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从第一眼起,我便爱上愉港的夜,不似国内的纷繁,这里的一切,平静安详,从没有华丽的射灯和迷彩的霓虹来增添不必要的喧嚣。
周围的楼房大都是低矮的,所以,在阳台上就可以看清楚大半个天空,缀满了或大或小的星,漂亮而晶莹,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才好。我想,该用钻石吧,这样才能显出它们的高贵,但它们却眨着眼睛表示不依——精灵般的我们,又如何会像钻石那样地僵硬冰冷呢?
哦,对了,它们更应是清晨荷叶瓣上噙满的露珠,调皮地闪动着,颤巍巍的,似乎吹口气都会逃走。而看的人啊,都不由得屏了气,生怕不小心打个喷嚏,这满天的星星就会像挂在枝头的雨点一样,格格笑着,蹦到头上来。
突然记起,对门的老太,晚上散步的时候,总爱带把长柄的雨伞,不晓得是否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而比星星更加迷人的,是月亮。
还记得那晚从格拉玛多回来的车上,一溜的山路,丰韵的圆月仿佛怀抱着芦笙的苗族美女,肆无忌惮地躺在山前,舒展着诱人的胴体。车上的我们呢?都像是中了情蛊的汉子,直勾勾地奔着她,追呀,追呀,却总也差一点没能拽住她的裙角。
刚转个了弯,她便躲入了树丛的背后,只余下满地迷蒙的月色,如一首隐约的曲,若有若无地诱着你,渐远渐去。而当你正为了错失这美妙的邂逅而感慨时,她又闪出身姿,嫣然地笑着,笑得你失了心智,没来由地跟着继续跑下去。
几个小时的山路,忽的一下,却也就跑完了。
回了家中,想想刚才的情形,这才后怕,不知,方才开车的人,有否也中这情蛊。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望望窗外的月,却依旧魅惑地抛着媚眼,蕴发着如烟如水的晕,好似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将你勾入梦中,与她缠绵一夜的温柔。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还在依稀的睡香里,鸟儿的叽啾便顺着窗缝,偷偷地溜入房间,而我的梦,也沿着那歌声,飘入窗外的天空。
初春的天气,应当有小小的风,推着雾气从远方的海边升腾,乘拂晓前的最后一丝暮色,袅袅地盖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下,街上的树啊,花啊,便慢慢地溶成了一卷油画,对面晨起遛狗,身材姣好的姑娘,也躲进了雾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看得人心里砰砰的,仿佛跑着一匹灰鬃的小马。
只是我并没有一匹马,虽然儿时的梦中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骑着白马的游侠,但城市的生活比起梦想中的世界实在是要贫瘠太多,没有了江南的青石板,柏油浇注的路面又如何能承载起那哒哒的马蹄声?
不过这里是愉港,都市的周边便是无尽的草场,马儿跟春天的山花一般,肆意地烂漫着,就连城市里,也能随处看到它们的身影。这不,太阳公公伸着老寒腿还在远方暖身着,街上便悄悄响起了赶车人的吆喝和马儿的响鼻,脆生生地撞入每一户人家的梦中。
马儿轻快地跑过,带走雾,带走风,也带走远处遛狗的姑娘,只留下一个慢悠悠的太阳蹒跚地挪动着它的脚步,踱到了人间,洒下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无数的车辆像是变戏法似的冒出来一样,呼叫着卷走了春天阑珊的梦。
愉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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