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3-9-6 15:25 编辑
杨继业一眼就看上了麦玲大屁股,气管里有口痰要喷出来,忍住了。
那一眼是麦玲端上肉捞面转身出门一瞬间。只是瞬间,亲家母媒人儿子都没看出来。可能亲家公看出来了,赶紧说吃吃,闺女手艺不好,尝尝。
杨继业秃噜两口说嗯嗯,能行能行。
看见儿子吃饭像个蜗牛,说,大奔,吃吃。
大奔犹豫着说,爹,你不是说抿点中了,麦玲嫌在吃货才麻烦。
杨继业眼一瞪说,吃饭看做活,赶紧吃。
亲家母给大奔碗里拨了一大堆肥肉说:吃吧乖,能吃能干活。
大奔看看爹埋头吃饭,也不瞪眼了,哗哗哗第一个先吃完。
回家路上,杨继业骂了一河滩难听话,最后说大奔,给麦玲多钱?大奔说都给了,两千一百五。杨继业说就没留个百把十块的?大奔笑了,说,爹,麦玲不要,我硬塞给她手里。杨继业啥也不说了,就这熊样子能咋说。一转心思又想起麦玲的大屁股,寻思早点办了合适。
媒婆子起初来提媒,杨继业一听是学生娃子皱起眉头。媒婆子说这闺女好着哩。大奔都快三十了,杨继业真不敢慢待媒婆子,心里不高兴也带着笑。媒婆说了属相八字是上上之合,杨继业说就没点啥毛病?没婆子说,哎呀,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家里供不起了,闹了一场,闺女有点神经。这不是啥毛病。过了门,生了娃子,慢慢就好了。杨继业心里不乐意,临了勉强答应上门看看。一看到麦玲大屁股,杨继业心里感叹一声就是麦玲了。后来杨继业心里也反复思虑过,但他信服自己肯定是对的。就算大奔二奔都死了,杨继业也没相信麦玲克夫的嚼舌根话语,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杨家岭人都羡慕杨继业家有三个壮劳力,连杨继业算上一天能挣百八十块,眼红的多了。就算小学老校长干了几十年老师,一个月才挣一百二十块。院子里矗起六间新瓦房也都让过路的人嫉妒,村里人只是说杨继业老婆没福气,早早去了。都说这院子里缺个女人。
杨家爷儿四个都下井,不大喜欢种地,可能就是这钱来得太快。杨家岭煤矿按劳取酬,气力大就赚了便宜,有巴结杨继业的都说你家这是杨家将啊。杨继业没啥气力,却是安全主任,窑匠们小命都在他手里攥着,工资比经理还要多十五块。杨继业第一次开工资客气过,经理说应该的,笑笑。
杨家娶媳妇都知道了,房子崭新的,给亲家彩礼现成的,队长喊人来帮忙没人敢不来。桌椅板凳碗碟酒水齐毕,风灶伙台烧旺了,大锅肉汤冒着热气翻滚,鞭炮一响,麦玲穿着红袄进门了。
麦玲做的饭菜好吃,杨继业高兴。麦玲肚子越来越大,杨继业看着舒服,好歹快当爷了。麦玲擀面那时候,杨继业担心动了胎气,给麦玲说去换点挂面吧,咱不缺这俩钱,麦玲扭脸笑笑,那意思是不用。那段日子,杨继业走路哼梆子,脚尖也飘飘的。
杨继业啥时候不哼梆子了,没人记太清,可能就是大奔出事那天吧。
那一天,后来杨继业觉得几声喜鹊叫唤可能听错了,可能是乌鸦,都说乌鸦是先知仙鸟。杨继业头天给麦玲娘家人敬酒,都来给麦玲送八月十五中秋礼,白馍收了一大堆,却没想到给大奔入土用上了。
大奔装殓时候是软的,一块矸石像牛一样从井下天棚上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大奔腰上。经理说,先埋人吧,天太热。杨继业说中啊。就埋了。
死了人要给钱,杨继业心里盘算了几天。孙经理是村支书,他召集党员们开会说这事,杨继业有点怵了,怕自己的说法搁不住理。
经理说,杨大奔死亡事故,咱们都有责任,杨继业同志也有责任。当然,你儿子死了,也是应该补偿的,大家说说看法,杨继业是老党员,不会多要钱的,大家放心。煤矿重新生产也是大事。
七嘴八舌说了很多,经理最后一锤定音说三千块钱,就这个,还得信用社贷款,煤款回不来,矿上没现金。
杨继业心里是五千块钱,但又不好意思说经理说的不行。正在为难,经理叫杨继业出了会议室说,你可以提一下每年免费供应两吨煤,我先举手,中不中?
杨继业嗫嚅流汗。
经理又说,你呀没看清形势,这钱你得不到的,麦玲要是来要这钱,我咋办?你要是表态了,我保证这钱她拿不走,我给你做主,咋样?
杨继业同意了。
他回到家拿着三摞十元币,突然觉得这钱咋就是大奔的命呢?麦玲一惊吓早产了,住进乡里卫生院。杨继业不敢去看麦玲,三奔说他去看看,杨继业说买点鸡蛋红糖。这一死一生的折腾,杨继业累倒了。
果不其然,麦玲家人上门要钱来了。杨继业奉茶倒水,病恹恹堆着笑脸说,生了个丫头?麦玲娘家人说,是丫头也不姓杨,钱独吞了,也好意思问?这时候,经理来了,身后一大群人。
经理笑着说了很多话,蜜糖里也夹着棒棒,麦玲娘家人也客气多了。
经理说,应该给钱,给五天时间考虑中不中?
都说中,都撤了。
二奔出了井到家听说这事,说,给他妈逼,来人多就站住理了?
经理看了看二奔,嘴里有话却没说,拍拍屁股走了。经理心里很清楚二奔和闺女孙雪恋过一段,闺女考上中专后就和二奔断了关系,有些话不轻不重的不能多说。他心里突然有个主张,只不过得别人来说,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过了两天,杨继业明白了经理原来那天是这样想的。
杨继业病情好点,月亮出来了坐在院子里扇扇赶蚊子,给二奔说,你觉得你嫂子人咋样?
二奔拿着剃刀刮胡子,刺啦刺啦的,顺嘴说:人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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