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2758|回复: 5

下雪了 [复制链接]

如藕

主楼

发表于 2013-1-6 13:47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下雪了，开始是风吹柳絮般的零零落落，接着便是弓弹棉绒似地飞飞扬扬，再后来就有一种鹅毛飞舞的浓浓韵味，大片大片的，一下子就能将人裹入其中的势头。
   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前两场雪仅仅是一笔冬天的素描，只显出了雪的浅容，不像今天这雪，大笔大笔地“泼墨”，顷刻间就涂隐了冬天的轮廓，天、地、万物皆咏叹在纷洒的雪花中。
   终于下雪了，终于下了一场有模有样的雪，这样的期盼和惊喜大概是每个爱雪者都拥有的心情吧。记得前些日子，还是温阳高照的节令，我走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们的身后，就听到过殷切的感慨，哎，怎么还不下雪呢，到底什么时候下呢，要是能下场雪多好啊。不知为何，一向爱雪的我对此份热切却没有动容。
   其实，少时的我对雪的情愫一点不逊于那群女孩。还是上小学的年龄，冬天寒冷，总想赖在被窝里寻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上学，母亲哄我起床的唯一“阴谋”就是对着我的耳朵喊，下雪了，快起来。虽然母亲的“阴谋”被揭穿了好多次，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踏进“陷阱”，明明知道会上当，但还是从被窝里一跃而起，急切的奔向院子中，痴痴地笑，那份乌定的欢喜让母亲也神情愉快得不行。直到有一天，早晨醒来，我蓦然发现窗外的光异乎寻常的亮，银白中略泛着淡蓝，一种梦幻般的色彩反射到蒙眬的意识里，我便知道，雪来了，因为只有雪才拥有和具备这种清灵和妖媚，于是，不待母亲呼唤，我一个骨碌地跳起来，顾不上换上胶鞋，穿着母亲缝制的布棉鞋欢蹦乱跳在洁白的雪地里，厚厚的雪地上，顿时印上了无数个欢快的脚印，那些脚印一串去一串回，来来回回，像给雪戴上了叠形并重环的的项链。而后，那些脚印又会渐渐地被飘扬的雪铺平，白茫平展得无一丝印痕，雪似乎从未被我染迹过，那个时刻，是我最惊喜和惊奇的时刻，也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刻，因为，只有那一刻，母亲劳苦疲惫的脸上才舒展出一丝奈何不了又疼爱有加的笑，她流露了多么爱我的神情啊。于是，我整整一个童稚的冬天都因为雪而沉浸被宠溺的快乐中。
   人就是这样，对某个事物的喜爱一旦植入心里，就会根深蒂固，对雪的钟爱一直走进我少年的岁月，如果说童稚时爱雪只限于爱它的轻盈和神奇，那么少年时爱雪，无疑是爱它音乐般的情调和云梦般的情怀。那个时候已从课文中读到了一些关于雪的文字和诗句，读到最喜欢的时候，常常抑制不住少年躁动的情愫，将那些精美唯美的诗句和段落摘抄在笔记本中，摘抄时总会珍重其事地用红蓝交叉的颜色将那些语段框起来，添以“精品阅读”的字样。三九寒冬，上完晚自习，还忍不住邀几个所谓志同道合者临雪而立，你吟我和，把自己塑造成风流雅儒的诗人相。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吟读的是柳宗元的那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每摇头晃脑地哦吟此诗时，心境异常空灵，仿佛自己就是置身在旷无人迹的茫茫大雪中独钓在寒江之畔的渔翁，一叶小舟孤立自横，雪落寂寂，宛若有轻笛缈缈之音隐耳，四周幽深旷远，人倍觉清灵孤寂落寞，沉静超然。
   或许是那份本不该由少年人持有的心境造就了我多愁善感的情怀，这些年，无论是草飞莺长，还是花落叶零，都能主宰着我的喜乐悲愁，更别说那妙影如絮的雪，以致于冬天看雪已成了我无法抵御的习惯和期盼，每看一回雪，对雪就多出一份解读和倾慕，就更爱它的高洁、无畏、空灵、随性，乃至它的放荡和任性，无拘无束的自在。
   今年却不同，雪一场一场的落下，我的心却一场一场的揪紧，雪影曼舞的妙姿中，我的眼前总忍不住浮起那些蜷缩在街头巷尾屋檐下流浪人的身影，此时，这美奂绝伦的雪在他们的眼里到底是什么？
   我不敢想象寒冬里的薄衫和萧瑟，心会痛，疼痛的心自会滋生一份怜悯和怜惜，一种悲天的爱，原来，爱到深处是痛；原来，因为不忍，故未动容。
   雪越下越大，天地一片白茫，洁白的雪啊，你还是回到天庭去吧，因为人间，还有还有许多人无法承载你美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