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骑车经过南门街,突然听到声后传来一声大叫:“眼镜,停一下。”
我停下车,看到桃子站在路边,正在跟小卖部的主人说着什么。
桃子三步并做两步,很激动的走到我面前,问,你去哪儿?
我说,没去哪儿,就是经过。
桃子说,我被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了,要不,我嫁给你吧。
我被吓了一跳,说,不至于吧,当街求嫁。
认识桃子有几年了,那还是我摆摊卖皮鞋的时候,桃子在我旁边卖袜子。我们的生意都不好,不同的是我沉得住气,而桃子却显得心浮气燥,一会儿到卖碟子的地方,一会儿到卖草药的地方,一会儿又到我的摊位前,逮到谁跟谁讲她的经历。
桃子的丈夫病死了,留下一个十岁的女儿跟着她。桃子说当时她在街上卖烧烤,有一次,因为没按时给老公把饭煮熟,结果老公把烧烤摊给掀了,还在街上追着她满街跑,她说要是不跑,肯定会被打死。老公的病死还是让桃子很悲作伤,她说现在自己丢三落四的,就是伤心过度的结果。
桃子说得最多的还是现在的老公,那个小她两岁名叫武松的男人。我没见过武松,听别人说是一个长得非常帅气的农民工,主要在工地上给人家支模板。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觉得我还能腾出些时间来。我对桃子说,上车吧,我请你喝茶,然后听你说话,说完了你就不想乱嫁人了。
桃子笑着坐上车,故意把身子靠得很紧。我说,保持形像,满街都是熟人,别弄得跟真的似的。桃子动了动身子,还是保持着暧昧的姿势。
两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双龙公园,我把车停在门口,在门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瓶康师傅冰红茶。
桃子看着我递到她面前的康师傅,不解地问,你不是要请我喝茶吗?
我说:这不是茶吗,还是大师傅给泡的。
我们在公园的草地上坐下后,桃子四处看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弄得像谈恋爱似的。
我说,总比你一见面就要嫁人有分寸些吧。
我说,有什么话就讲,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听你说话,我的铺子门都还开着。
桃子说,武松的父亲去山上采草药,结果没有回家,老家来电后,他们就回去了。每天,村里都有几十号人帮着上山找人,结果找了一个月,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光是办伙食就花掉武松两万多块钱。武松没钱了,就让她帮着去借点钱。桃子就有想法了,认为自己跟了他几年,他从不去领结婚证,现在要钱了,倒想起她来了。于是她认为武松并不爱她,只是爱她的钱,所以她就离家出走了。
我说,你不是说被赶走的吗?
桃子说,是变相被赶走的。
我说,是你过分了,他现在需要你在身边,有钱就帮个钱,没钱就帮他煮煮饭。
桃子说,我也想留下,可是他老打我,一喝醉就打。
我说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
桃子说,从没改变过。每次喝醉,他就拿着刀,对我拳打脚踢,而且,喝醉后他大小便失禁,我总在第二天带着伤给他洗被子。有一次,他把我从床头打到床尾,我缩在墙角,结果还是被她打得满脸是伤。
我说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桃子说七年了,七年来一直是这样,每次酒醒后他都说要断酒,结果四五天后又开始喝了,反正一喝就醉,一醉就打人。
我说桃子你完蛋了。
桃子双眼迷茫。
我说你能忍受武松拳打脚踢七年,说明你爱他已经到了完全丢失了自己的地步,而且,你都被他打麻木了,身体麻木了,可是你对他的爱还是清醒的,你这一生都别想着还能把他忘记。
桃子分辩说,你错了,这次我离开他快一个月了,我从没给他打过电话。
我说,真的没打过?
桃子低下头,小声说,我没有电话费了,我的想法是对的,他已经不爱我了,他爱的是钱,以前,都是他帮我交电话费,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他都没给我交费。
我叹了口气,说,桃子,你听好,我平时会认真听你倾诉,是因为我喜欢写作,所以我喜欢搜集故事。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不要动不动就嫁你嫁你的。你只属于武松,你不要做徒劳的挣扎了,就算被武松打死,你都是幸福的,因为你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关键的是,你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桃子吃惊地看着我,这是你说出来的话吗?你以前不是说过我们迟早都会分开吗?
我说,是的,以前是我错了,以前我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竟然有这么多靠打和被打来表达爱情的夫妻,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只能劝你快回到武松身边吧。
我说完就走了,桃子在后面冷冷地说,你能帮我交点话费吗?
我坚决地说,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