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十月 于 2012-12-15 15:57 编辑
最近我有个习惯。 写字的时候,把声音放下来三拍,调整成舌尖上的中国那个旁白,滋滋的,冒着热腾腾的原始香气。 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
一
他对她说:你信佛吗? 她笑,眼光扫过窗外林立的招牌:我不信。我只相信自己。 你欲望太过深重,佛,是让你达到一种静心的境界,心静了,身体,就自然好了。他说 我心不静吗?她歪着头。 他笑,手指把方向盘流畅的旋转着:你的心太野。这样,不好。 他又抬眉:你看前面那个佛像,有什么感觉? 她说:没有感觉。不对,很搞笑。 车子的右侧,端坐着一个明黄色的弥勒,眉眼弯弯,笑口直开,敞开的僧衣露出圆圆的肚子。她说:幸好他不是女子,不然,这一肚皮的肚腩肉,会愁眉不展至死的。 他抬眉看她一眼,对着前面的车流,不动声色:所以说,你与佛没缘。 停顿一下,又说:要不,我来渡你吧? 你?她笑得跌在座位上,然后极其认真的:你还是渡你自己吧。佛讲究戒五欲,其实世间百象,也就可以称为一欲,就是色。色代表一切好的,美的东西。可我却觉得,欲望最深重者,是佛。佛欲望普渡众生,安乐人间,平心静气。 你不懂。他只是摇头。 是的,所以我无缘,我只是想没心没肺的活着,快乐当下。她也笑称。
二
她看见一个女子。 在大峡谷的入口处,着红色风衣,眼镜,棕色高跟,纤细娇小,手里握着照相机和景区图示。 看见她们,她走过来,问:你们是去峡谷入口吗? 她说:是的。 女子雀跃:我也想去,如果没人,就想打退堂鼓了。 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她们顺着峡谷一路前行,在每个景点前徘徊流连,有时候在弯曲的山路上放声高歌,唱山路十八弯,小背篓,牧羊曲,又唱爸爸妈妈听我说,ABCD英文歌,最后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落坐在路边小摊旁,吃差强人意的小吃。 她说她爱出来游玩,爱行走在路上的感觉,上午,就她一个人在小峡谷转,想着下午没人,就不来大峡谷了。 她说,这是旅游淡季,错过高峰,更有味道,要不,非得收拾心情,出门看人了。 她们一起笑。 在一块叫锁幽的石头下,她端端站立,望着青苔偏布的巨石上,两个红色的字:锁幽。 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说,给我在这照一张像。 她俏生生的站立在那两个红字下,绿树青苔,映衬着她的一袭红衣,身后是一弯山门,去往另一个幽径。 她什么也不说,帮她按了快门。 她说,你也照一张吧。 她跳过去,伸出手指,一把遮住幽字。 她说,你为什么把字遮了呀? 她笑而无语。清白的面孔旁边,锁字红得滴血。 她说,这个锁字好的很,一遮解幽了。 她似懂非懂。和她一路前行的高跟鞋一样,眼光流连在这境致中,她赞叹惊艳。 她的心,也被幽禁了。 回程,她们相约去吃雅鱼,一百六一斤,她咂舌,内心不甘:明知不正宗,为什么还要吃。 这次,她雀跃了,她说,我看了舌尖上的中国,就想吃一吃这砂锅雅鱼,到底是啥味道。 说完,她还伸出舌头,做出一幅口水长流的样子。 最后,她拿着那把小小的宝剑,说:吃撑了。
三
她和她讲**。 年少的,青春的,陈旧的过往。 她说她的初恋,说她张扬的白衬衣,大大的荷叶领灯笼袖,扎在蓝色的哈伦裤里的风情,迷倒了一干小男生。 她笑着拍她,拒不承认。 在满地的银杏树叶间追逐。 金黄的,明亮的银杏树叶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她说,这叶子多漂亮啊,她们俯身去拾那一地沾满灰尘的银杏树叶,又在指尖旋转着跌落。 她淘起气来,抬脚在每一棵银杏树上狠狠的踢着。 零零落落的叶片像旋转而下,她伸出手来,在中间旋转着感叹。 她说:你不也是,那时候我天天帮你递小纸条。 她笑,大方的承认。是啊,那时候谈了两年恋爱,手都没牵一下。 她想起那个男生,模糊的容颜,只余留温情的微笑。 她常常看见他隔空对她微笑,眸子里满蓄专注。 只是,只是,他不曾拥抱她一下。 她的身体里不无遗憾。
四
她匍匐在走栏上,手指用力的握住栏杆。 她不知道目标在那里,她只是无力抬起她突然疼痛的双腿。 她用双手向前挪移,一寸一寸。 白色的绣花长裙上,花朵全沾染上了污迹。 走栏上林立了许多的同学,她们三五成群,各自热闹非凡的闲聊。 她抬起手来,拂一拂脸颊上如水的汗滴。 无可避免的,她抬起头来,看见蓝色的裤脚,正偎在她手拉的栏杆旁边。 她说:麻烦你,让一让,谢谢。 蓝色裤脚的主人低下头来,她突然涨红了脸。 那是他。 他的笑容凝结,低眉看她。 她埋下头,想迅速的离开,可双腿在白色的长裙里,无法动荡。 她的手指,青筋显露,然,力道却不足以支撑她的身躯。 他俯下身来,拉着她的双手,用眼光问她:为什么? 她没有言语,只是慌乱,她的全身都开始麻木,她想说:你抱抱我吧。 她被自己语气里的祈怜韵味吓倒,簌簌而抖。 她醒了。 身体埋在粉红的棉被里麻木沉重。 她没有动荡。闭着眼睛想循路回到梦境中去。 这一次,她要明确而坚定地说:抱我前行,好吗? 可梦境之门已然关闭。 她在黑暗中徒劳很久。 想起,曾经,曾经,她曾与他错失在夜色中,那天,他站立在檐槽下,一个人,对着夜色。 她不知他有没有看见她,她路过时,他没有发出声音。 一条安静的路,从此,隔开了他和她。 她又忆起,曾经,曾经。 他背着吉他,一步一回头,她只是挥手,每次她都挥手,他终于没有回头了,而她的手,还在不停的挥着。 她只是心里想:你奔回来,抱抱我。 他一直在青葱的岁月里说爱她。 她,一直在青葱的岁月里等他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