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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老爸录曲子
文/若狂
老爸一边去拿乐谱一边嘴里讪讪地说:“有一首曲子还不能完全背出来。”拿来乐谱放在凳子上,把电扇位置移动一下对准自己,坐在阳台上光线充足的地方,翘起二郎腿,两手握住笛子,嘴巴对准笛孔。眼睛看着我,我朝他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悠扬婉转的笛声便在我耳边荡漾起来。这个时候,我和他都不能说话,开始和结束都只能用眼神交流。因为,我在用手机给老爸录音。
自从老爸的手臂疼痛不能拉二胡以后,他便拿起了搁置的笛子。二胡和笛子都是老爸年轻时候学会的,但一直到晚年才有空闲拿起来自得其乐。
老爸吹好一首,便问我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我说当然知道,这是《采茶舞曲》啊,这是《孟姜女》啊,《红星照我去战斗》!老爸惊诧,你也知道这些曲子啊!从小就在我这个文艺爸的笛声琴曲中熏陶,在那个尚未开放单调闭塞的年代,这些曲子丰富了我那时枯燥单一的童年生活,已然成了我少年时期美好的回忆,能不熟吗?而且,听来还是那样的亲切。
时值夏季的梅雨天气,雨后的阵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但也不能吹散夏日的闷热。我和老爸面对面坐着,我高高地举着手机对准老爸嘴边的笛子,看着他无比专注地沉浸于其中。吹笛需要很长的气息,他努力在中间停顿时换着气,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换气时急促的叹息声,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头上的白发。我以为如此轻快美妙的笛声,吹笛也一定是轻松自如,随手拈来。今天这样近距离地听老爸吹笛,却感到他很用力很吃力。他毕竟不是专业乐手,技巧毕竟没有娴熟得可以摇头晃脑眉飞色舞。但他却神情凝然,全神贯注,冒着这酷暑的闷热努力地吹完一支曲子,停顿不到一分钟便又继续第二首。
我把刚才的录音回放给他听,当笛声从手机里飘出来时,他脸上的神情既惊喜又陶醉,随口便跟着哼起调来。他惊叹高科技的神奇,以前只能在录音机里才能听到,如今自己吹的曲子几分钟就能被录下来,立马就传到了自己耳朵里。他忽然沮丧地“啊呀”一声,说有一个音错了,不行,重新录过!唉,老爸就是那样认真的一个人。
他吹笛几乎不用看谱,40多首老曲子于他早已熟稔于心。这还不过瘾,跟着小区里的高手(也不过是几个爱好这些民族音乐的同龄老头)学习新曲子。把曲谱用A4纸复印下来,每天入迷似的练习、熟记,竟然也学会了几首诸如《青藏高原》、《天路》等流行歌曲。看着老爸那股认真执着的学习劲,引得我也心痒痒。有些后悔,儿时整天伴在他身边,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好的老师,不近水楼台好好学一把呢。不过,现在也不迟。我对爸说,哪天你上我们家住上几个月,把你女儿我也调教调教,培养个接班人。
不过,给老爸录张专辑应该不是个问题吧,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在如今不愁吃不愁穿的年代,趁老爸身体如此健朗,情趣如此高雅,热情如此高昂之际,给他做一张以前只有歌星音乐家才能出的专辑,也算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孝意吧。名字都取好了,“民间笛子演奏者老郑的专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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