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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09-12-26 17:58 编辑
二十多年前，距我家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一幢土胚房，屋基已经陷落到距路面近一米之深，窗棂都糟朽了，上面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一个老得看不出是女人的老太婆和一个干瘪瘪的小老头儿在里面如鬼魅般暗影浮动，人和房一样都到了风烛残年的境地。不知道他们靠什么为生，老头儿种着几分菜地，主要的经济来源可能是依靠两个女儿的接济吧。大概女婿只算得上房上面的小横木，托得住片瓦，当不得栋梁，那个小女儿就去旅社讨生活，陪人睡觉，赚点生活费养自己养爹娘。
母亲在一家国营旅社上班。
估计是母亲透的口风，老太婆枯藤一样的老手拎着一兜子盐水煮花生，颤巍巍地来找母亲，除羞了她祖宗八辈的意思外，还极其恳切地求母亲劝导女儿改邪归正。
我还是扎着两只麻花辫的小学生呢。远远的也是好奇地打量过那个年轻的女人几眼，长的普通，穿的普通，毛毛地乱着发，说话恶声恶气的，一付很不耐烦的样子。别说和电影里风华绝代的杜十娘、李师师们比了，和她们的丫环都有云泥之别。假如人生如初见，我见到的第一位性工作者，扔进那些没有多少文化，长相一般、举止粗俗的家庭妇女们中间，立马就不见了。
随着那位伟大的世纪老人在祖国的南海里划了一个圈，忽如一夜百花开，大街小巷开满了发廊和歌厅，草长萤飞，莺歌燕舞，美丽的小镇好像一跤跌进了春天的温柔怀抱里，止不住的春潮涌动和春情似海。
姐姐开着一家内衣店，别样妆扮的女子经常出出进进，都年轻光鲜还有妖艳妩媚着。彼时我正和一个相貌英俊内心忧郁的男同学初恋，对爱情有着三毛万水千山走遍的浪漫和罗兰小语一般唯美，清纯得很，近乎白纸，现在想来也约等于白痴吧。
我旁若无人地扫了她们两眼，对着一位女友，上唇轻叩下唇，轻飘飘吐出一个字——鸡。
大概没有控制好节奏和音量，离我们最近一个女孩可能听到了，她突然抬起头来，那双十分美丽的大眼睛穿过一排排乳罩、蕾丝的，刺绣的，看着我；越过一摞摞内裤，透明的，紧身的，看着我，毫不避讳。我怯怯地躲闪着她的目光，没有用，那目光仿佛还要凌驾我不沾一丝尘埃的心灵和纯洁的处女肉体之上，我很不服气地和她对视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愤怒，平静、温和，甚至于纯净、明亮、坚定、执着……
我抵不住了，背转身去，对着玻璃假装整理头发，反射的画面中，那个女孩还在锲而不舍地向我的后脑勺行注目礼。
直到她们一行买好东西，说说笑笑走出店外，我才回转身来，仿佛历经了一场跨世纪的审判，而那只大眼睛的“鸡”，竟然是道德法庭上审判我的法官。
在以后的岁月里，那道温润的目光常常跳出来，有时像盐，渍干了我的尊严；有时像风，拂乱了我的清高；有时像一个小蚂蚁，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时不时地潜出来，探头探脑、爬来爬去。
曾经在学校门口开了一个付食店，隔着一条马路，有几家歌厅、酒楼还有发廊。小姐们的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像夜间才开放的昙花，在夜色朦胧和灯红酒绿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们身上有一种迥于居家女人的味道，无论是穿着打扮、举止言谈亦或待人接物，不在乎，无所谓，宛若千山万水走遍的行者，对世间所有的禁忌风俗都见惯不怪了。
做为唯利是图的老板娘，摆开八仙桌，支应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店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我自然是待见小姐们的，她们一般都现款，偶尔挂帐，过几天也会一并付清，从不拖欠，而且挑起东西来数量大，价格贵，买包卫生巾，都是最好的品牌。
学校老师也是小店的重要客源。有些兼负教书育人重任的老师们也能放下架子，尽显男人本色。
有位肤色很黑的小姐来买东西，蹦蹦跳跳、唱进唱出的非常活泼。有几位很没有师德口德的男老师当面和她眉来眼去，调笑戏谑，背后称她为“乌骨鸡”，说吃了大补。据马路消息传道，还真有老师去补了的。大千世界，泥沙俱下，一如小姐里面有杜十娘，李香君，书生里面有李甲、候方域。
街坊左右有时闲了坐一堆儿会个牌局。就有为人师表的老师和搔手弄姿的小姐们坐到一堆儿去的，上演着麻坛不分你我，上桌都是牌友；职业不分贵贱，只是分工不同的和谐一幕。
有回一位阮囊羞涩的老师输了个底儿掉，大概帐没付干净，抬脚就走人，惹得两位小姐性起，说，打不起麻将就别爬上桌来现眼嘛。于是对骂，一个说对方卖B，一个骂对方卖声，一个道臭婊子，一个还臭老九……十分精采。
一位初中女同学婚姻出了差池，离婚后去了海南。偶尔听人谈起她时，都是相视一笑，一付心照不宣的表情。后来听说在海南买了房还买了车。
去年回老家，有同学请吃饭，看见她了，已经年华老去、芳颜不再。人也像极了祥林嫂，絮叨叨的。从她无奈又辛酸的话中听出，好像幸福和财富都随着人老珠黄消失了，剩下她一个人像艘迷失了航向的船，无依无靠地飘零在人间。
谈到我们的下一代时，女同学的眼睛刷得亮了，腰杆也挺直了，神采飞扬，说女儿成绩好，身材好，长得跟周迅一样好看，还洋洋得意地说，女儿近期拿了全省奥数二等奖，校长在校门口迎接她凯旋，还说已经为女儿备好了一直读到博士后的费用云云。
……
都说笑贫不笑娼，是不是因为贫穷多是懒惰和游闲，而娼倒是自食其力呢？有诗明志：
一不偷二不抢，坚决拥护共产党；
不争地不占房，工作只需一张床；
无噪音无污染，拉动内需促发展；
不生女不生男，不给政府找麻烦……
报纸上说有同志俱乐部在政府的默许下开张了，我想这也是一种开明进步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我们可以不参予不支持，但有必要给予理解给予包容，包括同性恋和那些为稻梁谋的性工作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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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09-12-2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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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6:36
发表于 2009-12-27 21: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