了气球和标语,从卜天建办公室里出来,又接着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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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9 22:35 |只看该作者
长编啊{: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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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9 22: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9 22:25 编辑



24  尴尬

       苏子伦再打柳婷的手机仍是打不通。他焦虑地踱了会步,就奔了火车站,上了一列路过蓝旗的夜车。
       因为是临时买票,又是过路车,上车后他就没有座位,站了一半才勉强坐下。一路上又困又饿又急又燥,偏又晚点一小时,终于捱到了蓝旗火车站。他下火车时,又给柳婷打了电话,仍没开机。

       他漫无目的地在站前广场转悠着,看到火车站旁的双宾宾馆一楼餐厅正在营业,就走了进去,在一个角落里坐下,要了份早餐,给祖梦发短信。
       苏子伦还没喝上两口粥,一抬头,就见到柳婷。从他的这个位置,能看到一楼电梯口,柳婷正挽着卜天建的胳膊从电梯上下来,亲亲热热地进了餐厅。苏子伦的脑袋就像夜里的火车进了山洞一样,闷闷地轰响。柳婷和卜天建的每一个姿势都张扬着,他们就张扬着转身进了一个小包间,那门随后就关闭了。


       转身进门的一瞬间,苏子伦清楚的看到卜天建的手正放在柳婷的臀部摩娑着。苏子伦一下子懵了,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

       祖梦的电话恰恰在这时打来,她问苏子伦,这么快就到了蓝旗?苏子伦低声说是。祖梦问,你在哪儿?还没联系上柳婷吧,要不要过来吃早饭?苏子伦说,我看见柳婷了,她正和卜天建一起吃早餐呢。祖梦问怎么回事,苏子伦就把看到两人从宾馆楼上下来,又进了餐厅包间的事说了。祖梦问,多长时间的事?苏子伦说,就刚才。祖梦说,你在那等着,我一会就到。

       此时天已大亮,同学们正准备吃早饭,实习的同学住在山下的一个招待所,吃饭要走到天建集团的职工食堂,职工食堂紧靠着大院门卫收发室。何茂田和吴老师走在后面,他们边走边说着话。祖梦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她对吴老师说,对不起吴老师,我要和何经理说句话。

       何茂田和祖梦一起上了车,何茂田把车开的飞快。见他那纯熟的动作,祖梦想起他说过,最早是卜庄的司机。两人和苏子伦见了面,然后躲在餐厅一个大柱子后等,一会卜天建又挽着柳婷从那个小包间里出来,两人没往这边瞧,勾肩搭背地又上了电梯。

       何茂田,祖梦和苏子伦都体会到了什么是尴尬。
       何茂田尴尬的是,和祖梦说那么热闹,甚至把二亿七千万的使命都谈到了,撮合祖梦和卜天建是个核心,现在,核心人物里的主角,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另一个女人勾肩搭背亲密地去了客房,这不尴尬吗?

       苏子伦的尴尬,自己的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亲昵地在一起,不是仅仅吃了顿早餐,看样子,昨晚就住在这家宾馆了,现在又回了房间。这一切就在眼前。
       祖梦的尴尬不为别的,是替这俩人尴尬,尴尬得恨不能安慰他们一句,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进了房间,又轮到柳婷尴尬了,卜天建拥着柳婷说:
       “这回,你客串一下祖书记。”
       柳婷白了他一眼,说:“能不能换个词啊?我可以客串一下系花!对系花这个称呼,我们各有各的不同理解,用这个称呼咱俩都能过得去。”
       卜天建笑:“同意!开始吧,系花!”
       柳婷笑着推着卜天建:“你有完没完了?快回公司吧!‘爱系花’行动得准备了。”
       卜天建大笑着把柳婷扔到床上:“让他们等着,来吧,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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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4-7-9 22: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9 22:22 编辑

23  够爷们儿

       《新闻联播》后,祖梦给丁小妹打电话。这个时间是她精心选择的,上班时打怕丁小妹太忙,展不开话题,吃饭时间打,怕闯进饭局里,太晚了打,又怕打扰人家休息。《新闻联播》后,或许丁小妹能稳坐在沙发上,和她长谈。
       “丁姐,你忙吗?”
       “祖梦啊,不忙,我刚看完新闻,正歪在沙发上养神呢。”
       “就一个人呢?鲁老师呢?”
       祖梦说的鲁老师,是丁小妹的新婚丈夫,祖梦并没有见过,上次原以为做伴娘时能见到,可惜祖梦没去上。
       “他去珠江市了,在那办个班,讲课去了。”
       “那丁姐……你用这段时间和我聊聊吧。”
       “祖书记,真有你的!绕来绕去,你要跟我谈点大事吧?说吧!我洗耳恭听。”
       “丁姐,我有个请求,今晚,你只回答我的问题,不能反问我,行吗?”
       “嗯,行,为什么?”
       “丁姐,你现在就反问了。”
       “好,算你狠,你问吧。”
       “丁姐,当初你和鲁老师认识的时候,你知道他很有钱吗?”
       “不啊,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不仅我不知道,连鲁老师他也不知道。当时,他到美国读研,还是边学习边打工,根本不知道,他上学期间,他爸爸突然就发家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爸是搞期货的,是发财容易损财也快的那种。他爸发财了,却对他说,最近亏大了。”
       “鲁老师信吗?”
       “怎么不信?他知道他爸爸做的是风险大的买卖。”
       “那他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锻炼儿子,磨练儿子,爱护儿子,培养儿子吧。”
       “鲁老师表现如何?”
       “鲁老师哪里受得住?家里亏大了,他哪还有心思读书啊?他打电话说要停学回家,帮助父亲走出困境,亏得当时他没攒够路费,否则就飞回来了。他爸一见他反应这么激烈,赶紧补上一句,还好,最近有一手总算挣了,比以前好多了。”
       “鲁老师没回来?”
       “那就不用回来了,既省了机票钱,又要抓紧时间奋斗,鲁老师他真拼了。”
       “够爷们儿,他们父子都够爷们儿的。”
       “就在这时,才认识我的。”
       “不对吧,鲁老师没回国,怎么认识你的?”
       “有网络啊!当时他在美国发了邮件,给他的孙同学,就是咱系的孙主任,请他调查一下他爸的公司还有没有缓,他一直惦记他爸爸,怕他爸硬撑着。孙主任就把这事委托给我,当时我正学习市场调查方法呢。我和鲁老师联系上了,就开始调查他爸爸,调查时,我一直鼓励鲁老师,鲁老师有了困难,也愿意跟我说说。没想到,调查了一段后,发现他爸爸是个大富翁。”
       “所以,你就猛追他儿子?”
       “去你的,当时我们已经恋上了,我了解了他在国外奋斗的经历,就喜欢他这个劲儿,救父心切!”丁小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嘴角不禁翘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接着说,“真相大白了,鲁老师学成回国,他爸给我们办了补救式的婚礼,炫富了一把。”
       “丁姐,我有个假设,当初如果你知道他父亲是个大富翁,而鲁老师却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甚至比阿斗还阿斗,大富翁偏要你和他的那个阿斗儿子好,用你来操纵阿斗,做个女诸葛亮,你会怎么办?”
       “瞧你说的,鲁老师怎会是阿斗呢?”
       “我说的是假设。”
       “没什么假设。我和鲁家的纽带,就是鲁老师。他要是不行,他家再行也不行。用联姻的方式获取财产,就像古代用联姻维持国与国的和平一样,最不靠谱。一有新的变化,平衡马上被打破。”
       “丁姐你讲的太好了,我好崇拜你。”
       “你问我这个假设干什么?”
       “丁姐,你答应过我,不反问我问题的。”
       “好,我不问了,我大体也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了?”
       “你不会随便问这个假设的。”
       “丁姐,我还有件事求你。”
       “说吧。”
       “我回省城后,要租一套温喜鸟的服装,做翻译服,要一万元的押金,我只好向你开口了。”
       “何必租呢。我公司就有礼服,到时你试一套穿吧。”
       “那太好了,谢谢你丁姐,你可记住了,我要遇到问题总找你。”
       “行啊,只要信得过我。”

       祖梦和丁小妹结束通话后,心里踏实起来。她想,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苏子伦打来的。
       苏子伦:“祖梦,柳婷她在吗?”
       祖梦:“她下午回家看父母去了,怎么你们没联系?”
       苏子伦:“我给她打电话,是她妈接的。她妈说,不让我给她打电话了,还说……我们黄了,黄了就不要再联系了。我再给她打,她一直关机!我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祖梦:“不会吧?”
       苏子伦:“最近她对我忽冷忽热的,我感觉不对劲儿。”
       祖梦:“那你再等等,或许一会儿能联系上,或许那只是她妈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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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14-7-6 10: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6 11:01 编辑

22  可以做不可以说

       祖梦回到天建集团大院门口时,发现卜天建的宝马X6已经不再停车场了,那辆红色Z4跑车孤单地停在原处。应该说,和何茂田谈完话后,卜天建这个人就成了她人际圈里重要的人物。她曾看过一本书介绍,不论联系多么广大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和他有重要关系的人也就200人以内,只要把这200人经营好了,就会建立较好的人际关系。卜天建是他人际圈里最有特点的一位,有人愿意出两亿七千万让她和他最亲密的相处,因为他是个和父亲都相处不来的人。

       祖梦上了三楼,班长告诉她,会展服务公司的柳婷回家看父母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柳婷回到家乡,顺便回家看看父母是人之常情。不过,祖梦对柳婷有意见,她把祖梦要买林蛙油的事告诉了卜天建,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卜天建联系的,昨晚在饭桌上,卜天建并没有和柳婷单独说话的机会,不过,现在通讯这么便捷,他们在电话里交流也未可知。

       此时的柳婷正坐在宝马X6副驾驶座上,卜天建开着车。柳婷上车就四下里打量这车的豪阔,她问卜天建这车多少钱?对面开过来一辆小排量的经济型车,卜天建说,能换对面的20辆。说着,就把车头压了过去,对面的车吓得慌忙闪避,卜天建见它那狼狈相哈哈大笑。柳婷尖叫着,你吓死我了,卜天建说,他不敢撞,就它一个易拉罐安四个轱辘,我让它前胸贴后背。

       柳婷领教了卜天建的生猛,她说,我得系上安全带,坐你的车太练胆了,说着,把安全带来回拽着,就是扣不上。卜天建伸过手来,为她搞定,在卜天建挥手时,柳婷明显地感到瞬时间胸部遭了偷袭,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怪怪地看了卜天建一眼。卜天建那眼角闪着贼亮,嘴角有些上抿,是偷着乐的那种。
       柳婷说,你往哪开呀,我说请假回家看父母,卜天建说,那我送送你,咱们就在车上唠,怎么样?媒婆?柳婷说,多难听!媒婆是可以做不可以说的。说完,她想到刚才卜天建那个动作,真是可做不可说。

       “媒婆就媒婆呗!有什么不能说的?”卜天建说。
       “一说媒婆,我就想到水浒传里的王婆,你像西门庆,可惜祖梦不是潘金莲,要不你俩准一拍即合,我这媒婆费挣得多容易。”
       “要是那么容易,西门庆就和潘金莲直接拍拖了,还用媒婆干吗?你得感激祖梦,没有她……”
       “我感激她?要是没她,我是唯一的系花,恐怕你正召集天下的媒婆向我这个柳金莲求婚呢!”

       卜天建笑出了声。他刚才把车冲进一处水洼路面,溅起的水花落了路边水果摊贩一身,柳婷回头正看到那小贩气急败坏地冲着车做呼喊状——车子隔音实在太好。搞不清卜天建是因为小贩的狼狈而笑,还是为柳婷的幽默而笑,或许两者都有。
       “停车,我下去买点水果,总不能空着手见我爸妈吧。”
       卜天建依然高速行驶着,他说:
       “不用在这儿买,我有庆丰副食的购物卡,你拿去吧。”说着,腾出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夹子,钱夹子里有很多层,层层探出卡身。柳婷接过,一张张地找着,美发卡,健身卡,过路卡,优惠卡,代金卡,洗浴卡,购物卡,银行卡,“这么多卡!这张是庆丰副食的?”卜天建瞄了一眼说,“对,就这张。”此时,车已在庆丰副食店门前停下了。柳婷打开车门,挥了挥卡说:
       “我刷卡去了,在我媒婆费里扣吧。”
       卜天建说:“别那么说,多难听!你随便刷,只要你拎得动。”
       “随便刷,只要拎得动。”柳婷重复着,刷卡购物和现金结算绝对是两种感觉,七八样水果一会就拎在柳婷手里,她咧咧趄趄地出了商场。卜天建正仰着头闭着眼在车里听着音乐,并没有注意柳婷已到车旁。柳婷喊了两声,没见卜天建有任何反应,她就用脚跟狠命地踹车轱辘,她的双手已经禁不住了。宝马X6很敏感,发出“啾,啾”的报警声,引得路人往这里瞧。卜天建这才打开门锁,柳婷费力地将水果一袋一袋地放在后座上。
       “这么多水果?”卜天建歪着头感叹。
       误会就此产生。卜天建是惊讶这么短时间内买了这么多水果。柳婷的想法就多了,“随便刷,只要拎得动”这是你定的标准,不管买多少,确实是我拎来的,你怎么嫌刷多了,要是多,你还说那话干啥?

       柳婷气急败坏地把卡扔到驾驶台上。
       “你还是从我的媒婆费里扣吧,喏,这些是结算单,算是我的借条。”说着,柳婷又把结算单扔到卡边。

       卜天建也明白过来,是他那句“这么多水果”引来这样的后果。他没说话,把车开动,猛的一打方向,那车就横到马路上。随后,他看了一眼倒车镜,用力一脚,那车忽地跃上了马路牙子,车尾正对着庆丰副食大门。
       商场门前的人吓得四散逃离,商场的保安还算镇定,跑过来质问,一见是卜天建和他的车,也没了声息。
       卜天建又按了一个按钮,车尾后盖徐徐升起,卜天建伸手把卡拿起,用劲把它塞到柳婷怀里,清冷冷的目光直视着柳婷,他一字一板的说:
       “你!使劲刷!只要这车能装下!”
       柳婷没想到卜天建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过有了上次在大巴上的经历,以及目睹了他在搅拌机展位上的表现,她并不感到奇怪。柳婷心说,那我就成全你了!她接了卡跳下车,把卡在手里扬了扬,对两个保安说:
       “快!把这辆车后备箱装满,我这有卡。”

       两个保安开始还将信将疑,柳婷亲自装了几袋后,俩人就上来帮忙了。滋补品,饮料,火腿肠,色拉油纷纷上了车,有的摊位反应更快,主动把东西成箱送来,嗬!只一会儿就塞满了后备箱。柳婷刷完卡,有些傻了,一共刷去四千多元。这事不可逆转了,把那些食品再返给商场已经不可能,但她心里还有底,反正媒婆费还有两万呢,大不了还从媒婆费里扣吧,但愿卜天建能追上祖梦。

       卜天建按了按钮把车盖扣上,柳婷上了车,卜天建一脚油门宝马X6就回到了马路上。柳婷试探着送回购物卡,怯怯地看着卜天建。卜天建心情好极了,他笑柳婷,你们这些臭知识分子,越来越敏感。
       见卜天建谈到敏感,柳婷就知道这话题像这车一样,走上了正路。她立即抓住机会问卜天建:
        “祖书记没要你批非成品林蛙油?”
       卜天建感叹的按了一下喇叭:“没有。”
       “她这是假清高。世界那么乱,装纯给谁看?”柳婷评价道。
       “清高?装纯?真难懂她。”
       柳婷分析道:“这就是个沟通问题。比如刚才吧,你说怎么这么多水果,我以为你是说我借机占便宜,占便宜还没够。所以,我就生气了,把卡扔给你。可你又用另一个更大的行动表示,你根本不在乎这些,我现在就特理解你,理解你是个大气的男人,是一个慷慨的男人,是一个值得尊重的男人,一个值得依赖的男人。祖梦也一样,她可能也误会了你,认为你在她身上花钱,是看不起她,是想讨她欢心,所以她就偏不想欠你的,不是用工作去补偿,就是干脆不接受。所以,你还要有更大的行动,更给力的那种,证明你不是她想像的那样,她的想法才会有根本性改变。她也会觉得你很大气,很慷慨,值得尊重,值得依靠,很可爱。

       卜天建瞧瞧柳婷,为难地说:
       “她不是你呀,我绅士也装了,谦卑也演了,礼数也到了,低调也拿了,她对我还是那样儿,你给我讲讲她男朋友怎么追她的?”
       柳婷指挥着卜天建拐上一条乡间公路,然后她说:“她男朋友叫丛怀宾,也是蓝旗一中毕业考上大学的,现在还在读研究生。他为祖梦做了一对小人偶,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祖梦,就是两个泥人,糊了一圈高清相纸。”
       接着,柳婷把小偶人求爱的情景剧讲了一遍。柳婷说:
       “女孩子都这样,喜欢浪漫地求爱。当时祖梦幸福得直迷糊,立马就坠入了情网。”
       卜天建得到启示,他兴奋地说:
       “我也给她搞一个求爱仪式。我听说,有个名人把“我爱你”的字幅挂在直升机上,绕着那女的转圈飞。我干脆也弄几个大字幅上面写着“我爱祖梦”,挂在氢气球上,用我的跑车拽着,围着祖书记和她的同学转呐转!不比那小木头人给力多了?”卜天建沉浸在想像中。
       柳婷说:“你直接写我爱祖梦太露骨,浪漫感尽失,祖梦她喜欢张扬又含蓄的,我看把‘我’去掉,也不提祖梦的名,就写‘爱系花’三个字,系又是‘是’的意思,爱是花,很靠谱。你围着祖梦转几圈,大家都知道她是主角了。这又像是活动,干脆你就安排在实习的预演上,活动名称也叫‘爱系花’,一举两得。即使有对祖梦不当的说法,也可以说系花又不止一个,还有柳婷呢。那时,我就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对,我就是系花,卜天建爱的就是我!”
       卜天建笑了,说:
       “柳婷,我真服了你,你这是借机占我便宜。”

       话音刚落,车子里的气氛好像异样了。柳婷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把身子整个转向卜天建,直盯着他,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说什么!我占你便宜?你怎么这样侮辱人!都是系花!凭什么你追她是苦苦追求,你追我,我就占便宜了!其实,都那么回事!当初,要是你追我追不上,祖梦她硬往你身上贴,也是一样的!醒醒吧!你个大傻子!”
       卜天建还真就傻傻地说:
       “你说的还真对,我对用钱一砸就撂倒在床上的女人真没兴趣,几天就忘了她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了。就是这个祖梦,天天在我眼前晃,可偏又追不上。”
       柳婷说:“将来她上了你的床,你也一样!追不上才刺激,才给力!追上了就没意思了,那时你就该后悔给我媒婆费了,还搭上一后备箱的好吃的!”
       卜天建说:“但愿我不后悔,起码要追上才知道。”
       柳婷说:“真贱!真贱!”
       卜天建用喇叭回应着:“笛笛,笛笛!”

       车子再一拐就进了一个村口。这便是柳婷家住的村子了。卜天建往村口望了望,看见村口有两棵并长的大柳树,他说:
       “我好像来过这个村子。”
       卜天建说的对,他确实来过这村子,并且还带了三个社会上的朋友,开着原来那辆雷克萨斯570。来时,他们专门把后座椅拆了,为了方便拉狗。卜天建他们有时也玩这样的游戏,到村子里猎狗,也就是到老百姓家里偷狗。看上了谁家的狗,就给那狗扔一个带肉味的药丸,狗一咬上嘴就不会叫了,他们把狗塞上车,上车就跑。反正车牌子也是假的,狗主人又追不上。猎了狗就在河边支起大锅烀狗肉,围着大锅喝白酒,有种绿林好汉般的豪迈。

       那天,进了这个双树并生的村子,却遇到了个难缠的主。狗的主人就是李牌九,李牌九追狗追得上了车,他不怕吓唬不怕打,就是不下车,放了他的狗也不下车,搭上另一条狗也不下车,他说他家的狗对他有救命之恩,要卜天建给狗精神补偿。

       卜天建见李牌九这样赖皮,就顺水推舟,要把冰沟承包给他,估计集团基地的人搞不掂他。李牌九听说,冰沟有五年没包出去,那里的林蛙又肥又大,还能反季捕获,就答应下来。他叫卜天建为大侄子,大侄子你真好,我的精神好起来,也算狗的精神得到补偿了。他带着女儿李妮包沟去了。

       柳婷说:“我们这么个小村子,你一个大老板怎么会来?一会儿见到我父母,我怎么介绍你?”
       卜天建说:“就说是一司机吧。”
       柳婷说:“那不太委屈你了?要不这样吧,你客串一下我的男朋友,也让我爸妈高兴高兴。”
       卜天建问:“那以后你真男朋友来了呢?”
       柳婷说:“他呀,家里穷着呢!我家不会让他进门的,我现在也看不上他。要是以后领着别人来,我就说,你被我踹了!扁踹那种。”
       卜天建说:“行!我不怕丈母娘多,村村都有丈母娘才好呢!”
       柳婷正色道:“你正经点!”

       车子在柳婷家门口停下,柳婷妈高高兴兴地迎出来。柳婷指挥着卜天建打开后备箱,往屋里搬东西,卜天建哪干过活,但今天这角色是非他莫属了。他硬撑着笑脸左一袋右一箱地往屋里搬,趁这机会,柳婷妈问柳婷:
       “他,谁呀?”
       “谁?还能有谁?我对象呗!”
       “他?哪的?”
       “你不知道他!上次我不是说要找个蓝旗首富吗?他是首富的儿子。”
       “啊!就是给李牌九包林蛙沟的那个?”

       这时,卜天建正好听到李牌九的名字,他也想起那个难缠的人叫李牌九,他证实道:
       “李牌九是不是住后面的草房里?我把冰沟承包给他了。”说完,又捧着东西奔屋子里走去。
       柳婷妈欢喜地抱住女儿:“闺女!你真能耐!说找谁就能找到谁!”她小声地问柳婷。
       “东乡那小子呢?”
       “我们早黄了!还不是听你的?”
       “看看!要不是黄了那个,能有这个?可惜你爸他打工去工地了,过几天才回来,要是他看见你的对象,他该有多高兴!”
       柳婷说:“妈,你别一口一个对象的,我们还正处着,不一定能成!”
       柳婷妈说:“好好处着吧!有希望成就行啊!”

       后备箱终于倒空了,柳婷妈招呼卜天建和柳婷到里屋洗洗手。卜天建把沾了油渍的手洗干净了,坐在一边看着柳婷换了水,柳婷对他说:
       “你到外屋呆一会儿,我要洗洗脸。”
       卜天建欣赏着柳婷脱了外套的身材说:“咱们现在是处对象,应该腻在一起,这些都是细节,差一点都能演砸了。”
       柳婷扬起脸说:“那好!你别再说吃亏了。”

       柳婷妈在灶间忙碌着,虽然带回来好些食品,她还是选了几样加工一下,这时她听到外屋炕上柳婷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走进外屋把手机取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着苏子伦的名字。柳婷妈多机灵,她怕给女儿带来麻烦,就接了手机回到灶间。
       “婷宝贝——你在哪儿?”
       婷宝贝的宝贝妈说:“柳婷她不想接你电话。你再别打了!阿姨跟你说,你们不都黄啦吗?黄了你就别再缠着她了!”苏子伦给弄傻了,他焦急地问:
       “阿姨,柳婷她怎么了?”
       柳婷妈说:“没怎么,就是不想接你电话!”说完,把手机给关了。
       柳婷妈略微松了口气儿,把手机送回柳婷包里。她对屋里的两个人说:
       “我去趟小卖店买瓶酒。”她从老柜里翻出一个圆筒茶叶盒,从里面摸出一卷零钱。然后,出了院门。院门口有几个邻里正围着宝马X6,他们问柳婷妈:
       “谁来了?开这么好的车!”
       柳婷妈说:“来了贵客!我去买瓶好酒。”

       见柳婷妈走了,卜天建苦着脸对柳婷说:
       “我可告诉你,我喝了酒好出事儿!我出的事儿十有八九与酒有关。我先提醒你,别怪我没说!”
       “嗬!你还有理了,能出啥事啊?”
       “酒后无德,我再把你当成女朋友……”
       “瞎说!”
       “现在没人,我们先感觉一下,总应该有点处对象的意思。”
       “行了!收手啊,我警告你,到此为止!”
       “那哪行!拥抱一下总可以吧?”
       “拥抱完了,你又要亲嘴儿,那还有个头儿?你心里装着祖书记,你也下得了手?”
       “一码是一码,和你是演对手戏,和她那是走程序,小妾不压正妻,两不耽误!”
       “谁是你的小妾?行了!抱也抱了,不能乱摸!”
       “哪儿有进了丈母娘家了,还没摸过的?”
       “你真赖皮!这哪是我占便宜?分明是我吃亏了。”
       “吃亏就是占便宜,占便宜就是吃亏……”
       “我真吃点亏也行,你的便宜占……占得也太多了……”
       “要是祖梦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那你也不用死命追了,啊!你轻点……”
       ……

       那天晚饭,卜天建只喝了二两酒,但表现的却像喝了四两一样。卜天建说要送柳婷回实习点,她明天还有事呢。俩人跟柳婷妈告别。

       上了车,卜天建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在柳婷腿上游走,一直奔蓝旗的双宾宾馆而去。双宾宾馆是卜天建的一个点,很熟络。卜天建搂着柳婷到了505房间门口,进门之前柳婷一下子站住了,拽住卜天建的胳膊,红着脸小声问卜天建:
       “我现在是占便宜吗?”

       卜天建一下子把她搂进房间,用脚带上门,说:“是!所以我不能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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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6 10:4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6 10:46 编辑

21  报了高价

       祖梦从二楼卜天建办公室出来,没上三楼,而是下了楼,她要散散心。天建集团的大院子呈弧形环抱着大楼。左侧有树木掩映,右侧是个电控伸缩门,门旁有个门卫室,整个院子正面没有院墙,那是因为大楼修在半山腰,院子也就修到悬崖边上。崖边有一墩墩的水泥路障,刷了红白相间的颜色,甚是醒目。路障前画了十几个停车位,卜天建的那两辆宝马并排停在一起。

       院子里十分清静,和楼里的清静差不多。祖梦觉得这份清静是闲置出来的。是啊,大楼里没有多少人,要不是一下子多了几十名学生,人就更少了。再看看卜天建一个人坐着两辆车,是不是也是闲置呢,再说一楼的生产线,一年只开工四个多月,算不算闲置呢,再往远了说,那包装公司和异型瓶公司,厂房建了,生产线上了,却要租给别人经营,也是一种闲置吧。但这些闲置就是为了适应接班人的能力,让他接班更方便些。早听说过有的国有企业因人设事,没想到这私营企业,因人设事更严重。这公司的经营模式,就是专为卜天建量身打造的,他还不能适应,还要把她祖梦规划进去。奇怪吧,想想也不奇怪。古代的皇帝不也一样吗,皇子再无能无德,也有继承江山的特权,只因为他或他们和皇帝有了父与子的关系,再有才有德的外姓人,只能去辅佐皇子,这就是出身的不同啊!而且入围的外姓人,还要山呼万岁,感恩戴德的,现在祖梦也入围了,成了唯一的人选,要掌控两亿七千万的资产,只因为那个不孝儿子卜天建看上了自己,奇怪吗?滑稽吗?但这可是真的,是现在进行时。

       祖梦胡思乱想地出了院门,沿着坡路往山脚下走去。前面停着一辆当地人的蹦蹦车,这种车是农用车改装的,跑起来轰鸣声很大,现在却一声不响地停在路旁的职工食堂角门边。祖梦走过时,随便往车斗里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就看见了好些林蛙在一个篓子里蠕动。这篓子原本是用苫布罩住的,可能是主人找修理工具,掀开后并没有盖上,苫布上有扳手等修车用具。

       祖梦想到了丛怀宾母亲需要食用林蛙,她不好在卜天建那里买林蛙油,但她可以给丛怀宾的母亲买些林蛙啊。她寻找着车主人,喊着:
       “有人吗,谁的林蛙?”
       “谁找我?”声音来自车底下,从车底钻出一个人来。这人长得很滑稽,四五十岁的样子,额头上有数条弯弯曲曲的皱纹,眼角有开放式的褶皱,头发纠结着团在头顶。六月的天,穿着一件双层夹克,那夹克原来大概是蓝色的,现在倒成了迷彩服了。人长得瘦弱,嗓门却出奇地高。
       “你找我干嘛?”
       祖梦指指那篓说:“林蛙怎么卖?”
       这句话让那个人安静下来,那个人就保持着问话的姿势不动了好几秒,他在思考着卖与不卖。

       这人就是李牌九,柳婷家的邻居,柳婷妈用他家的例子曾教导过柳婷,柳婷家正转包着他家的地,而他正包着卜天建的冰沟。
       昨天,沟下游的人捎信给李牌九,说卜总要他马上送些林蛙去公司。他承包的冰沟在老爷岭主峰,不通手机信号,只好靠下游的人传口信。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了,那时他刚包下冰沟,卜天建通知送些林蛙到蓝旗的一个饭店,他要招待朋友。送蛙后,卜天建给他打了收条,这种条子可以抵顶当年的上交任务,李牌九知道,这个季节也只有他家所在的冰沟能交上这么肥大的林蛙,就提出一只顶两只,卜天建见他这么难缠,也就答应了他。今天,他又来送蛙,当然也是一只顶两只,但他见祖梦要买林蛙,又动了心眼,一只顶两只虽然好,却得不到现钱,他需要现钱买酒,就报了高价。
       “卖,不分公母,一只三十五元。”
       祖梦连忙从包里掏钱:“我买20只。”
       “20只,我一共35只,要买你就全要,剩下十五只我不好交差。”
       “那我全要了,麻烦你把他们送到长途客车站行吗?”
       “行,我顺路。”
       李牌九收好工具,让祖梦上了他的蹦蹦车。到了客车站,把那篓林蛙交代给客运员,祖梦付了运费,又和李牌九结买林蛙款。
       “老师傅,你手机号多少,过些天我可能还买呢。”
       “手机倒是有,可我住那地儿手机没信号,充电也不方便,再说你买我也不能总卖呀。”李牌九说完奔着一家商店去了。

       祖梦给丛怀宾打电话,告诉他到省城客运站终点站取林蛙,丛怀宾高兴地叫了她好几声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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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4 14: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4 14:32 编辑


20  对,就是你!祖书记!

       用过早餐,孙主任离开天建集团回学院去了,留下吴老师带领学生继续实习。昨天,对天建集团和所要营销的产品有了个初步的印象,从今天开始,进入林蛙油销售对象定量分析和市场细化研究阶段。学生们在会议室里开展工作,会议桌上支起了几台电脑,何经理又让人送来以往的销售资料,经销部的两位内部核算员也到会议室和同学们交流介绍情况,紧靠会议室的生产部办公室成了吴老师和柳婷的临时办公室。何茂田说,生产部的人员都是兼职的,只有林蛙油生产开工前才聚在一起,卜董事长经常亲自兼任生产部部长。祖梦和班长将同学们分了组,各组各有侧重点,各占着会议室的一角,紧张忙碌又很有秩序。

       吴老师开的是市场营销量化分析的专业课,在临时办公室里,他亲自设计着调查表格,准备分发给同学们分析时使用。祖梦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准备回到会议室,何茂田叫住她,说他要和祖梦单独谈谈,两个人就到了营销部。

       营销部是个通透的大房间,用玻璃隔断隔开了一个经理室。祖梦注意到,她和何茂田走进经理室,何茂田把两道门都关的严严的。俩人坐在办公桌两端,何茂田先理了理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大概也是在整理思绪吧,然后他说:
       “祖书记,今天我想和你谈一件大事,事关天建集团和你本人。按理,我是没资格跟你谈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董事长秘书程微一直照料着董事长。昨天中午,我和程秘书沟通了几次,今天就由我来和你谈谈这件事吧。”
       祖梦听着何茂田谈话的开头部分,联想到昨天下午他在路上说的不着边际的话,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要往下说什么。
       何茂田停顿了一会,继续说:
        “这得分三个层面说,为了把这件事说清楚,我考虑了半宿,也仿照你们孙主任那样理出三个层面。”
         “第一层面:就是天建集团到了选接班人的关键时刻。昨天你看到了,天建集团虽为集团总公司,但实际上就三个实体和几条还有二十多年承包期的林蛙沟。投资者实为卜庄董事长一人。这是他近三十多年打拼的结果。我最初给他当司机,一直干到集团营销部经理的位子上,了解和经历了天建集团成长壮大和财富积累的全过程。他除了这三个实体和已上交完总承包费的林蛙沟外,还有大概一千万的流动资金和三处房产,还有十几台车辆。整个资产加起来估计有二亿七千万,只多不少,是蓝旗县的首富。他的这个首富没有任何泡沫,公司资金雄厚,原料供应稳定,生产工艺独特,销售渠道也比较畅通。
        “可是,这么巨大的财产,它的所有者的身体却非常糟!还没到六十岁,在三年前就被权威医院确诊为直肠癌,再加上他有心脏病、高血压等多种病,如果没有信念的支撑和高昂的医疗费维持,他早就离开人世了。前些天,卜董事长又住进了省医大三院,这次病情又加重了,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何茂田说到这里,眼圈已经发红,声音有些发涩。看得出来,他对卜庄是有感情的,他跟卜庄时间最长,这么多年一起摸爬滚打,两人风雨同舟,喜怒哀乐在一起。董事长卜庄这样的身体状况他哪能不着急!
      

       祖梦认真地听着何茂田的讲述,也为卜庄惋惜。命运对卜庄真是捉弄,让他有巨额的财富,却不匹配承载的身体。
       “第二层面就是卜天建他不能成为天建集团的接班人。”何茂田这句话,让祖梦一惊,她目视何茂田,那表情分明是问,卜庄的儿子卜天建不是接班人,那会是谁?难道卜庄还有其他儿子亦或亲属,也可能卜天建不是他亲生儿子?何茂田却很平静,他像是猜出了祖梦的问题,很快给出了答案:
       卜天建是董事长的独子,董事长的夫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也没有再娶,更不会有别的儿女。董事长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卜天建身上。把集团命名为天建集团,就是希望他能接过这个班。
       “卜天建本人也很聪明,就是……”
       看出来,何茂田在遣词上用了心思,他如果不把卜天建的所作所为说清楚,就不能证明卜天建不能接班的结论。可如果说的太翔实,又怕吓着祖梦,给她留下太感性的认识。
       “当前,社会上对‘富二代’有很多争议,大多数‘富二代’还是很进取的,进取心甚至超过他们的长辈,可有的富二代做了很多出格的事,这么说吧,天建不是前面那种,而是后一种的代表人物。”
       话说出来,何茂田都为自己的表述感到满意。他继续说道:
       “卜董事长为了培养他接班,费了太多的心思,但他却不能让卜董满意。就说眼前的实事儿吧,你大概也看出来了,现在天建集团是尽可能地收缩经营,并没有把产能和潜力挖掘出来。董事长尽可能地把业务搞得单一一些,没有设副董事长、副总经理等更多的职位,只为了让他儿子今后驾驭得了。可他却接二连三地做出出格的事儿,董事长最后不得不承认,如果把这么大的资产交给他,不仅不利于他今后的经营,很可能会害了他。他宁愿拿出一笔资金让儿子去消费,去挥霍,也不愿意让他掌握了这笔财富去做伤人害己的事。”

        何茂田终于冲出了表述最困难的纠结点。他相信,祖梦对卜天建能有个准确的判断,进而在心理上有充分的准备,不详细说出来卜天建的具体恶行,又减弱了祖梦对卜天建的具像感知。祖梦认真地听着,猜测着何茂田对自己说这些的目的。他这么正式地跟自己谈话,绝不会是随便说说,或者是嚼舌头根子。
       “下面我要讲第三层,也是个结论,祖书记,你才是天建集团未来的掌控人。”何茂田此言一出,惊得祖梦呆在那里。
       “我?!”
       “对,就是你!祖书记!”何茂田表情端正,声音严肃。
       祖梦不再问,疑问的表情也没有了,她只有听:
       “祖书记,怎样把卜天建改造成卜氏企业的接班人,董事长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用家法惩罚过他,用金钱收买过他,用亲情感化过她,用古今中外所有的正反两方面的例子教育过他,甚至他还传话给看守所里的地痞,要他们帮他揍揍他的儿子,只要不打坏就行,让他吃些苦头,知道惧怕。但他的儿子卜天建就是没有改变,每一次帮教行动,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但是只有一个例外,这几天,他变了。他在丁香会展服务公司变得温文尔雅,他变得会尊重人,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会注意别人的感受了。昨天早晨,他致欢迎辞,董事长在病榻上看了视频,他不相信那个彬彬有礼的人就是他的儿子。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遇见了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降服住卜天建的人,那就是你!也就是昨天中午,董事长对程秘书做了交代,他的儿子和系花结婚,他将把所有财产全部交给他儿子,当然,实际上是由你来掌控。”

       祖梦听着,一动不动。这感觉像是导演在说戏,让她去演一个角色,有个男演员演的是卜天建,一个很难挽救的富二代,你去演能降住他的妻子。正在说戏的就是眼前的何茂田。何茂田只不过是个副导演,真正的导演躺在省城医院的病床上,他身边还有个叫程微的导演助理。反正,这是在说戏,不是真的。这剧情本身就有些狗血,怎么听怎么像部肥皂剧,就像有的电视台天天好几集连播的引进剧一样。让你演就已经很神奇了,怎么能当真?当真就太入戏了。既然是演戏,那该怎么演呢?像这种事要演起来,眼神最重要,一个能把服装卡都要退掉换成现金的人,突然要支配两亿七千万财富,该是什么眼神呢?祖梦听说过,演艺圈演技最高的演员,表现大惊大骇大喜大悲时的眼神,用的是直视法,就是直视前方,像看着什么,却又不具体看什么,观众就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想像那眼神,说这眼神演的真好啊,太绝妙了。想着想着她的眼神真的直视了,直视着何茂田,却看不到何茂田。

       何茂田看着,不,望着祖梦的眼神出神,一个刚要步入社会的年轻女学生,让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承受这样的变化,面临这么重大的抉择,无论是喜是悲,都是残酷的。可是时间不等人呢,董事长卜庄在病榻上已经气息奄奄,支撑他活下来的不是药物,而是这最后的希望!今天就要谈出个结果来。何茂田想到这儿,只好重重地叫了一声“祖书记!”祖梦把眼神收回来,再一次倾听:
       “祖书记,你要有个态度,董事长最近昏迷三次了,都是在死神那里抢救回来的,他等不了太久,他要看到儿子和系花结婚,他才肯放心的走。”
       “系花?董事长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和程秘书说起你,就说系花,有时也称你为祖书记。”
       “可是,祖书记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毕业后,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祖梦说。
       “这个我们都知道。好在你没结婚,就是结婚,也可以离嘛!很常见的,能降服住卜天建的,却只有你一个。”
       “何经理,可我是来实习的,不是来相亲的。到现在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即使是真有这么回事,我们刚互相认识才几天呢?提出这件事,也太突兀了,我再想一想,行吗?”祖梦侧过身子准备要走。
       “等等,祖书记,我再嘱咐你一句,这事只有我,程秘书,董事长和你知道,我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能控制在最小范围,无论什么结果。你能答应我吗?”何茂田焦急地说道。
       “这个我能做到,那我先走了。”祖梦出了营销部,才感觉到手心儿里全是汗。
       “哟,祖书记,我正找你呢。”办公室内勤小范正从二楼上来。
       祖梦问他:“有事?”
       小范回答:“是我们总经理找你,他在办公室等你呢。”
       小范朝二楼指了指,侧身等在旁边。
       祖梦和小范走下楼。祖梦敲了两下卜天建办公室的门,小范转身去了他的办公室。

       门从里面打开,卜天建一脸笑意,连声说道:
       “祖书记,快请进。”
       卜天建的办公室不是很大,有两个谈话的空间,一个是大班台两侧,班台后是一只老板椅,班台前是个普通的座椅,另一个是墙角边摆的转角沙发,卜天建把祖梦让到沙发的一侧,祖梦坐下后,他才在另一侧坐下。
      

       见到卜天建,祖梦只有一种感觉——“可怜”。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可怜,还是对刘阿斗的可怜,她不清楚,有了这种感觉,她对他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祖书记,怎么样?”卜天建微笑着问。
       “挺好的,卜总找我是……”祖梦没有把拉家常的话进行下去,而是直接逼着卜天建进入正题。卜天建说:
       “祖书记,我听说你要买些非成品林蛙油,我问问你需要多少?”
       “谁跟你说的?”
       “柳婷啊,你打电话时,她就在边上。”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昨天在成品库看见那些白盒都是空的,没有非成品啊。”
       “哎,祖书记,什么有没有的,我说有!它就有!咱俩谁跟谁呀!”卜天建的语气又抬升起来。祖梦觉得应快一些离开这个屋子,她忙说:
       “卜总,我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可能柳婷听错了。”

       卜天建满脸失望,祖梦在冷场一段后,引入了下一个话题,她想证实一下何茂田说的话是真是假。
       “卜总,听说你父亲病了,严重吗?”
       “严重啊,严重。这几天昏迷了三次,好不容易救过来。”
       “那你……”祖梦的意思是,你父亲病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不在他身边。卜天建叹了口气说:
       “哎,一言难尽。老爷子见我不烦别人,一见我就生气。为了老爷子的身体,我最好不去,还是把工作干好吧。”
       祖梦听了,觉得好笑。这个世界就有这样的父与子,就有这样的逻辑,就偏让自己知道了,让自己遇到了。祖梦说:
       “卜总,谢谢你的好意,那我走了。”说完站起身。

       卜天建跟着站起来,他摊着手,却不知怎么拦住要走的祖梦,任由她出了房门。祖梦把那门带得很严。
       门里的卜天建望着关紧的门怔了怔,给楼上的柳婷发了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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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4-7-4 14: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4 14:24 编辑



19  那当然,必须的

       简短的欢迎仪式只用了20分钟,卜天建彬彬有礼地和孙主任、吴老师握手告别。他说,还有一些业务要办,领着学生们参观的事就交给何茂田经理和刚才摄像的办公室内勤小范了。在他转身离去的一刻,卜天建的眼神又在祖梦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和祖梦摆了摆手,也没忘和柳婷以及先前认识的班长摆了一下手。祖梦和柳婷也用手势示意了一下,柳婷打完手势,看了祖梦一眼,她那一眼意味深长,像是要读出答案一样。

       会议室在三楼一侧,出了会议室,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各有几个房间,房门上方都有门牌,生产部,基地部,质检部和销售部。多数房间的门都关着,何茂田领着同学们开始参观,他敲了敲关着的门,顺手又推一下,房门是锁着的。只有他所在的销售部门有条缝,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何茂田对紧跟着的师生们说,销售员都跑片去了,只有两个核算员在家,一行人就走到二楼。

       二楼楼梯口一侧有三个办公室,对着走廊的是一个大办公室,上面有董事长办公室的标牌,董事长办公室左手房门上方挂着总经理办公室字样,但总经理办公室六个字前面明显有个空儿,那应当是个副字被抠去了。祖梦想,这应该是卜天建的办公室了。董事长办公室右手挂的是董事长秘书室的牌子,祖梦想到,这间应该是那位曾在丁小妹展会服务公司见过的程秘书的。

       二楼另一侧也有几个房间,看过去分别是办公室、司机室和财务室。办公室的门开着,是摄像的小范进去送摄像机,财务室用的是防盗门,紧闭着,只有司机室里传出说话声。

       整个三楼二楼空荡荡的,不见有什么人在走动,更不见繁忙的身影,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是个集团公司总部,倒像是个业务单一的小型企业。何茂田在楼梯口停下,等同学们聚集过来。楼梯口正对的一面墙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天建林蛙油保健品集团公司”。何茂田指着那行字说:
       “二楼,三楼是我们天建林蛙油保健品集团公司的总部,大部分人没在公司,只有几个人看家。”
       孙主任问何茂田说:“总部有多少人?”
       何茂田说;“集团总部二十多个人。”
       “哇!”,只这么几个人,大家的惊诧并不奇怪,公司一旦是集团,公司总部至少也得百十号人,大家虽还没参加工作,但近几个月忙着找工作,情况还是知道的。

       何茂田下面的话更让师生们吃惊:
       “你们觉得少吧?就是这么些人,还兼着一楼太极公司的业务。”何茂田解释说,“一楼的天建集团太极公司是天建集团三个子公司中的一个,集团的各个部实际也是太极公司的各个部。”

       于是大家就下到一楼,一楼楼梯对面的确有个太极公司的牌子,只不过大家进来时,直奔三楼,并没有在意。在一楼大门侧面有一对双扇门,紧紧关着还落了锁。小范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挤过人群来到双扇门前,他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他从里面找出一把,把门打开,又勾手在门口按了开关,里面顿时亮了起来。

       大家随着何茂田和小范往里面走,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过道一侧用大大的玻璃隔断隔开,能清楚的看到里面。里面是车间,瓷砖到顶,上面扣了棚板。车间被分成了几个区域,先看的是成品库。成品库堆码着两大堆产品包装箱,何经理告诉大家这就是天建集团太极公司的两种林蛙油产品,年初把这个库堆满了,销到现在已销出去一大半。公司是季节性生产,生产出来就进这个库,销售部的任务就是把他们销售出去。

       同学们饶有兴趣地观看着林蛙油产品,有两个箱子已经开了口,里面有小的异型瓶。大家传着看,这便是东北特产有神奇功效的林蛙油了。祖梦看过后,又往里瞧瞧,看见成品边有一小堆白色的空纸盒,盒子上没印图案和文字,何茂田走过来告诉祖梦:
       “这些空纸盒,是专门装非成品林蛙油的,质检部检查出略有发红的林蛙油,就不让出售了,一律装进这种白纸盒里等待处理。一般都处理给内部人,因为大家都知道颜色虽然发红,但并不影响质量,及早服用并无大碍。董事长大笔一挥,随便定个价就处理了,不流入市场就行。”

       出了成品库,大家继续往里走,就看见长长的生产线了,不过生产线被塑料布罩住,看不大清楚。何茂田解释说,每年入冬和开春,我们回收母抱子,就是雌林蛙,然后在这条生产线上加工生产四个多月,生产任务也就完成了,余下的事就是销售。看他说的轻松,有的同学问,是不是说,你们公司只用四个月的生产就够一年销售了?何茂田说,对,每年都这样。那你们的工人就只能上四个多月的班喽?又有同学问。
       “是这样,那四个多月,我们的工人就从另两个公司抽,其他公司常年生产,工人正常上班,只有那四个月才到我们太极公司这里加班加点,当然,这四个月挣得也多。”何茂田说。

       大家听得新鲜,就有这样的公司,只生产四个多月,工人是从别的公司借的,销售人员和其它人员由集团公司兼着。大家议论纷纷,如果不是何茂田亲口说,不看那罩着塑料布的生产线,谁也不会相信。

       边走着,边议论着,就到了另一道门前,这道门是原料入口,和外面相通,眼下,也紧闭着上了大锁。
       在职工食堂吃过简单的午饭,下午继续参观。从太极公司出发沿着一条弯弯的坡道,走出半里路,就到了天建集团的包装公司。这里果然有许多职工,从大门口车棚下一辆辆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就能看出来。同学们参观了好几条生产线,包装线上有人参、鹿茸、山珍等特产品的包装产品。祖梦细看看,包装上印的生产厂家可不是天建集团,大多数是蓝旗县的其它生厂商。到下一个子公司特种瓶公司也是这样,生产线上生产出来的各种异型瓶,也是为其他企业加工的,特种瓶公司也有许多工人,听那里的车间主任介绍,现在是三班倒,正是生产旺季。

       在参观的路上,祖梦向何茂田提出了这个问题,天建集团的两个子公司包装公司和特种瓶公司好像没有生产集团的配套产品,倒像是承揽加工其他订单。何经理笑着说:
       “祖书记,你真是火眼金睛!这两家公司的确是卜董的,是老国有企业改制后让他买过来的,但他把两个公司又承包出去了,承包金是每年为总公司提供定量的特种瓶和包装物。余下的事,他们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虽然两家都在集团旗下,但那都是各自的买卖。”
       何茂田靠近祖梦,低声说:
       “这就是卜董的高明之处,他把最挣钱的林蛙油抓在手里,其他的承包出去,实现最低成本生产林蛙油。而且,特种瓶和包装物在他眼皮子底下加工包装,根本就不会出现假冒产品,到时派两个人监工就行了。另外加工期用工稳定,全年用工量却很少,你说是不是算到骨头里了?就这么点人,顶着个集团的大牌子,也有利于销售。”何茂田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得,还带有几分亲密色彩。
       祖梦心说真长见识,何茂田又说:
       “这还不算,我们卜董还有更高明的呢。卜董最初和省蓝旗参场,三马架乡签了二十年林蛙沟养殖捕蛙合同,快到二十年了,就又续签了二十年。林蛙沟分段包给个人,他们全不用上交费用,只按数量上交母抱子,所以我们公司林蛙油原料供应最为稳定,零价收购一样。别的公司不是高价抢购就是低价伤农,供应不稳定,跟我们比不了。”
       祖梦正暗暗惊叹董事长卜庄高明高效的经营手法,何茂田话里有话的说:
       “祖书记,天建集团的底子好,凭你的聪明能干,会把它经营的更好。”

       祖梦听了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只是个来实习的学生,这底子好坏与我何干?会把它经营好,又是指什么?我凭什么经营?她正要找个话题,搞清何茂田刚才表达的意思,柳婷走过来,要祖梦到前面去,何茂田的话就扔到了祖梦心里,想退都退不回去。

       祖梦被柳婷拉着往前走,心里还在嘀咕,她觉得今天何茂田跟她说的有些多了,里面有许多天建集团的商业秘密,是她不应当知道的,可他偏就告诉她了。而且祖梦也注意到,何茂田是故意跟她多交流,老师学生一大帮,祖梦非常注意掌握分寸,有系里孙主任和吴老师在场,她不应该成为主角,所以她在参观时注意自己的站位不能太突出,可何茂田却专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上午在太极公司,她独自一人看那些空纸盒,本来是个无意之举,何茂田也放弃了解说,专门到自己身边讲解。刚才何茂田那句话,更让祖梦确信,何茂田话里有话。那么,何茂田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正在思索,丛怀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柳婷看了一眼祖梦说:“丛怀宾的吧?用不用我回避?”
       今天是怎么了?何茂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柳婷明知道人家男朋友来电话,还问用不用回避。你又不是没谈过情说过爱,你和你男朋友通电话,旁边有个人听着你愿意吗?祖梦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淡淡地说:“没事儿,大概是他妈病情的事。”柳婷还真实在,不回避就不回避,依然挽着祖梦,电话内容倒听得清清楚楚。
       “梦啊,接电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路上呢。”
       “我妈的检查有了初步结果,医生分析是免疫力低下,身体抵抗力差,一般人的头痛脑热,搁在她身上,都非常严重。”
       “什么原因引起的?”
       “没说,医生说,要治疗,就得从根上找,提高免疫力是关键。”

       祖梦一下子想到上午卜天建说的,林蛙油对提高人体免疫力有特殊功效那句话,而且,她在天建集团的介绍材料上也看过。她就对丛怀宾说:
       “怀宾,我听说服用林蛙油能提高人体免疫力,要不要我给伯母买点林蛙油?”
       丛怀宾:“你说的真对,我妈说过,她和我爸包蛤蟆沟时,就吃过母抱子,母抱子就能提炼蛤蟆油。”
       祖梦:“那好吧,我在蓝旗问问,买到了就捎回去。”
       丛怀宾:“不过,那东西挺贵的……”
       祖梦:“你别操心了,我这还有点钱。”

       一旁的柳婷也听明白了,祖梦身上那点钱,应该是退服装卡的钱减去打给丛怀宾八千剩下的那一千元。
        晚上的伙食非常丰盛,卜天建神采奕奕地来到天建集团院边路旁的职工食堂,他比早上致欢迎辞时还要精神,穿了一套休闲装,神情放松了许多。

       分四个餐桌就餐,第一桌围坐着校方的孙主任、吴老师还有柳婷、祖梦、班长,天建集团方的卜天建、何茂田、小范。除了吴老师和小范是新认识的,大家都熟悉了。卜天建说,不知道这些森林蔬菜合不合大家口味?孙主任说,我是通吃!这些在城里都是好东西,想吃都吃不到。吴老师也说,挺有特色,我觉得味道很好。柳婷抢着说,我就是蓝旗人,家离这不远了,家乡菜就是好吃!大家问祖梦,祖梦说,我也觉得味道挺鲜美,不过,我刚见到这种山菜以为是草梗呢,没敢动。卜天建说,要是上了蛤士蟆,你敢吃吗?祖梦听到林蛙,就想起丛怀宾母亲吃林蛙的事。她问卜天建,现在能吃到林蛙吗?旁边的何茂田解释道,林蛙肉含有大量的高质量蛋白质,不仅可以制作美味佳肴,还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满汉全席”分“上八珍”“中八珍”和“下八珍”,“上八珍”是燕窝、熊掌、象鼻、驼峰、鱼翅、猩唇、哈什蚂和鹿筋,哈什蚂就是林蛙,排在第七位。只可惜现在是六月,林蛙还没下山呢,吃不到新鲜肥大的,即使有,也是冷冻的。听他那口气,没有新鲜的林蛙,好像对不起祖梦似的。卜天建却抬高声音说:
       “既然祖书记想吃林蛙,我就一定弄来!别说是林蛙,就是龙肉,我也要弄来!”
       大家嘻嘻哈哈的说,还是祖书记有力度,卜天建直视着祖梦说,那当然,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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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4-7-2 10:2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2 10:35 编辑

18  表情很是满意

       丛怀宾一大早就来到病房,他把手里的豆浆放在母亲病床边的小柜子上。丛母从他进屋开始眼睛一直没离开儿子。丛怀宾坐在母亲床边问:
       “妈,昨天休息的可好?查了一下午,你一定累了。”
       丛母精神了好多,她说:
       “睡得可好了!妈没事儿!宾儿,今天你有时间吗?有事你就忙去。”
       “妈,今天我没事了,图纸已经送去加工样品了,再等几天才能做出来,我有时间陪你。”
       “祖梦她怎么样?我还惦记着她呢。”
       “她到蓝旗了,今天开始实习。昨晚她还打电话问你情况呢,问检查怎么样了。”
       “唉,我也想知道是啥结果,不能让你爸死得不明不白的。”
       “妈,你说什么?我爸死的不明不白的?”
       “我是说,我和你爸得的一个病,我的查出来了,你爸的死因不也就知道了?”
       “妈,你说你和我爸得的是一个病,你是怎么知道的?”
       “宾儿,我不是医生,也不会查这查那的,但我知道得这病什么样,我和你爸对比着,不啥都知道了?当初,你爸身体比我的底子好,要说死,也应该是我先死啊,可你爸他处处照顾我啊,记得也是这六月天,你爸他抓来十多只蛤士蟆,和土豆炖在一起。你爸他把母抱子全夹给我,他却只吃那公狗子,我问他为啥不吃母抱子,母抱子可好吃了。他却说,男的吃公的,女的吃母的,这才顺补呢。那时我真傻,就信了。直到我下山很长时间才知道,母抱子和公狗子差距那么大,吃母抱子不分男女都大补。”丛母说到这儿声音哽咽了。

       丛怀宾给母亲递过纸巾,丛母擦擦眼睛继续说:
       “可能是你爸他积了德,你就有了祖梦这样的好媳妇啊!你要对她好。”
       “妈,我知道。可我不明白,当初咱家包着林蛙沟,林蛙不有的是?为啥还舍不得吃呢?”
       “宾儿,那不是为了多卖钱吗?另外林蛙也不是啥时候都有,只有到了秋天,林蛙才下山,聚到沟底找低洼的水塘准备冬眠,这时的林蛙才最肥。再就是春天,冬眠后的林蛙出来了,才是捕捉的好时候。其它时候,捉不到林蛙,即使找到几只也是很瘦的。但咱家包的冰沟有些不一样,冰沟里有冰,一段段的化开,没等化完,冬天又来了。冰沟的林蛙不按正常习性生活,其他月份也能捕上一些,能卖上好价钱。这冰沟在沟的最里边,条件也最艰苦,你爸和我当时为了多赚些钱,就和老卜家的太极公司签了五年的合同,可谁知刚干到第三年,就都得了病,干不下去了,没挣着,还搭进去了本钱,修塘的费用都没挣回来啊!”

       提起伤心事,丛母又流出了眼泪。丛怀宾心里更是感动着,多么好的父母啊。当时,他正在蓝旗一中念着书,父母遭遇这么大的不幸,却总是用欢快的声音对他说,沟里挺好的,那是为了让他安心高考啊。等他刚一上大学,父母就从沟里搬回来了。他原本打算放假时,也到冰沟看一看,现在看,他不会去那个让他们一家人伤心的地方了。

       父母双双病倒后,丛怀宾的大学念得很艰苦,一方面靠助学贷款,一方面勤工俭学,到了大二时,父亲就去世了,去世前也没到大医院查查到底得的什么病。大二后,丛怀宾利用所学的专业知识,联系了一些有技术含量的业务,包括项老板的这两个项目,经济条件有所改善,还能寄给母亲一些零用钱。没想到,母亲又病重,丛怀宾把母亲接到省城,他要给母亲好好的检查检查,彻底治疗。在他的内心,他对父亲的病死一直怀有愧疚——要是当时条件好,至少可以到省城检查检查啊!

       这时,护工张嫂急忙忙地进了病房,她是天建方面派过来的护工,见丛怀宾也在,自觉失职,忙解释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和李护工说了会儿话,回来晚了。”
       丛怀宾怕她太自责了,忙说:
       “没事的!我正好和我妈唠唠嗑,张嫂,你也休息休息去吧。”
       张嫂见丛怀宾这般理解人,忙陪着笑脸说:
       “那好,我就在对面的看护室,有事你找我啊。”

       天建集团公司本部建在半山腰上,一座缓山在中央位置被辟成平地,朝南的一面建了三层楼,楼体和山体紧紧相连,像是镶在山间,又像是在山中淘了个巨洞,洞口建起楼的前脸。

       楼前是个小广场,广场边缘就是山崖。崖边立着红白相间的路障,还划出了停车白线,有十几个停车位,上面已经停满了车,其中卜天建开过的暗红色宝马Z4跑车和那辆宝蓝色宝马X6跨界越野车最为惹眼,张扬的外形,夺目的颜色,仿佛肆意诉说着自身的不凡。两辆车的车牌都是蓝旗的连号,这两辆车的主人都是卜天建,是卜天建自任总经理后一口气儿提回来的。

       天建集团的大会议室里,来实习的学生依次坐好,还有一个人扛着摄像机站在座位后。卜天建和孙主任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何茂田在卜天建身边耳语了几句,卜天建点点头,何茂田快步走上台,宣布欢迎会开始,下面请天建集团总经理卜天建先生致欢迎辞。

       卜天建今天一身深青色的西装,还扎了一条藏红色的领带,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带着职业经理人的精明与干练,看不出一点纨绔子弟的痕迹。他很得体地朝台下点了点头,然后说:
        “尊敬的孙主任,吴老师,柳婷小姐,亲爱的同学们:
       首先允许我代表天建集团全体员工,欢迎商学院市场营销系的同学到我集团实习。”

        坐在祖梦旁边的柳婷心说,卜天建今天的表现还真不错,昨天写的台词背得滚瓜乱熟。
        “天建集团是以林蛙油为主要产品的保健品生产企业。林蛙油俗称蛤士蟆油,《本草纲目》称为山蛤油,是林蛙雌蛙所产的胎盘。具有补虚润肺,强身健体,提高人体免疫力的特殊功效。女人食用,美容养颜,滋阴养肝,调补理气,延缓衰老。男人食用,可抗疲劳,壮阳添力,补肾益精……”

       在医大三院特诊室里,一台笔记本电脑同步播放着卜天建致欢迎辞的视频,董事长卜庄和董事长秘书程微观看着。卜庄对程微说:
        “这小子今天是有模有样,那个系花还真能改造人呢!”

       程微也很吃惊,卜天建上次在展会服务公司就有上乘的表现,今天更是可圈可点。她拨了何茂田的电话,让他告诉摄像的小范把摄像头对准祖梦。很快镜头转向学生,一个一个地扫过,最后停在祖梦脸上。这时孙主任已经开始讲三点了,祖梦认真的听着讲话,神情专注,丝毫不知道有人正在给她拍特写。

       病榻上的卜庄看着镜头说:
       “这个系花,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啊,端庄大气,是个能降住天建的样子。”他的表情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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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4-7-1 17:11 |只看该作者
这部系列小说是以老典家的兴衰沉浮为主线的,这部《猎婚》里提及的典家大院及其主人典世奎的后世子孙,不知后面百合如何交代,但典世奎是百合刚刚出版的小说《神调》的主人公,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有机会大家可以找来看看。{: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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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4-7-1 16:5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 17:05 编辑



17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巴转过一道盘山路,就要到蓝旗县城了。
       这辆大巴车是天建集团营销部经理何茂田租的,专门到省城接实习的学生。市场营销系孙副主任和另一位吴老师也在车上,系里对这次实习很重视,专门安排他们两位老师带队。学生除了考研的,联系工作的,全都参加了。

       祖梦和柳婷坐在孙主任后面,孙主任则和何茂田并排坐在一起。
       何茂田对孙主任说,前面就是我们蓝旗县著名的旅游景点——典家大院,要不要同学们参观一下。

       孙主任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倒是有些空闲,他问何茂田,能参观完吗?何茂田说,时间够用,孙主任就转身对祖梦说,你问问同学们有没有兴趣参观典家大院?一旁的柳婷说,典家大院可是我老家蓝旗新开发的旅游项目,我去过,挺有意思的。孙主任就对何茂田说,何经理,那就麻烦你安排吧。何茂田说,不麻烦。

       同学们听说要参观典家大院,就问柳婷典家大院的情况,柳婷故意卖关子,她说,听我介绍还不如听解说词呢。
       典家大院,除了柳婷来过,祖梦也来过,而且祖梦到典家大院时,它还正处在布置施工阶段,并没有对外开放呢。这还得从那对人偶说起。

       丛怀宾设计的人偶求爱情景剧,让女同学们津津乐道,大家都觉得够浪漫,够有诗意。柳婷还把这个情景用手机拍下来传给了她老家一个朱姓女同学。朱同学高中毕业后没能上大学,就在蓝旗一家食品厂当了出纳。朱出纳的男朋友是个司机,姓潘。朱出纳又把这段视频发给潘司机,她还说,你看看,人家那是怎么求爱的,哪像你,喝了四两白酒就冲我说,你跟不跟我?你跟不跟我?潘司机那时已和朱出纳过着同居生活,并不在乎朱出纳的指责,只是觉得这人偶求爱好玩,就在车里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傻呵呵的笑。当时他正给南方一家木旋厂的项老板开车。项老板到北方来,临时租用了潘司机的车。

        项老板在蓝旗承接典家大院一个场景布置。是典家大院当家人典式奎迎娶二房媳妇黄仙萍的场景,需要制作许多1:1的木偶,穿上清朝时的衣服,佩戴当时的饰品,人物众多,但都呆立着,不是很生动。典家大院旅游开发公司提出能不能让人物活动起来,做的更逼真些。项老板正思考这个问题,他见潘司机正冲着手机笑得灿烂,就问笑的缘由。潘司机将那个视频让项老板看了,项老板就问这个自动化人偶视频从哪里来的,追根溯源,电话就打到了祖梦的手机上。

       项老板在电话里对祖梦说,恭喜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又有创意又有技术!我能不能见见他?项老板专程到省城和丛怀宾见面。他请丛怀宾把典家大院典式奎娶二房媳妇的场景设计成动态的,丛怀宾果真就设计出来了。安装调试时,丛怀宾还带上祖梦,一起来到蓝旗典家大院。那次,见十几个穿着清代服饰的人偶举办婚礼,让祖梦又一次感到丛怀宾的才气。在项老板等人的赞扬声中,祖梦体会到了幸福,她相信,只要给丛怀宾更大的舞台,他一定会演出更优秀的情景剧。

       项老板除了语言上的褒奖和激励以外,还给了丛怀宾一笔可观的设计费,这笔费用真是雪中送炭,来的及时,缓解了丛怀宾的压力。除此之外,项老板又给了丛怀宾一个新课题,他的木旋厂,有一个机床,能将碗口大的木材旋成工艺品,但每当遇到长着大结子的木材,材体就抖动不止。过去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得停机把木材卸掉,浪费了不少原材料。现在,木材的价格越来越高,下架率太高项老板实在承受不了。他请丛怀宾研究设计一种机械手能把圆木自动卡紧。

        丛怀宾说,那我试试吧。语言表达的留有余地。一旁的祖梦知道,丛怀宾多么希望能承揽这个项目啊。两个人的命运已息息相关,正迫切需要新的资金来源支撑到毕业,等毕业后有了工作,生活至少能稳定下来。项老板拍着丛怀宾的肩膀说,年轻人,我就相信你,我相信你会成功!

       项老板完成了典家大院的调试后,回到南方。很快就把有关数据,设计参数等传给了丛怀宾。丛怀宾立即投入到这个机械手项目中去了,他查资料,画图纸,搞运算,忙的不亦乐乎。要不是前些天丛怀宾母亲病情加重,丛怀宾回老家接母亲看病耽误几天,这个设计样品可能都加工出来了。祖梦想,典家大院还真是个福地,要是没有典家大院提出场景设计制作要求,她和丛怀宾也不会认识项老板,更不能承揽这项设计。

       柳婷抻了一下祖梦的衣袖,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典家大院到了。典家大院正靠在公路边上,在路上能大体看到大院的全貌,是几排旧时的房子,被围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四角各有木制角楼,院门前有两尊石狮子,狮子的造型很特别,是卧姿,带着慵懒的倦意。

       大家纷纷下车,何茂田到售票处联系,一会儿,就招呼着同学们进去参观。
       一个眉清目秀的导游给大家讲解,她说:
       游客朋友们,你们好!
       欢迎来到典家大院旅游参观。
       我叫孙彤彤,是013号导游,很荣幸为大家做讲解服务。

       典家大院是本世纪初发掘的清代的东北民居,是一位叫典式奎的人和他家人生活的院落。典家大院的发掘和研究,对于我们了解研究我国东北早期开发和当时的生产生活情况,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据在典家大院挖掘出的典氏家谱记载,这户典家是道光年间,从直隶今河北沧州移民过来的流民。请大家随我到清朝移民示意图前,了解一下清朝移民情况。

       导游领着大家继续参观,就来到了典家大院上房中间的一户,这户布置成结婚的场面,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喜字旁贴着花花绿绿的窗花,门楣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红花,从红花两侧拉下两缕红布,顺门框垂下。
       导游介绍说:
       现在,我们来到典家大院典式奎第二房妻子黄仙萍房内。典式奎一共娶了三房媳妇。大媳妇周云美是在老家定的娃娃亲,在沧州完婚。二房媳妇黄仙萍是在典家大院坐落的村子典家堡,按当时的习俗完得婚。这个场景是典式奎和黄仙萍拜天地的场景。

       这位穿着黑马褂,带黑色瓜皮帽,身披大红花的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典式奎,这位穿着红袄,戴着红盖头的就是二房媳妇黄仙萍。旁边的这位就是大媳妇周云美。
       导游一指,典式奎就拉着一段红绸向前移动了,那段红绸引着二房媳妇也在移动,接着俩人开始拜天地,一拜,二拜,三拜。那边炕上,三个男童开始翻跟头,从炕头翻到炕尾,再从炕尾翻回来……

       导游继续说:
       周云美为什么这么积极给丈夫娶二房呢?大家可能有疑惑,你们看看这炕上正在翻滚的几个男孩,就可以理解了。关东大地,人烟稀少,生产力低下,从事的又多是重体力的活,家家希望男丁兴旺,有更多的壮劳力……

       祖梦看着动感的情景,心里满是自豪,这可是丛怀宾设计的。和丛怀宾一样的同龄人,大多数还栖息在父母的羽翼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丛怀宾过早地体验了生活的艰辛,并且他能够勇敢地面对和承受。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天晚上,安顿好同学们住宿,祖梦到走廊给丛怀宾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起典家大院,丛怀宾问那个场景运转的怎样?他还惦记着他的设计效果。祖梦说,运行很正常,那个典式奎正忙着娶媳妇呢。丛怀宾笑问祖梦,那我什么时候娶媳妇?祖梦小声说,等拍了写真以后。丛怀宾那边说,我好期待。

         丛怀宾告诉祖梦,今天下午他母亲就检查了几项,估计结果一两天就能出来。祖梦问项老板的项目怎么样了,丛怀宾说,我已经把图纸交给吕师傅了,估计过几天就能出样品,样品出来后,我还想调试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寄给项老板。你汇过来的钱,应了急,我就没向项老板提出先付款,还是按先前说好的,见了样品付一半的设计费。至于老屋的事,亲戚答应帮忙卖房,正在找买主。

       祖梦说,你的设计已告一段落,你先陪陪伯母吧,好好和她聊聊,说说话。丛怀宾说,是啊,这些天一直是你张罗着,我明天一早就去我妈那里。俩人依依不舍地道了晚安,祖梦合上手机,心中默念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走廊的另一头,柳婷也在打电话,她说:
       “你把我发过去的欢迎词背熟了,记住,你是大集团的总经理,一字千金,不要随意说话,沉稳些,祖书记喜欢低调,喜欢内敛,喜欢慢慢地被渗透一点点地被征服一步步地被策反,总之不喜欢乍乍呼呼的男人。”

       那边的卜天建不知说了些什么,柳婷怅然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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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4-7-1 16: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7-1 16:59 编辑


16  将错就错

       特诊室里,程微把布展调整的情况向董事长做了汇报。卜庄靠在病床上,不时要做出点头的动作,但都没能做到。程微还是读出了意味,这些天来,董事长卜庄今天的情况是最好的了,也许是治疗有了效果,也许是刚才汇报的内容让他稍感宽心。

       卜庄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系花……也可以改变天建,我们再看看。”说完,他闭上了虚弱的眼睛。
       只一句,程微就明白了董事长复杂的心理。

       卜庄在儿子卜天建屡犯错误后,盛怒之下要把财产全部用于慈善,只给儿子留下了正常的生活费用。这个决定好下吗?不好下!他把本已设计好的布展主题停下来,把已签好免去儿子副总经理的文件压下来,就是想和儿子做一次最后的谈话。如果谈得好,就会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可如果谈崩了,他就会坚定地实施。

       那次谈话没能进行,卜天建又惹了大祸。那天晚上卜天建在去父亲办公室的路上,那辆凌志570越野车连撞了两辆车,又是醉驾,醉驾后的卜天建没有任何停车的意思,直冲进了公司大院。他歪歪斜斜地奔着大门走来,后面是一串警车,警笛大作,警灯闪烁。在二楼窗前的卜庄看了这一切,气血上涌,一下子昏倒在地板上。等他苏醒过来,已是在这间特诊室里了。

       让一个父亲放弃对儿子的希望该有多难?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他都会等待。现在,儿子在追一个系花,这个系花如何漂亮并不重要,让人吃惊的是她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有头脑,有组织能力,还有超常的应变能力。和儿子以往追过、搞过、玩过的女孩子一点不同,布展调整这件事儿就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卜庄对儿子又产生了新的希望。只不过这个希望不再直接针对儿子,而是拐了个弯,间接地体现在这个系花身上,要是这个系花能降服儿子,将来系花实际掌控了集团都行,只要她是自己的儿媳妇。

       卜庄又微微睁开眼睛,程微抓住这个机会问,那个免去卜天建副总经理任命他为总经理的文件是怎么回事。卜庄脑中一闪,明白了这是那天自己昏倒后,卜天建看到了自己放在桌面的文件,在免去卜天建副总经理后面,又加打了一行字,就把他自己任命为总经理了。这样的儿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将错就错吧。”
       卜庄又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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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4-6-30 18:1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30 18:33 编辑

15  像个媒婆

       制衣公司把参展服送到商学院,同学们集中在教室试衣服。如果有不妥的,还要加紧改。祖梦拿着返回的样装,给柳婷打电话,问她的衣服是送到公司去,还是去蓝旗时给她。柳婷说,真快呀,这才几天,服装都加工出来了。她还笑问,同学们可曾一人一双皮鞋?祖梦说,有,一起送来的,要说这鞋,还要感谢你呢。
       柳婷还问,祖书记,你的翻译服取了吗?祖梦沉吟了一下说,正要取,不过,我想……,柳婷说,干脆我和你一起去吧。祖梦说,好啊,你刚上班,能出来吗?柳婷说,能,别忘了,我全程跟会,和你在一起也是工作。柳婷想,这工作可是做媒婆的兼职。

       柳婷比任何时候都关心祖梦,祖梦的一举一动她要随时掌握。
       俩人去了温喜鸟服装专卖店。
       专卖店在黄金地段,门脸并不张扬,在黑色大理石上有银色的店名和LOGO。两扇大门只能推开一扇,里面灯光不是很亮,但很柔和,有十几个高档塑模穿着各式正装站在射灯下,灯光只照到衣服的一部分,却把衣服面料的精细质地夸张出来。店内很静,有轻音乐潺潺地在耳边淌过。祖梦和柳婷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像是走上了T台。

       店里只有二三名顾客,默不作声,悠闲地在品牌服装前走过,看他们那神态,不像是购物,倒像是在博物馆欣赏艺术品一样。
祖梦问店员:“这张卡上写的女装一套,价值多少钱?”
       “一万零五十八。”
       祖梦吃了一惊,旁边的柳婷吐了一下舌头。
       祖梦指着一套女装问:“是这套吗?”
       “对。”
       “能退成现金吗?”
       “能,但要扣10%的税。”店员平静的答道。这种卡多数是用于送礼的,有人想把它换成现金并不奇怪。

       祖梦放下了悬着的心,刚才问话时,她担心退不成,让她穿上万元的品牌装,她可舍不得。那边病人急着检查,这边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自在。可一想七天后,她还要穿着这套衣服当翻译,于是她又问:
       “能租一套吗?”
       “租?你这不是有一套吗?”店员看着祖梦疑问道。她看到柳婷在旁边,似有所悟:可能是这两个美女要穿一样品牌的衣服,出席一个场合。活动完了怕互相撞衫,就买一套,租一套。于是她忙说:
       “我们过去没租过,不过这是个样品,短时间租倒是可以,别弄脏了就行。”
       “租金多少?”
       “一天60元。”
       “那我今天要把这张卡退成现金,七天后,我来租这套样品,租用五天,行吗?”祖梦递过卡。
       “行!请稍等。”

       出了店门,柳婷小声问祖梦,“你把翻译服退了,过了七天再租,就为倒钱吗?”
       祖梦解释说:“怀宾的母亲需要检查费,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柳婷叹口气说:“真有你的呀,要是评最佳儿媳,非你莫属!”

       俩人去了银行,祖梦把八千元钱打入丛怀宾卡号,又用短信通知了他。
       目睹这一切,柳婷深有感触,她拉着祖梦进到一家肯德基店。不是饭时,店里人很少,有两个店员正在打扫,祖梦以为柳婷要让她请客,就问:
       “说吧,想吃什么?”
       “刚吃过早饭,就是想借个地方说话,来两杯可乐好了。”
       祖梦拿着可乐回来,坐在柳婷对面,柳婷清了清嗓子,问祖梦:
       “哎,祖梦,你听说过MR么?”
       “MR?”
       “嗯,MR,Marital Resource,婚姻资源。”
       “婚姻资源?什么意思?”
       “当今时代,对每个人来说,优质的以结婚为目的的婚姻对象,已经成为了稀有资源,需要每个人去搜寻、探查、挖掘、抢夺、占有甚至是猎取!怎么样,听起来跟职场很像吧?就像企业需要优秀的高管,但优秀人才是不会轻易就能招聘得到的,而是需要你去寻找挖掘猎获,也就是猎头。职场叫猎头,情场当然叫猎婚,职场是HR,Human Resource,情场就是Marital Resource——MR。”
       “嗨,挺有意思,挺形象的,这是谁研究出来的?”

       柳婷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两天我研究了当下情感婚姻的现实状况,总结出了这个结论。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真是一个艰难的时代!但它也是个伟大的时代。说它艰难,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竞争空前激烈,即便我们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说它伟大,是因为恰恰游戏规则如此,我们才能充分挖掘我们自身的潜力,经营好自己,毫无顾忌随心所欲不顾一切地去猎取自己想要的目标,追求幸福的生活,这就是‘猎婚’的时代!与这个时代相适宜的哲学,绝不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而是达尔文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哈,小女人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啦?”祖梦笑道,还双手握在胸前仰着脸做高山仰止状。
       “祖书记,你严肃点!往哪儿看?说你呐!”柳婷板着脸说。
       祖梦被柳婷脸上的严肃状逗笑了,她静了静神儿,说:
       “柳婷,你不觉得你的理论有一个基础性的漏洞吗?那就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你的理论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因此它根本站不住脚儿。”
       “祖梦,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祖梦看着柳婷,疑惑地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算了,说说你吧!”
       “说我?”
       “对。”
       “那你说吧。”
       “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生气。”
       “别嫌我说闲话。”
       “不嫌。”
       “不要怪罪我。”
       “你烦不烦?”
       “烦,说起这事我就烦。祖梦,命运为什么不公平啊!就说你吧,你长得怎样?系花级!聪明吧?顶级的!有能力吧?太能了!你是一个大美女,大才女,女强人,这脑袋,多少年出一个?少数也得一百年!这模样,得多少年出一个?少说又得一百年!两样占全了,得多少年出一个?那就不好说了,出了一个都是偶然!”

       祖梦打断柳婷:“你干嘛儿说我这么多好话儿,要向我借钱吗?你早说呀!我刚汇走了。”
       “我向你借钱?你看你缺钱缺的,都快和我一样了!”柳婷自嘲着。
       “祖梦,就凭你,不该缺钱吧?这世界上,应该有很多男人抱着大把大把的钱追你,以你的容貌气质才华能力,你就是这世上男人们最好的猎物之一。你要是缺钱,不正常的不仅仅是你,更是对那些有实力男人的讽刺,巨大的讽刺!”柳婷满脸的气不忿,好像在为祖梦打抱不平。
       祖梦倒很平静,她瞧着柳婷慢声说:“那你现在和我一样缺钱,不正常的是谁?讽刺的又是谁?”
       柳婷长叹一声:“咳!你跟我不一样啊!你根本就不用出去猎!你可正有大款追,狂热的追呀!他随手给你的一张服装卡就是一万多块,他请你参加的一顿饭就是一万多块,为了让你高兴,安排你亲属看病看护的费用也得几千块,他每次出手,都带着风,你没感觉到吗?再想想我,我也是系花级的,脑袋也顶聪级的,就是没有大款追,都瞎了眼了!真是羡慕嫉妒恨!”柳婷说这话时,可是真的激动了起来,两颊变得绯红,鼻尖儿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祖梦解释道:“你想多了,万元的衣服是翻译服,看病看护是为了和我换时间,那万元的招待餐,你不也吃了吗?”
       “我说祖书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那是追你!他对我咋不那样呢?报纸糊了车,他就要把我拉下去,还要用我的衣服擦车!卜天建年少多金,愿意也舍得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付出,大手笔的付出!祖梦,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应该考虑考虑了!”柳婷的声音高了起来,惹得远处正在拖地的服务员站直了身子向这边看来。

       祖梦凭着女人特有的敏锐感觉,从柳婷的声调中感觉到一股醋意,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柳婷,你这么在乎卜天建,那你就跟他算了!”

       柳婷也觉察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她低头吸了一口冰凉的可乐,掩饰着窘态,然后抬起头“哼”了一声,“他要是追我,我就一定跟他!祖梦,你想想,卜天建的父亲病危,卜家的财产全都是卜天建的了,要是让卜天建追上,那不等于被金山砸了一个跟头?你不觉得他才是值得猎取的对象吗?现在他反过来猎你,你倒无动于衷了?你那么有管理和组织能力,那么大的产业让你去发挥,你要是跟了卜天建,对社会进步和谐都有好处!别人的好姻缘都要去猎,你送上门的好姻缘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柳婷,我听你说话,怎么听怎么像个媒婆。”祖梦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嗔怪的意味。
       “有吗?你也觉得我像媒婆?”柳婷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还有谁说你像媒婆?”
       “没……没有。”柳婷的声音不自然起来,鼻尖儿也沁出了更多细密的汗珠,“这里好热啊!”她夸张地用手扇着风,脸越发的红了,看起来似乎真是热得够呛。
       祖梦真诚地对柳婷说:“柳婷,谢谢你善意的提醒,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说得对,我的好姻缘无须去猎取,那是因为我已经遇到了自己的好姻缘,但那个‘Mr.Right’绝不是卜天建,而是丛怀宾。就算卜天建追我,我对他也不感冒!先前,他送服装卡,安排病人住院派护工,我还有压力,还心有不安,指望着工作中尽可能偿还他的投资,争取不欠他的。昨天我的那个创意为他省了很多钱,现在我的心平和了,心也安了。丛怀宾现在是没钱,他现在的状况是缺钱,缺很多钱!但我相信,我们会挺过去的!我愿意陪着怀宾共同面对一切困境,我们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世界上开创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我宁愿坐在怀宾的自行车后座上笑,也不愿意坐在卜天建的宝马车里哭!更何况,我们现在骑自行车,不代表以后我们开不上宝马车。”

       柳婷听了,低头默然无语,心里在品味着祖梦刚才说的话,有那么一刹那,她的想法也开始动摇,但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手腕上的那块GUCCI表时,表盘上的水钻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她立马打定了主意,决心再尝试一下:
        "祖梦,这么折腾,等丛怀宾有了钱得多少年呢?你要是跟卜天建,会缩短至少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奋斗史,这等于延长生命了。”
       祖梦轻叹了口气:“可是,丛怀宾有的,卜天建有吗?有些东西是无法取代的。而我,也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给他们用猎枪瞄准我的机会。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谈了,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自己。”祖梦说话的声音低沉轻缓,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一时两人无语,都低下头啜着可乐,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与沉闷弥漫在她俩周围,让两人都很不舒服,为了打破这沉闷,祖梦先开口了,“柳婷,你好像进入误区了,苏子伦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他还不伤心死了!”
       经过刚才的历练,柳婷已经无所畏惧了,索性趁机说个痛快,“他?天天伤心着呢!祖梦,说实话吧,我真的有些看不上他,初恋时我们太年轻!我可是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再说,坐在宝马车里我会笑出声儿来!人家钓的是鎏金镗银的金龟婿,我钓的却是半死不活的绿毛龟!而且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不是钓鱼这种被动沉闷的游戏,而是主动出击惊险刺激的绝地猎杀!我现在就差有个大款追,要是有,他早就是‘奥特曼’了!先让他占个位吧。”
       “你呀,别胡说!子伦他现在还为你拼命赚钱呢。”
       “别提他了,干得再努力,也是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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