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系列之——燕子

雪天使君

    五月的一天，走进常去的美发店，没看见燕子，老板娘悄悄告诉我，燕子怀孕回老家去了。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愕然。

    燕子是老板家亲戚，初中读了一学期辍学来上海打工。初来时她稚嫩脸上充满好奇，羞答答的不与顾客主动搭话，做事时不抬眼看人，纯清的模样让人爱怜。农村来的她有着城里女孩般的皮肤，细腻而白净。高挑的身子透着青春的健康美。问她咋不念书，她笑笑说功课太难读不会。燕子说妹妹功课很好，她会为妹妹挣学费让她一直读下去。就这话让我对她多了份关怀。城市里和她一样年龄的姑娘还在母亲怀里撒娇，她却独自离乡背井为家里挑起一份担子。

    美发店是个小社会，来来往往人很杂，也会有许多诱惑，担心燕子在这样的环境会学坏，好在老板夫妇俩对她看得紧，一天24小时都在眼皮底下。燕子学的是洗头，看似不难的活做好了也需要花点心思的。刚学时她的手整天泡在水里很快就烂了，冬天时裂开的口子象一张张小嘴鲜红鲜红，一定很疼，我有体会，常年与粉笔打交道稍有忽视手指也会裂口子，我会很小心用温水洗干净，抹上护手霜，注意不沾水：燕子只有在没客人时抹点甘油，这样的口子抹尿素更好些，我让学生的家长给她弄了两盒，很快就用完了。那年冬天燕子用的护手霜都是我给的，单位发的护手霜基本都搁到后来扔了，我收集来都给了燕子，将心比心，多疼啊。

    燕子的忍耐力和适应能力超出我的预想，半年左右就和熟练工差不多，更老道的是她与人周旋的本事，嘴是甜的来，叔叔、阿姨、姐姐哥哥、阿婆阿公的不停招呼，无师自通，比读书容易接受。当时有想过燕子不要学坏哦，同一条街上开着几家不三不四的美容店，白天关门傍晚开门，小姐们一改书本和电影中描写的花枝招展，个个清纯高雅，气质不一般，明眼人都知道那里做的啥生意，燕子可千万别羡慕这样的生活。

    一年后找燕子洗头的客人越来越多，她也学会了与老板斤斤计较，经常看她噘着嘴不停用家乡话和老板争执，内容不懂大意能明白，无非是洗头之外老板还让她买菜做饭，付出的多得到的少。老板娘的地位已然上升，不使唤伙计还叫老板娘吗？连老板都得听她的。小燕子敏锐的觉察自己的劳动力被剥削，时不时反抗一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乐此不疲。嘟囔归嘟囔活一点没少做。

    燕子一直洗头，没学其他手艺，老板说她懒不愿意学，也学不会。读书时燕子说读读课文还成，一见数学题头就大，学手艺也是初级的能行，深造就勉为其难了。将来怎么办呢？我有问过她，她说想那么多干吗？过一天算一天呗。燕子家就两姊妹，按农村习俗姐姐要招上门女婿，她说等家里给她找了婆家就回去。想没想过在上海找一个？燕子说不敢，也不会有人要她，再说家里也不会同意。“也就是这两年吧，我就会嫁了 。”燕子说：“农村比不得城市，30岁不找对象也不急，我同学的孩子都会走路了。”小丫头心思象大人，还守旧。

    燕子陆陆续续回过几次老家，对象没谈上倒是把读书成绩不错的妹妹带上海来了。妹妹说不想读书，想和姐姐一样挣钱。第一次看到她我苦口婆心劝了好久，该说的都说了，甚至说我来资助她，她只是摇头不同意。或许是燕子的改变让她心动，几年来燕子穿着打扮与城里女孩子没啥两样，高腰衫、低腰裤、高跟鞋一应具有，大多是顾客送的，加上漂染的头发，不开口说话和公司的小白领差不多。脖子上挂着的手机虽然是我喜新厌旧淘汰的还是让同村的姐们眼红，回家前燕子说在城里打工一年多没手机好没面子，我也算成人之美，给她买了号充了值。城市改变了燕子，燕子无意中又在改变他人，如此循环是对是错谁能说的明白。

    燕子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开始有人追求她，见她乐呵呵看短信的表情就知道发来的是甜言蜜语，恋爱中的人是幸福的，发亮的眼睛，喜悦的神情，干着活都喜滋滋的，可惜好景不长，分手的原因就是燕子说的招女婿，不是因为燕子家穷，而是说上门女婿会让人看不起。为什么呢？老板说农村世世代代都这样认为。搁浅了几次的恋情使燕子灰心丧气。她说她这年龄等不起，燕子开始自暴自弃，谁约她都去赴约，老板的禁令已无效。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饭店跑堂的男子成了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老板说都不知道那男子的名字。燕子说他答应会娶她的，为了孩子她决定辞去工作回老家，投在店里的股金不要了，不管不顾想着做贤妻良母。

    燕子离开时我已经好久没去洗头了，后来美发店盘给了别人，老板也不知去向。燕子结婚了吗？孩子还好吗？

雪天使君

没有进取心，是燕子这一生的伤。
妙韵怡然 发表于 2010-2-11 14:28

一语中的~

妙韵怡然

没有进取心，是燕子这一生的伤。

唐朝国庆

文笔清新，规整，小处着眼，以小见大。

小叮当

这个繁华纷乱的世界改变很多人，没有对与不对，只有愿不愿意！无能为力！

唐朝国庆

居高临下的关怀和怜悯能否引起对方的共鸣？///文艺创作，也有它警示的一面、警示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醒人们，怎样才能使人世间变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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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注的是，这两种不同的意见，对把握写作视角很有帮助。一个杯子，可以有不同的视角来写，你可以写杯子底，也可以写杯子把。再比如，你可以从杯子上面来写，那是一个圈。
读君君的文章受益，平实扎实的语言，顺溜的厉害，还有点想法，吃饭回来在聊。

萸阋

身边这样的小人物不少，君真有心哇~

希望燕子从此过上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雪天使君

这篇儿吧，看着像叙事散文，不大像小说。:P
竹林吹箫 发表于 2010-1-7 23:18

像还是不像捏？
喜欢一亩三分自留地。:lol

竹林吹箫

这篇儿吧，看着像叙事散文，不大像小说。:P

雪天使君

“不管不顾想着做贤妻良母”__其实燕子挺实在的！
碳素墨水 发表于 2010-1-6 11:10

你的ID很有意思。现在用墨水的人很少了~

碳素墨水

“不管不顾想着做贤妻良母”__其实燕子挺实在的！

雪天使君

喜欢天使这个小说，有点东北人的味道~
茉莉女 发表于 2010-1-6 09:09

下回整几句东北方言来。:lol

雪天使君

气性不平和，则文章事功，俱无足取。
语言多矫饰，则人品心术，尽属可疑。
最好的饮料是白开水
林鸟依一 发表于 2010-1-5 13:08

谢过李老师~:P

茉莉女

喜欢天使这个小说，有点东北人的味道~

茉莉女

气性不平和，则文章事功，俱无足取。
语言多矫饰，则人品心术，尽属可疑。
最好的饮料是白开水
林鸟依一 发表于 2010-1-5 13:08

林大哥是高手啊~

竹林吹箫

文中的“我”是个好心人，不知是不是楼主，祝好人一生平安。:victory::handshake:lol

竹林吹箫

这燕子，生活中很现实的一个女孩子，没有大起大落，就是一平常人，也有着平常人的喜怒哀乐，人生追求。

林鸟依一

气性不平和，则文章事功，俱无足取。
语言多矫饰，则人品心术，尽属可疑。
最好的饮料是白开水

雪天使君

谢谢李老师，记得第一次写这样的文字曾被人讥笑，说上不了台面。
谁不都是小人物吗？与沧海桑田间就是颗尘埃。
谁也不是救世主，向善总是好事。

林鸟依一

喜欢雪天这关注的视角.
     在现代社会，很多人把归属感看得很重要。而对那些极具个性的艺术家来说，我们更应该注意了解和分析他们，在切实地进行“思维”时，做了哪些事情，出现了哪些行为，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以及他自己对这些结果的认识与思考。
   文艺创作，有其歌颂的一面、歌颂的目的，是为了弘扬人世间的美好。
   文艺创作，也有它警示的一面、警示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醒人们，怎样才能使人世间变得更加美好

雪天使君

完了。好不容易说真话了。得罪版主了。退了。
四十不言 发表于 2010-1-4 15:34

带着《蜘蛛纸牌》继续~

雪天使君

相信燕子已经如愿做了贤妻良母了.
妙韵怡然 发表于 2010-1-4 18:28

愿望和现实的距离，难说。

雪天使君

结尾留了点悬念给读者，哈哈。
流年岁月 发表于 2010-1-4 17:51

燕子眼前的路就是个未知数。对吧。

妙韵怡然

相信燕子已经如愿做了贤妻良母了.

流年岁月

结尾留了点悬念给读者，哈哈。

雪天使君

完了。好不容易说真话了。得罪版主了。退了。
四十不言 发表于 2010-1-4 15:34

哈。说吧，喜欢听真话。
等你的大作呢~

四十不言

完了。好不容易说真话了。得罪版主了。退了。

香姐

小人物，大人生。

雪天使君

在哪看到过一份报道，说是孩子因为得到帮困补助而产生了心理压力，尤其是在被张榜公布名单后，会有思想负担。做善事需要正确的方法，不然会适得其反。

雪天使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自己觉得幸福~
阔别多年 发表于 2010-1-3 23:01

我也希望她幸福，可是草率的婚姻能带给他幸福吗？只有默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