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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新起,菊新从冰箱里挑出一颗大大的水蜜桃,用刀削皮,切小块,盛在盘中,这才开始打开笔记本电脑。
一面听人插科打诨,一面吃着甜腻芳香的水蜜桃,不曾想有人把话头对准她来。
“菊新,你为什么叫菊新,多俗气难耐的名字。”
菊新低头微微一笑,随即把水蜜桃含在唇间,一边手指敲击着键盘飞快回答:那我叫慧敏如何?
一句话出,众人慨叹:还不如叫菊新的好呢。
菊新大笑,咽下唇间的水蜜桃,偏着头看向正躺在床上酣睡的女儿,粉嫩的身躯均匀呼吸,蜷缩着小小的身子,面容洁如新花,十分澄静。
这才认真的回应:或者,要不叫春桃,夏荷,冬梅?
她十分合作的把自己所能想得出来的美丽名字一一打出。但是再无人理她,仍由她神经质的遥想连篇。
小时,每每看电视剧,菊新常常艳羡,春桃,夏荷,冬梅,是多么美丽的名字,花鸟鱼虫在季节里翻新如蕊。此刻,菊新到是十分怀念起来。
其实最初,菊新也会起一些怪异的名字。她曾有一个叫朋友们看了十分无奈的名字:半条蚯蚓,菊新却震震有词:这样才能证明我的生命力旺盛,那怕是一半生命,也能继续生存,焕发力量。
菊新说时,还不住大力点头,仿若一切真象,均可以在叙述中得以肯定承认。
但那时菊新常常手握锋利的水果刀,对准自己手腕肌肤,一横横划过去,正巧割断皮肤纹理,渗出小小血珠,慢慢生疥,然后疤痕全无。
有时候,她也会填鸭一般,啃食素白的北方馒头,噎得喉间来回滚动,眼泪长流。
是的,生命不过是这样付出,情爱,真理,女子,尊严,她太知晓要不停的前行,才能获得救赎,安排余暇,已不奢望温柔相待。
十八岁,青春正少的菊新怀着八个月的身孕,每天都有一双手对她加以照顾。她正感动间,那个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知已朋友轻轻握着她手说:菊新,以后你就跟我吧,让我来照顾你,一并照顾你的余生。
菊新想,那么就让他人照顾去,余生她只管吃管住。她抬着还是一双少女的羞涩眼睛,低着眉想,顺应吧,嘴里自然的脱口:且容我想一想。
只不过是这稍许空白,天地已然翻转,他对着她的亲友痛诉她的沉默,不懂感恩,年少失足。菊新站在门外,用想像也能看到他愤然的眼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薄斥,她抬起头来,对着夜色之中的天空微微轻笑,她知道获得和付出,历来都不必相等。
我们更爱自己,只想获求太多,以为踩下去,满身血污,那双伸出去的手,便已然是一根金光灿灿的救命稻草,一定要唯唯诺诺终其一生低眉顺眼。
菊新转过头去,异常沉默。
她开始工作,伺弄幼儿,面对众人指指点点,不发一言。有什么是活不过来的呢?半条蚯蚓,伴她漫长黑暗时光,露出些许温暖,如今,她获得新生,用一朵花来称呼自己,菊新,菊新,夜里喃喃,必也温暖如常。
是的,菊新想,菊新真是一个美妙香甜的名字,她得以在空调屋子里,怀抱着女儿柔嫩的身躯,做梦,吃饭,遥想当初,女子所应获得的尊荣照顾,如花之娇俏。
时光不逝,然,世上早过千年,还有什么好去计较的呢?
且速速沉默不语,微笑相对,就此,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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