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锦瑟的时候,苏力想:古今中外的那些文学家们都没有骗自己,这世上的确有一种心跳叫怦然心动,有一种遇见叫一见钟情。 苏力记得自己当时特别后悔,为什么出门时候不把皮鞋擦得再亮点儿?为什么没把下巴上的创可贴揭下来?为什么没穿那件黑色的阿玛尼而是穿了白色的梦特娇?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提着装包子的塑料袋,而不是托着装匹萨的必胜客黄色纸兜?
后来苏力发现自己的确想得太多了。锦瑟对这些细节均选择了无视,而是把关注重点放在苏力直挺的鼻梁和温暖的目光上。加上身材不胖不瘦,个子不高不矮,什么叫刚刚好?嗯?见惯了公司里的歪瓜裂枣男人,锦瑟觉得眼前一亮。千载难逢的机遇啊,天上掉下这样一位正好先生!锦瑟当即为左腮边今早上刚刚冒头的一颗粉刺懊恼起来。生得太不是时候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眼我一眼地相互扫瞄,苏力觉得那天地铁车厢里满是两人目光撞出的火花,滋拉滋拉的都要把空气给点燃了。
当地铁靠站,锦瑟消失在人流里的时候,苏力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说:你为什么不上去要个电话啊?你个傻逼你会后悔的。他不知道离他20米远的地方,锦瑟把脚步放得那么慢,内心也全是同样的纠结。 幸好第二天他们又遇见了。 同样的时间,还是那个车厢。他穿着阿玛尼黑色衬衫,头脚光鲜,手里提着匹萨,而她则化了淡妆,昨天的粉刺不见了,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临近下车的时候,他走向她。锦瑟低下头,都能听到自己呼吸声。过了好久都没动静,一抬头,发现苏力正看着她。 嗨!苏力低声打了个招呼,于是笑容象春水一样在锦瑟唇边漫延开来。
后来阿微打开办公电脑,从微博上看到锦瑟晒出的幸福,忍不住吐槽说:拜托以后做事靠谱一点儿,这种偶遇是最靠不住的。你知道他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有没有正经工作有没有蹲过班房?看到锦瑟投来怪异的目光,阿微也觉得把锦瑟想象得过于弱智了。但她仍然决定说下去:好吧好吧,他一个月挣多少钱?车是肯定没有了。有没有房?父母是干什么的?农民还是市民?有没有七大姑八大姨?能给你带来多少正面能量多少负面影响?
锦瑟说,你忘了说缘分!阿微说:如果要说缘分的话,现在满大街上都是缘分,如同车祸,你出门就能碰到几起。锦瑟说:那感觉呢?爱呢?阿微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我觉得随便什么玩意儿都比你说的那个字眼牢固多了。锦瑟知道阿微口毒心善。笑笑说:我享受这样的过程,生命中没有这样的过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阿微比锦瑟大两岁,婚期定在下月。老公是个三十七岁离异男,带一小女儿,有时候锦瑟会为阿微觉得不值,大学毕业才三年,花儿一样的年龄就去巴巴给人当后妈,何苦那样委屈自己?阿微说:你是真心不懂,他有车有房有丰厚的人脉基础,我能抢到是烧了高香,让我放手?除非脑壳坏掉了伐!锦瑟说:看来你是个大叔控!阿微说大叔有什么不好?男人是通过女人才成熟的。经历的女人越多,就越明白怎么样才是生活。而那些青皮嫩果,又无知又莽撞,往往带给你最深的伤害。
锦瑟知道阿微说得有些道理,但她更想坚持自己的想法,男欢女爱难道不应建立在心动的基础上吗?在这浩如烟海的都市里,在茫茫人海中,两个人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是多么难得的奇迹啊!难道不应该去珍惜?难道不应该去追求?你阿微走了那样的一条路,难道人人都要走那样一条路不成?于是在锦瑟心里,这场地铁情缘就有了更深刻的涵意。苏力就不仅是苏力了,苏力是锦瑟的理想,是锦瑟对爱情对生活的所有企盼和向往。是值得锦瑟去悍卫的。
人心里一旦有了需要悍卫的东西,就会觉得软弱。 锦瑟很快就频繁地感觉到了这种软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