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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旧作分享】:给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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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分享】:给我光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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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2-3-5 10:0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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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1:何初明
  
  “笃笃笃”三下有礼有节的叩门声。我正坐在桌边吃晚饭。
  
  “请进。”
  
  “请问这是何师傅的按摩推拿诊所吗?”随着柔和的女声一起飘进来的,还有一缕淡淡的香气。依稀仿佛,似曾熟悉。
  
  我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保持微笑,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就是。”
  
  她是老罗送过来的人情。老罗的业务太多,接不了,就叫她来找“幸福小区11幢103的何师傅”。
  
  我是一个盲人,开着一间小小的盲人推拿按摩诊所。
  
  饭毕,我嗽口净手,更换床单和按摩手巾,再燃上一柱细细的甜梦香,放出班得瑞的钢琴曲《追梦人》。在自己的工作环境里,我娴熟地做着推拿按摩前的准备工作。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哦,好……”
  
  我不是天生的失明者。当世界的光明还眷顾我时,我曾亲见它的灿烂。那时候,我的名字叫何南良。成为一个盲人后,我改名叫做何初明。我不知道,听觉和嗅觉的后天敏锐,算不算上帝无情伤害后的一种关照性宠爱?但我知道,那在空气中流动的舒缓音乐和淡淡芬芳香气,我爱。
  
  我不想成为一个心盲。
  
  我听见她站起来悉悉索索脱去外套的声音。淡淡而挥之不去的香气,完全不同于我点的甜梦香,那么熟悉,又仿佛此生初次相逢,象一股渴望躲到天涯尽头的情绪,穿梭着、流淌着,在我的嗅觉里踉跄、迷离。
  
  连接着客厅处的那扇通道门“吱呀”一声响了。
  
  “初明,你还没喝茶呢。”
  
  是妻子桃花。我听到她将茶杯盖掀开的声音,绿茶的香气沁人心脾地扑面而来。我又听到她嘴唇靠近茶杯轻轻吹拂的声音。
  
  “好了,喝一口吧。正好,不烫了。”
  
  桃花将茶杯凑近我的唇边,我微笑地喝了一口。清香满口,但还是微微有点烫,烫得我干涸而黑暗的眼眶里起了微微潮意。
  
  我冲着妻子的方向微笑一下,点个头。然后,我竭力将我空洞的眼光投向我认为准确的方位,“我们开始吧”。
  
  淡淡的忧郁香气,再一次飘忽而起。她倦怠而无力,又犀锐而凌厉,在我小小的推拿诊所里,将我笼罩到局促,惶惑无依。
  
  我摸到了她后颈窝里那个小小的痦子。她是小樱,柳小樱。小学三年级时,她是我的同桌。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夏之交的星期天午后,我们在我家的院子里做完了功课,我用一根红丝线,将小樱后颈窝里那个痦子掐掉了一截。我问她痛吗?她眨着泪盈盈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说不痛,但她没有让我再继续。
  
  柳小樱现在的颈椎毛病很严重。
  
  “小樱,是你?”按摩结束后,她起身,我开口。
  
  “你认错人了,何师傅,我叫柳明月。”她说。
  
  然后,她温和地将一张票子塞在我手上。香气渐渐远去。我抚摸着那张票子,那应该是一张绿色的票子,五十块。
  
  她是柳小樱,她将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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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2-3-5 23:46 |只看该作者
啼妃 发表于 2012-3-5 11:51
多谢素颜……“期望不再辜负你,痴心的关注,问哪天会重遇?”我最喜欢的《胭脂扣》,如花,十二少。

是呢,这故事,我看了好久,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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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2-3-5 19:09 |只看该作者
富贝河畔 发表于 2012-3-5 12:20
呵呵,因为心中住着个哥哥,所以,笔下的男子都是那般的干净,俊美。我有福了,通过文字,感受那份爱的眷恋 ...

呵呵,问候富河畔……您不是一位富贵贝勒吧?我笔下的男子,其实……真不那么干净,您再看看,贝勒爷嘻嘻……{:soso_e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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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2-3-5 12:20 |只看该作者
呵呵,因为心中住着个哥哥,所以,笔下的男子都是那般的干净,俊美。我有福了,通过文字,感受那份爱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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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2-3-5 11:51 |只看该作者
素颜 发表于 2012-3-5 11:22
看出啼妃如此的喜欢哥哥。。。
贴首歌一起分享。。

多谢素颜……“期望不再辜负你,痴心的关注,问哪天会重遇?”我最喜欢的《胭脂扣》,如花,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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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2-3-5 11:22 |只看该作者
啼妃 发表于 2012-3-5 10:07

看出啼妃如此的喜欢哥哥。。。
贴首歌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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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2-3-5 11:16 |只看该作者
首席沙发分享啼妃美文。
问候。。{:soso_e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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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2-3-5 10:0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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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2-3-5 10:07 |只看该作者
  NO.6许根宝
  
  我原来在村里是做代课老师的。去了城里以后,先是去做了餐厅厨房的配菜生。大厨很信任我,将算账之类的活儿也交给我。我们包厨一共是六个人。我学得认认真真,干得兢兢业业,但那个看起来最信任我的大厨,却分给我最少的钱。比做一个餐厅服务员的钱还少。我问他为什么?他还是一脸老实相地回答我,“不为什么,就是看你不太顺眼。”我把清清楚楚的账本交给他,然后卷了铺盖走人。
  
  然后我混入民工一路。每天等候在天桥,蹲在地上,低着头。身边竖着一块好像卖身的牌子,上书二字“刮白”,偶尔,我也象练习书法一样,换成“木工”。我很努力。手掌起了泡,我也并没有怜惜自己,但我的同行们还是很惬意地嘲笑了我。它硬是有一个起泡的过程,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妄想过得到这些所谓同行前辈们的关照和指引,后来,这种妄想,混在我手上的血泡中,成为永恒的阴影,所谓“泡影”。
  
  人生路,崎岖漫长,我原本,真的想做个努力前行的快乐少年郎,赚自己的血汗钱,娶我如花的新娘。但那只是原本。
  
  那天来天桥挑小工的是个女人。雇主来的时候,大家都一窝蜂涌上前推销自己。我看见前辈们涌上去了七八个,知道又轮不到自己,索性干脆蹲着不再争取。我那天情绪不好。我象女人每月来例假前会折腾一阵一样,时不时地会情绪不好。我已经好久不见桃花。我想回去。但是我拿什么面目回去。可是那个女人点了几个人头之后,很温和地冲我招招手,“弟弟,来,还有你。”我楞了一下,抬起头,手拢在袖子里蹲着,并没起身。
  
  “来来,弟弟,别看了,就是你,你也来……”我不知女人为何叫我弟弟,但这个称呼,简直就象一壶意外遭遇的暖意,差点将我冷冻的心,熏出点点泪意。
  
  我在那个女人家里拼死老命干。有个前辈,叼着劣质烟卷嘲笑我,“根宝,悠着点吧,你当这是干啥?这是干活,你干得再卖力,结账时,该咋算,还是咋算……”
  
  我爬高爬低,拿着油漆刷子蘸着涂料在墙上刷。我果然就眼前一黑,一个跟斗栽倒下去。
  
  其实我就是犯了低血糖。我醒来的时候,半躺在这个雇主女人的怀里,她拿着勺子,在喂我喝白糖水。同行前辈不知咋的都走了。
  
  “我叫他们今天散了。”女人说。
  
  “可活儿还没做完。”我说。
  
  “明儿再做,今天放假休息。哎哟,来,弟弟,我搀你起来,到沙发上躺会……我去买两条鱼给你熬汤。”女人说。
  
  “不不不,大姐,那怎么好意思,太过意不去。你家里,你看,刚弄好房间,厅里还乱着,哪能还麻烦你照顾我?”我说。
  
  “呆着吧弟弟,我一看就知你不是干这个的料,但没的叫人心疼。”女人一边说,一边回房间去,我眼见她取了钱包站在房门口,打开,抽出两张一百,就又合拢了钱包,就那么站在房门口,踮起脚尖,将钱包往床上一扔。然后女人就出门买鱼去了。
  
  人性的光辉与人性的黑暗,往往同在。我喝干了白糖水,然后偷了女人的钱包离开。那里面有八百块钱。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做民工,我成了小偷,专偷女人。
  
  我渴望通过偷这条捷径,快点存钱,然后快点回到桃花身边。“衣锦还乡,洞房花烛”,我一直是个诗意的小偷。
  
  我存够了两万块钱,回了家。但桃花已经嫁了人。嫁到城里,做了太太。丈夫开家推拿按摩诊所。她的丈夫是个瞎子,一个英俊的瞎子。
  
  我常常偷偷跑去看桃花。如果她幸福,我就躲得远远。我依旧在城里,以偷为生,还是专偷女人。这个推拿按摩诊所,有两个比较固定的女人来光顾。一个看上去,象是琼瑶小说的女主人公,好像一直在做梦,虽然她其实已经有点老了。她倒是和按摩的瞎子很登对。我亲眼看着瞎子带着泡妞的表情和她套近乎。她依旧带着梦游的表情,但她很冷淡地拒绝了瞎子。另一个看上去象江青,是个一本正经的女干部。但就是她,在按摩床上,被那个瞎子捣鼓了最不正经的事情。她一下都没拒绝,应该还有所鼓励。我突然非常嫉恨瞎子。要是我也搞瞎了自己,不是也可以开一个这么美气的推拿按摩诊所?
  
  那天,我看见瞎子又在捣鼓按摩床上那个女人。我没有看到桃花的幸福。我也舍不得搞瞎自己。所以,我就闯进去搞了桃花。她本来就是我的。
  
  可是我看错了。这次那个被瞎子在按摩床上捣鼓的女人,不是那个江青似的干部,而是琼瑶小说的女主角。这是我已经搞完了桃花,跑到外面来仔细观察发现的。这个梦游的女人,她到底是忍不住。就象她被他捣鼓的,忍不住要在按摩的中途,上一趟要命的厕所。
  
  那天晚上,那个女人仍然带着梦游的表情离开。我躲在按摩诊所对面的灌木丛里。我听见瞎子说,“小樱”。女人抬起头,看着瞎子,半天才说,“南良,可是我现在叫柳明月”。瞎子继续肉麻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小樱”。
  
  我搞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叫瞎子“南良”,我问过吴婶,她告诉我桃花的丈夫叫“何初明”。
  
  我又跟踪了那个女人,象上次一样。快到五十六路公交站头,女人忽然回过头来,眼神犀利,状若女鬼。她声音低低,但是气贯长虹地问我,“说,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喏,我是还你的钱包和钥匙。”我只好停住脚步,把本属于女人的东西还给她。
  
  她紧蹙双眉,呼吸急促。半天不接我递过去的钱包和一串钥匙。
  
  “喂喂,拿着呀,你钱包里一共一千三百块钱,我动也没动,你点点……”我说。
  
  “一千三,你说只有一千三?”女人好像忽然还了魂,讨价还价似地问道。
  
  “嘁,不是一千三,你还以为是多少?要是一万三,我肯定不会还了……”我说。
  
  女人点了钱,慌里慌张将钱包和钥匙放进背包。正好五十六路车来了,她慌里慌张跳了上去。她跳上去以后,忽然从窗口丢下一句很大声的“谢谢。”
  
  夜色还是很黑,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她一定是脸红耳赤的。
  
  ——全文结束
  
  啼妃于2011年元月3日晚
  写作辅助音乐:张国荣《默默向上游》、张国荣《始终会行运》、张国荣《奔向未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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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2-3-5 10:06 |只看该作者
  No.5贾桃花
  
  如果根宝早回来一个月,我就不会嫁给何初明。
  
  何初明是不错,长得比根宝斯文,又有着手艺,自己开按摩诊所。
  
  “跟了他,你轻松又体面进城去当太太,只要伺候好初明,其余万事不用操心……”媒人吴婶说。
  
  “你等根宝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他小子有没说上城里媳妇,我看他不见得靠得住。你也不小了,过年就叫二十三了……到哪里去找何初明这样模样又好又有手艺,性子又温和的男人?”还是吴婶说。
  
  “可他是个瞎子啊……”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嘁,桃花,不是我说你,你可别怪婶子我说话直,他不是瞎子,能轮到现在挨着你?你是个老实勤快姑娘不假,可论模样,他是瞎子看不见你,桃花你可不瞎,这样的俊男人,天天伺候着,也怪美气……应了吧,这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是吴婶说。
  
  何初明压根就没说一句话。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脸露微笑。那微笑,也不见得是渴望的微笑,即使吴婶说破了嘴,我若还是不答应,我估计,他也会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微笑着。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竟然就答应了。
  
  凭良心说,何初明对我真不错。他是结婚的第三天晚上,才摸过来和我圆的房。我想起谈恋爱时和根宝,心里有些着慌,还好,他看不到,心里反过来,又有些庆幸。
  
  我在床单上加了块四方形的小布垫,这是我们那的规矩。完事以后,我悄悄端起何初明的茶杯,往上面泼了些水。
  
  “初明……”我捧着那块小布垫,将他的手摸上去。他并不愿意摸。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头似碰非碰地触到小布垫上泼了水的湿处,一触即分。我在瞬间,觉得有些耻辱。我想,何初明一定有同感。受辱和施辱,同在。
  
  “你也累了,早点睡吧。”他眼睛望向窗户的地方,对我说。我在窗户的对面。我将那块小布垫从窗口抛了出去。
  
  根宝来寻我时,何初明正在里屋的按摩间工作。根宝清秀的脸和瘦长的身影,象梦一样出现在我眼前。我忍不住轻轻脱口而出,“根宝……”
  
  根宝没有等我话音落下,便上来用嘴堵住了我。哦,根宝,我的根宝。我的身体,由始至终插了一面忠贞又背叛的旗帜,现在它醒来了,在猎猎风中,妖艳招展,但我的心,因为内疚,哗哗流泪。我一边和根宝热烈拥吻,一边伸手指了指按摩间的方向,那里,连着客厅的,是一扇不透明的推拉玻璃门。根宝一刻也不停地吻着我,将我的手按了下去,又移动身体,和我换了个方位,他的背影,遮挡着我的目光,我看不见那扇推拉门。
  
  根宝一把将我抱起,要往我和初明的卧室去。我不肯,但我又渴望。根宝好像变成哑巴,他一句话也不说,又拖着我,走向了厕所。厕所距离按摩间更远一些,中间隔着客厅。我竟然不再挣扎和拒绝。根宝褪下我的裤子,将我反身摁在马桶上,他从我的身体后面,一声不吭地,长驱直入。我的耻辱和欣喜混在一起。拒绝不了,动弹不得。
  
  “是谁?”问话的是正在动作的根宝。这是他与我见面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魂飞天外。
  
  那个来按摩的女人,为什么会在一次按摩服务的中途忍不住要上厕所呢?是什么原因,使她膀胱的忍耐度如此狭窄有限呢?她穿过客厅,奔向厕所。她隔着一扇不透明的毛玻璃,看到了根宝和我。
  
  “她受了刺激和惊吓,返回去时,在客厅中央不知绊了什么,跌倒了。”根宝在和我做爱时,也保持着敏锐的听力。他真有点象福尔摩斯,分析得头头是道。
  
  女人什么也没说。她重新爬到按摩床上去。我认识她,何初明将她错认成他初恋的女朋友柳小樱。她又来了。根宝和我匆匆完事,他一语不发,镇定撤离。我忐忑不安,端了一杯茶进去。
  
  “初明,你喝口茶。”我说。顺便瞟了一眼按摩床上的女人。她闭着眼睛。
  
  “花儿,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在我工作的时候自说自话端茶过来,这里有客人。”何初明非常不悦。但他还是停下手来,我听到他低低地对那躺着的女人说,“对不起”,我赶紧掀开茶杯盖子,将茶递到他嘴唇边。
  
  “花儿,你怎么,一身骚气?”何初明喝了茶以后,毫不客气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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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2-3-5 10:05 |只看该作者
  NO.4葛咏薇
  
  我知道彭飞正不安好心。我根本不想拒绝。但我不得不拒绝。
  
  第二天见到彭飞正时,他中规中矩,诚惶诚恐。他拿着一叠A4纸打印的材料,站在我的办公桌前,逐句诵读。我不喜欢眼睛长期盯着白纸黑字看这些枯燥的材料。彭飞正是个心细的人,他来找我的时候,总是细致地将他带来的材料读一遍。我今天根本听不进去他读些什么,虽然我保持了一个聆听的姿势。
  
  彭飞正穿西服很帅。他的头发不早谢,也不油腻,西服肩上,也从来没有吓死人的一层头皮屑。彭飞正的手指很干净。指甲象是专门有人伺弄的绿化带,清爽洁净,手背白皙,手掌温暖红润。彭飞正不象其他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男性干部,不是形象关于平板,就是莫名其妙身上总有股不洁气息,那是特有的身体油脂和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反正就是很糟糕很难闻。彭飞正形象良好,当然,也没有良好到娘娘腔的地步。关键是他身上的气息,叫我晕眩着迷。彭飞正绝对不用香水,偶尔也抽烟喝酒,但任何一种在他人身上不洁不雅的气息组合,到他这里,便成了蛊惑。
  
  我感到自己心绪涣散、心猿意马。我有些直勾勾地看着彭飞正,身体里有架小马达,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突突突突”地跳动起来。
  
  “葛市长,我汇报完了,您看……”彭飞正,将腰微微弯下,脸凑近我的脸。
  
  我听到自己体内的马达,仿佛发生爆炸一般,发出“当”地一声巨响。我感到自己的脸上,热血,象水蜜桃的汁水一样汩汩涌过。
  
  “你把材料放下吧,一会我再好好看看。”我看了一眼彭飞正,然后垂下眼睛说。彭飞正探究似地看了看我,就轻轻放下材料,掩门出去。
  
  我的身体,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松软下来。我想田志林。志林已经死了半年多。他买给我的铂金项链,还戴在我的脖子上,不过是藏在衣服里面。我摸到那根细致的项链,轻轻地呼唤,“志林……”而我的眼前,却浮现出公爹田勇汉威严的脸。
  
  “你好好给我在田家待着,没有亏吃……”
  
  “志林寿短,是他没福气。我是群群的爷爷,我会替志林照顾好你们母子。”
  
  那天,在那幢私密的别墅里,他给了我一张卡。“从这里走出去,就忘记在这里呆过,好好去工作。”
  
  “谢谢爸爸……”我说。
  
  “嗯,以后,在合适的时候,叫我老田……”他说。
  
  他很少跟我联系。我很少见到他。我不想见到他。
  
  晚上,我推开一扇盲人推拿按摩诊所的门。
  
  我喜欢长相俊美,身体干净的男人。如果他是个盲人,那就更安全。我常来这里。我们很少对话。但我喜欢他的手法,我想,他也应该不太讨厌我这个客人。
  
  “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使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吗?”那天,他微笑地问我。虽然,他的眼睛没法看着我的眼睛,但他的微笑,使我想起琼瑶电视的御用男主角秦汉,连声音都象。他的双手,正操在我的后脖子那块,力度正好。这样一个动作,使他的脸,离我很近。所以,他问我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
  
  “呵呵,我不用香水的。”我说。
  
  “不对,我明明闻到。”他说。
  
  “那是你在想念,用这款香水的女人。”我说。
  
  有那么一刻,他的笑容和动作,都停下来,他的茫然的双眼,望向虚空。按好了脖子,他的手,移到我的头部。和彭飞正很类似的手。干净,温暖。气息撩人,叫我晕眩。
  
  他的手,在我眉骨处按着,我慢慢地将眉蹙起。他摸得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问。我把他停下来的一只手捉住,放在鼻下唇边亲嗅。他愣了一愣,也并没有躲。我把他的一根食指,塞进嘴里去。他由着我,并依顺我吮吸的意思,转动着手指的方向。他的手指抽出来的时候,象一根浸了水的红萝卜。他用它蹭蹭我的脸,我无声地笑了。
  
  “你等等”。他很爱干净,还是去洗了手,又用按摩手巾擦干。
  
  “继续”。他回到我身边,说。
  
  他有一双天赋神手。将我抛向云端,又将我推入幽幽谷底。象是水管里积蓄了一股来回涌动的水,水管都被岁月腐蚀坏了,而水依旧鲜活涌动。鲜活涌动的水,终于冲破了腐蚀的水管,痛快淋漓地倾泻而出时,我听到自己仿佛从云端跌落,摔了一大跤的呻吟“哎哟……”
  
  “怎么了,怎么了……”随着一连声有些惊慌的问话,连着按摩室和外面客厅的一扇推拉门被推开了。一个干净俏丽的关心声音,一个干净俏丽的小女人。
  
  “没事,花儿,手法重了些,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他沉着冷静。
  
  “喔唷,初明,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样了呢……我去给你端茶来。”
  
  “不用了,花儿,别吵,客人在这呢,一会就结束了,一会再喝茶。”
  
  小女人退去了。他冲着我微笑。我知道,他是努力聚拢眼光,冲我微笑。
  
  “看来,我又得好好去洗手……”
  
  我也笑了。他将他的手,送至鼻端嗅着,我拿开他的手,说,“别……味儿不好。”
  
  “能告诉我,是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吗?”他又问。
  
  “我真的不用香水的。你搞错了。”我说。
  
  他穿着白衣天使般的外套,举着湿漉漉的双手,若有所思。
  
  我和何初明从此开始秘密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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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2-3-5 10:04 |只看该作者
  NO.3彭飞正
  
  晚上九点一刻的样子,我接到柳明月的电话。
  
  “飞正,我钥匙和钱包都被小偷偷了,我进不去屋里,你在哪里?”柳明月在电话里哭泣,还显得有点底气不足。是的,我经常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但是今晚,她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别怕,明月,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回来。偷了钱包钥匙是小事,人没怎么样吧?”我在电话里安慰她。她有些意外,因为我好久,没有对她这么有感情地说话了。
  
  “没有,人没事,好的,我等你来开门。”
  
  通常都是这样,柳明月的情绪,容易在我这里遭逢冷遇,而我一旦投桃报李,她便不知所措失去情绪。她永远不会多想一步,我为什么会冷落她,又为什么会忽然对她好了?柳明月,是一枚好果实,但是,不营养。
  
  九点钟,我从女上司葛咏薇的办公室里灰头土脸退了出来。葛咏薇不及柳明月漂亮,还比我大一岁。但她没有丈夫。她的公爹是省委组织部部长。她是分管文教的副市长,看起来颇干练。我知道,她有缺口。我鞍前马后,渴望打通她的缺口。我身心入戏,为她,而远离了自己,包括柳明月。没有葛咏薇,我知道,我也还是远离了柳明月。
  
  今晚,在葛咏薇的办公室里,我抱了她,蹭了她的脸。她穿着职业的套装,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胸在外套之下急剧起伏,我甚至感到她的乳头,在挺立涨大。我的手凑上去的时候,嘴巴也凑上去。葛咏薇发出呻吟声的同时,推开了我。我再进攻的时候,已经没有门路。
  
  “太晚了,工作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吧。”女人的冲动是天使,理智是魔鬼。葛咏薇的魔鬼,将我毫不留情从她办公室赶了出来。
  
  如果今晚得逞,我一定会嘲笑柳明月。她若不是丢了魂,怎么会自己掉了钱包和钥匙都一无所知,这个傻到家的丢魂女人。但是我遭遇了魔鬼,于是,便对柳明月产生了怜惜。
  
  我回到家,柳明月楚楚可怜蜷缩在门口的楼道。我拥住她的肩头,开门进去。
  
  “我钱包里有一千多块钱哪……”柳明月肉疼。
  
  “一千几?”我笑问。
  
  “一千……四百,哦,一千五……哦,好像有一千六哎……”柳明月说。我肉疼了一下,在心里问候了一声柳明月的妈。但我还是保持一脸温和笑意,“呵呵,好了,别管一千四、一千五还是一千六了,银行卡和身份证没带在身上吧?”
  
  “没有,我听你的话,不是完全有必要,都将卡和身份证放在抽屉里了,不信,你看……”柳明月一边说着,一边要去翻抽屉。“看你妈的B。”我又在心里说了一句。
  
  “乖,明天重新换把锁,钱就算了,当是交了学费买了教训。快去洗澡,明月,我要干你。”我把温情和赤裸混在一起,喂给柳明月,培养她的情绪。我已经很久不这样。我今晚,需要释放。
  
  柳明月是个傻子。她破泣为笑,欢天喜地去洗浴。她洗好出来,眼神湿漉而晶亮地望着我。我逃进浴室,像个不负责任的肇事者。我出来以后,柳明月已经乖顺地上了床,摆好了姿势。但我还是不举,一举也不举。我动情地吻了她好久,也渴望借她相助,好好做戏。柳明月伸手要摸我时,我象个调情的老手,左闪右避,结果只有她自己湿润得更加急剧。我脱光了自己,压到她身上。我耸动着,装着急切。但真相就是真相,我进不去。我被柳明月一把掀到床下。她侧身向里哭泣。我呆呆在窗前傻站了片刻。我感到周身都涌动着冲锋突破的欲望,但我不举。最后,我静静在柳明月身边躺了下来。
  
  柳明月流了一会眼泪之后,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我静静躺着,身下,却静静地,昂然如棍。我轻轻起身去了厕所。我对着马桶手淫,快慰非常。我把马桶,当做葛咏薇的脸。但就当我快要到高潮时,突然听到一声很轻,但是分外清晰的呼唤,“彭——飞——正。”
  
  是柳明月。她穿着睡衣,倚靠在厕所的门边,眼神清醒得像个半夜爬起来准备去吸血的女鬼。我记得我是反锁了厕所门的。我有些恼羞成怒,但身下,依旧昂然如棍。忽然很想恶作剧。我回头,对柳明月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着马桶,继续我的自慰动作。我听到柳明月“砰”地一声带上了厕所的门。我像个无望耕种的农夫,又象个施虐狂,停不下来,息不下去。但我始终都没有达到高潮。最后,我冲着洁净的马桶,狠狠吐了口唾沫。我提起裤子转身,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眼泪。
  
  我是彭飞正。柳明月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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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3-5 10:03 |只看该作者
  NO.2柳明月
  
  我不知道,何南良成了盲人。我准备逃走时,他正眼神空洞地朝我微笑着,一个干净俏丽的小女人,又正好端了茶出来。我只好,假装镇定地躺到那张按摩床上。
  
  他也喜欢班得瑞的《追梦人》,就像小时候,他也喜欢语文教材里那篇《一只粗瓷大碗》一样。他喜欢的,我都喜欢。包括现在点着的甜梦香,和他温暖的手掌。我只是不懂,为什么那个带着些村意的小女人,叫他“初明”?他不再是何南良,我也不再是柳小樱。都已不再。彭飞正也不再。虽然,他一直都叫彭飞正。
  
  我和彭飞正的婚姻道路,随着他职务的一升再升,越走越荒凉。他一直尝试改造我梦游现实之外的恶习。从恋爱时,情意绵绵不动声色的引导灌输,“明月,我要你做我最温柔贤惠的新娘……”到结婚以后,慢慢收拢面具,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冷相君王。
  
  我努力过。我除了努力学做家事,还想努力和彭飞正生个孩子。因为我觉得婚姻不安全。但他除了已将“温柔新娘”的标准,改版升级至“技嘉厨娘”外,更将我们的婚姻,变成一座坟场。其实,他所有的要求,对我,不过是一个字,“乖”。我努力去学,却将自己,学成了僵尸。他不会和僵尸生孩子的。他也不会亲自动手,将僵尸从坟场清除掉。那会影响他的仕途。他已经年轻有为,是文广局的局长。我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千辛万苦,他得珍惜。我何尝不是?
  
  何南良,哦,不,现在还是让我们称呼他何初明吧,我想,我跟着那个利索俏丽的小女人那么叫,是不会有错的。从何初明的推拿按摩诊所出来,我思索着走了一站路。夜色已晚,天空又飘起了濛濛小雨。我在街头,有些茫然地四顾。彭飞正的车,再不会上演从前“雨中寻美”的一幕。连电话和信息,也不再会有一个。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多半,还在陪着那个寡妇女副市长吧?
  
  “飞正,下雨了,你在哪里?”我掏出手机,编写了一条信息。我看了那条信息一会儿,就当它在我心里发送出去了。我合上手机翻盖,黯然神伤。
  
  但我还是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从何初明的推拿按摩诊所出来转弯,就有一个年轻男子,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可我并不是很害怕,我直觉他不是个坏人。我也直觉,自己不是个值得男人猎奇跟踪的是非女人。我甚至在心里,感到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微窃喜和安慰。
  
  我跳上五十六路公交车时,他也跟上来了。九点钟了,正是商场下夜班的一个高峰期,车厢里有点挤。他离我很近,就拉着吊环,站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热气,和外套上一股很清新的皂香气。他一定是个爱干净的细腻男人。我忍不住心中柔软了一下,抬起眼睛朝他看了一眼。他正好也专注地望着我。昏暗的车厢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烫。我迅速地移开目光。我渐渐感到自己呼吸里的热气,和他的,混在一起。
  
  他是个看上去比我小的男人,起码要小四到五岁。瘦长而清秀。他的眼神,清凉凉的专注中,又带着一丝神秘。他象一个微微害羞,又勤奋努力的弟弟,来自农村,考上大学,后来进城当了老师。我发觉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自己编织的想象梦幻里。56路公交车一站一站开下去。望着窗外,在街灯和树影轮番倒退的影像中,我似乎看到了彭飞正的脸,他的脸上流露着微微嘲弄的笑意。
  
  我到站了。下车前,我回头再次看了他一眼,呵呵,我可爱的弟弟。我带着做姐姐的大方表情,冲他调皮地点了点头。然后,我简直是有点得意地跳下了车。56路车扬长而去,他的脸也跟随着一晃而过。我看见他的脸,在瞬间,象犯了错似地惶惑起来,嘴唇微张着,仿佛嘴里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进入小区。进入电梯。走到家门口,我翻开包,发现我的钥匙和钱包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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