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归隐宋朝
俺是东北那嘎达嘀,俺们已经过了两个没有春的年头了。从贼拉冷呱唧一下到了贼拉热,中间那个叫春的时令却没有来,留在山海关以南了。你说俺憋屈不?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俺们这儿春脖子没了。要说,什么都得讲究一个过程,讲究一个铺垫,说书的还得“听我慢慢道来”呢。可你见过有这样的没?前天还飘着雪花,穿着棉袄,今天树就全绿了,得穿半截袖。这也太蒙太奇了吧?俺们稀罕春天,但等不见春天,老怀念了。今年的春天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等着吧。
俺叫——,差点秃噜嘴了,低调、低调。有个网名:归隐宋朝,据说是个传说。
俺有天发烧,昏睡不醒,咣叽一下给撂到宋朝了。俺一看哪,荒山野岭之间有一镇子。向一放牛娃打听,他虚鞭一指——不是山西杏花村——惠州。城郭之处一座绿树葱茏、落英缤纷的庭院,有一大胡子老头儿,正坐在一把竹椅上,摇头晃脑地听一小媳妇唱曲儿。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小媳妇唱到这儿哭了,老头儿赶忙过来问:“亲爱的,为何啼哭呀?”小媳妇止住悲声,说道:“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贬,还能写出‘天涯何处无芳草’,表面看是旷达与洒脱,实则是痛苦和无奈呀!”老头儿一跺脚:“知我者,朝云也!”
随即,他又故作轻松地宽慰她:“是吾悲秋,而汝又伤春矣!”哦,伤春是打这儿来的。
“来来来,笔墨伺候!”老头儿长袖曼舞,做意气风发状。小媳妇在书案上备好纸墨,老头儿上前,刷刷点点,写了一首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仗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哇!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敢拿俺当透明的,敢情这老头儿是苏东坡,那小媳妇一定是他的小妾王朝云了。本来俺还想告诉他,小媳妇活不了几天了,但转念一想,人命天定,俺也改变不了历史不是。低调、低调。
唉!还是走吧,俺可不想看到苏老头儿伤心欲绝的样子。燕翅别腰一拐到了藤州。
一条大道向北直达京师,道旁有一座茶亭。渴了,何不坐下筛碗茶吃。到了宋朝你就得说“水浒”话,要不就得当做奸细给抓起来。坏了,俺可是金兀术他老家那嘎达来的。低调、低调。
“博士,筛碗茶。”看看,宋朝人就是有学问,连买汤水的都是博士。那茶博士“咣当”撂下一黑碗,倒了一碗茶水。“一个角子。你是玩杂耍的还是踢蹴鞠的?”他抱着膀子问。这他妈哪跟哪啊,俺说:“你看哪。”
“看你这身打扮和你这副德性,蹴鞠你不像,那是皇上玩的,你肯定是玩杂耍的。”他斜眼看我,就跟杨志卖刀时碰见的那个牛二。倒霉!忘穿宋朝衣服了,不过,俺们现在的衣服在宋朝怎么就成了玩杂耍的了?俺挥一挥戴着手表的手,道:“欠削啊你!”那茶博士“且”了一声走去一边不搭理我了。
低头一看,俺嘀娘啊!这茶碗是定窑黑釉鹧鸪斑碗,搁到现在一千多万哪!一会儿得想法顺走。俺这儿正琢磨着,一个穿宋朝衣服的人,栽栽歪歪地走过来。俺一看,这人年轻时肯定是一帅哥,不过现在倒像是一要饭的。他在俺旁边坐下,俺看着顺眼就问:贵姓?
“免贵姓秦,单名观,字少游。”俺一哆嗦,那鹧鸪斑黑釉碗掉到地上,幸好没碎。
“你……你就是那个写什么‘朝朝暮暮’的秦观秦少游?”
“正是在下。”
“我靠!怎么混得这么惨?这是去哪儿呀?”
“奉命北归。”他惨然一笑,“比吾甚惨者有之,吾师柳永客毙异乡,凭歌妓资以下葬。”行了,这就别比了。
“吃茶,吃茶。”俺重又倒碗茶推到他跟前。你想啊,俺要是渴了,一定端起碗来“咕咚咕咚”牛饮一通。秦观不,他一手持碗,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一手抚摸着霜白的鬓发。目中含泪,口中念念有词: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然后,喝笑三声,向着北方,扑倒尘埃,死了。
俺这个疼啊,大腿里子钻心的痛!睁眼一瞧,只见一女子杏目圆睁,高声贯耳:“都下午了还睡?敲了半天门也不开!”
“俺在宋朝……碗哪?”俺嘀娘啊,俺对象!哎?俺不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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