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 [复制链接]

眼波

主楼

发表于 2013-4-2 19:57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眼波于 2013-4-2 20:20 编辑

那山，那屋，那人

春雨霏霏。未找到雨具，竟然与组织失约了，没能赶上去笔架山踩杏花雨的车。正茫然无所适从，可恨又可喜，雨居然在八点钟停了，似乎专门和我作对。可早起的心还是不安宁，不出门好像对不起这春天的早晨。于是背起包到了站点，独自一人来到北部山区。
山里的气息骤然变冷，打车到了目的地时，纷纷扬扬飘起了三月雪。不到半个时辰雪还是停了。这才看清，眼前的小村庄其实很熟悉。章丘、博山和莱芜交界处的鲁中山区，村落大都小巧错乱，或依山阳而坐，或临沟峪而藏。山不高大，多是丘壑，属于泰山的余脉，虽没有泰山的气势，但有泰山所缺乏的自然清净。喜欢这样被山怀抱的安宁所在，尤其是在这个清漠的日子里，山村也掩映在一片氤氲之中，几乎听不到狗的狂叫，更看不到鼎沸的市场。依稀可见，村后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融化在树梢之间。而眼前的山村，又怀抱一泓湖水，彰显了村名的名副其实。远望，山村里红瓦和灰墙交互掩映；湖边，现代小楼很俗气地依次建起，村头赫然立着什么山庄什么创作基地的招牌，并不喜这些随波逐流的硬伤。
顺着梯形结构的村街，不用费多少力气，就可登上村子制高点向南鸟瞰，而那道湾形成的湖，恰似一面美人的菱花镜。细细观赏这羞涩安静的“美人”，才发现其实她已经成了中年村妇，一半苍老一半青春。而我，是奔着苍老而来。
石屋是山村的主题，即便是年轻的红瓦高门，也多以石为基，为墙。村的最北一排高院，很明显是依山凿就，被或高或低的悬崖挑出。除了一条之字形的柏油小路勾勒出村脉，那些和村脉相连的路，用尖楞的碎石和着黏土铺成。小雪过后，走在这样的碎石路上，满鞋沾满黏土，走一步要踢腾一阵。
村中央，不少存留下来的破败石屋，残垣断墙，荒草凄凄，与邻近的红瓦房形成对比。这才意识到，是村官们故意保留颓废的，也想用这些破败做招牌吸引游人而已。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这多少符合自己的心境，因为我早已找不到自己家乡三十年前的影子。幸好，在这里发现了两个破败得完整的小院。一个在地势高处，石墙瓦顶，院内一株杏树，一盘石磨，瓦顶显然是现代味道，想不久前还有人居住。这种气息令人有时光就在眼前消逝的感概。而那些高门大瓦房，是否也会成为陈迹，不得而知。顺着之字路，地势较低的地方，路西，一座草房半露出路面，一弯老树压住一隅。才知道路下是另一小院，北屋石壁草顶，唯有绿门貌似是十年前的。这房只剩下了作为一道风景的功用，但吃惊更窄小的侧屋石壁里，居然还住着一位老太太。拾阶而上，路东一派高大门面，多以庸俗的现代发财语言成匾，成对联，尤其不喜。
出来一湾，又入一峪。两道河纵横村间，但令人失望，不见多少清流，却到处是倾倒的垃圾。立即想出峪，路旁一堆人引起我的注意。原来是一眼清泉，从一道墙壁下轰鸣而出，不知来自何方。泉下有一眼一池，几个村人正在泉眼汲水，几个村人正在连接的池中浣衣，有男有女。打听到这是村中的生命之泉，而眼见得一个漂亮小媳妇挑着两桶水，拎着孩子，在我拿起相机时羞涩一笑。一会儿抬头一望，大吃一惊，娘俩居然攀到了天街上，儿子正领着年轻的妈妈上台阶。山趣和久违的山情由此才觉入心。
顺河而下，鹅鸭戏水，竟然是水清柳绿，悠忽之间到了家家造粉皮的所在。因为做的粉皮需要立即晾晒，但今日阴天，一定拍不到古老的手艺了。但毕竟来到了村口，一群村妇正在设案挂彩烧香。悄声问一妇人今天什么日子，她神秘一笑：“阴历二月二十九呀！”我与农事和风俗不太了解，但如此严肃的场面，自己不能轻率追问。主持的老太太发现我背着机器，有些不放心，害怕冲了她的好事。我赶紧把背包递给她：“我也随喜一下，拜一拜！”看着我虔诚的样子，她居然大为高兴，捏出团炸货递我嘴边：“神仙的，吃了长命百岁！”
我在山里人的祝福声中离开了，向着人声鼎沸的小城。一路的温暖，早已将早春的寒冷驱散。不知道，踩杏花雨的摄友们，今天有杏花酒否？

柳风

阳春，必定和桃花杏花联系在一起。春花秋月何时了，一年一度乱红飞。而春的另一性征，当属柳。柳浪闻莺，灞桥折柳，飞絮满天，才是春的真正意象，因为柳树无香却是翠色处处可见，而桃李有香却无言，又总娇羞于某个偏僻所在，等待零落。

高楼之下树安宁。院子里的弱柳，虽则于不经意之间早已抽绿发芽，由灰变亮，但缺少灵动，也少了浪漫的情调。哥们相约出去走走，我立即要求出城，说西海那里可能会有美人邂逅。
哥弟俩边说边走在前，一转眼就不见了，消失在柳林那边。我放慢了脚步，沿湖边徜徉。这是道柳树围城的湖岸小径，曲折蜿蜒，宛若苏堤春晓。一抬眼，风筝窜出了树梢；一驻足，柳下三三两两挖野菜的男女对着路人一笑；一转眸，谈情说爱的青衫红影隐隐闪现于翠丝之间。
风像是懂得我的心思，张扬着情怀，温婉拥抱着碧玉妆。柳儿，满头的云鬓已成鹅黄，或成草色。风儿细致的初吻，使柳美人青春奔放，发髻慢慢松开，碧丝慢慢舒展，千丝万条迎接风儿温柔的抚慰。嫁于东风，是美人不变的情怀。临水而照，更是美人的千古吟唱。一水，一桥，一柳，足以构成春的风景。而今分明见，亭亭玉立的美人们，摇动腰肢，柔情万种的柔夷相交，翩跹舞蹈，正演出阳春的霓裳羽衣。
把视角放远，那一帘柳丝，如烟，似雾。像披肩的秀女，在对我含情脉脉，令我回味无穷。
我一直把柳视为美人，今天才忽然意识到，她不是我的梦中情人，实在更像是知己。因为他触手可及，因为他四季不改绅士的优雅。亭亭华盖，秋叶梧桐，巨杉苍松是我所不及。柳也一样，随处可生，不管高处还是低洼，不管温暖还是严寒，他顽强执着，一直站立成婉约。只要有水的地方，只要不超过海拔和零下温度，就有一片绿色阳光。柔儿不弱，弱而不争，争而不势，是柳兄最可贵的品德。
兄和弟走出了好远，我一直追寻他俩到一群钓鱼者的跟前。这十几个人，都蹲了一个下午了，几乎毫无所获，实在令我失望和不解。哥们说，这很简单的，趣味不同，执着也不同，正如你看见花儿蝶儿就拔不动腿一样，谁比谁更傻呢？

暮色渐浓，我在此时看到了一个柳丝编织的连心结，荡漾在夕阳里。远处，水鸟正展开翅膀，追逐着夕阳。
开心一醉之后，夜正深沉，和哥在春夜的灯下漫步，倾心交流着。虽然，柳树的影子已经远了，但玉树临风的感觉，始终在眼前飘渺。因为我俩经历了相似的磨难，风风雨雨几十年，不改的是各自坚韧不拔的脾性，不变的是肝胆相照的胸怀。真想说，其实兄弟，就是河边的两株弱柳，近在咫尺互相搀扶，互相欣赏，共同迎接那一片天空，和天空中不时的一片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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