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南沙贝 于 2013-5-6 00:05 编辑
明代文壇的一股怪風
句容·穿越梅嶺
數文壇的事最多,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隋煬帝雖然貴為帝王,也難免於此,因為自忖寫不出“空梁落燕泥”句子,就將詩的主人薛道衡殺了。他曾經好不臉紅地説過如果讓他去參加考試的話,一定是天下第一。以帝王而為文霸的還有梁武帝,有次他和沈約互寫關於栗子的故典,因為比沈約多了三事,此老非常得意,不料沈約卻對人説“此公護前,不讓即羞死”,梁武帝聽了,老臉挂不住,非殺了沈約不可,靠了徐勉力勸,老沈才逃得一死,可是,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四聲譜》卻由於武帝的護短而難得推行了。
以上只是个小插曲,延續到了明代,文人之間的輕毁幾乎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明代文壇的斗爭比任何一代都要激烈,明人似乎對拉幫結派情有獨鍾,政治上的小團體不絶如縷,與明朝相終始。當淸兵已挾著勁風鐵甲南下的時候,東林黨的餘緒還在和閹黨你糾我纏,叫嚷不淸。文壇的那些人物更是絲毫也不遜色,各樹各的旗子,和今天的圈內人士一樣,互相吹捧,高自標榜。李攀龍是後七子的領袖,在他之前是謝榛,謝榛雖然是一介布衣,但文名高,年歲大,小圈子少不了他,李攀龍屈居第二,心中很不是滋味,可自己又寫不出像樣的東西來,只能唱唱高調,喊喊口號。寫出的散文完全是對秦漢文章的生吞活剝,《明史》説他的文章“聱牙戟口,讀者至不能終篇”。寫的詩更是一塌糊塗,他寫的許多儗古樂府干脆就是把前人作品改動幾个字就攫為己有了,和剽竊,抄襲並無二致,公然於古人集中做賊。而他自己卻非常自豪,常説“詩自天寶以下,文自西京以下,誓不污我毫素也”,狂妄地將自己當作文學之路上的一盞明燈,他在詩中寫道“惟吾竟長夜”,與儒家的“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如出一口。聚集在他身邊的那些个文學靑年大肆吹捧他的那些被人們譏諷為“假古董”的詩文。其中,王世貞更是不餘遺力地大寫馬屁文章,“於鱗儗古樂府,無一字一句不精美”。文章“無一語作漢以後,亦無一字不出漢以前”。在這種不正常的吹捧下,李攀龍對於自己拉起的圈自己做不上老大而不滿了。先是在討論詩文時互相指責,發展到後來,竟不免對謝榛進行人身攻擊,因謝榛一目失明,便公然駡他“豈使一眇目君子肆於二三兄弟之上”。王世貞等一幫圈內人士更是推波助瀾,直至把謝榛逐出後七子的圈子。李攀龍也就成了當然的領袖,因為此時他的資格最老。
以李攀龍為首的這个文人圈子很有點武大郎開店的味道,容不得比他們強的人,謝榛的被攻擊是最好例子。更容不得別人對他們的大作言三語四的,如有人偏要犯忌,就群起而攻之。著名散文家歸有光對他們的“文必秦漢”非常反感,説“今世以琢句為工,自謂欲追秦漢,然不過剽竊齊梁之餘”。王世貞便對歸有光大加詆毁。歸有光曾經在《項思堯文集序》中激烈抨擊李王等人“蓋今者所謂文者難言矣,未始為古人文學,而苟得一二庸妄人為之巨子,爭附合以詆排前人”,庸妄人指的就是李王輩。王世貞看了很不服氣反駁道“唯妄誠有之,庸則未敢聞命”,歸有光反唇相譏“唯妄故庸,未有妄而不庸者也”。淸人袁枚曾經痛斥李,王一派的詩為“糞裏嚼渣,順風接屁。”近人朱東潤先生也不滿於李王輩把制言論的文霸作風,在《述錢謙益之文學批評》一文中説“元美之在當時,鞭策天下,其地位幾同於暴秦,於時弱者俯首以歸,強者稍稍起而議其後”。在所有的反對派中,當數大戲曲家湯顯祖做得最為刻薄。王世貞仰慕湯的大名,登門拜訪,湯不與相見,王世貞看見湯的書桌上放著自己的《弇州四部稿》,但是被湯顯祖塗抹殆遍。不僅如此,湯顯祖還把李攀龍,王世貞詩賦中的典故出處,抄襲的《史記》《漢書》唐詩等一一標出,刻木發行,搞的李攀龍,王世貞極為難堪。
盡管李攀龍王世貞的文霸作風如此酷烈,正眞的作者還是敢於站出來作斗爭的,謝榛寧可不當七子的領袖,也不妥協於文霸的淫威,文人的良心始終不渝,能不令後人汗顔。
|
-
6
查看全部评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