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
“恋一张床,爱一个家”电视里刘嘉玲深情款款。郭华的目光聚焦、拉近,刚想定格在女神身上,倏地斜刺里一束冷冷的光射来,他下意识地扭转头,继续擦拭茶几。
“能不能有点出息,让别人说我养小白脸,你不脸红吗?”薄薄的嘴唇,弱不禁风的样子丝毫不减杀伤力。
郭华心头一凛“能养小白脸,说明老婆大人有魅力。没有我日子能这么滋润吗?”
海清穿上羽绒服,剜了他一眼“倚老卖老,就嘴皮子厉害。我上班了,别忘了给奶奶洗衣服。”
嘚嘚嘚,高跟鞋的歌声渐行渐远,郭华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他迫不及待地联网,满腹的郁闷把他挤压得无处可逃。只有在这虚拟的世界里,才能找回自己的影子。
李娜在线吗?
当初,郭华在网上闲逛,无意间闯入李娜的空间。相册里,那几枝插在花瓶里的白色百合花,留住了他的脚步。
于是,郭华趁工地午休,跑到山上拍了几张野百合上传到自己空间。自然而然她来了,带着渤海的气息,从那座明朝小城出发一点点走近他的生活。
郭华从事道桥专业,职业特性决定他闲时相妻教子,忙时奔波在外。在那紧张施工的阶段,白天一身汗一身泥,而寂静的夜,因有了她的陪伴,日子竟如盛开的百合,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白天,李娜常挂在网上,书店不忙的时候俩人聊几句;晚上,她头像一亮,话匣子就打开了。工作上的变动,孤身在外对儿子的思念,几次相亲的尴尬,相处时的纠结,汇成潺潺的小溪一路流向郭华这块彼岸,天长日久,她就活生生站在郭华身边,仿佛一伸手就能揽住她的肩头。
郭华的心如浸了水的海绵,一天天充盈起来。他关注李娜的说说,偶尔一天不见她上线,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能看看你吗?”郭华敲下这几个字,沉默过后,李娜笑脸相迎:“对不起,我不会用视频。”一句话挡住了万千思绪,他的心一下沉到底。
“给你发几张照片吧,以验明正身。”郭华像被人看穿了心事,脸竟红了。
她在海边踏浪,长发飞扬;
一身运动装,登山远眺。
那山、那水、那人,都镶嵌在小城的画框里。
葫芦岛,距离并不遥远。
临近春节,借着随礼,郭华驾车而来。
穿梭于一家家书店,难觅李娜的身影,发短信给她“我已来兴,你在哪?”却杳无音讯,郭华忽然为自己的冲动好笑,四十五岁了还想拽住青春的尾巴不成?
腊月二十六,兴海北路一派喜庆气氛,大红灯笼高高挂,各种彩灯缠绕在树丛、花间。郭华把车开到中心广场附 近, 感觉新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也许是晚饭后, 人们都来看热闹吧, 行驶近第三中学,车就被堵在一家书店前的马路上。闲得无聊,郭华顺手燃起一支烟,目光被两个背书包的学生吸引,袅袅烟雾中依稀可见老婆在讲台上的身影,不由得心生愧疚:出来两天了,于这座滨海小城,自己只是个游客;而凌源才是他魂牵梦系的地方,回吧!
郭华见车流缓缓向前,扔下烟蒂,刚想发车,“当当”有人敲车窗:“乱扔垃圾,罚款五元。”郭华暗叹倒霉,四目相对,竟是她笑意盈盈立在车前。
一路无话 ,“太阳食府”两人相对而坐。郭华惊诧,能说会道的自己哪儿去了?李娜静静地坐着,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让他顿觉轻松起来。初次见面竟感到亲切,谈东说西,仅有的一点陌生也被茶水过滤得干干净净;她的爽朗,如一阵风吹走了他心里的那点阴霾。
在李娜的盛情邀请下,郭华品尝了小城海鲜:清蒸螃蟹、八爪鱼炒肝、锡纸烧鱼,特色爬虾饺子,这顿饭酒不醉人人自醉。
是夜,海浪花宾馆201房间,李娜留了下来。待郭华一觉初醒,环顾四周:昨晚的呕吐物已不见踪影,空气里飘着洗衣粉的芳香,弄脏的裤子整整齐齐地压在枕头下;床头柜上一页信笺,格外引人注目。
“郭哥,因百合花我们相遇、相知,一路走来那么多美好的记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我们改变不了生活,那就珍惜彼此的缘分吧 !我愿是一尾鱼,七秒钟后刷新记忆,自由游弋在理想的蔚蓝。”
郭华恍然如梦,她悄悄而来又默默走开,只留下他一人在这陌生的城市。
不知从哪个房间飘出一首歌,声声入耳: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
郭华忽然想起这首老歌的名字《萍聚》,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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