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2-12-8 17:20 编辑
徘徊在城市边缘
文/杨志广(星月)
久居闹市,听惯了车水马龙的喧嚣,看惯了七彩霓虹的闪烁,我穿着锃亮的名牌皮鞋的双脚却仿佛从未走过人群熙攘的柏油路,而是一直踩在尘土飞扬的乡路上,脚底粘着些许泥巴。当我身着笔挺的西装领带,面带微笑地走进供职的办公大楼,或者举止优雅地出入于商厦酒店,甚至以故做的绅士风度与朋友在温馨浪漫的音乐茶座小酌,那种与生俱来的乡村情结却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是这城市里朴实的农人。
眼前的城市曾是我梦中的伊甸园。在故乡碧绿的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面对母亲躬耕劳作的身影,年少的我仰望蓝天白云,心驰神往地想象着城里人的自在与悠闲,以及城市生活的舒适和惬意。
而当我有一天终于远离土地,进入了梦中的城市,进入了钢筋水泥的森林,我忽然发现渺小的我已迷失得杳无踪迹。
城市人白皙的脸上写满了高傲与冷漠,偶尔的笑意也让人感到意味深长,讳莫如深。城市高耸入云的楼宇遮住斜映抑或直射的艳阳,在宽阔和狭窄的街道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人心仿佛也被隔上厚厚的障蔽。一个单元的邻居甚至近在咫尺的隔壁,同住数年竟浑然不知彼此姓名,厚重的铁门将人们相互设防的心分割成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此时我便会忆起故乡村户大开的农家小院,东院张大妈西院李大婶促膝侃谈开心朗笑的纯朴乡音便会悠然飘入耳鼓,一种久违了的温暖很快在心底弥漫开来。少年离家的我曾试图深入并融进这繁华的、光怪陆离的城市,试图以土地般的淳厚解读和破译城市的秘芨,然而冷艳的城市贵妇的纤纤玉手却将我的理想之翼折得粉碎!当我穿着挺括闪亮的西装革履走在城市的街头,举止优雅的城里人或许已经把我当作他们中间的一员,可我看似孤傲的目光却远眺着故乡黑色的土地,唇齿间依然呼吸着田野里稻麦的芳香。在每一个阴雨霏霏的日子,当城里人翘着脚尖抱怨天公时,我却恣意趟着喧哗的雨瀑,双手合十,祈祷这久旱的喜雨带给生我养我的父母和村庄一个丰收的年景。
如今,久别乡土的我对于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依然感到十分陌生。20年的漫长时光,我没能深入城市的内心,甚至尚未触及她光洁的肌肤,我粘满培育禾苗的泥土的赤脚依旧行走在城市边缘。
高度文明的城市正以其无法抗拒的魅力诱惑着我们,发展的城市工业与先进的都市文化毋庸置疑地引领着时代和历史前进的步伐。那闪烁的七彩霓虹,那熙攘的车水马龙,那万头攒动的证券交易所……无疑成为人们向往的金色海岸,它正蜿蜒地伸向我们目光所及的前方。
然而我终于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终于无法摆脱故乡与土地的情结而成为城市里的一道光晕澹澹的霓虹。我是种在城市园圃中的一株稻谷,虽然低垂着头,却让沉甸甸的稻穗袒露一份饱满,一份成实。尽管我渴望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但却不会做楼厦夹层中冰冷的混凝土,而只能是城市阳光下的一棵绿化树,或是带着泥土清香的一束小草。我只能以农民和土地的方式在城市里耕作,以五谷丰登的企盼遥祝城市的兴盛与繁荣。
今夜,明媚的朗月沐浴着静谧的城市,街道上正投下斑驳的树影。我想此时故乡的田野村舍也一定更是月光如水了。我忽然依稀看到了年迈母亲凝视的目光,瞬间把我一颗在城市里渐渐黯淡的心照得通亮。我想说,若干年后,我或许仍然生活在这个城市,或许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已不再陌生,但我粘满泥土的双脚会依旧在城市的边缘徘徊,而故乡母亲守望的土地才是我心灵永恒栖息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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