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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在郊区,离沈阳市里,有一些距离。春夏秋还好,洗澡基本自己能够解决,如果凉,就烧一大锅水,也凑合将就了。天热,跑到大坑里美美地泡一泡,再搂两圈狗刨,既解暑又解了自身问题。但是冬天,讨厌的冬天,冷的要命,滴水成冰。屋里也一样冷,即使炕烧的热,也驱不走郁结的寒气,只好拿热毛巾擦擦了事。快过年的时候,已经很久不曾彻底洗澡了,父亲会用自行车驮着我,那时雪大,一半走一半骑,花两个小时到最近的浴池。每次,都洗的非常认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那时想,如果家在旁边多好,那样就不用来回往返时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了。
很少有的会没事到市里去。母亲种一些菜到市场去卖,有时会带上我。城里的人真有钱啊,都是挑好的买,不好的都没人要。他们穿的真体面,不像我们,就一身衣服混过了一年四季。种地是很苦的,我试过在田里拔草,毒辣的太阳,剌手的杂草和长长的垄沟。母亲要精打细算才能熬过日子,花每分钱都要合计一番,因此我知道,钱是来之不易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呢?在高楼大厦里住,吃最好的食物,穿漂亮的衣服。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他们是天上的神仙,和我们不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也住进了高楼大厦,有了洗澡间,穿着名牌服饰,去市场买菜,也只挑好的买。有些卖菜的要找给我零钱,我潇洒地摆手,表示不要了。身边也有了很多大城市的朋友,也不时旅旅游,看看别处的风土人情。可就是很少回郊区老家了,觉得那里留给我的,都是酸涩的记忆。心里抵抗自己不要回去,有几次父母约我一起回去看看,我依然没去,一晃快十年了,他们回来说,那里已经变样了,拆迁得不剩什么了,已经也是城市一部分了。我不觉得惊讶,这很正常不过,如果还是老样子,才让我错愕。
很多时候,夜里我睡不着,在阳台上抽烟,看着外面万家灯火胡思乱想。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探究,这每一盏灯下的每一个家庭,他们自己的故事。在这闷热的夏夜,因为个人的一些得失而纠结,所以索性去街上走走。喧闹的露天大排档里,一群建筑民工在喝啤酒,摆在外面的电视正播放着搞笑的小品。他们光着膀子,大口喝酒,彷如无人地大声谈笑。晒得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简单的快乐。这,让我嫉妒得发狂。回到自家楼下,灯依然亮着,我不禁问自己,这灯下的人家,幸福吗?
梦里,我回到了家乡。一个少年憨憨地笑着,手里拿着一根玉米起劲地啃着。。。他看着高楼大厦,迷失了方向。。。
突然,惊醒了,擦去眼角的泪水,悲哀地发现,自己和从前那个憨憨傻笑的我,没有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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