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加(之二)
从儋州清明扫墓悟“开疆文化”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杜牧
春潇雨斜雾茫茫,风摧芭蕉叶似亡。又到了清明时节,天空依然下着毛毛细雨,不同往年的是寒流南下,冰冷潮湿,道路泥泞。我惦记起今年老家清明扫墓,还能上到老祖先那座坟山吗?
我们的祖先明代从中原过来。自然而然带来了史称“开疆文化”,什么是开疆文化呢?“以开发落后地区为目的、在边疆地区传播的汉文化称之为开疆文化”,开疆文化的发展性和阶段性都深深的刻着历史的印记。海南岛由于经济、社会、文化落后,故为历代王朝开发、拓展的地区之一。故移民作为文化载体,是开疆文化在海南传播的最主要方式。据诸史统计,来自大陆的移民,唐以前为2万人,宋代为10万人,元代为17万人,明代为47万人,清代为217万人。
祖先就是这47万人中的一员。据族谱记载,祖先大小是明代的一小官吏,族叔手上还有一幅祖宗的画像,他老人家当至宝收藏不愿拿出来跟我们小辈分享,所以我没见过,我计划这次回家扫墓拿相机去恳求他给我拍拍,以便保存传承。
祖宗当年在儋州登陆后,先是交接公文,继而上任。不久就在新英荣上这地方选了一块地起了三大间祖屋,民宅风格带有福佬文化的印记。三个儿子一人一间。荣上这地方一边是海滩,一边是农田,是个亦渔亦农的好地方。老祖宗还打了一口井,里面的设计有藏身的地洞,当年的设计是英明的,至少我的父亲就曾在水井的洞里躲过国民党的缉捕。
记得曾在八十年代全家人跟随父亲回老家过清明节,曾去为老祖宗扫过墓。
老祖宗的墓坐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座大山脚下,到目前为止不通公路。记得堂叔叔说下了车二里地就到了,结果我们走了N多个两里路,越过了几条小河沟,上了好多道坡,拐了很多弯,爬下爬上宽阔的废弃水利沟,族人们用砍刀砍伐着野生灌木硬是开出一条小路来我们才走进一片开阔地,来到祖宗的坟前,不夸张的讲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潺潺的流水声轻快的歌唱,野地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居然还有几亩地种上了水稻,稻苗茁壮,稻田尽头是高高隆起的山包,山包被绿树环绕。我们族里辈分最高的连父亲也称她为六婆的婆婆告诉我们:
“老祖宗当年为自己选择这块坟地是一块风水宝地,你看这座山,他埋葬的时候地势只是比稻田地高一点点,现在却成了一座山,祖辈都说,这山年年都会长高保佑着我们族人世世代代平安,还有这几亩地,也是祖宗买下来的,租给附近的村里人耕种,直到今天还有人为祖宗守护他的坟地。没有他,就没有今天我们那么多人来为他扫墓”六婆手指一划,少少现场都有50、60人之多。
感慨祖宗的英明,他的坟地至今为止都远离人群的喧嚣,宁静而庄严,他的默默护佑,我们家族开枝散叶,人丁兴旺。甚至还有返回中原安家落户的。
靠山面水的坟地,按传统来说是块风水宝地。
祖宗为我们选择了繁衍生息之地,但仍然选择不了每一个后代的生活。改朝换代一朝又一朝,家道败落,各奔前程。族人有的家庭变成了世代的渔民,有的家庭成了地道的农民,还有一些家庭外出谋生,但是有一样是不变的:崇尚儒家文化,坚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凡是有一点点能力都要送孩子上学,重视读书人成了人口3000多人的村庄的传统。
父亲30年代就是新洲中学的中学生,那时爷爷奶奶已经只能靠做小买卖维持生计,但父亲却可以无忧无虑的读书。在国难当头的抗日战争,父亲参加琼崖纵队去抗日,没有文化的奶奶挑着担子跟随抗日队伍一边做买卖,一边把挣来的小钱全部捐给抗日。体现了一个龙文化子孙的后代与生俱来的那种民族精神。
一生清廉革命的父亲逝世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我没有什么遗产,这几柜子的书就是我的遗产”,书柜里从《毛正东选集》到《红楼梦》等等,都是一笔值得世代相传的宝贵财富。
父亲遗传给我们另一个宝贵的财富是“我们儋州人是最讲情义,最团结的人”这是血液里天生的。
族人团结的最大体现就是丧葬和清明扫墓。
在海南,每年最大的节日春节,体现中原带来的开疆文化。(本地人黎苗族同胞的最大节日是三月三。)而给那些已经逝去的祖先过的最大节日就是清明节,同样体现了开疆文化。
清明节的祭拜活动是家族内最隆重的节日,每年有个主事的“执行官”负责,“执行官”由各家成年男丁轮流当担。执行官从各家各户收款和捐款开始,筹集资金,量力而行,安排祭品,联络族人,一般都会从各地返回荣上,主动参加祭祖活动。族人是把这项活动当成喜事和族人相聚的大会。
食物的准备是丰盛的,除了鸡鸭鹅猪肉还有儋州出名的地瓜酒。
清明喝酒的文化不容置疑的是中原文化的一部分,有杜牧的这首诗的下半阙为证: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唐代的清明喝酒风俗流传到海南流传至今,可以说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开疆文化的祖先们起到了一定作用。
开疆文化在海南岛的传播扩散,其最终结果缩小了海南与大陆地区在各方面发展的差距,促进了海南岛整体文化水平的提高,奠定了海南历史开发的基础。其中移民是这种文化传播的主要方式,我的祖宗为开疆文化作出了贡献!
注:
文史资料引用《地理科学》2001年01期《开疆文化在海南的地域扩散与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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