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彝族，十年媳妇熬成婆 【欢迎大家的指正】

蔷薇盛开

一

决定嫁给我老公时到举行婚礼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在婚礼前我不知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老公把我抱进门后我换下嫁衣，老公牵着我的手来到一对老夫妇面前说：凤儿，这是爹，这是娘。垂着头低声喊了爹娘。明白自己不仅为人妻。还又多了一对父母。随之而来的是我多了许多称呼，比如说嫂子，婶子之类的。

    嫁了人后，就不能像做姑娘时一样任性。这是母亲唠唠叨叨重复的话。做姑娘时任性点最多被骂不懂事理。做媳妇再任性就要被别人指责没教养。母亲最怕她的闺女被别人指责没教养。

    可我天生就好像没多少教养。何况我嫁的人家和我不是一个民族。更糟糕的是我婆婆听不懂汉话。公公会听，却不能熟练的说。

    结了婚总要和老公回去看公婆吧。要出门时老公硬找了一双旅游鞋给我换上，奇怪了，又不是去爬山，你弄双旅游鞋给我干嘛。他说鞋跟高了会扭着脚。再看看他也是穿了双运动鞋。总得买点啥回去给公婆呀。他闷声说不必了。说话间又将我的书也丢了两本在沙发上：拿一本回去行了。拿多了路上累赘。这是干嘛，红军长征似的。

   咦，怎么走路呀。我这人天生缺心眼。走了一大段路才发现这问题。这路还越来越陡峭。老公擦了把汗说谁跟你说要做车了？就走山路。这里压根就没公路你没看见啊。。

   啊，是啊，这个乡镇到办事处都没公路。他们平时下村就是走路去的。突然心里就害怕，哎，有多远？打退堂鼓好像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问。不远，走得快的话六个小时。慢一点的话大概八个小时。这个王八蛋还是健步如飞的走。哎，那么远你总该告诉我一声吧。心里突然来了气，站在原地手掐腰的发飙。快走快走，你以前又没问过。这个没心肝的人转回来扯着我又继续走。

   这是人走得路吗？往山下走的路陡的让人站不稳身，只能随着身体的惯性往下冲。一煞不住车滚到山下去就连骨头都不能完整地找回来。喂，你就不能带我走一条人走的吗？这路陡得连猴子都要拄拐杖。你想摔死我再娶一媳妇呀。人往下冲着。还是管不住嘴的骂着。

    集中精力走你的路。祖祖辈辈都走这路。我父母就是走这条路来参加婚礼的。我记事起这条路就摔死了三个人了。再摔死你也不嫌多。这臭男人啪啪啪的往下冲着。狗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你想一尸两命啊？我也实在是佩服自己，别人有孕在身时娇贵无比吃啥吐啥浑身无力。我有孕在身是能吃能骂还能跑。实在是煞不住脚，要是煞住脚就捡个不大不小的石子砸他。亏得打了四年的篮球练就了好脚力今派上用场了。不然非摔死不可。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冲到山脚，抬手一看表，光下这个山头就耗去了两个半小时。两腿只打颤。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腿。被这个黑脸男人一把拽起，还大学生呢，剧烈奔跑后不能突然坐下。这点常识都不懂。恶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咬一口，他龇牙咧嘴时我装做若无其事的走。山脚有一小河，脱掉鞋子卷起裤脚过了河就要爬一座大山。爬到陡处，终于明白那四脚落地的畜牲比人聪明，四脚落地好啊，四脚落地爬坡时比直立行走的人轻松多了。这不，你看我弓腰驼背手脚并用的开始爬了。那个冷嘲热讽的男人被我用一绝对可以让他有疼痛感的石头砸中屁股后不敢嘲笑我的狼狈样了。他开始边爬边唱了。那音调极美。意思却一句没听明白。忍不住的问他什么调调。他说是彝调，我说我怎么没听过，他唱得更起劲（后来看原生态歌手大赛李怀秀姐弟演唱时，蓦然间就想起他那时哼的就有点像这调调），就那样听他唱着，偶尔他也会拉我一把，终于爬到山头。我看到了山下的河流，他把我拉到身前指着河流旁的一村庄说：凤儿，那里就是我家，我在这生活了十六年。这条河流就是金沙江。我可一点都兴奋不起来。我累极了，我看这路程起码还要两个小时。忍不住的又骂：你什么意思，我还怀着孩子呢。这么危险的路你还让我来。他拥住我说孩子哪就这么娇气，他妈就是一个百折不挠的主。笑着踢他一脚。继续向那小村庄冲去。

    终于到了那个生我老公养我老公十六年的家，再看一眼表，整整走了七个小时，在定眼看看家，这是什么建筑，我学了四年的工民建也没弄懂这是啥东西，房子全是平顶，顶上不是瓦也不是草，是土。后来才知道这建筑物叫土掌房。顶上密密麻麻的铺上一层木料浇上一层稀泥而成。别指望有院子。大门进去就一米宽的过道。过道边一个大坑可能离过道有三米深的距离。大坑里站着摇头刷耳的猪，睜着大眼睛的牛。几只把角抵在一起的羊。还有那只我永远也分不清是是驴还是马的家伙。我是小心翼翼的走啊，怕一不留神就掉大坑里和那些令我毛骨悚然的东西为伍。要进堂屋（相当于客厅）了，这门槛怎这么高，不敢再造次，谨慎的跨过门槛，终于坐在火塘旁边的一小凳子上。婆婆从火塘里刨出一土豆刮了皮递给我，冲她笑笑，几口就将那土豆削灭干净。婆婆也笑，那脸上的皱纹刀刻似的。

    没多大功夫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这我可知道了，是来看老张家二儿子媳妇的。也不扭捏，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让他们看个仔细。他们叽里呱啦的说啥我不懂，我像一白痴别人就算是骂我我也不知道。等人走后我问我老公别人说啥，这破人也像不认识我似的和我的公婆叽里呱啦的。我只好不停的用火钳扒拉火塘里的火。看着跳动的火苗我在想没人的时候要怎么收拾这个无党性无纪录的叛徒。

般若山人

旧文新读，推荐共赏

般若山人

婆媳关系处到这个份上，真好{:soso_e179:}
好几次都感动得落泪

虎步漫游

朴实，美极！

梦m

太感人了！

最猛猛男

支持~~顶顶~~~

特迪

又看了一遍，桃花的文字是真的有活力的……把时间用在用心写自己的文字才是硬道理！呵呵

南沙贝

桃花节日出游没？祝你新年快乐！

蔷薇盛开

没啥，多推荐几篇，选篇最好的
暮雪 发表于 2012-1-2 18:54

    再次谢过，祝暮雪老师新年快乐。

蔷薇盛开

这是我在知己网读过的最让人难忘的散文之一。桃花能把她转到六星令人欣喜！
孤鸿野鹤 发表于 2011-12-31 00:09

谢谢孤鸿大哥一直以来的帮助和鼓励。
新年快乐。

蔷薇盛开

这篇字确实不错！甚至让我想起了那人擅写异域风情的三毛。蔷薇盛开笔下彝人的纯朴，唱亘古长调，打蓝球，公 ...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1-12-30 15:29

谢谢烟云版主，这篇文章是2008年写下的，婆婆2009年过世了。
把文章发在这里，是因为我看到各位老师那么用心的点评一米幸福的《哑妹》，我虽一句话也没说，可却是一字不漏的看的，对一个粗学文章的人来说，这里，应该是一个课堂。请多指教。
新年快乐。

蔷薇盛开

把文章粘贴到这个排版工具里面去，自动排版后再复制出来
南沙贝 发表于 2011-12-30 13:19

    我明白了，我读书时同学给我起个绰号叫小鸟，看来我是只 笨鸟。

暮雪

非常感谢暮雪老师，我的文字很粗糙，一来是因为工作忙，当时写下的只是自己的一种心情，二来是因 ...
蔷薇盛开 发表于 2012-1-2 18:51

    没啥，多推荐几篇，选篇最好的

蔷薇盛开

再看彝族媳妇百看不厌
南沙贝 发表于 2011-12-30 13:20

    谢谢沙贝姐，感谢一路从知己陪伴到六星。

蔷薇盛开

已经推荐
暮雪 发表于 2011-12-29 09:40

    非常感谢暮雪老师，我的文字很粗糙，一来是因为工作忙，当时写下的只是自己的一种心情，二来是因为读书时学的是理工类，写好一篇文章，竟然看不出哪里需要修改。说起来真是汗颜，这篇文章时不符合《六星年鉴》的规则的，但还是真诚的感谢墓雪老师的鼓励。

孤鸿野鹤

这是我在知己网读过的最让人难忘的散文之一。桃花能把她转到六星令人欣喜！

远去的烟云

这篇字确实不错！甚至让我想起了那人擅写异域风情的三毛。蔷薇盛开笔下彝人的纯朴，唱亘古长调，打蓝球，公公，婆婆那些章节很是生动鲜活，读到后面不由得和她一起担忧起婆婆的安危了。这几篇字，好好改改可以考虑投下稿，因为很新鲜。毕竟是一个汉族女孩嫁给彝族的故事！问好！

南沙贝

再看彝族媳妇百看不厌

南沙贝

我不会编辑，怎么排版都别扭，弄了一天，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蔷薇盛开 发表于 2011-12-28 15:58

    http://www.house365.com/admincb/tools/typeset.html

把文章粘贴到这个排版工具里面去，自动排版后再复制出来

暮雪

已经推荐http://www.bdlxbbs.com/bbs/viewt ... page%3D1&page=5

蔷薇盛开

我不会编辑，怎么排版都别扭，弄了一天，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蔷薇盛开

六

    婆婆一直吃药，中药西药偏方都吃，我们一家人到药店最留心的就是治风湿的药。别人说有什么偏方总是一句不漏的记下。可婆婆的病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大热的天她穿着皮衣还说冷。半夜疼得不停的呻吟，吃饭时拿不住筷子。许多医生一直都定为风湿。直到有一天年长的医生说给老人家做个CT吧。拿到片子时，医生面色凝重地说老人家大脑最底部有一个瘤。按经验判断，是个胶质瘤。就算担着风险手术成功不到半年瘤又会长出来。胶质瘤很特殊啊。还好老人家脑钙化抑制了瘤的生长。瘤不破，老人家也就没生命危险。只是会压迫神经老人家会瘫痪。

    在公园里转了半天，医生的诊断像一个炸弹炸碎了我们宁静幸福的生活。我见过了太多的天灾人祸。年幼时就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人在灾难面前的弱小。可现在要承受的不仅是灾难来临时痛苦，生病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人，弱小的肩膀上就压上了沉甸甸的责任。如果是别人的事哭过后自己能帮多少帮多少。可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经没有时间去哭了。回到家看着不停呻吟的婆婆，挤出一个笑脸，用力为她按摩着她说疼的部位。按过掐过后，她的疼痛感会减轻一点。她停止呻吟问医生说啥。我说没啥，就是风湿。明天保之（老公）回来看你。我要去市里开会。

    第二天带着CT片跑遍里市里的医院。意见都和最初那个医生说的一样。一个专家开了个方子给我。叮嘱别把药方弄丢了。按药方买了药和针水就往家赶。等我到家时老公也到家了。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眼里布满红血丝。他昨晚收到我的短信后就没合过眼。和老公一起出来买了婆婆爱吃的菜，平时老是说笑话的他一句话不说。一路沉默着回家。吃饭时老公不停的夹菜给婆婆。这反常的举动让婆婆起了疑。吃过饭她问她得的到底是啥病。是不是要死了。连忙安慰她没事。只是以后要换药和针水。她说她自己的身体她有数。她已经觉得她的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她说这话时老公闷闷的吸着烟筒。

    婆婆一天一天瘦下去，那些止痛的药止住了她的疼，却让她便秘，胃痛。有一天她精神好点说要和张童照相。说怕以后张童记不住奶奶的样子。婆婆病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个想哭就哭娇滴滴的女子已经慢慢的退出生活。学会了心里痛着脸上还装出没事的表情。一个承受灾难的家庭。总会教人学会坚强。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一个病人的医疗费用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那时没有医疗互助这种说法。从婆婆生病开始，老公就把香烟的档次降了下来。我也没买过新衣。更没带他们去照过相。听婆婆一说连忙带他们去照。照片上的婆婆瘦得突兀，却笑的开心。

    第二天，婆婆从卫生间里出来就昏了过去。她醒来时第一句话就对我说：二闺女，我要回去，我要是死在外面就给你们造成大麻烦了。那么远的路，一个死人你们怎么拉得回去。我说没事。你会好的。她突然就发怒了：我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我这么大的年纪你还让我死在外面吗？树叶落了都要归根呢。莫说我是一个人。自她生病从来不在她眼前掉泪的我放声大哭。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健康的人被病魔刮去了一身肉，只剩下皮包骨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预知到她以后不能再站起来自己也束手无策。世界上没有比这悲哀的事了。她拉着我的手又说：世上没有不会死的人。我六十多岁的人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得的是不能医的病。村里和我一样年纪的人要生了病哪会像我又吃药又打针的。你不见我们村里有两个老人因为子女不孝顺上吊死了。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女孝顺，家里也和气。人到老就图这。只是我这身体不如人。没办法的事。

    看着婆婆如此坚持，只好把婆婆送回去，岁月啊，改变了人也改变了山河，当初那个彝家山村也变了模样，公路早就修通了，沿途一直遇见拉矿石的车。用牲口驮运东西的年代也终结。当初的土掌房已换成清一色的瓦房。每家每户都安放着锅盖一样的有限电视接收器。放牛的妇人们都带着电话互问你在哪座山。那些山因开采矿石变得残缺不堪。年轻人们聚在一起不是打麻将就是斗地主。嘴里说的不再是他们的语言。说着电视里那些星们的花花事。彝族女子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焦黄或鲜红。沧海桑田般的变化，让我感到那些开矿的挖掘机已经将彝族人的本土风情一铲一铲的埋进土里。经济的发展，兴旺了一个民族，也同样丢失了一个民族。

    回到家里，婆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公公悉心的照顾着她，大哥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了输液。即便是这样婆婆还是经常会昏过去。每次一醒过来，就催公公打电话给我，让我带着张童回来，卧床的婆婆了无生机。看到我们就不停的掉眼泪：说死就好了，现在我自己受罪不说。还拖累一家人。我说你说啥呀，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爹这样照顾你，你这样说会寒了他的心。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苍白无力。一个卧床两年的人她受的痛苦谁又能体会。二闺女，你去买点药我吃了死了算了，我不想再受罪了。她手和脚都不能动，一双眼睛充满的是哀求。我一口一口的喂着她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是啊，有许多人可以坦然地接受死亡。可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瘫痪呢。要接受这个现实需要些时间。

    每次回去看她，说要走了时，她就哭，这两年多来，她除了哭和吃就没有其它的动作。上次去看她，她不哭了，她说想通了，没有眼泪了，现在你爹这么伺候我，等他老了。没人伺候他啊。他才可怜啊。我说有我们呢。等你百年后，我们就来把爹接出去。她笑了，这是在她不能动弹后第一次笑，笑容纯净的像个孩子：这两年让他受罪了，又要伺候我，还要听我咒骂。是啊，爹好脾气，从来都没对你大声说过话。她又笑。公公坐在我们旁。婆婆说你吹笛子吧，我想听。公公起身找来笛子，瞬间，屋里就响起了悦耳的笛声。笛声中我和老公相视而笑，十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十年的喜怒哀乐留在记忆里。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命运，也就是由这样七八个十年组成。余下来的几个十年只有用爱，用宽容用责任来走，一个家庭才能度过人生的风雨，人生才能像幸福靠近。

蔷薇盛开

五

孩子快到三岁时，我调回城里，婆婆一言不发的抱着孩子就跟我走，从未做过车的她车才启动时就说心堵，走了不到一公里路婆婆就开始吐，吐完上车后就紧闭着眼，脸色黑黄黑黄的，走不了多远又吐。从乡里到城里将近一百五十公里路，也数不清婆婆吐了多少次。她说：二闺女，要不我们走路。不坐车了。我说不行啊，再坚持一下就到了。婆婆就不再吱声，去拉她的手时觉得她手心里竟是冷汗。摸她额头也是冰凉。到城里往床上一躺，用被子紧紧捂着头。再叫也不应声。我从不知人晕车会像这样难受。去问了医生，医生给了一盒葡萄糖针水。回来给她喝下，也尽数吐了出来。一个晚上只听她压抑不住的呻吟。第二天起来也只能喝口苦菜汤又躺下。几天后才从晕车的噩梦中醒来。

   来到城里，婆婆又要重新适应新的环境。层层的钢筋混泥土丛林里找不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婆婆老问我：隔壁住的是谁家。楼上楼下又是谁家。我也不知道啊。每天匆匆忙忙的上班下班。回到家就把门一关。偶尔打个照面都皮笑肉不笑的。谁会知道隔壁，楼上楼下住的是谁。我也很怀念在乡镇时的日子，谁家要是杀只鸡，煮只猪脚都会呼朋唤友的请了两桌人在家狂欢。邻里之间更是熟悉得和自家人一样的。我自己在城里长大现在都要重新来适应。何况从没来过城里的婆婆。她每天估算着我下班的时间。我到楼下一抬头，总看见婆婆在阳台上伸着头看我。不用我敲门，她开着门等着呢。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这个为我不做家务大发雷霆的老女人，最后还得照顾我。吃饭时总一个劲地夹菜给我。说我太瘦，要多吃点，像某某媳妇白胖白胖的才好看。她说白胖白胖这词时我老是想起那胖嘟嘟的蚕。就忍不住咯咯笑。她还多陶醉的说老三媳妇好看啊，又粗又大的。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有这么形容女人好看的吗？后来想想婆婆可能觉得高大健壮的女子是好看的。因为在农村里要做些重体力活。像我这种没多少肉又没力气的女人可能就是丑的了。后来我告诉老公谁漂亮时，总会促狭的说漂亮啊，又粗又大的。

   来到城里没几个月，孩子就上幼儿园了。婆婆一个人在家更加寂寞了。我也不敢给她单独一个人出去。怕她走丢，也害怕车来车往的。终于有一天她和我说她要回去。我再怎么挽留她也执意要走。我说妈你回去了我和孩子吃啥。她迟疑了一下说二闺女你要学着做，我这么大的年纪都学会了用家里的电器。还学会了说汉语。你年轻轻的要多学学。女人家不做家务始终不像话。前段时间孩子不上幼儿园没人看，现在你下班就可以去接，再说我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爹在家也忙不过来。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留。只好打电话让老公来把她接回去。临上车她还转身说要做饭给孩子吃啊，别饿着他。嘴里答应着她，心里却嘀咕着我又不是后娘。

    婆婆走后我回到家看着冷冰冰的墙，孤独就从四周像我涌过来。压迫的我要窒息。晚上去接孩子说：宝贝，我带你去吃汉堡。孩子高兴得猛亲我的脸。我看着孩子吃，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回家后给孩子洗完澡哄他睡着了。这是老公打电话来，一听见老公的声音我就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一天都没吃饭。老公等我不哭了才说不行就找个保姆。或者你还是调回来吧。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把眼泪一抹说不行，在城里孩子成长的条件要好些。更不能请保姆了。这么点工资再请个保姆怎么过。老公在电话那头嘿嘿笑：既然知道不行，你总得想办法解决呀。听到他的坏笑声猛然意识到这混账男人不是真的心疼我，是下个套给我钻呢。我才懒得理你们呢，从明天开始我就带孩子吃快餐去。连再见都不和他说，关了电话让他着急去。

   连吃了几天快餐，我是食不知味啊，我吃不饱倒也罢了，反正我是一个苹果一杯牛奶就能凑合一天的人。可孩子就不行了，终于他眼泪汪汪的说，妈妈你做饭给我吃吧，外面的饭菜难吃。我蹲下身看着宝贝儿子的发黄的小脸，对自己说再见了，不进厨房的岁月。带着孩子到农贸市场买了菜，回家打电话问了老公菜的做法，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抽油烟机的轰鸣声恨不得让我晕倒，油不听指挥老烫我的手。手忙脚乱的把饭菜端上桌，儿子哗啦哗啦的吃，我看着孩子贪婪的吃相，觉得喉头发紧，我的孩子竟然在三岁半时才吃上我做的饭菜。孩子吃完饭抱着我的脖子，我说宝宝你闻到我头发上的油烟味了吗？很难闻的。孩子说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宝宝，妈妈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了。

    从此，那个十指纤纤的女子除了上班就在厨房里忙活，有空歇下来时就静静的看着愈来愈粗燥的手发呆，照镜子时竟然觉得镜子里的女人也是一脸的油烟味。老公回来时就对着他发飚：你看我都变成啥样了。我就在你的手心里，从一个漂亮姑娘成了一个黄脸婆。他拍拍我的脸：不是黄脸婆啊，是只母老虎。我也不是在你的手心里，从一个小伙子变成一个小老头吗？接着他钻进厨房去收拾我堆了几天的碗，我又做在沙发上继续当老佛爷。他在忙乱之中还从厨房伸出头：凤儿，你知道有个懒婆娘粑粑挂在脖子还被饿死吗？我懒洋洋的答：知道啊，是她吃完前面的就懒得转着吃，所以饿死了。你放心，我会转着吃的。老公哈哈大笑，这时我听到碗摔在地板砖上发出的脆响。哎呀，我的碗哎，是我用人民币买的呀，你留神点不行呀，碗摔碎不心疼啊。老公还在疯了般的傻笑。

   婆婆和公公也会轮流着来城里，婆婆每次来都因为晕车面无人色的，她来住一段时间就回去，每次来我都要拿点钱给她，每次都要把她装钱的衣袋逢死，让她回家拆开拿给公公。有一次来她说来看病，忙问她哪不舒服，她说脚麻手麻的，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检查后说是风湿，开了许多药，我们也没多留意，就以为是风湿，以为慢慢的调理会有好转的，哪知灾难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来了。

蔷薇盛开

四

    我在家里是不做家务的，老公做饭时我最多剥葱拣蒜。更多的时间是老公做好饭时李连英似的吆喝一声：老佛爷，用膳了。我笑嘻嘻的跑到桌旁。老公把衣服洗好我就拿着衣架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他对别人说我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懒得难受，油瓶倒了也别致望她扶起来。我听见了也是笑，我没觉得我们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妥。他也最多就是笑嘻嘻的骂我一声懒婆娘。

    婆婆来时背了一篓叶子，她来就先把那叶子收好。我整天陪她看电视，她只看动画片，她看着看着会笑得满脸菊花开。可过了一个星期后，我觉得婆婆的脸色慢慢的阴沉了。我以为她来到一个新的环境里不适应，除了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之外也没啥主意。有一晚老公在厨房里忙活时我和婆婆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看着看着婆婆突然从胸腔里就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惊天动地的吐出一口痰在地板上，用脚搓了搓，瞪了我一眼就起身进了厨房，厨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我还是听见婆婆大声地和老公说什么，老公小声地说着什么。吃饭时婆婆板着脸，老公也闷声不出气。我喝了点汤就把碗放下，婆婆看我放下碗后也重重的把碗放下。我垂着头，生怕眼泪掉下来 .婆婆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婆婆吃完饭没多久就去睡了，看着她一关上房门，我眼泪就滚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老公急忙把我拉进卧室也关上房门。用手擦着我脸上的泪说：还委屈呢，让你平时做点家务就不听。在家里，我们彝族男人是不洗衣做饭的，这是女人的事。火山喷发似的揪住他的衣领：你现在才知道抱怨啊，以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做家务。是你死皮赖脸的纠缠我的。俗话说吵架吵不出好话还真的如此。人生气时常常是口不择言的。我不在乎啊，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可我妈生气了呀。他急得一脸冒汗也不敢提高嗓音。那时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的故事。恨不得逼着他说我不救我妈我先救你。可还是说不出口，抽噎着说家务我全做了我嫁你干嘛。他无奈的，说祖宗呀我不是和我妈说你怀着孩子吗？还是抽抽噎噎的小声哭。老公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叹气。

     第二天早上听见婆婆起床后不敢再睡，起来洗洗脸就钻进厨房。别的我不会做，白水煮鸡蛋难道还不会吗？几分钟我就把鸡蛋给抬出来，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递给婆婆。婆婆咬了一口，蛋黄就嘀嗒嘀嗒的流下来。我双手掩口，我的妈呀，鸡蛋没煮透呀。婆婆瞪着眼张着嘴面对着我。如果有一地缝我就钻下去。老公把这几个不熟的鸡蛋匆匆吃了就进了厨房重新给婆婆做早点。

    从那以后，老公做饭时我再也不敢坐在客厅里，实在没事做站在他身旁有一句没一句说话。这样的局面一直到我早产生下孩子才结束。婆婆看见我给她生下孙子后也阴转晴。把孩子捆得像粽子似的，心里不乐意给她捆也不敢说。再说我老公不是给她捆大的么，也没见他哪不正常。也就由着她每天捆粽子。我在月子里每隔几天她就张罗着给我洗澡。用她背来的叶子煮一大锅水盛在盆里给我洗。那水黑乎乎的。每次洗时我示意让她出去她根本不理会。我无奈只好在她眼前光着身子洗澡。她帮我添水递衣的。也不知那些叶子是啥东西，洗过后就觉得格外轻松。后来我一朋友说在月子里没洗澡难受，我说我洗了，婆婆用些叶子煮水给我洗了。她说我有福了，那些叶子都是些药，消炎杀菌还打痨，不知要爬多少座山才能找齐的。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婆婆。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的婆婆，却给了我母亲才能给的关怀。

    孩子我给他起名叫张童。乳名叫早童。很有意思的一名字。公公上来听见他孙子的名字不乐意了，他说他的孙子要叫张勇兵。我是傻愣愣的看着公公，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不能叫张童要叫张勇兵。公公汉语也不是很纯熟，却很坚决地说：我孙子的名字不能叫张桶。人的名字不能叫桶。要叫勇兵，以后长大了去当兵，回来在政府工作。我抱着孩子躲进卧室大笑。让老公和他说吧，我儿子可不能叫勇兵。也不知老公是怎么说的。公公放弃了一定要给他孙子改名的主意。可他每次喊孩子时总是发出的是那“桶”音。

    婆婆一直和我带孩子，等孩子会说话时，婆婆也和孩子一起学会了说汉语。叫我“二闺女”就像唱歌的音调。尽管像个外国人说话似的还是让我激动。她把句子连在一起说时基本不通顺。可我听得懂她的意思。这个一辈子不说汉语的女人，为了适应我和孩子却说起了汉语。多可敬的老人啊。

蔷薇盛开

三

    在 这与世无争的村庄快乐的度过了一星期，我和老公要回乡镇上班了。天刚亮，家里就来许多人。腊肉，鸡，鸡蛋，花生，绿豆堆了一地，婆婆拿来两个连在一起的筐。把地上那堆东西收在筐里，公公从大坑里牵出那只我还是不知道是驴是马的家伙。两个年轻后生抬起筐架在这牲口背上。老公大声用彝语和村乡说话，我估计是告别。公公吆喝一声就牵着那牲口出了门。我看了看婆婆。婆婆也看着我，还是冲她笑了笑：妈，我们走了啊。她知道我是和她告别，也笑着“嗯，嗯”的应声。  

一路上那牲口脖子上的铃铛响的清脆，公公突然问我是管啥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问我具体工作。我说我管规划区内的建筑。他不吱声我想肯定是没听明白。我又说我管街道上的房子。这次他听清楚了，很失望的说你不管人么。我大笑，指着他那嘘着口哨的儿子说：他管人，我身子单薄管不了人。我要是去管人会被别人打死。老公瞪了我一眼，我也瞪他一眼。我这一生都要交给你这家彝族来糊弄，我就糊弄你们一次还不行么？

公公是个极爱说话的人，路上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大意是说一土匪被共产党关押起来，土匪婆知道土匪必死无疑，就在饭菜里下毒给土匪送去，眼睁睁的看着土匪吃完，便迅速的服下藏在身上的毒药。夫妻俩就死在关押土匪的房间里。说完还指着一个村落说那些就是土匪的后人。姓金。我说是真的吗。他说他是听老辈人说的。这土匪婆是彝族女人，性子烈。好女人呀。他叹了一声。我随着他的叹息也伤感起来。这年月的人把爱情说的比花美，比黄金贵。可能用生命去维护对方尊严的人又有多少？一段爱情刚结束，悲歌都还没唱完又轰轰烈烈的投入下一站。爱情这东西就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一种特殊能源。土匪婆的爱情是那样的凝重，这个没受过一天教育的女子，到死她也没对土匪说过一声我爱你吧。可却让几代的人都明白她毒死土匪是因为爱情。让几代的人都敬重这个彝族女子。就因为这故事，心里对公公又多了一点亲近。能为别人的悲剧叹气的人，一定善良的人。  

公公快六十岁了，可身板硬朗，走这么长的路，没看见他露出疲惫之态，也没见他象我一样的弓腰驼背的爬。等我们回到乡里时已经是一点半了。吃过饭，公公接了一大杯水说要回去了。我说休息几天又回去吧，这么远的路来一次不容易。公公说他们就这样，来赶集也是一天一个来回的。说完就出门了。我让老公去送送，老公说送啥，一家人他要来就来，他要去就去。他那语气轻松极了，好像公公不是要赶那么远的山路，而是出去散步。我要象这样对我父亲，别指望以后再叫他爹时他答应我。我追出来。公公早就走远了。回来又骂了老公几句，心里实在担心公公天黑还到不了家。那山路真的是吓人。

  过了两星期公公又来了。给我带来了一双绣花的布鞋和两双鞋垫。说是婆婆给我做的。我一试，刚好合脚，那鞋垫精致的象艺术品似的。我买鞋左试右试都不合脚。老公买的鞋更是象偷来的。可我婆婆却不言不语的做出了恁合脚的鞋子。用惊喜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是一点也不夸张。没舍得穿那鞋子，把鞋子和两双鞋垫宝贝似的藏在衣柜里。后来我一同学来看我，多得意的把我的宝贝拿出来给她看。这强盗一声不吭就收进了她包里。我再去抢时她板起面孔说让你婆婆再给你做就行了。还一副不给她她就要跟我绝交的表情。哎，财不漏白啊。我怎么去跟我婆婆要，跟她比划着要么。

以后每次盘算着公公要来时，我就提前买些东西让他用牲口驼回去，说来自己也卑俗，有时竟也将自己不穿的衣服收好让公公带回去给村里的人穿。每次让公公带回去的最多的是药。村里的小孩感冒发烧要背着走六七个小时才能找到医生。后来村里人看公公带回去那“甜倩”退烧效果好，每次得知公公要来时总会托公公再带回去。也常让公公带些鸡蛋之类的东西给我们。这样反复几次，总让我觉得那个地方不止是我老公的父母在那，而是一村人都是我的家人。有时他们也来赶集，年轻彝族将那些牲口拴在政府大院里，就来我家喝酒。在我家里，我又看见了彝族的另一种喝酒方式：猜拳。方式和汉族的猜拳一样，只是猜拳时那嗓音就像唱歌似的极为好听。引得政府里的人也来我家看他们猜拳。他们猜着拳，我和老公就钻进厨房做晚饭，当然我只能打下手。老公掌勺。吃过晚饭他们就回家了，也担心天黑了他们怎么走山路，他们说有手电的，我才注意看这些小伙子屁股后面的包里都装着一把电筒。他们走后我和老公总要收拾一地的狼藉。我家才买的布艺沙发就被他们用烟头弄了几个洞出来。我心里那个疼呀。   

我有七个月身孕时公公又来了，临走时他告诉我下星期婆婆要来。来住的时间可能要长些。我真有点发懵，三毛说婆婆是警察，媳妇是小偷。我家这警察可不是一般的警察。警察和小偷之间还要一翻译官。我只听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没听说婆婆看媳妇，越看越象亲闺女呀。好像还有一个作家说婆婆和媳妇之间是需要一点距离的。就是可以一星期买点老人爱吃的食品回去探望。可是不能在一屋檐下生活。还有一些专家说婆婆要是挑剔你，你的婚姻就有一半埋在坟墓里。我开始恐慌了，那一星期我挂在嘴上的话就是：老公，你妈那人不挑剔吧。老公说怀孕的女人是神经病。你妈才挑剔呢。

我忐忑不安的等着我家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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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吃饭时公公将夹了一整只鸡翅给我，是我从来没尝过的味道。这只鸡从杀到起锅就半个小时，把鸡清理干净一整只的放水里加点盐煮，看肉变色后翻两翻就起锅。大块大块的砍好后后放进当地的青椒拌匀即可。劲道很好，极香，就是麻，麻得我嘴唇直打哆嗦。红色的火腿油亮油亮的极为诱人，切的又大又厚的。公公夹了一快放在我碗里就将整个碗口盖住，这个任务我可完不成，求助的看着老公，这人怎么就不认识我啊，看都不看我。我端着碗对着那块巨大的火腿发愣。还是婆婆心细，对着那装做不认识我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这男人才如梦初醒似的呵呵的笑移走那块大火腿。我窘得几口把饭吃完就挪到火塘旁坐着。

    吃完饭又来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团团的围成几层在火塘边坐着。公公从卧室抬出一酒缸来，除小孩外每人都给倒上一碗酒。酒是自家用高粱烤的，一个年长的人起身大声说了就什么，声调及为悠长，众人齐声回应一声“啊——咦——”也是极为悠长的声调。“啊——咦——”之后是齐声大笑。之后有人站起身拖长声调说一句，必有一人也拖长声调回应一句。众人“啊——咦——”一声齐声大笑。悄声问老公他们在干嘛，他说他们在说笑话打趣，彝族叫“拿笑”。用彝语说就非常幽默风趣，用汉语翻译过来就面目全非的失去了它原来的意思。这是彝族人独特语言的乐趣。这种表达的方式接近于相声表演。我这时对自己听不懂彝语是极为懊恼。看他们开心的笑，有几个的妇女笑出了眼泪。年老的长者也张着没牙的嘴大笑。我这白痴也跟着呵呵笑。

     公公已经倒过好几次酒了。这时突然安静下来，一位年长的妇人非常苍老的歌声就在这十多平米的堂屋里回荡，开始时她是低着头低声吟唱，节奏很慢，如泣如诉的低音似乎是在诉说从前发生的伤心事。渐渐的声音高了起来，她的身体从腰部开始晃动起来。节奏渐渐明快。我虽然一句词也听不明白，这老人也没任何演唱技巧，可我还是陶醉在她的声音里。她刚落音，一个苍老的男声又响起，跟女的一个调门。年轻人是不唱的。整个堂屋只有老人的歌声。一只猫从楼梯下来都会破坏这种氛围。后来老公告诉我这时彝族的老亘古（我也不知这两字对不对）调，是歌者根据调门自己赋予内容演绎的，内容一般都是诉说家长里短及人生的喜怒哀乐。年轻一辈的彝族已经不会唱了。现下的彝族唱的都是些花花调，大部分是年轻男女间的打情骂俏。是不能在长者面前唱的。那晚我觉得我听到了最优美的彝调。后来我一朋友知道我特别钟情于这彝家调子，特意的带我去楚雄听非常闻名的敬酒歌，几个美貌的女子穿着彝族服装和我们坐一桌边喝酒边唱。嗓音是珠圆玉润的。像小鸟在密林中婉转的啼叫。醉了好几个男人，可我心里始终怀念那晚那对老人那苍老的歌声。那是再高的演唱技巧再美的嗓音也模仿不出的。这需要特定文化背景及对生活的感悟。

     那晚他们唱到夜里三点才离开。我和老公被婆婆安排在偏房里睡。楼下就是那猪牛马羊。我甚致听见牛的咀嚼声。风从房顶掠过呜呜作响。房顶上的泥土也就零零星星的落下来，一块有分量的泥土不偏不齐的打在我鼻子上。我全身上下就这鼻子娇贵，哗哗的就开始流鼻血。老公起身去找纸帮我弄好再躺下，这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形容不出木床散架倒塌的声音），我和老公就滚到地上了。站起身看着这壮烈牺牲的床我傻眼了。总不能半夜三更的去把公婆吵醒说床散架了吧。这楼上床倒塌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猪。该死的猪就开始吹哨子般的尖叫起来。老公看我一眼，嘿嘿的笑起来。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打地铺，还好当地人用稻草编成类似于席子的东西极厚，用它来铺在地上打地铺还不错。再躺下我还是咯咯的笑，老公在我的笑声中鼾声如雷。

    天亮起床后才发现大腿小腿极疼，抬不起腿走路，只能象只大鹅般的拖着步子蹒跚而行。本来想表现出自己是一贤惠媳妇。起来和婆婆打打下手做早饭，可才进厨房就被火烟熏得直淌眼泪。根本看不清锅在哪，盆在哪，只好狼狈的退出厨房。老公是东家串西家游的。回来时看见我就笑，揪住他问他笑啥，他说村里的人说他娶了一个瘸腿的媳妇。原来是我像大鹅一样的走路被他们看见了呀。这不废话么，瘸腿能走么远的路么。可要是说我脚痛是因为走了那么长的路他们会信么.，这里的人会走路时就走这路，谁又会像我一样的就变成大鹅了。白了他一眼，自己也惊天动地的大笑，婆婆惊得从厨房跑出来，看见我在那拽着她儿子笑得一塌糊涂，忙不迭的缩回厨房。

    村里的人开始轮着请我们吃饭，一个村的人几乎都是姓张的人家。这可让我尴尬之极，去别人家吃饭总不能只带着一张嘴去吧。我可啥也没带回来。这里啥也买不到。公公婆婆很自然的就出门了，老公也甩着两只手准备走，惊恐万壮的拉住他，问他就这样空着手去吗？他说还带啥，谁象你们汉族一样的啰嗦。我也就跟在他屁股后走，还被突然窜出的狗吓的花容失色。委屈的拽住老公的手，被他一把就甩开，还说我丢人。

    来到主人家坐下，女主人就笑着端来一碗黑白分明，还冒着热气喷着酒香的东西，后来才知这是高粱酒酿。类似于米酒酿。黑的是高梁壳，白的是高粱仁。我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放怵，可又不好意思不吃，很斯文的喝了一口，味道比米酒酿好多了，甜味中带着酒的浓香。只是那壳实在难咽。我还是直着脖子咽了下去，我刚把碗放下，女主人笑着又倒满，我说可以了谁听呀。如此反复几次老公推推我，小声说不喝就将碗里的酒一口喝完了把碗拿去放厨房里。天哪，我抬起碗一口喝不下去，却再也不敢将碗放下，连喝几口连汤带渣的咽下，然后急急把碗放回厨房。到吃饭时我啥也没吃下去，一肚子都是高粱酒酿。后来我家那没心没肝的男人告诉我，如果我不喝主人家会生气。这杀千刀的怎么不早说，差点就弄得人家不高兴。

    在这个村庄里，我观看里一场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篮球赛，邻村的傈僳族过来打篮球，这个篮球场不是水泥地板是土，上面坑坑洼洼的。一个球板只剩下三分只二。另一个球板球圈是歪的。十个精壮的汉子裸着上身，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在场上跑着，打了一会，有几个汉子可能是嫌穿着鞋碍事。将鞋一脱往场地外一扔，反而更轻松的奔跑起来。他们运球投篮的动作怪异至极，你看那汉子投篮的动作，歪头，弓腰，大劈腿。可球如框时却有着那么优美的抛物线。这群光脚的汉子是那样的快乐，他们粗狂的吼叫着。打完球就饿着肚子回去了。他们回到村子要走两个小时的路。我看完这场球赛是说不出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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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 发表于 2011-12-27 10:08

    谢谢暮雪老师，我来六星快一年了，一直躲着看文章，觉得自己写的上不了台面，今天战战兢兢的发出来，是请各位老师指教的。

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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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请各位老师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