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海去！ [复制链接]

西歧

主楼

发表于 2010-10-9 15:19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西歧于 2010-10-9 20:09 编辑

　　走，去看海去！
　　同时接到两通电话，一头呼我上山去，一头邀我看海去。山是身边的虞山，是在维摩山庄喝茶；海是浙东南的象山，是在海边大排档尝海鲜。不用比较，当然是去看海去。“好罗，看海去罗！”那种雀跃的情绪，犹如撩动了的少年的冲动。
　　人心总是向高，但更是向远，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选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中国当代著名诗人海子的一篇名作，此作虽未入选中、小学语文课本，许多人却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城市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对于大海的召唤，大概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过苏州，过嘉兴，过杭州湾大桥，过余杭，过溪口，4小时车程，已至象山县城。夜宿距海一箭之遥的松兰山海景大酒店。晚餐毕，夜已深，脚步匆匆，直奔大海。今是农历八月廿七，天气虽晴好，星月却浅淡，风儿也沉寂。伫立海滩，近观远眺，两面都是黑黝黝的山，海面在山影的衬托下泛着微光，伸向浓黑的远方。这里是一条狭长的海岬，就如一条陆地的普通河流。没有涛声，没有渔火，但有丝丝缕缕的海腥味，总是海，仍旧激动，赶紧脱下鞋袜，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跳跃，心胸处子似地澄澈清明，无尘亦无虑，今夜的海，是我一个人的海。可是，脑中还是有桢桢景象闪回：一群光屁股的孩子在抓蜘蛛蟹、捉跳跳鱼、拾贝螺蚬，玩得不亦乐乎；一对青春男女，牵着手，迈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步子，旁若无人在打情骂俏，脚下扬起的沙尘，让临近席地而坐的人们前仰后合地不迭躲避；一双拄杖老人，且行且语，不小心双双陷入沙窝，同时扔下手杖搀扶对方，却均没扶好，一道倒在了软软的沙滩，你压了我，我压了你，腿脚、衣帽、头脸都让沙泥染了色，席地伸伸腰、踢踢腿、抬抬膀，一切完好，相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播撒四方。大步迈入海中，好凉，好凉！蘸几滴海水尝尝，好涩，好涩！抵抗着刺骨的凉，去将浪花激起！寒冷是生命中的一个当然元素，苦涩也是，生命里逃不脱寒冷、逃不脱苦涩，居然逃不脱，就来体味感悟，一路踏水而去，直至牙关颤栗。
　　颤栗中，思绪回到从前：儿时的路，全是泥路。雨后，行行停停皆泥泞。只因时代落后，农民穷，家里根本就没有胶皮制的雨靴，只有土制的死沉沉、硬梆梆的钉鞋，死沉沉硬梆梆的钉鞋，夏日会闷出一屋子的恶臭，冬日会蹭破血淋淋的冻疮，上学放学，还是选择光着脚丫，深一脚，浅一脚，防滑。冰霜天，冷啊，爹娘哥姐不忍，就来驮着接送，老辈子里的人，背都有点驼，那是驮我们驮出来的，也是生命的重任压出来的。
　　旧梦多苦难，苦难多温情，感受着这一份的熟识与亲切，静海就起了浪潮。什么时候起了风？惊涛拍岸的声音直敲耳鼓。我静静地站在寒冷的海中，感受水天相接，感受海蓝山蓝，一任海风吹拂、海浪湿身。天地茫茫，我，就是那沧海之一粟；夜色深深，我，就是那潮音之一弦！
　　入眠已四更，五更复再来，海面秋雾轻漾，却让风儿带走了八九。海滩上人影绰绰，做早市的游艺摊点上，摆放了一长溜的沙滩车，却没有做成一单生意。
　　之前没有生意不要紧，之后会有，就是一单生意也没有，也没有关系，至少，在这海岸上，吹到了海上过来的卯时风。幼小时候总爱睡懒觉，不上学的日子总是懒床，娘就一直一直念叨：“起来吹吹卯时风，起来吹吹卯时风。”在卯时的风里，天上流着彩云，地上泛着草香，树上结着露珠，路上一尘不染，唯鸟儿啾啾在耳。卯时，也适合看海，这时候的海，是新鲜的海，海腥味是那么清纯，吸一口，是品享最美的海鲜；这时侯的沙滩，沉淀着海风海浪的烙印，一波波，一轮轮，如诗如画，跨步走，不忍落脚；这时候的海面，无边的蔚蓝刚刚醒来，小鱼儿欢欣鼓舞，一群群跃出海面；这时候的太阳，正从水中升起，金光慢慢照亮了大海的每一条波纹；这时候海边的居民，正欢声笑语边寻边采一只只长长扁扁的蛤蜊……这时候的我，手机倏然响起，是同伴通知我快快回店用早餐，早餐后登艇驶去数十海里以外的金沙岛。
　　同行的四位朋友，都是彼此没有丝毫嫌隙的铁哥，回到酒店，大伙都笑我，说我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到海边，我在他们的眼里，也成了一道海边的新鲜风景。不由想起古人张岱，某日，已入夜，忽北风怒号，团雪横飞，他卷上诗书，穿起皮衣，携了火炉，独自一人前往湖心亭看雪，寻到舟子泊岸处，却见一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欲登舟，但见张岱，跳将过去，执了那丐之手，大呼“知音”，乃连袂登舟，至舱中，指手划脚，说长道短，哭笑不知，冷暖皆忘，推杯痛饮至天白，各各分道而去，舟子不解，喃喃自语：“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浮生本虚，如醉如痴，或虚而实之。我如是想。
　　201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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