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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张国头的德克士圣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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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头的德克士圣代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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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5 22:31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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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七色槿 于 2013-1-7 18:37 编辑

                    一 国头家的二梅

      日头才到头顶上,在南坡上刨茬头的二梅就决定收工回家了。婆婆病着,有两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她想回去套上小石磨,磨一点挑捡豆种剩下的黄豆,磨小豆腐给婆婆开开口味。娘家那里,她已经托人带过去口信,让妈过来看看婆婆,免得街坊邻居们挑理,说不定妈今天就过来。
      把刨下来的茬头装上小推车,拉着小车颠簸着跨过横垄往道上走,脚下一绊险些歪在那儿,就又像骂国头一样骂了句:“损犊子!挨枪子的!”
      国头是她男人。自从头年夏天那次雨后陷在沙坑里差点淹死,二梅已经好久没骂他了。在这以前,她的火气一直很大,有好几回正干着活儿,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摔下手里的家伙坐下发愣,烧火做饭的时候也会没来由的突然喝骂家里的鸡:“穷叫唤个啥!他发骚你也骚,你跟他也不两样!”有时洗着衣裳会把盆子里的水泼给狗:“杂种的!滚远远的,这不是你家!”冷丁听着,跟别人家女人骂鸡打狗的声气没啥两样,转过头一想,都是骂他那个出门承包活计、据传言在外边有了外心的男人。
      四野里静悄悄的,风刮着枯草叶子的飒飒声听得清清楚楚,成片的地里已经有人家耕过了,陈旧的褐色中有几块新鲜的土皮,像是缝上去的补丁。
      东河桥旁边的那片淤泥坑子她至今也不敢正眼看,斜着眼瞟了一下,就拉着小车加快脚步过桥了。那是去年的夏天,苞米扬花的时节,有天下了一夜的雨,转天后晌她给岭坡地的苞米描上了尿素,弄得满身是泥,傍天黑回来时就想到河边上涮涮。这河边她每天下地都要来来去去,前一天还蹲在石头上洗过泥手。一夜的大雨河变宽了,冲下来的泥沙在桥墩旁边淤成一块倾斜的平地,她不知道厉害,顺着堤坡就下去了,没想到平展的泥面扯开了,底下像是溜滑的稀粥,载着她向下滑去。这时她还没意识到危险,只是习惯性地骂了句:“挨千刀的!我二梅死了男人了嘛,弄成这般泥猴相!”
      很快她就觉出不对劲了,脚上重的要命,像拴上了大石往下坠,等她觉出像踩在雪上一样时,左腿肚子以下已经陷进去了,她吓了一跳,急忙提脚,谁知另外一只脚一使劲,竟陷落到膝盖,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哪想到越是动弹越是陷得深,两条腿都埋到大腿根了,而且还在继续往下沉,眼看就埋过了屁股蛋,脚下没有底,膝盖像是没有了关节,直直的往下陷,她慌了,突然想到快要死了,快要沉没在这片淤泥里了,死亡的恐怖吓坏了她,“救命啊!快救命啊!……”她发出困兽一样的叫喊,舌根、喉咙里涌出夹着血腥气的甜味,恐怖得直打哆嗦,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地里描肥的人多,有人听见了往这边跑来,隔壁老阳叔边跑边喊:“别动!快趴下!”她张开双臂,趴了下来,说是趴着,其实只是颜面和双臂弯向了稀泥,大半个身子还是垂直地插在泥里。下沉的速度变慢了,还是缓慢的往下沉,已经埋过腰了。老阳叔伸给她一根锄杠,她按照吩咐,两手死死地抓着这根救命的木把,人们七手八脚卸下她小推车上的车排子铺在淤泥上,有人趴在上面,车排子被推着滑向她,她惊恐地看着,委屈,羞耻,体面都顾不得了,就连那人趴在跟前在泥里摸索到她胸前,把绳子拴在她胳肢窝下、拽着她肩膀众人合力把她拽出来,她都没反感过一下。
      这次险些死在烂泥坑的遭遇改变了二梅,她几乎把骂国头忘记了,男人指靠不上了,那就指靠自己,咋也得硬硬气气地活下去不是?光骂他顶个屁事。
      离着老远,她看见家门口的条石上左边坐着村长,右边坐着会计,哼哈二将般的正在等她。村长说:“二梅呀,提留款你预备好了吧?咱上家取来啦。”
      二梅招呼着二人,边推进来小车边说:“这事我想着呢,我地里的活计眼瞅就干完了,完了我就绞苞米,卖了钱就给你们送过去。”
      会计说:“这没钱的拖着,有钱的也拖着,你家国头可是挣了大钱的。”
      二梅说:“你明明知道国头跟这家没啥相干了,还说屁话!你找他要去吧!……你就是想去,我还不让呢,咱家的地是我种着,税呀费呀你还是找我要吧!”
      村长说:“二梅你别着急,一到征缴的时候,就显得我们没人情了,上头催着底下卡着,没法子,谁叫咱当干部呢?你看看,家里别的就拆腾不出钱了?就等着卖苞米?”
      屋里老太太说话了:“这还有个该死的老太太,你拿去卖钱吧!咳---咳咳----

      二梅在婆婆屋里脚地上架起石磨,拐动磨把磨着小豆腐。婆婆说:“歇歇吧,这一春八夏的,活活累死我二梅了。”
      二梅说:“累啥呀,看我大手大脚的,就是个干活的命,整天清闲着,我就该闲出病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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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发表于 2013-3-13 09:24 |只看该作者
拜读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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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发表于 2013-3-12 22:00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仅保留发帖内容
我反复看了多遍,好帖,得支持













   兰博瓷业   http://shop64377488.tao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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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发表于 2013-1-24 16:39 |只看该作者
我是看热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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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发表于 2013-1-23 22:41 |只看该作者
六星视点的小说家!

三位,全是女滴,另外两位是紫陌和诺儿。

I 服了U 们并为此骄傲着!{:soso_e163:}{:soso_e163:}{: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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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发表于 2013-1-14 19:10 |只看该作者
七色槿大姐,写得太棒了!非常生活形象,人物刻画语言描述……像你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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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发表于 2013-1-14 19:08 |只看该作者
那个吃圣代联想到的宝塔糖,写得真好!{: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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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3-1-14 19:08 |只看该作者
先顶一下。回头再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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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发表于 2013-1-10 17:24 |只看该作者
一色 发表于 2013-1-9 23:44
生活如海,宽容作舟,泛舟于海,方知海之宽阔;生活如山,宽容为径,循径登山,方知山之高大;生活如歌, ...

谢谢一色,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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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发表于 2013-1-10 17:23 |只看该作者
色妞妞 发表于 2013-1-9 23:39
七色姐,这个还没写完吧?

嗯,当初的想法是把进城务工人的情感饥渴,与大款们找刺激做下对比,还有他们滥性让夫人们吃药的可笑,没写出来,那时笔力生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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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3-1-9 23:44 |只看该作者
七色槿 发表于 2012-12-26 13:56
这是我写的第一篇长一点的小说。我没多少文化,写过的字加一起大概不到一万个,我想写小说先就让我的亲人 ...

生活如海,宽容作舟,泛舟于海,方知海之宽阔;生活如山,宽容为径,循径登山,方知山之高大;生活如歌,宽容是曲,和曲而歌,方知歌之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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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3-1-9 23:37 |只看该作者
色妞妞 发表于 2013-1-8 16:59
姐的语言有种魔力。。。质朴鲜活,引人入胜。
国头和二丽的爱情,也有着一定根基。
二梅恨着国头,在儿 ...

写这篇的冲动,是在网上看到个消息,上海举办一届企业家夫人素质提高班,宣传资料里说,目的是为了维护家庭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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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13-1-9 23:33 |只看该作者
水之柔 发表于 2013-1-4 06:48
看看吧....

给水之柔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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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3-1-9 23:32 |只看该作者
完不完就这样了。这是两年前写的,是我第一次乍着胆子写长一点的文章,写到最后又有别的想法了,写别的去了。我一贯不修改稿子,有那时间不如再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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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13-1-7 18:36 |只看该作者
   十 一  国头回家了
  
  
  崔家岭出租屋里只剩下国头和大民两个人,铁棚里的剩料已经全拉回家去,黑乎乎的棚子里空荡荡的,厢屋一溜儿大通铺上只睡着两个人,南头一个,北头一个,中间填满了寒气,他俩就在屋里烧了个铁皮炉子。直到立冬的时候国头才收完了所有的欠账,这天他叫大民把三马车开到门口,把捆好的铺盖卷搬上去。大民舍不下那个炉子,抬上车捆在车帮上,又找了几个水泥袋子装剩下的煤球,两人正忙着,二丽突然出现了,一见国头嚷着说有事让他帮忙,不由分说抓住他胳膊打算强行把他拖走。面对二丽的执拗劲儿,他从心底里感到厌恶,终于忍不住脾气,甩脱了她,差点摔了她一个跟头。
  这样粗暴地对待这个女人,他也感到自己忒下三滥,就扶起她,带她到屋子里说话。
  “找我来干什么?要是数落我,我可没功夫听了。”
  “好长时间见不到你,看见你在,想找你说说话。你这样嫌弃我是为啥?好像我把你坑稀了似的。”
  “二丽,你看是这样,反正有些话早晚也得跟你说,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要走了,咱们只好分手了,但是分手跟“嫌弃”“够了”没关系,我找不到活儿,只好走了。”
  “既然是找不到活儿,不是正好我那儿有个汤馆吗吗?咱俩经营着,总能有碗饭吃。”
  “别傻了,咱也就是露水缘分,咱俩的事,根根梢梢都是个错,就别让它再错下去了。哦,我跟你喝汤去了,家里老婆孩子咋办?”
  一提到老婆孩子,又惹恼了二丽。“国头,你个喂不熟的狼!你老婆是人,你当祖宗供着,那我是什么?明天我也不开汤馆了,等着你养活!”
  “你这样说话可不好,你总不愿承认我有老婆,我老婆,是明媒正娶来的,她给我生了儿子伺候了老人,是给我掌家过日子的人。你可以骂我国头不是个东西,舌头可不许伤害我老婆。这些你早就知道,看来你是想再听一遍吗?”
  “你得了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孬种!我二丽瞎了眼睛跟你一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是吗?这样最好了,就随你的便吧。”说着开门出去了。
  外面很冷,地上的枯叶跟着风停停走走,崔家岭胡乱排列的小贝壳似的房顶都冻硬了,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白光,街巷里比夏天显得宽敞,仅有的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缩着脖子掩进棉衣里躲避着寒风。
  出巷口拐进北街,那个德克士圣代专卖店也关了门,门上那块动写着“冰甜圣代,给你初恋般的美好”的招牌,在风里刮得啪啪响。经过馒头铺的时候他看见老板娘冲她挥了挥手。
  三马车“突突突”地往北面青山的方向走,大山持重衡定的样子一如往昔,迷蒙的远山像是腾起了一层薄云,像是炊烟,还像是沿着河边小树林上升的雾霭,他受不住那片云雾的袭击,鼻端突然涌上来一阵酸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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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发表于 2013-1-7 18:35 |只看该作者
     十  一河滩浑水里的村书记
  
  大亮打架的时候李树林是躲在远处等着的,不大一会儿,就看见派出所的协警跑来,大亮被拧着胳膊带走了。他慌了,心想这叫啥事啊?把人家大亮坑稀啦!一股怒气全归结到他爸头上了,他掉过车把就找他爸去了。
  李书记刚在村委会开了一会儿广播,讲完话锁上门出来了,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这是村干部们惯常的德行。李树林使劲蹬着车骑过来,差点没撞上他爸,他停住车不管不顾地喊道:“我让同学去教训饭店的那个骚货,派出所把他抓走了!这事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就壑出来了,咱一块儿往大闹!”
  他爸听他这番不明不白的话,心里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低声呵斥他:“家去!家说去!在这儿说啥呀?”
  爷俩的对话已经有人听见了。哪个村里,都有几个闲着没事的长舌头娘儿们,她们在村巷里扎堆,聚在一块便要说东家长西家短,不说这些就要心慌嘴痒。眼下逮住了当家人的磨叽事,更要嘀嘀咕咕好好说上一场了。
  有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爷是干啥的?能让他瞒过一世?”
  “可不咋地!这回现眼啦!”
  “咱书记家那小子,总见他不声不响的,这回怕是壑出去了。”
  “也是啊,儿子心疼妈,那是当然的。”
  “今儿个,够咱书记喝一壶的啦。”
  有人捂着嘴压低了声音说:“我刚听见说大亮大亮的,该不是张庄国头家那个小子吧?国头可不是省油的灯,那人有心计,儿子吃亏了,他能善罢甘休?”
  有人接茬说:“说啥呀?他国头也整这事,他自个儿还摆弄不平展呢。”
  立刻就有人反驳:“话不是这样说的,一码是一码,他整跟咱书记整可不是一样的……”
  
  国头在这时候骑摩托车进了肖庄。扯闲话的这帮人听见有车在跟前熄了火,人们才认出这人就是国头。有个嘴最快的娘儿们赶紧对他说:“国头,你找咱书记来了吧?他家在西头数第三家,门楼子最高的那个院……|”国头一声没吭,骑车往西去了,扔下一帮人接着嘀咕。
  
  李书记跟他儿子在自家的门洞里没说上几句话,就看见一个人气哼哼地找来了。他马上迎出去,也没请客人进屋坐,他说:“你是国头吧?早就想找你喝酒,你看我一天价穷忙,给耽搁下了。”
  国头说:“你找我?我还想找你呢!你拉完屎擦不净屁股……”
  李书记就拍拍国头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我听小子说啦,多大点个事啊,平山镇派出所能有多深的水?谁还能掀起多大的浪呢?”
  国头就定定地看着他,李书记说:“看啥呀?南北两村住着,谁还不认识谁?咱哥俩也是早就认识了,神交啊!同做一个梦,同梦一宗愁。”
  国头说:“你说的话我谢不开。”
  李书记说:“都整明白了,你不就成了我了?走,上镇上,咱喝酒去。”说着拉着国头就走。
  国头的车后座上坐上了李书记。踩油门走起来以后国头对他说:“你不愿当着老婆孩子的面说,我暂且依你,我找你可不是喝酒,咱家的孩子咱知道,大亮可不是打架生事的人,为啥打了那个女人,你心里明白,就看你咋样把事情圆全下来。反正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
  “说啥呢?真难为你国头还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现如今,啥事没有啊?整点花花事那算个啥?既不危害社会,也不想家庭不安稳。你还看不透世事,眼下大大小小的官场都有一河滩浑水,人在里边扑腾着,想干净都不能。孩子打个架算啥呀?你不用管,看我的,保管让你一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家。”
  依着李书记的主意,国头把他送到卫生院,先安抚一下老板娘,商量好咋样的说词才能遮掩俩人的关系,国头去了派出所。他看见二梅可怜巴巴地坐在墙根,低着头,揪一把鼻子,把鼻涕抹到墙上。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找派出所的人,先跟二梅说几句话。他一步一步往二梅跟前走,怕惊吓着悲伤哭泣的她,并没有直接打招呼,只是轻轻地咳了一声。这轻轻的一声,已经吓得二梅浑身一颤,抬起泪眼,两眼睁得大大的,惊慌地瞅向他。
  “二梅,别哭,别哭。”
  二梅渐渐地回过神来,又低下头,不理他。国头不知道怎么好了,讪讪地站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着二梅低着的脑勺,说出早已想好的那句话:“二梅,别闹了,咱还像以前那样,和和气气过日子多好啊!”
  二梅没出声,又抽泣一下,连肩膀都跟着耸动了,好像在说:“谁闹呀?你个坏了下水的。”
  “我……”国头打了个停顿,欲言又止,他狠了狠心,还是把认错的软和话说了出来,“二梅呀,我是干下错事了,我对不住你。可你也得想一想,我要不是为挣钱长期出门,咱俩总在一块儿,保管啥事都不会出来……”
  这次二梅大声地擤了下鼻子,还唾了口唾沫,他就打住了。其实此刻二梅又想起妈劝她的那些话:“有哪个汉子不花心?单单国头花心吗?哪个都像馋嘴猫一样,忘不了偷腥抹馋。男人长多大都跟孩子似的,就是个玩,你想不让他玩都不中,玩够了,就会回家了。”“你别逞能啦,你多能啊?要把男人撵出去!早先年有公社那时候,有个女干部她男人有外心了,她可是能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压过男人的头去,结果咋样了?还不是离了婚她卷铺盖走人,给人家腾地方啦。人家是干部,那么厉害的女人,也没扳倒男人。你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不顶,还好意思学人家的法术对付自个儿男人。你闹大发了,闹得男人寒了心,真不回来了你咋办?你再找个人家,出一家入一家容易吗?国头不是没良心的,你放他一马,他才有心肠挣钱去。……”
  迷迷糊糊想着,国头又另起了别的话头:“二梅,咱俩共同担着老人,担着儿子,担着咱这个家,咱行事可不能只考虑自己,也得对家庭负责任是不是?你看咱大亮,多厚道的一个小子,为啥就在咱跟前没话说,惊得像个小鼠似的?为啥干出打人家老板娘的事来?孩子心里有苦楚,这个,你和我都有责任。眼下孩子的事当紧,咱先把孩子弄出来,咱俩在孩子面前和顺点,啥都等我回来再说,中吧?没多少日子了,我半月二十天的就回来了”
  提起儿子,二梅又是悲从心来,又从开头哭了起来。
  正哭着,李书记过来了,说:“嫂子,别哭啦,多大点个事啊?没事的,你信我的吧。”就进派出所交涉去了。
  李书记的办事能力还是强的,不到抽支烟的工夫,问题就有了好的转机。他出来招呼国头,告诉他事情解决了,镇领导给派出所打来电话,要求这件事“从关心下一代”的原则处理,老板娘那里也松动了,改口说大亮进饭店要啤酒和小菜,言语不和两人争执起来,一时冲动才动的手。派出所的意见是:双方都有伤,各自的治疗费用自负,大亮砸坏的东西由李书记出面协商解决。这个结果,国头没有意见,当场就在处理意见下面签了字。
  但是要带大亮回家的时候出了点麻烦。大亮看见他爸他妈,没有一丝的欢喜,他还是在地上躺着,冷淡地告诉他俩,他不想回家去,在这儿躺着挺好的,要不,就要求人家干脆送他去劳教算啦。急得二梅直摩挲儿子的脑袋。看见儿子挂了伤,她担心脑袋被打坏了。
  还是国头猜到大亮想的是个啥,他急切地对儿子说:“你别瞎想了,我跟你妈才刚都说好了,再不闹了。我那摊子活计也正收尾,再有一个来月就该回家了,咱好好过日子吧。”
  大亮疑惑地看看他妈,他妈板着脸没有吭声,他笑了,一骨碌爬起来,“快走!咱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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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发表于 2013-1-7 18:3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七色槿 于 2013-1-7 18:34 编辑

      九  大亮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金融危机这个词,国头就预感到在城市挣钱要困难了了。早几年,进城的农民工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来来去去,就像海潮一样,每到上冻和开春两季都要掀起一波潮汐。去年,不等到年根下,找不到活计的民工们就陆陆续续回家了,人们走时,就知道来年不一定能回来,新开盘的工地几乎没有,许多工厂都关了门,下岗工人也在找活儿干,活儿可是越来越少了。
  崔家岭的出租屋里只剩下五个人了,现在干的活计就要收尾,还没有找到下一个活儿。他的装修小队面临着散伙。从上一个月开始,他已经在做撤场的准备了,安排手下人把最后的活儿干好,拾掇院子里的东西陆续拉回家去,他本人忙着结算账目,讨要工程款,赊欠建材商店的材料钱也一笔一笔给人家结清。
  与二丽的关系就像眼下深秋的天气一样,也越来越冷了,已经有二十多天没去过她家了。他们除了被窝里那点事,再没有能一起说说的话题,就连谁先勾搭谁这个问题,俩人的意见总是相左,都说是对方先主动的,由这个话题又扯到其他的话题,俩人吵过,有两次还很剧烈,似乎是吵完就要宣告关系结束了,国头甚至有松了口气的欣慰,以为这下可以撂过手,不用总愧对老婆了。但实际情况是俩人一面吵,一面还会回到床上来。国头在吵过后,会一甩门回到出租屋去,每次都是用不上几天,二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都怪我脾气不好,是我的错,你来一回吧,我给你道歉。”国头就会可怜起她来,到了晚上又到她家去了。几个月以来,这种吵了好、好了吵的状态一直反复持续。
  这天上午十一点来钟的时候,他在建材城门口接了一个电话:“姑父,我是启光……”这是二舅哥的儿子,跟他儿子大亮是同班同学,他立马想到是大亮出事了。果然,启光说大亮帮人打架,打了平山镇街上一个小饭店的老板娘,被派出所抓起来了,“我姑妈她就会哭办不了事,姑父你赶紧回来,找李树林他们家去,他爸是肖庄的村书记,他爸跟那个老板娘勾搭着,大亮就是帮他打架的。”
  国头马上就往长途汽车站去了。
  
  此刻大亮正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浑身疼痛,一动也不想动。左边腮上到下巴是两道深深的抓痕,那是老板娘的长指甲留下的,火辣辣的疼。妈的!这女人手上的功夫真是了得。小臂刮破了,血已经凝在那里。额角是一个鼓起的包,这都是抓他时,他死命挣扎,被派出所的那帮人打的。要是有谁告诉你警察不打人,你千万不要相信。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平静,甚至有一丝宽慰。迷蒙的眼前终于有了一条路,可以待在这个黑屋子里,或者被他们送去劳教,再不用回张庄那个憋得人透不过起来的家了。很长时间了,他妈总像是个火药坛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炸开,他小心翼翼地讨好妈,也没有得到缓解火气的办法。这下好了,躲出去了,他再不用为此苦恼了。身子底下冰凉,这倒让他冷静下来了,思想上的重负也放了下来,什么都不用顾虑了。至少眼前不必顾虑了。多亏了李树林指给他这次打架的机会,但愿没把那个老板娘打得太狠。想到这里他笑了,尽管这一笑,脸上的伤口更疼,牵动得脑袋里也一扎一扎地疼。
  
  在大亮的同班同学中,李树林和王强的爸都是村官,肖庄和庙庄的公事分别从这两个人的嘴里出。胖胖的王强张扬得像公鸡一样,整天梗着脖子显摆他的山地车、MP3、复读机,浮躁的像一只夏天的蝉,而瘦小的李树林却是个稳当的人,蔫蔫的,轻易不吭一声。
  今天下第一节课的时候他走出教室,李树林就跟了上来,悄悄地说:“大亮,我想求你帮我个忙,我必须为我妈干点什么了,不然我要憋疯了。”
  李树林告诉他,肖庄的两委班子里没好人,他爸带着那帮人总在镇上的一个小饭店里吃吃喝喝,一来二去的,就跟老板娘勾搭上了,为这事,他妈深陷在苦恼之中。“我妈瘦多了,成天怔怔地发愣,好几天也不说一句话,我这个当儿子的,真是没用啊!书上说,男子要长成庭前树,要给妈遮风挡雨呀,”他眼巴巴地看着大亮,又说:“那个老板娘认识我,再说我这么小的个子,也吓唬不住她。你长得比老师都高,你帮我吓唬吓唬她,让她离我爸远点。”
  李树林准是听到了王强他们的风言风语,知道大亮跟他有相似的苦恼,才找上来的。大亮痛快地答应下来,他早就想教训城里那个勾搭他爸的坏女人,替他妈出口恶气了。没机会教训那个,教训这个也行啊,反正都是坏女人。他俩没回教室上自习课,偷偷地取了自行车,从后门绕出去,骑上了往平山镇的乡村公路。
  李树林指给他那家小饭店后就躲开了,大亮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个不大的店,老式三开间的场地,翻修成两间一明的厅,厅里除吧台以外摆了四张桌子,另一间就做了灶间,传出来“怦怦”剁肉馅的声音。后晌过半了,已经没有一个客人,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边摘香菜边看电视。见有人进来,那女人抬头习惯性地说:“来啦哥!吃点什么?”
  听到这不伦不类的招呼,再看那个胖脸上血红的大嘴,大亮有说不清的厌恶,他接口说:“谁吃你的臭饭!告诉你,老实做你的生意就行了,离肖庄村书记远着点,别成天想着勾搭别人家男人!”
  那女人惊得跳起来,瞪大了眼睛,“哪个王八蛋的裤裆裂开了,露出个你来?!你装啥人呀,找你妈吃奶去!”
  不知为什么,大亮的性情突然凶暴起来,像一头被惹怒的蛮牛,想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下子抵死。在一瞬间,他向女人头上连兜了两拳,那女人的鼻血就流下来了,也像疯了一样跟他厮打,扬着手拼命往上抓,抓破了大亮的脸,这让大亮更加狠毒,他揪住女人头发连连挥拳,把她打倒在地上,还连踢了好几脚,又拉过一把椅子抡开,把桌上的餐具全都扫落到地上。
  电视机还在嚎唱,遮盖了两人打斗的声气,等到灶间那个剁肉馅的人听见一连串盘碗落地的声音,他伸头看看,一个高身量的壮汉背对着他,正狂躁地抡着椅子砸出一片脆响,老板娘在地上趴着,就悄默声地溜出去报警了。
  派出所离小饭店只有几十步远,协警们很快就到了,制服了大亮。
  
  侄子跑回张庄找她,二梅才知道大亮闯祸了,她吓坏了,心急火燎地赶到派出所。从小到大,二梅从没跟公安派出所打过交道,在她眼里,只有做下犯王法的事才能被关到这里,进门后她的心就“噗噗”地加快跳动,好像自己成了罪犯一样。她轻轻地走到一个民警桌前站下,又轻声招呼一声:“同志。”
  那民警打量她一眼,问:“找谁?”
  她说:“找谁都行,找你行不?”
  民警问:“你有啥事?”
  她说:“我儿子大亮打了饭店的老板娘……”
  那民警声气就粗了起来:“出去!”
  二梅吓了一跳,没有动,小声地央告人家:“同志,让我看看我儿子……”
  民警又是那句:“出去!”
  二梅还问人家:“我儿子在哪儿呀?你让我看他一眼吧。”
  那民警起高了嗓门,一副努力耐住性子的摸样,“叫你出去!外边等着去!等领导来了解决问题!”
  二梅只好出来了,心里乱得很,一贯的硬气和自信不知都丢到哪里去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狗,刚被人家从门里踢出来。垂头丧气地坐在墙根,耳朵里又听见侄子跟她说的话,说老板娘被打的满脸是血昏倒在地上。大亮这是怎么了?那孩子虽说粗手大脚,可是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弄死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大亮今天的举动,这让她心里慌得没底,不由得想起前天回娘家的事来。她到庙庄信用社存钱,存好了顺道回家去看看,妈悄声问她:“国头又捎钱来了?活计不好找了吧?咱庄有好几个出门的人早早回来了。”
  二梅说:“管他呢,谁有心肠管他那些闲事。”
  老婆子说:“我还寻思着你闹两天就闹过去了,还真是个犟种,一条道想跑到黑。”
  二梅说:“他都坏了下水干下瞎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搁你,你能不记恨?能原谅他?我可不能!”
  老婆子叹了口气,“也不一准儿是坏了下水,国头是个实诚人,啥时候还不是想着你娘俩?你儿子也那大了,大亮要是个丫头还好说,过两年瞅个对象出门子就走了,他是个小子呀,将来得给你顶门立户,要是真把家搅和散了,让他心里怎么安生?你没见,那孩子话都少了,但凡一说话,眼睛就瞅瞅你,都把孩子害成这样了,知道不知道?”
  回想妈说的话,她隐约捞住一点儿子的心思,不由得害怕起来,种种不好的猜测都冒了上来,大亮别是成心惹事,想摆脱这个家吧?她想儿子真要是被判刑或者送了劳教,这孩子的一辈子就完了,就得破罐子破摔到不了人前去了,这想法吓得她眼泪又出来了,抹了几把抹不赢,干脆就抽抽噎噎小声哭起来,边哭边骂着国头:“死人!你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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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13-1-7 18:3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七色槿 于 2013-1-7 18:32 编辑

  八  二丽抓破了国头的脸
  
   迷迷蒙蒙的月光水一样泄下来,给下界镀上了一层银,在朦胧与真切之间,这个秋天的月夜十分宁静。月台上乘着月光剥苞米皮的二梅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婆婆的病老不见好,从出了伏天开始,咳嗽越来越重了,经常像呛着了一样,震心撕扯肺地大咳一阵,就咳出血丝来。每天输着消炎药,咳嗽好两天赖两天的,可是精神气减多了,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身上瘦得不行。二梅今天租了车带婆婆到县医院检查,大夫告诉说是肺癌晚期,脑袋里都转移了。
   今天一早起二梅到村委会给国头打了电话。村委会里电工正在收电费,交电费的人们止住了喧闹,静听着她在电话里说话。她听见身后人们的议论:“依我看,不到他娘咽气那一天,国头是不会回来了。”
   “我看他这辈子没脸回来了,这都叫咋回事呀?进城去就坏了下水!”
   “唉!都是进城包工程闹的呀!”
   国头的叔伯嫂子跟她说:“二梅呀,依我说你就该到城里找他去,看他让啥样的狐狸精迷上了,把那个小姘头打跑了。”
   二梅说:“嫂子,这我都想过,我真想撕烂了那个烂货。可是有用吗?咱是个乡下的女人,不懂得外面的事,眼瞅着没多少地了,哪家的人都得上外边打工去,他也不能不去。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总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吧?也许如今这世道就是这么回子事。我也想开了,就不理那个茬了,咱也别作贱自己,没有他国头咱照样过。”
   
   这天,崔家岭出租屋里的人们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出门赶公车。国头出了门又望一眼北边的青山,想,该出花生了,紧接着就是收拾苞米、红薯、豆子,秋天可是有不少活计。唉,那个死心眼的人,不会舍得花钱雇两个人收秋的,又是她一个人死受累吧?正想着,手机响起来,他接听,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跟走在旁边的长礼说:“二叔,我娘病得挺重,我得回去一趟,你替我照应两天吧。”说着转回身回屋收拾东西。
   在大海汤馆门前望着他的二丽跑过来招呼他:“国头,忙啥去?”
   国头冲她摆摆手,还是急忙地往回走,二丽就追过来了,“咋啦?”
   “我娘病了,我得赶紧回去。”
   “哦,我还当是啥大事呢,看你那摸样,不就是老娘病了吗?用不着这样着急,人老了就好闹个毛病,输两天液就好了。”
   国头不理她,她就跟着国头走,“国头,要不我也关了汤馆跟你回去一趟,就当是一块儿出去旅游了,自打那次上绥中那边,咱还哪儿都没去过,你看行不?”
   “不行。”国头硬邦邦地说。
   “不去就不去。那我问你,在你心里边我占点地方没有?要是你娘和我同时掉河里,你是先救我,还是先救你娘?”
   听到二梅在电话里说娘得了癌症,人都要不行了,国头的心里油煎一样地难受,他不想理睬二丽的废话,心急火燎的要走。二丽又拉着他追问:“你倒是说说,是先救我,还是先救你妈?”
   国头就说了:“我得先救我娘,因为娘年岁大了;因为娘是唯一生了我的人;相好的女人可以再找,娘不能找出第二个。”结果二丽一气之下就抓破了国头的脸。
   
   国头带着几道新鲜的抓痕进屋时已是掌灯时分,老娘正在昏睡,娘的脸色像黄表纸一样,瘦得都脱相了,眼睛凹进去老深,嘴也没闭上。娘的样子吓着了他,他扑通一下子跪在炕跟前,抓着娘的手哽咽着叫:“娘!娘啊!”
   恍惚又回到小时候,娘带着他从河南老家出来,一路讨要着往东走,那也是个秋天,只记得当时的东河河宽水大,河水在秋阳下闪着白光,河两岸大杨树上的叶子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娘背着他,也像落叶一样落在了张庄。收留他娘俩的继父年岁不很大,有心脏病,经常喘不上气来。继父没活多长时间,就又剩下他和娘两个人了。
   老娘睁开眼睛,看清是他,叹口气又把眼睛闭上了,断断续续地说“还有脸…回来?你回来…做啥?你还有脸-------?”
   国头的泪就下来了,“娘啊,我可咋办啊!咋就这样了呢?我没法子了,我也不愿意这样啊!可咋办啊!”
   娘没有精气神了,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国头趴在炕沿上呜呜地哭,二梅的眼睛就濡湿了,她悄悄出来蹲在房根下抹泪。
   她没看过国头这样伤心过,他的模样变了,眼睛里没有了亮光,浑身透着一股子疲惫,这变化是慢慢积攒下来的,不是因为婆婆的病,一下子急出来的。这个人看着陌生了,不是以前那个快活的、吃了饭一出大门,就憨笑着跟人大声招呼的国头了,也不是刚结婚时黑红脸的健壮的国头了。
   二梅的婚事,是串庄卖杂货的老货郎给提的。货郎是张庄人,是个挺联合人的笑脸人,串庄串的久了,人们都知道他是个热心肠,有人就托他捎个口信、稍点小东西,慢慢的,也有托他给儿女寻摸对象的。在介绍成功两对以后,货郎就把这当成一桩积德添寿的好事来办了,遇到委托他的主,就记在一张纸条上,写明多大年岁,兄弟几人,有房没房等等,他把纸条捋在一起,揣在贴身的衣兜里,需要时候取出来乱点鸳鸯谱。
   第一次相看是在大哥家屋里,她进屋的时候,“男方”已经先到了,知道屋里有个小伙子要相看自己,二梅的手脚就不知道往那里撂了,脸红的像是要渗出血来,眼睛像受到惊吓一般。
   婚后,国头对她说:“你说怪事不?那天一看你吓得那小样儿,我胳膊上、胸脯上的肌肉就绷紧了,我心想啊:就是她了!这辈子,我得为她出头,为她担当了。其实说,下这决心的时候,我连你长啥模样都没看清楚呢,你说怪不?”
   婚后的日子虽然清苦,俩人都年轻,也不觉得苦。儿子有婆婆带着,家里活儿婆婆全干了,她就能每天都出工,在生产队里,他家总能挣来最多的工分,偶尔能添置一件衣服,一家人也是你让了我,我让了你。
    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国头,早把当年的情景全忘记了吧。
   
   儿子大亮老长时间没见过他爸了,虽然奶奶病的让人揪心,他还是舍不得跟他爸分开,就一起睡在了奶奶炕上。有国头照应着老娘,困乏了的二梅却睡不着。清冷的夜里,月光透过窗棂在炕上划出一道道的格子,国头在月台上抽烟的气味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这让她感到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气味。国头脸上的抓痕她一眼就看见了,心里的想头挺复杂,是称愿?是怜悯?都有一点,说不清楚。……国头的泥水匠手艺好,心眼儿也不算坏,要是当初不到城里去揽活干,兴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一定也是忙时候种地,闲时侯卖功夫去,一家人规规矩矩过安生的庄稼日子……忽然她狠狠地骂起了自己:“狗杂种的!你真是发贱啊!人家早就把你撂在了半道上,你跟他早就是苞米一行豆子一行了!”
   想到国头跟一个野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她又锥心一般痛了起来,我二梅哪点对不上你?非要另找个女人抓烂你的脸?你愿意找罪受?我说话你记住:要是天底下再能找出第二个像二梅一样的媳妇,你张国头就是我爹,我找你叫爹呀,……她抻过被子将自己连头带脚裹严实,心里黑血翻腾着,恨不得拿刀弄斧的猛砍一场,却只能是压抑着哭出细丝一样的声气。
   第二天,国头背着娘问二梅:“我捎回来的钱你咋不用?挣下钱来为了啥?守着大把的钱过穷日子,不知道你是咋打算的。”
   二梅说:“我咋打算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就当你死了,没了你我照样过。娘拉扯你那是啥年月?现在比那时好多了,有吃有穿的,有啥不能过的!”
   国头说:“管咋的,你是我老婆……”
   二梅气得一下子跳起来,脸憋得通红,“说的屁话!我早就不是你老婆了,你也不是我男人,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伙都知道,你既然黑了肠子,这个家就没你啥相干了,你走人好了。就是娘病重,也不想给你打电话的,我二梅没有男人,照样能把婆婆发送出去。我是怕娘想你,怕娘心里不得劲,才叫你回来的,我也养着儿子,不能把事情做绝!”
   
   埋葬了婆婆的第二天,二梅对国头说:“你去给长辈和帮着办事的人磕了孝子头,磕完了你就走吧,我这家里,没你站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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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13-1-7 18:29 |只看该作者
   七 烦心的国头
  
  上午,国头照单子去进需要的材料,在建材城昏暗的库房里,他感到是被装进了闷罐,他迟钝,脑子分散,思想不集中。有个尖尖的鸟嘴在他心里一下一下地啄,啄得他心烦意乱。
  跟车把满满一车料运回工地,他拒绝别人帮手,自己一趟一趟全都搬进库房里,想通过使劲干活惩罚自己,使自己振作起来。这法子没管用,出了一身透汗,脑子还是不清醒。
  从工地出来,他钻进回崔家岭的汽车,到崔家岭了再坐下一趟车回来,顺着每天都要走的同一条线路行驶,他眼睛盯着路边的每一家商店,像是在寻找遗忘了的某一处地方。
  真是疯了!脑袋里竟然都是荒唐的想法,他执拗地想起二丽穿的那件胸前有外国字母图案的小衫,撑起小衫的那一对白胖的兔子,以及那个看似瘦瘦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柔软感觉,(反正已经得到过了,再想一想有什么关系呢?瞎想又不会造成任何结果)转眼又斥责自己没出息,想象自己在别人眼里变得一钱不值,眼前还出现了儿子大亮那一双明亮无邪的眼睛,儿子的眼神啄得他心上生疼。……
  车又开回市里的时候,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别瞎想了,该下车了。走在阳光下他似乎清醒了,又骂自己:真是个笨蛋!竟然在有工地需要照料的时候,这样丢了魂一样瞎想。
  晚上,他在墙上那块大伙儿照着刮脸的小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在脏得没有光泽的镜子里,他的眼神呆滞,茫然,明显的老了,他想这可能是两三天没刮胡子的缘故,但他现在还是懒得刮。
  长礼在铁棚子里喊他:“国头,进来看看!”
  长礼翻出了两袋滑石粉,问他明天先拿过去用呢,还是再买去?反正这两袋也不够用。
  他懒懒地说:“你看着办吧。”停了一会儿有不好意思地说:“二叔,我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中了邪一样,总是恍恍惚惚提不上劲来,自打带着二丽出去过,我就坏了,掉泥塘里一样,拔不出脚来了。”
  长礼说:“过去了就过去吧,别把这事想的太重。”
  “真想不到会这样,照理,我也不是个下三滥的人……”
  长礼说:“我也说不好是咋回事,也许不都是你的错。社会走到这一步了,啥稀奇事都能出来。别瞎嘀咕了,打起精神找活计去,你挣下钱了,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了,你就没有多大错处了。”
  
  与二丽的再一次幽会已经是一月后的晚上了。跟国头之间的风流事,她庆幸还算顺利,这次他家死鬼回来曾说她:“怎么看着比以前精神了?别是偷了什么人吧?我可不想给兔崽子们刷锅……”男人说这番话时,她曾想是不是跟国头的事被他闻到了风,心虚了一阵以后,她采取了与以往不同的策略,没像往常没完没了地纠缠男人的风流韵事,反倒做出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越发卖力地在汤馆里打扫,大力洗刷,又在床上尽力应承,做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她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对他在外边搞女人的事装聋作哑了,以此使自己与国头能够继续下去。两口子最好谁也别管谁。
  一开始跟国头之间是偷偷摸摸的,除了那份做贼一样的神秘的刺激,还是有陌生感的,有过几次以后熟悉了,彼此床上的动作都习惯了,她开始痴迷起来,与国头偷情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中心。她还是像开始时一样兴致勃勃,国头却时常露出一副不情愿或扫兴的神态,这次男人走了之后,国头一反常态的疯狂几乎是强奸了她,这让她又惊又喜,现在想来,惊的成分少,喜的成分多。那次国头离开以后,她的身心都松弛下来,像一摊死肉一样摊在床上,释放着这几天跟两个男人纵欲的疲劳,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是国头的疯狂又让她回味。从第二天开始,她一边懒洋洋地干着汤馆里的活计儿,一边期待着下一次欢愉时刻的到来。
  一个月里,她给国头打过几次电话,都被他以“忙,晚上有事情”为由推掉了,傍晚也在门前守过两次,只看见他那帮民工来来去去,没见到他影子,今天她打过电话去跟他唠嗑,也不知道哪一句说对了,国头答应十点以后过来。
  天黑透了,国头先在国道那边绕了一圈,约莫街上没人了,才往二丽家来。
  
  下午二丽给他打过电话来,直接问他:“今儿晚上,你是不是该来一回了?”
  他说没啥应该不应该的。
  “你现在,好像没啥热情了。”二丽幽幽地说。
  他反问她:“热情是啥?还能随时随地兜里装着,想什么时候拿出来就拿出来?我不是年轻小伙子了。”
  “听你说话,好像七老八十的人,你还不到那时候,咋就这么没劲了?”
  他不想跟她多唠这个话题,就说:“老不老的,也得有要求才行啊,我今天累了,睡一宿好觉就好了。”
  “你没事吧?今早上打门口过去,像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别是病了吧?”二丽温柔地说。
  二丽的语调让他一阵感动,人家这样关心你,自己爱答不理的可有点不合情理,于是国头说:“没事,我壮着呢,轻易不闹病,就是这两天累了,过两天就好了。”
  “我不是咒你有病,反正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我家死鬼刚走的那天,你多疯啊!疯的我都有些怕你,这才一个月,怎么又这样蔫头耷脑的?这变化让人难以理解,你是不是又搭上别的女人了?”
  “老天爷!碰上你一个,就让我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说着玩呢,别往心里去。我想起来了,咱俩上路边小旅馆那回多好啊,看来换个环境心情就是不一样,要不,你在市里买个房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咱俩想啥时候过去就过去。”
  国头警觉了,这女人别是图谋着我兜里的钱吧?他正宗其事地说:“买房子?想都不该想!我家有老娘要孝敬,有老婆孩子得养活,别说没那个余钱,就是有,我也不能用到别处!”
  二丽在那头笑了,“这么激动干啥?好像我正找你借钱一样,先就哭上穷啦!放心吧,我不找你借钱。”
  国头也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借钱好啊,那我就不害怕了。”
  “说正经的,你还是抽空上医院去看看吧,年轻轻的,总没精神哪行啊?”二丽诚心诚意地说。
  国头也和解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要不你拿锥子扎我两下,保准一蹦老高。”
  三说两说的,他又跑到二丽的床上来了。
  
  国头进来的时候,二丽已经在被窝里睡下了,看见国头进来,她下床插上门又回到被窝里来,跟国头说:“怎么到这时才来呀?”
  “二叔那边的活计出了点麻烦,我们几个合计一会儿怎么弄。”国头脱下夹克,口气平和地说,随手又拿出烟来,点上抽起来。这人真是怪,明明上次是一副猴急的模样,这次又现出勉强尽义务的不情愿的神态。二丽不满地想。
  “别抽了!咋还不进被窝来?”
  此时的她,一点不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主妇,倒像是个放荡贪欲的风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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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13-1-7 18:27 |只看该作者
    六 男人有病,给他老婆吃药
  
  这是个郁郁寡欢的夜晚,在大通铺上躺在伙计们的鼾声中间,一夜中他不时醒来,一阵阵的自我厌恶,后悔不及的痛苦和欲望得以排泄的记忆缠着他。在漆黑的夜里他像看待外人一样看看自己,心里是一种瞧不起的恶心感觉,二丽的形象在悔恨的心里淡薄了,他觉得已经想清楚了,跟她的关系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下一次荒唐了。他在轻松下来的心境里睡了一会。
  
    转天是个大晴天。蓝天上的骄阳当头照着,有风吹着,空气变得干爽,马路两旁的杨树叶子哗啦哗啦响,叶片像涂了蜡一样闪闪发亮,微风吹得惬意、清爽,秦城的暑热正要悄悄退去。
  国头从建材城出来,顺着人行道往东朝万博小五金商贸公司走去。两个月前他给那里装修的活计干完了,工钱还没有拿到手。昨天这个时候他去过了,正好赶上经理从二楼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腆胸迭肚的家伙就出去了,他还得去买扣板,也就没上楼去。今天他有时间,可以在那儿多呆会儿。
  上楼去,那个抹着摩丝打着领带的小会计告诉他经理刚出去,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他代为转达。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国头觉得新奇,就坐了一会儿。这个会计说起“本公司”三个字格外正规,吹牛皮扔大个儿一样,把一个卖扳手螺钉的小店也叫公司,似乎跟国家的财政民生紧密相关,聊到“本公司”的机会、客户、营业额,他吐沫星子溅了满桌子。看看到了吃午饭时候,国头邀请他到街拐角那家快餐店一起吃点什么。
  他把小会计带到快餐厅,叫过服务员点了菜,俩人商量好要喝的酒,小会计掰开连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嬉笑着跟他说:“张老板你说说,这男人是不是有俩钱就添毛病,都得拈花惹草啊?”
  一句话把国头问了个大红脸,怀疑自己跟二丽的事被他知道了,故意揭自己的疮疤。小会计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经理的底细你知道不?他就是郊区的一个农民,改革开放刚开始他那个村子就划归市区了,他分得一笔土地补偿款。一般人都把钱存到银行去生利息,他不这样,他把这笔钱当成启动资金开始折腾,想想干什么挣钱?贩毒来钱快但那是掉脑袋的事,他不敢干,设赌风险也不小,但不至于立马掉脑袋,来钱也快,他就干这个。人家先拿钱把‘关节’走通了,然后才租场地买牌机,开业以后那钱就像水一样往他口袋里流,到底挣了多少钱没人知道。只干了半年,生意最好的时候他把游戏厅兑出去了,不干了,改作正经生意,而且奉公守法不拖欠进货款什么的,你说我们经理是不是个人物?”
  国头放下心来,小会计没有奚落他的意思。他说:“你说他不欠账,我看未必,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我那一点工钱才有多点?可是还没拿到手。我昨天看见他,他急急忙忙出去了,今天又没见人影,他是不是躲债主呀?”
  小会计诡秘地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刚说什么啦?男人有钱就学坏,你不学不行,有女人贴着你带着你学,家里的老婆再好,龙肉吃多了,也想尝尝咸菜疙瘩换换口味。我们经理明的暗的也没少整花花事,但是他把偷腥的原因归结到老婆身上去了,认为是老婆不像贴他的那帮女人有吸引力,缺修养少情调。上个礼拜有家培训中心搞了个‘企业家夫人素质提高班’,他一看,去学的都是大人物的老婆,也有政客家的夫人,人家那是为了表白家庭稳定夫妻恩爱的。他看见学员都是这个档次的,也就拔高了一点,也给老婆交了费让去学,他老婆文化浅,好打个麻将牌,不愿意学那个,他就得监督着,学习班是十点钟开课,他每天都去哪儿查岗,查看老婆有没有逃学翘课。”
  国头听得惊奇,“他在外边整花花事儿,管咋说也不是老婆的错呀!这可好,男人有病了,给他老婆吃药,哈哈哈……”
  小会计也跟着笑了,“吃也是白吃!……对了,你那份工钱快了,公司是每季度提一次再发展基金,装修的费用应该从这里出。我们经理的事,你捡着听,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出去就对了。对不起,我该回去了,哪天有空儿再坐坐吧。”
  
  国头还算安稳的心情只持续了两天,就又慌乱起来,他真害怕前天夜里做出的、不再跟二丽来往的决定,要像泥胎一样被水泡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呢?既然明白跟她只是不相干的人,在一次犯错之后不想再犯第二次,那为什么还要为她心神不安?唉,管怎么说,她是一个蛮不错的女人,有着结实的胸脯和结实的腿,也会对身体很好地运用,他回想起在欢愉过后,她的头偎依在他肩膀上,她的头发轻柔地触挨着他的皮肤,那一刻心里有种美妙的软绵绵的感觉。他还感到,他是在嫉妒二丽那个男人,那个人正理所当然地把二丽搂在怀里,并以法律规定给他的身份,安安稳稳地睡在二丽的床上。而这个二丽,丝毫不在乎他张国头的感受,随心所欲地跟那男人睡觉。
  
  国头要去临街商铺装修工地,走上去公车站点的坡道,有风通过后背的汗衫透入,虽说还是八月底,这风已经带着凉爽的秋意。也不知怎的,这两次走上这段坡道,他都感到一阵恍惚,现在吹到身上的风,又让他想起家里房后那段光秃秃土坎上的秋风来。他无意识地往左右看两眼,还没有十三路车的影子。这时候手机响起来,是二丽,“国头,你过来吧,现在就过来,别等到天黑了。死鬼走了。”
  “我现在在街上,还有事要办,现在过不去。晚上再说吧,车来了。”
  
  他打开那扇虚掩的门进入二丽家院子的时候是十点以后了,街巷里已经没有乘凉的人。屋子里亮着灯,二丽正叠洗过的衣服,见他进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国头用略带嫌恶的眼光扫一遍她全身,虽说这女人身段像根竹竿似的又瘦又直,没什么曲线可言,可是现在在灯下看她,脸上似乎有可疑的温婉,看来是她男人回来的这几天没有闲着。国头这样想着,忽然又上来那股酸劲,涌起想要惩罚她的冲动。她男人回来的这几天,国头在他出租屋的大通铺上可没少想她,,满脑袋想的都是那两个人在做那事,虽然并不是对这个女人十分上心,也知道人家可是合法夫妻,但是脑子里不讲道理的妒恨还是挺强烈的,似乎是有人染指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也曾想以理性加以控制,可失了脸面的感觉一直让他心猿意马睡不安稳。此时,这种感觉又冒了出来,左右了他的行为。他讥讽地说:“这几天玩的美吧?没累着你吗?”
  二丽拿起叠好的衣服想放到柜子里去,听他这样说话,捧着衣服站住了,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国头跨一步靠近她,抢下她手里的衣服扬开去,抓住二丽肩膀,把她按坐在床沿上,“说!跟你那个死鬼浪够了没有?”
  二丽笑了,“原来是为这个呀,你这个干醋,喝的好没有道理。”她咯咯笑出声了,为这个蛮牛样的男人毫不掩饰表现出来的嫉妒而欢喜。国头一把扳倒了她像覆盖住一片叶子一样,整个身子压了上去,张嘴就咬住了她的嘴唇,咬得她惊叫一声,眼里闪出惊愕惶恐的光。
  “别叫!”国头训斥道。这时的国头全身都发散出不可遏止的凶暴,朝着要撑坐起来的二丽胸上推了一掌,然后不理睬她流出的眼泪,动手扒开她一层层的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呀,”二丽哭着说。
  一想到这几个晚上跟死鬼搅在一起的她的裸体,他像恶兽一样更加凶暴起来,一边动作,一边呵斥着她。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是一团滚烫的火球,把他烧成了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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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3-1-4 17: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七色槿 于 2013-1-4 17:51 编辑

    五  出门务工的人们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国头就回到了秦城,回到正装修的那排临街商铺的工地上了。长礼他们也是刚到不久,正从屋里把昨晚归拢到一起的、已经下过料和没下料的木工板分开。见他回来,崔家岭的伙计们都笑了起来,人们边干着手上的活计,边哼唧着小调子,互相之间挤眉弄眼。明知道伙计们没恶意,国头脸上还是讪讪的,心里却有一股动人的、欢快的清凉气钻进了进去,很舒坦很凉爽,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像二丽跟他刚在众人面前亲热过一样。
   “没想到夹皮沟还能过上这么个好年啊!”有人喊了一声。
   “哈哈!是啊是啊!”有人眼瞅着国头随声附和着。
   “看哪,咱当家的都瘦了,尿出去足有半缸吧!”一贯拙嘴笨腮的满囤也接茬说。
   “唉,哥们爷们,活着没劲啊,像出家人一样六根清净,咱把老娘儿们是啥样都要忘啦!”
   “说得好听,清净啥呀?还六根?一根也不净……”
   长礼好心地跟他说:“国头你去吧,你在这儿站着,大伙儿都要馋出血来了。催料去吧,先头那样的扣板还得要,榉木板条也快没了,还有胶。去吧。”
   他去了,买了这些材料跟车送到工地,再到先头欠他工钱的两家客户那里联络下感情,忙忙活活的一天,又快到黄昏时候了,他顺路买了豆角和一方猪肉,想先回崔家岭给大伙儿炖一锅菜。
   崔家岭的住户们陆续都回来了。大热的天,砖墙和屋顶早就晒透了,屋里闷热,人们都呆在外面。有人在煤球炉子上做饭,有人笨手笨脚的缝补胶鞋,还有人在墙根阴凉里安静地下棋,破败,拥挤,肮脏是崔家岭街巷里不变的风景。
   当民工的人故事多,崔家岭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进了北街,拐进他家的小巷,他看见西房山的墙根下聚集着一小群人,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朝巷里走,还离着很远就留心听这些人说话。七八个或蹲或站的人中间,围着一个身量不高、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这人背朝街口,被几个人围着,很不舒服地站在那儿。听见有人问:“道德街上的洗头房?哪一家啊?你小子真有能耐,道行还不浅!”国头看到,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看着机灵相的人一边卷着纸烟,一边幸灾乐祸地盘问年轻人。
   “还不错,你小子腿脚利索,没让逮住你。”又有人说。
   小伙子委屈地说:“不错什么!我一进门,就先交了五十块钱,交完钱还没看见小姐长什么样,公安的车就到门口了,我一看不对劲,八成是扫黄吧?咱赶紧跑吧,五十块钱打一回水漂,都没听见个响。”
   “没让人家逮住就万幸了!”
   国头碰了一下背朝他站着的一个人的肩膀,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啊?”
   那人转过身,很不情愿地回答:“憋坏啦,舍出五十块钱找小姐去了,还没摸着小姐就看着不对劲,还好跑出来了。”
   他正听那人说着,只见那个年轻人急躁地说:“你们看什么?我是个怪物吗?妈的!谁要是出门打工就该先找兽医给劁干净了再来,省了麻烦!”围观的几个人都哈哈笑了。
   不知怎么,这话刺痛了国头的耳膜,他哼哼一声,拎着豆角走过去了。
   他炖了满满一锅菜,把啤酒瓶子摆进水桶里,放上凉水冰着,这才关上院门出来,去街上买馒头。
   太阳挂在西天边上,像一只煮熟的大鸡蛋黄,在它的周围,是迎接它的柔媚的烟云。馒头房周围的空气里充满着新鲜馒头的甜香味,白茫茫的热气从窗口溢出,随着微风向北飘去。一个也像是买馒头的人招呼他:“你来得正好,看刚出锅的馒头多暄腾啊!”
   “是啊,蒸得好。”
   “稍微等一会儿再捡,让它出出水汽。”
   “嗯。不忙。”
   他随着白汽飘散的方向往北山望去,他那温暖的张庄就在山根下,由国道拐上去的小路隐约可见,再往远处看,在青色染过的山坡上面,殷红的晚霞正在黯淡下去,天顶上有一片绛紫色的云彩横在那儿一动不动。现在他眼睛看到的,是张庄东边那块慢坡地吧?即使不是张庄的,它也是别的庄半大小子们放牛的好地方。爹走得早,十三岁那年他就给生产队放牛了,每天一早把牛赶到山坡上,那时太阳刚出来,正在慢慢吸干草上的露水,牛在这时候最安静,都忙着啃草不抬头,他就能跑到东河边上看昨天下的墟笼,里面常常能笼住一条鱼;也许爬到那棵柳树上去,劈一把枝条下来做柳笛。春天柳枝的皮松,好拧,扭两下就能脱下一截皮来,做一个好笛子,过了立夏就不好拧了,只能用它编墟笼……。
   等到太阳到头顶上,牛虻们就欢实起来,嗡嗡叫着撵着牲口咬,这时候就得看着牛了,被咬烦了,牛也会发起犟脾气,哞哞叫着乱跑,你就是拽住它尾巴,它都不会停下来……。
   像这样的热天,娘都是早早就煮熟苞米粥晾着,等他跟二梅下地回来,就着大蒜拌的咸菜条凉凉快快吃着正好,娘会从黄瓜架上找一根嫩黄瓜递给他,再推来酱碟。娘说苞米粥的米汤最好,要是嫌热用凉水过,米汤过没了,粥就不好吃了……
   一路想着心事往回走,路过卖菜的摊子,他买了大蒜和黄瓜。右手拎着一大兜馒头,左手拎着黄瓜走得脚步匆匆,脑袋还在胡乱地想,想到家,想到活计,想到后晌回来遇到的那个从扫黄警察鼻子底下逃脱的小伙子,想到二丽。从前天晚上起两天的功夫里,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纠结得混乱不堪,他就像是个皮影戏里的纸人,背地里有人牵线抻着他的胳膊腿耍,跟二丽做出来的荒唐事似乎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究竟谁是抻线的那只手呢?他想不出,觉得脑袋里是一盆浆糊,心里一阵伤心的空虚。
   他那一伙人都回来了,过道里已经摆好了桌子,菜盛在大碗里,啤酒也从水桶里拿到了桌上。有人在洗身上,有人抓空儿过烟瘾。他问:“黄瓜要切切拌拌吧?”
   “用不着,还吃什么黄瓜呀,有肉就行啦。快坐这儿就等着你呢,谁要是想吃黄瓜,让他整个咬去!”满囤边倒上啤酒边絮絮叨叨地说。
   崔家岭的夜晚就像个杂乱的牲口圈一样,那些饱经风吹日晒、面色黝黑的人,穿着落满尘土和汗碱的裤子、光着膀子在屋外溜达,唠嗑,在昏黄的街灯下咋呼着打牌,每个不下雨的日子都要吵嚷到很晚。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夜空就是个塌陷的大坑向北边倾倒,南边半个天被城市的灯火烧得明亮,将黑暗往北边的一半驱赶。夜里的雾气像轻烟,朦胧,飘忽,微风把点燃湿草的苦涩味、人身上发出来的酸乎乎的汗味、以及潮湿的泥土味、垃圾的腐臭味、还有臭胶鞋味混合在一起散布在街巷里。
  年轻人不愿意坐那儿唠嗑,大呼小叫地招呼着往国道那边凉快去了,不愿去溜达又不想唠嗑的几个人把饭桌抬到街灯下来,四个瘾头大的的家伙围坐在那儿,码起来四道城墙,墙中间的骰子被一只粗大的手抓起来,在手心掂了掂掷下,再掷下,四个人的眼珠随着那两个骰子转,“六加三是九,一人一手。”有人报出点来,随即四只手利落地从城墙上抓牌,四道墙一会儿就被抓去了一半。四个人都默然不作声了,把牌立起,思量着,然后打出一张。
    “东风”
    “西风”
    “九条”
    “哎!等等!等等!谁打三万了?咋不吱个声?”
    “你眼睛是干啥用的?自个儿不看着?”
“废话!都说过多少回了,打出牌来吱个声!”
    “白板!”有人大声喊道,“这回听见没有?”
    “打出来没有?撂下撂下!嘿嘿,咱胡啦!哈哈……”
  长礼抽着旱烟袋跟满囤说:“这地方有啥好的?咱家那帮毛头小子们还都愿意来,我说 实话,不为了挣俩钱八辈子也不想上这儿来。今年一年干下来,再盖一处房的钱差不多了,我过年没准儿不出来了,一年老着一年腿脚笨了,在家门口摸点零活干干,整俩钱够零花就中。”
    满囤说:“要说愿意来的,挺数你家大民张罗得欢,你看那小子出息成啥样啦?处处想
学人家城市小青年,你没看,买个牛仔裤就不下身地穿着,还想要个干净,天天黑天洗了白天穿,这会儿,管准又是洗裤子呢。”
    长礼就喊一声:“大民,猫屋干啥呢?出来凉快来!”
  院子里大民答应一声:“就好了。”他洗完裤子了,撑了塑料衣架正往灶台上边的棚顶上栓绳子,牛仔裤布料厚,要是不挂这儿烤着,一晚上可晾不干。
    大民哼着小调出来,凑到牌桌那儿问:“谁赢了?抽头!拿钱来我跑腿,咱买大冰砖吃!”
    几个人随声附和,他抓过钱去了。
  没等他把冰砖吃完就闻到了焦糊气味。他一愣,立马想到了烤着的牛仔裤,跑进去一看,
那条宝贝裤子已经摊在灶台上,大伙儿哄笑着把裤子拎起来,只见屁股后头烧成个大洞,红色的衣架融化了,黏糊糊地粘在裤子上。
    “哈哈哈!让你小子穷讲究,你明天穿裤头上班吧!”有人大笑着说。
    “杂种的!你还笑!我明天真没有裤子穿了,买了新的那天,我就把破的扔啦!”
  满囤进屋去翻了半天,掏出一件粉红色的宽腿裤子来,他嘻嘻哈哈笑着,不知是笑大民
还是笑手上的裤子,“先穿这个吧,呵呵呵呵,这东西是我从先头干活的那家晾衣绳上偷来
的,……呵呵,想拿回去给丫头穿,你先穿吧……”
  几个人按着给大民穿上那条红裤子,哄笑的声音更大了,“哈哈!挺好!真像个城市里的花姑娘!……”
  “穿着吧,可别脱下来,……”
  “你美呀美呀美呀,你浪呀浪呀浪呀……”
  国头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棚子里乱,他到门外接听,才听清是二丽的声音,告诉他死鬼回来了,先别过去,说完就急急忙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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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13-1-4 06:48 |只看该作者
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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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13-1-1 15:23 |只看该作者
七色槿 发表于 2013-1-1 11:56
酒灌进脑子了吧,我又成色姐啦,

我想啊,叫你七姐,肯定你不排行老七;叫你槿姐,显得生疏,也不醒目;叫你色姐,不仅醒目,还给人五颜六色的感觉,最好!呵呵{: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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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13-1-1 11:57 |只看该作者
色妞妞 发表于 2012-12-31 17:01
记得有个姐们说话特别经典。
她说:男人就是猪。他搞外遇就是想拱出门,这个时候你不要踢他一脚,得哄回 ...

嗨,还有特宽容的姐们,说男人乱搞只当他去了一趟W.C  气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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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3-1-1 11:56 |只看该作者
昊哥 发表于 2012-12-31 16:10
拜读色姐的大作!

{:soso_e114:}酒灌进脑子了吧,我又成色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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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2-12-31 16:10 |只看该作者
拜读色姐的大作!{:soso_e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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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2-12-31 09:37 |只看该作者
  走过那条短街,沿着田间小道往北走,太阳快要落山了,失去灼热的落日显得大了许多,它一挨到山丘,就变成了一个火团,西天边的云彩都被它染成了绛红色。盛夏傍晚热腾腾的雾霭弥漫在空中,微风拂过后散开一会儿,转眼又弥漫过来。也不知怎么了,一看到山,眼前的雾霭中就出现了媳妇二梅的身影,她似乎正挑着担子从山坡上走下来。猛一下他的心火烧一样疼起来,他就像赔失了这些年挣下的每一分钱,站在了满目荒凉的废墟上,心里茫然无措,体内有一种沉重的悲哀压迫着他,天!我离开家离开老婆孩子,离开手头正干的活计,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来到这里,还同在一张床上鬼混过,我是在干什么?!
  眼前的暮色,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傍晚。那天刚吃过晚饭,娘给儿子抹抹脸,捡落在他小下巴底下的饭粒,老婆端来水盆,在刚吃过饭的饭桌上洗碗,他那时,正给庙庄的一家盖房子,他不想让两边的山墙光秃秃的,想抹出些图案,让它与周围的房子不同,抹什么图案好呢?他蹲在地上用树棍划了五个菱形块,琢磨着是底下三个上面压着两个,还是底下两个上面压着三个。
  娘说:“抹上五个云子块吧,五彩祥云,比这个好看。”
  他沉浸在思索中,没听见也没吭声。老婆不高兴地喊了他一声:“娘跟你说话呢!没耳朵!”
  他愣了一下,眼下跟他说话的,不是老婆而是二丽,“国头,叫你咋不吭声?是不是害怕我叫你你老婆会听见?”
  他吃了一惊,他绝不敢想象二丽和老婆会有相遇的一天。可别把你跟我老婆等同起来,国头想。
   “我还从没看过太阳是这样落山,多好啊!”二丽没有在意国头的表情,看着西天边欣喜地说。
   “平原地方的夏天,太阳落下去以后还有好长时间天才黑上来,我们那儿可不是这样的,山里的天黑得早,太阳刚压山,天就暗了,等到太阳下去,天紧接着就会黑上来。”国头没精打采地说。二丽看见,他的侧脸上明显有一层郁郁的神气,从他低沉的语调中,她察觉到他是想起家来了,不由得低头屏住了呼吸。她不明白,刚刚跟自己亲热过,又像现在这样在美妙的黄昏里自由自在地走,正该像她一样,高兴得忘记一切才是,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家呢?她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对她来说,此刻的二人世界才是最重要的。
   二丽想问问他刚才想什么了,但是一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另一样话:“这儿空气真清爽啊!我都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国头吃惊地看着她,“你想在这儿住下去?”
   “有你陪着,我就住下去。”
   “我可不能老在这儿呆着,我那边有正干的活计。”
   “你就不能扔下那一摊子,咱们总在一起吗?”
   “这不可能!”国头急忙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个人看着个人脚尖往前走。
   “往回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国头打破了沉默,故作轻松地说。
   “嗯。吃饭去。”
   走进小街头上那家饭店时天已经黑了,饭店里灯火通明。从一进门,国头就看出这家的生意好,大厅里摆着十来张桌子,吧台边站着四五个服务员,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服务员引着他俩到靠窗的一张桌上,国头略微低着头经过几张桌子,从走路的姿势暴露出他此刻的心虚。要是在崔家岭附近的餐馆碰见熟人,可以借口谈活计、招待客户来敷衍,可是在秦城以外的路边小店里,又是晚间,带着一个不是自己媳妇的年轻女人一起吃饭,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倒是二丽,坐在那儿看看窗外夜色,又看看其它餐桌上的客人,显出满不在乎的自信与沉着。他悄悄看看,吃饭的都是做粗活人的打扮,都是生面孔,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声多了起来,白天冷清清的小街上人声嘈杂,小饭店里那几桌客人闹酒的声气乱哄哄的,有人喝到一半,就出旁门去了后院,还有人一来就直奔后院,然后才回到饭店里要酒要菜。他以为后院有厕所,也从旁门出去找,没有厕所,只有低矮的小屋里传出女人尖声浪气的笑声。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饭店的屋檐下不知什么时候挂起了三个大红灯笼,门前的两棵小树上也亮起一串串的彩灯。再看整条小街,也不是白天的模样了,每一家的门前都红光闪烁,有喇叭声唱着欢快的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穿懒汉鞋、穿胶鞋的民工样的人们从暗野里奔向小街,浓妆艳抹的小姐在街上招摇,衣服艳丽得好像天上的星星。一家小店的门口靠着个干瘪瘦小的中年女人,松皮寡瘦的脸上搽了厚厚的粉,口红没抹匀粘在牙上,像个吸过血的女鬼
  国头忽然想起,早听说这一带里有好几个铁矿石窑口,他丈家那个庙庄,就有两个在这儿铁矿石窑上干的,看来就在这附近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街,就是因为有这些离了老婆的光棍汉才存在下来的。二丽正为了小街黑天白天恍若隔世的变化惊奇,听国头跟她一解说,明白过来,轻松欣快的心情也冷了许多,再不提要住下来的话了。她望着国道那边,招呼国头:“国头国头!你看那几棵树底下像是都有人!”国头看到最近处的一棵大柳树旁边靠着个嗑瓜子的女人,那女人嗑着瓜子,眼睛盯着路上过往的车,当有一辆汽车减速时,她扬了手里的瓜子冲到路上想搭讪,汽车就猛一加速开过去了,那女人冲着远去的汽车不知骂了句什么,又怏怏地回到柳树的阴影里。
二丽站在街上不知干什么好了,她饭前跟国头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为啥不能说到一块去,大概是两个都有家的人相好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吧,硬要再谈论下去没准越谈越混乱,还不如回到床上去,激情的相互拥抱相互满足以后,什么难题都会解决的。于是俩人回房间用身体交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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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2-12-31 09:35 |只看该作者
老细腰 发表于 2012-12-30 18:47
我读着总是想起二锅头

{:soso_e112:}二锅头也是好东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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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2-12-31 09:34 |只看该作者
芥末 发表于 2012-12-30 18:18
真不错~~场景、人物对话、情节过渡,都很自然。
上一段国头和那个二胖小舅子的对话差点儿乐死我~~{:soso_e ...

谢谢芥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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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2-12-30 18:48 |只看该作者
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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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12-12-30 18:47 |只看该作者
我读着总是想起二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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