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荷衣 于 2013-5-26 13:25 编辑
一个农民工的内心困顿
大雨倾盆而下。
23岁的顾永松从建行的取款机里取出了上个月的工资,1520元。他把钱揣进包里时,一辆奥迪车从路边呼啸而过,泥水溅了他一身。他骂了一句。雨雾里,一切迅速变得模糊……亚热带的广东,所有事情都和这天气一样变化无常。
还没进屋,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通,是广州的堂哥打过来的。下个礼拜天堂哥结婚,请他过去喝喜酒。堂哥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年薪几十万,电话里说说笑笑的。对堂哥,顾永松只有羡慕。作为广东南海一家汽车零部件公司的员工,从2009年5月进入工厂的第一天起,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便从此一去不复返,“钱挣得太少”成了顾永松的一块心病。
顾永松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弟,家在广东湛江郊区,工厂里的同事、快餐店的老板娘都喊他靓仔。这个20多岁的打工仔最讨厌别人喊他农民工。在顾永松的心里,农民工是个带有污蔑意味的词。出生于广东湛江农村的顾永松,对于城乡差别的最初感受源于小时候的一次走亲戚。1999年,10岁的顾永松第一次被父亲带到广州大伯家走亲戚。在大伯家,顾永松第一次看到了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电脑,大他6岁的堂哥帮他申请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QQ号。
10多年前的那趟广州之行,让顾永松感受到了当公务员的大伯和在老家种田的父亲之间的巨大差别,城乡差别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了顾永松的心头。那一年,国家统计局的统计数字显示,全国城镇居民收入是农村居民收入的两倍多。从那时起,顾永松便开始明白父亲为何一直教育他“好好读书,以后上大学进城坐办公室”的道理。
城乡之间的天壤之别,在顾永松的父辈中就已经存在。顾永松的父亲出生在20世纪50年代末,当时正逢三年自然灾害,用奶奶的话说,父亲的那条命是捡来的。父亲读完初中不久便成了生产队里一名挣工分的壮劳力。
1949年,当时的中国为了发展工业,设立了城乡二元的管理制度,利用工农产品价格的剪刀差,从农村大量获取工业发展所需的廉价原材料。仅1960年至1978年这19年间,据不完全统计,通过统购统销,农村为城市工业奉献了3400亿元人民币的价差。
城乡差距在1978年改革开放后出现了短暂的缩小,到顾永松这一代又进一步扩大了。到了2009年,农民3年的收入才能赶得上城镇居民一年的收入。
除了种地,打工就成了农民为数不多的谋生出路之一。2009年,顾永松也走上了父亲曾走过的打工路。当年,他进入广东南海的一家汽车零部件厂,成了流水线上的一名小工。在南海工作,收入能够比湛江多出500元。这种地区间的差异,也导致大批像顾永松一样的粤西农民流向了珠三角。
城乡和地区差距扩大的同时,行业收入差距的扩大更为明显。2009年,顾永松从湛江的一所职高毕业后,和村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成了一名打工仔;而大伯家的堂哥大学毕业后,去了广州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在珠三角,顾永松所从事的制造业工人的年平均工资不超过3万元,而顾永松堂哥参加工作第一年,其所在的证券公司仅年终奖就发了9万多元,总收入是顾永松的6倍多。
(周海明摘自中国言实出版社《中国成长的烦恼》一书,邝飚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