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毛狗与犀牛角

再折长亭柳

       古玩市场大门口有个最大的古玩店，门上悬有回字纹边框的黑底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顺昌号”。顺昌号的老板名叫闫顺昌，长得墩厚壮实，留板寸头，额上有一大疤，说话老爱耸鼻子，人送外号稀毛狗，随着岁月流逝，如今，大家多喊他作稀毛老狗。
       我认识稀毛老狗有二十多年了，是因为一起案子。
       当初，稀毛老狗在东湖行吟阁屈原塑像前摆了一个照相摊儿，养了一匹蒙古马，成天挎着一部海鸥120相机，为游客拍照。游客交5元钱后，填写一张信封，然后就可以骑马拍照，当然，多半儿回去后，是收不到照片的，只要你是外地口音，保准是白骑在马上假笑了半天。《长江日报》曾载有一篇新闻，标题为《长天楼劣马伤人》说的就是他殴打他那匹蒙古马，被马咬伤的事儿，所以，他除了额头上有个大疤瘌外，左胳膊上还有一圈牙印，配上敦实的身材，让人一看，还以为他是个爱斗殴的黑老大，其实，他额头上那疤，也是骑车撞树上碰出来的，他胆儿并不大。
       为啥说他胆儿并不大呢？哈哈，听我慢慢说。
       这老小子用没胶卷的相机蒙了游客的钱后，遇到社会上兴起做沙发了。那时候，各家都请木匠来做沙发，打好木架，绕好弹簧，得有海绵和皮革呀？稀毛老狗瞅准商机，捡块儿空地，开办了一个海绵、皮革、塑料市场，一下子就发财了，从一摆摊的变成“闫总”了！买了车，握着大哥大，出入在酒店歌厅。
      人怕出名猪怕壮，闫总有钱后，被贼惦记上了！记得是九一年冬季吧，有天下午，他老婆回家，被人绑住手脚，堵上嘴，逼问保险柜密码，他老婆起先还学习刘胡兰，不开口，但脸上被扇出一个大巴掌印后，便拿脚在地上划拉出了密码。三个强盗抢走了所有现金和一件意大利烤花呢大衣后，溜了。晚上，稀毛狗回家，一见家里被翻箱倒柜，老婆被马攥四蹄的绑着扔在地上，吓得慌忙报了警。案件由我负责带人查破，顺着意大利烤花呢大衣这件稀罕物品，以物找人，不久便破了案。
     就这样，我认识了稀毛老狗。
     案子破了，三个案犯抓到了两个，一个在逃。稀毛老狗依旧害怕，时常有事没事就跑来邀我喝酒喝茶，让外人觉得我和他是多好的哥们儿似的。不久后，第三个案犯在广州落网，稀毛老狗又通过关系，结识了我们一位副局长，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来怎么来找我了，渐渐没了联系。
     不久前，我去古玩市场找人，路过顺昌号，见门口停着一辆烧柴油带厕所的那种奔驰大房车，忍不住停下来围着看了一圈。这时，稀毛老狗突然奔出门来，对我嚷道：“喂，柳总，不认识我了？”我一看是他，便问：“这车是你的？”他大咧咧地笑道：“嗯，北京部队一个领导送我的，你喜欢？开去嘛！呵呵呵呵，来来来，进来喝杯茶！”我被他拉进店里，他拿出一瓶洋酒和几个高脚玻璃杯来，说：“看，大拉菲，法国水晶杯，呵呵，咦？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不沾酒哦？”我点点头，道：“妈的，这一大早的，老子就是沾酒，这也不是喝酒的时候呀！”他马上吩咐伙计：“泡普洱！拿盒好烟来！”扭过头来，他又对我说道：“我早戒烟了，我现在只品茶练字。”说着，他又把我拉到大堂里一张黄花梨大案子跟前，舖纸挥毫，写了斗大一个“佛”字。等他拉完长长的最后一笔，我故意拍手道：“不错！不错！再写个‘儒’看看！”他满脸通红，嘿嘿笑道：“刚起步，只会写个佛。”
     这时，我朋友来了，我问他邀我来有啥事。他说：“最近接了一个崇文书局发行图书的大单子，但手头很紧，想把家里收藏的两只犀牛角转手，去付定金。您人头熟，看能否帮忙给找个买家？”我说：“这好办，我打电话把楚小侠喊来，他是古玩界老大！”稀毛老狗在旁听了，眼睛一亮，立刻蹦起来，一拍胸脯道：“找我嘛！我和我柳老弟是几十年的朋友了，这点小事还麻烦谁去呀！”说着，就让我朋友赶紧把货亮出来。
     我朋友赶紧去车里拿出两个报纸包来，剥开报纸，露出两个洗口杯大小的犀牛角来，上面雕刻有挑着书箱的书童和秀才模样的人物。稀毛老狗看了看，起身进里屋，也抱出一对酱油瓶大小的犀牛角来，上面也刻有人物，像是神啊佛呀啥的，我没细看。稀毛老狗把四个犀牛角摆在一起，看起来我朋友的那对犀牛角比他的小一倍。他大声对我朋友道：“看到没有？你这对犀牛角不对！不是小牛的，就是病牛的，不值钱，说说，你想多少转手？”我朋友苦笑道：“我是做图书发行的，不太懂，这是我岳父留下来的，他是位老中医，我只知道这上面刻的图叫扁鹊行医图......”
    “等等，等等，”我打断朋友的话，问稀毛老狗道：“你懂犀牛角吗？”稀毛老狗从椅子上蹦起来，瞪着两眼道：“我怎么不懂？我的店面是这里最大的......”我拉他坐下，道：“我虽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但我起码知道点儿常识。他这小的呢，应该是亚洲犀牛角，你这大的呢，可能是非洲犀牛角。非洲现在呢，还有犀牛，但亚洲，好像早已没有了吧？”稀毛狗依旧瞪着两眼，问：“是呀，怎么了？”我哈哈一笑道：“你妈你还是玩古董的呢，我问你，是绝迹了的物件贵重呀，还是大路货值钱呢？”他眨巴眨巴两眼，道：“不说那么多，你说卖多少钱？”我笑道：“都是朋友，我不和你们谈钱，你俩自己商量，公平就行！”正说着，来了个电话，是顾总找我去商量个事。我起身对我朋友道：“我还真另有别事，你就和他谈吧！”说罢，我走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朋友打来电话：“柳二哥，闫老板把犀牛角收了，谢谢您啊，您在哪？我送一万元来给您喝茶！”“算了，你正等钱用呢，我哪里能要你的茶钱？快忙你的去吧！对了，他多少钱收的？”我顺便问了一句。
  “十一万，六百一克，好像价低了点儿......”朋友道。
  “唉！慌货半边价，你着急用钱，也是没办法。你赶紧忙事去吧！”我挂了电话，开始和顾总谈事儿。
    过了约半小时，朋友又来了电话：“二哥，闫总说犀牛角是假的，要退货，说不赶紧把钱送去，就要打断我的腿，您看......”我一听，腾地冒起火来：“你先别急，我问问咋回事！”说罢，我拨通了稀毛老狗的手机：“喂？怎么，你想打人啊？”“不是，是你朋友那货，有点不对，我让他退钱，他说钱已经用了！这样，你让他退钱，我认一万损失，给你喝茶......”稀毛老狗声音挺大。
     “放屁！”我没好气地说，“古玩买卖有规矩，即使买了假货、看走眼了，也没退钱的一说，何况你又不能肯定人家是假货！你吃药付药钱，就算你买了假货，也该你背时！还想打人？你敢动他一下试试！”说罢，我把电话挂了。刚挂，稀毛老狗又打过来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就护着别人？我跟你说实话吧，本来我是想六百收了九百卖的，可下家看了货又不要了，你说，我留着不压钱嘛......”
    “那你也得先留着，别人已经把钱交定金用了，没钱！我下午让楚小侠来找你，看看怎么办！你不许再威胁我朋友！”
    “哈哈，你让楚老板来解决呀？那行、那行，我等着，挂了！”
     “谁呀？”顾总问我。
      “能有谁？稀毛老狗呗！”我没好气地答道。
      “他呀？这个人我非常讨厌他，你千万别再搭理他！我对他的总结是：你认识他的前三天，你说他不是人，你就不是人；你认识他的后三天，你说他是人，你又不是人！”
      “啥、啥意思？”
      “哼哼，啥意思？就是说，这个王八蛋，想利用你时，就会极力巴结，把你当爷爷。只要利用完了，你在他眼里，就连孙子都不如了！”
        “哈哈，你对他总结的真精辟！估计也在他那里当过爷爷和孙子吧？”我哈哈大笑道。
        “不提他了，晦气！来，帮我看看这张设计图。”顾总说着，递给我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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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o_e123:}热得没人顶贴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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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o_e113:}孤鸿呢？咋最近没露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