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离离 于 2013-1-24 19:15 编辑
当年,她是学校里的一朵花。 按说应顺理成章在学校的同事中找到她的归宿。有好几个相当的男老师都同她走得较近。 工宣队进驻学校,一个队员对她穷打猛追,在工人阶级领导满盘的岁月里,她心上的天秤不由自主的倾向了那边,何况,他还是长江上的水手,心目中那是份充满浪漫的职业。“年青的海员,请你告诉我……”南斯拉夫歌曲“深深的海洋”曾让她深深的沉醉。 婚后,生活像一杯冷却了的白开水,没有她想象的花前月下,她也曾依在他的胸前,要他讲讲白帝托孤,巫山云雨。少言寡语的他好容易说两句也是,涪陵的榨菜镇江的醋,丰都最好是豆腐肉,(音如)要不就是万县的妹儿漂亮得很。 当然,也不是一无是处,在物资贫乏的年代,每次接船大挑小挑的土特产让学校的姐妹们眼红,每次船过上海,南京这些大码头,他都会托人去搜寻几件时尚的服装,让看到她的人眼睛一亮。 儿子出生了,不满意归不满意,谁又不是这样在过呢?虽没在人前,但也不落人后,吃饱穿暖还是最重要的一条。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扯扯奔奔的过了二十多年。 儿子工作了,两人退休了,手头松动了,她想好好设计余下的生活,过得有情趣些。 交响乐团来这儿演出,她好容易购票在手,要他同她一道欣赏, 出门前要他好好收拾一下。 他说,生就是根乌棒(乌鱼),还洗得成条鲤鱼? 一支曲子还没奏完,座位上响起如雷的呼噜,在周围的白眼中,她狠狠的拉起他落荒而逃。 她想两人一道参加长江三峡七日游,他说,一辈子漂在水上,还有那条河沟我没去过?有那两钱,不如打二两酒喝! 感觉,他对她,还没有对酒坛子亲热。 一气之下,她独自报了个旅游团。 一个气度非凡的60出头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船头上他极目远望,目光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风掀动他银白的卷发和黑色的风衣。她感觉像一座雕像。 他让她猜什么职业? 她说,肯定是个文化人。 他笑了,说她真聪慧。他是文化馆搞创作的,编剧。 船过三峡,她让编剧讲点什么。 编剧在船头用带磁性的男中音朗诵道: …… 云霞为何浮动? 是屈原骑龙翱翔, 帆影为何疾驶? 是李白举杯高唱…… 她用无限崇敬的目光看着他,感受着他翻滚的激情。 交谈中,她知道他的夫人不久前才因病离他而去,心中生出一份惋惜。 最后一夜,面对一江灯火,编剧对她说, 你走进我的梦里, 梦就变得美丽, 三月桃红似火 两岸垂柳依依……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飞起少女的羞红。 才回到家中,短信就追过来。 他说,五百年的缘份换来擦肩而过。他在这里跟她说一句,哦,原来你在这里。 他说,也许,一朵淡淡的云,就带来一个雨季。也许,一次漫步,大街的转角,就遇见了你…… 他说,梦里寻她千百度…… 这些,就像他细腻的手,拨响了她心灵的琴弦,余音不绝。 这些,不就是她盼了一生,想了一世的吗? 她感觉心灵的窗户终于开启,投进了一丝灿烂的阳光,她决定朝那阳光飞去。 一咬牙,她只带着她的工资本净身出户。 一年半以后,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她同闺蜜在沿江茶楼喝茶。 闺蜜问她感觉如何?是不是浪漫得无边无沿? 她沉默无语,过了好半天,一向文质彬彬的她突然爆出粗口,狗X的,天下乌鸦一般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