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一至周五,牛大叔夫妇铁定到广场,在下午四点左右时。
不是去跳坝坝舞,也不是去晒太阳,落雨天也去。
坐在水池边的石凳上, 表情有些木然,只有穿着溜冰鞋的小孩飞一般掠过眼前时,脸上才会浮起欣慰的笑,慈祥、怜爱,一如盯着孩子些的爷爷奶奶们。
爷爷奶奶们手里拿着水瓶、点心、玩具,目不转睛看着孙子孙女在广场上撒欢。在牛大叔夫妇眼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的笑容里就凭添出了几分从容和幸福,于是底气就有些不足,满是羡慕的眼神中就会流出一丝忌妒来。
当有幼儿园放学的娃娃出现时,牛大叔夫妇的脸上就鲜活起来,伸长脖子望向左手边的路口,满眼都是热切。只要小孙孙一现身,老两口儿立即站起身,伸开双臂迎过去,那由衷的高兴劲儿远胜捡到了什么宝贝。
——老两口儿每天盼望的就是这一刻,亲亲热热喊一声乖孙孙,抱一抱,摸摸他的脑袋。
可惜只有几分钟, 来接孩子的儿子或儿媳就会说快和爷爷奶奶再见,那小宝贝照例说一句爷爷奶奶再见后就走,留下老两口儿痴痴目送。
等望不见小宝贝的身影了, 牛大叔夫妇才慢腾腾往回走,愉快里夹杂着些许怅然,似乎还在回味乖孙子脆生生的声音。
老两口儿住在女儿家。
牛大叔夫妇是从农村迁来的。卖了祖屋来城市,就是想和儿女在一起。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来城里带孙子。
儿子、女儿长大了,都在城里工作。在牛大叔夫妇眼里,来城里带带孙子简直就是他们的神圣使命、人生目标。老了,不和儿女呆一块、不亲自带带孙子,那还成什么话?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只可惜,牛大叔夫妇自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却遭到了儿子的否决 ——儿子儿媳坚决不同意让老两口儿带孩子。
当然,儿子的理由无可挑剔——爸妈辛苦一辈子了,该享享清福了,当儿子的决不会让老人家再操劳。任凭老两口儿百般哀告、发急,儿子就是不松口,还是那句话:不忍心让爸妈受累。没奈何,牛大叔夫妇只好住到了女儿家里。
当姐姐的自然明白兄弟的真实想法——说白了,弟弟、弟媳无非是嫌老两口儿文化低,怕一些生活及卫生习惯对孩子有影响罢。两姐弟为此没少吵架:我们都是老头儿老娘带大的,也没见我俩有多大恶习,对吧?你现在硬是不得了了,不准老头儿老娘带娃儿了!莫不成你要把娃儿培养成国、家、主、席迈?当姐姐的如是说,很是为父母不平。
可吵归吵,弟弟始终没有让步。
于是每天等孙子放学,看一眼、喊一声乖孙孙就成了牛大叔夫妇渴望的幸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