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的理由

陈德兰

文/陈德兰
常在外应酬的人，必然有着和我一样的困惑：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即将被倒进垃圾桶，都会有着一种本能的舍不得，哪怕你就是千万富翁，只要这钱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你就一定有着和我一样心情。
一次去外地参加作家班学习，面对着一桌子的文友，我非常从容地把吃剩下的糕点打包带走，说留在路上肚子饿时吃。实际上当时一个个惊异的眼神，不亚于一支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向我直射而来。为了不被当场射趴下，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文人，不应该仅仅是在文章中写些‘浪费是极大的可耻’，而是要以自我为表率，真正的从我做起。”记得当时我说完后，大家哄然一笑，不知是支持，还是其他。总之，那天我因为晕车，在桌子上不能吃饭，又要长时间住车，找了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打包。
最近应酬很多，常常让我面对着一桌子的剩菜，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找理由，找一个打包的理由。看着红通通亮晶晶的红烧肉，看着码成凤凰一样的白斩鸡，看着红膏一样大闸蟹，整碗整盆的堆在那，我就想起，我那总是一个人在家的母亲，基本上是天天就着咸菜吃着糁粥呢。
尽管现在就着咸菜吃糁粥，是纯绿色食品，是一种养身的时尚，但是我们是从糁粥也吃不饱的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我们无法潇洒的忘记过去。
在我三岁时，母亲为一捧玉米糁子，还是发了芽的苦兮兮的玉米糁子，母亲把她那只平时拿钉耙的手用力的甩在我的脸上，那疼从此印在心里，再也没有消失过。大约在七九年时，我家还在靠吃借过来的上了绿霉斑的老糙米渡日。记得那会儿到河边淘米，要用手放在淘米篮里用力磋。淘米水总是先由墨绿变在淡黑再变在灰白，等到淘米水慢慢变清才算淘好。再在这样的米里放上胡萝卜或者山芋，饭煮好后，闻到的不是胡萝卜的甜味或山芋的香味，闻到必然是老糙米霉味。
实际上，在我国还有好多人过着我当年那样的日子。
那天，请我们吃饭的卢总，一个有着千万资产的老板，特地从乡下买来野生的甲鱼、草鸡、蛇、泥鳅等，再拿到饭店精加工，面对这样排场，你一定想不到卢总会把剩菜带回家吧。用卢总的话说：“吃到肚子里不算浪费，倒了就是作了，会折寿的。”话是那样朴实厚道，像我母亲说的，像一个农民说的。面对这样的一个老板，我相信，任何人看到了，都会愿意和他合作的。就因为看到卢总打包，再被卢总邀请的时候，我从没拒绝过，我愿意和一个朴实的懂得节约的人打交通。
现在如果在饭桌上遇到打包的人，我总是莫名的好感着。听说，在北京吃饭，多下来的菜也是打包带回家的。我有二十年不去北京了，我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听到这话是开心的。
我希望我的小城，慢慢的也会打包成风，让我这个总是舍不得浪费的人，在面对一桌山珍海味时，不用找理由来打包，而是顺其自然的事。
江苏大丰人民南路188号1幢302室陈德兰，邮编224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