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淼焱

希希在走完了他那平凡却又完整的十三年后，总算寿终正寝了。十三年前，是母亲把他从垃圾筒里捡来的，那时观来，约莫才满月的样子，圆圆的眼睛，黑亮的鼻子，一身雪白的披毛，十分讨人喜欢。他虽是个流浪儿，我们却把他当做家庭的一份子，有肉吃肉，有粥吃粥，我们一家人无数的欢声笑语都是缘他而来。十三年的光景，弹指一挥，在某个不经意的黄昏，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灰白的尘垢和坏死的结膜，这些都是岁月的锛凿在之弥留下的创痕。他变得不爱见人，怕见光，拒绝运动，整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接着他开始寡食淡水，毛色已然灰黄不分，双眼相继失明，双耳也随即失聪，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声欢朗的吠声。死神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向他走来，脚步不快，节奏却步步分明。
　　
      他的一生没有波澜不惊，像其他动物一样享受着造物主赐予的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在他心脏停止的那一刻，母亲做出一个超然的决定——把他送回垃圾桶。这样的做法虽然有悖人道主义的精神，却让希希经历了生命的另一个深刻的过程——回归。且让他肮脏的来，再肮脏的去。
　　
      相比希希的一生，我的二舅就没这么幸运了。二舅早年前受过挫折，之后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浇愁，常叹家门之不幸，忿家国之不国，继而干脆自得其乐，沉醉于自我幻想的虚境之中，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他常说自己是神仙下凡，有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说太上老君已经帮他算好命了，没活到一百岁，阎罗王是不敢来收他的。可偏偏在他六十有一的时候，阎王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那天，他是被家人生拉硬扯才肯去医院的，还没等医院的检查报告出炉，就背气了，前后不过三个小时。在弥留之际，他没有什么遗言，只说了一句话：“我看见自己了。”也实在可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看清了自己。
　　
      当晚，家人们把他从太平间运到了家里，专职殡葬服务的人士如约而至，帮他擦洗了全身，再把准备好的干净挺括的寿衣为他穿上，这仅是让身体看起来“干净”，第二天僧人的焰口超渡，才能让灵魂也得以纯净。这时，不能有哭声，据说亲人的哭声会加重亡者的罪孽。身体和灵魂都干净之后，亡者便能安心地进入火化炉，步入天国了。高耸的烟囱的上空氤氲着白色的烟雾，北来的风，猛烈地吹动着烟雾，把它带向远空，直到与天同蓝。用清朝的王世禛在《池北偶谈·谈异四·善庆庵老僧》中的几句偈形容在此尤为恰当：“者个臭皮袋，撇下无挂碍。洪炉烈焰中，明月清风在。”
　　
      干净的来，再干净的去，是我们对生命的过程的美好愿望，这也是一个较为完美的回归。胎儿在母亲腹中，生存在羊水里，母亲怀胎十月，婴儿嗷嗷落地，医护人员便帮婴儿洗去身上的污浊，为之裹上精致的襁褓，让之干干净净地步入人生。也在此刻，这位新生儿业已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步——生。从生到老到病到死，是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要不然释尊也不会有现成的王子不当，去出家苦修了。《遥远的救世主》中，有人拿枪指着主人公的头说：“你怕吗？”主人公答道：“我当然怕，我生老病死都怕！”
　　
      用佛教的话说，人生来就是一副臭皮囊，可以理解成，人生来就是脏的。《红楼梦》中也有一说：“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新旧臭皮囊。”此话也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人出生后，步入社会，受了社会染缸的渲染，难免被污，这样一生一死轮回交替的，只是新旧的臭皮囊而已。照此推理，也就是说我们带着一副臭皮囊来，又带着一副臭皮囊去，那岂不是脏兮兮的来，又脏兮兮的去吗？不过佛教还有一说；“佛不渡臭皮囊，只渡人。”此话虽然与之前互相矛盾，不过细细斟酌却别有深意：“人”是堂堂正正的人，而“臭皮囊”只是一副行尸走肉而已。看来，要想干净地来，再干净地去，首先应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吧。

远去的烟云

淼小帅哥好！挺干净的一篇字！行文利落。

淼焱

题目改了吧
暮雪 发表于 2012-1-13 20:34

    那就改成干净的来，干净的去吧。

暮雪

姐姐好，我好久没有像样的写字了，文章有不到之处还望您不吝赐教啊。
淼焱 发表于 2012-1-13 20:34

    题目改了吧

淼焱

淼
暮雪 发表于 2012-1-13 20:28

    姐姐好，我好久没有像样的写字了，文章有不到之处还望您不吝赐教啊。

暮雪

淼

暮雪

干净的来，再干净的去，是我们对生命的过程的美好愿望，这也是一个较为完美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