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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靡靡,凉风飕飕,小镇浸泡在一片水色里。穿着雨衣的摊贩奋力推销身边的鸡头、菱角、花香藕;大小店铺堆积着包装各异的各式月饼;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拎、车载鸡鸭鱼鹅的人们。 又是一年中秋将至,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身边的节日气氛却引来心底一丝淡淡的黯然。
三杯黄汤,一首老歌。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
惺眼朦胧,伤怀之际 。
叮铃的电话唤醒我:“对不起老婆,中秋我赶不回去了。我在冠生园定了两盒你最喜欢的蛋黄月饼,马上快递给你!”先生在电话里致歉。
我知道他真的很忙很辛苦,为了我们这个家。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他,相反地我倒应该去安慰他鼓励他。我掩饰心中的失落,轻松地对他说:“好吧,不回来就不回来。儿子说了他也不回来, 要陪同学出去玩两天。我一个人过节也得个清闲自在,省得我里里外外的忙。”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挂了。
募地,我想念起家乡的老屋,还有老屋里的中秋。
那年中秋节,月明星稀,带着弟弟妹妹坐在门槛上看月亮,数星星,等着迟迟不归的父母回来敬月光。看着别人家门前燃起袅袅的香斗,供桌上摆放着各式时令水果和菱藕月饼,弟弟妹妹囔着要吃月饼要吃菱角,我突发奇想地领着弟弟妹妹去二里路外的外婆家敬月光。裹着小脚挽着发髻的外婆,颤颤巍巍地把我们搂在怀里,一个劲地说,月儿圆了人也该圆。表弟却调皮地说要带我们去别人家偷月饼。外公敲着旱烟锅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从此我们知道月光里住着两个人和一只可爱的兔子。那时候很羡慕他们的高高在上和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想来,谁能体会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和思念?
然而父母总是那么忙,好像神圣的八月节敬月光在他们心里还是没有地里的收成重要。更深露重时,把熟睡的我们轻轻抱到床上,怕惊扰了我们的月宫游戏似的。第二天塞在我们的手上的红绿丝芝麻月饼,越看越好看越吃越有味,长大后好像再没有偿过那么香甜的味道。
转眼懵懂即过,中考毕业后踏上了求职的路。不知道自己适应做什么,饭店的跑堂干过,卖蔬菜的小贩当过,工厂里的工人也做过,社会生活别于校园生活何止千万?
记得在车间里和一个姐妹玩《再别康桥》的接词令“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初涉社会的我们玩得正酣,惹来车间主任一顿大骂:“下车间了还充什么斯文?有才华怎么不去上大学?丢人现眼的!” 我们的脸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始终没让它留下来。她叫红,大我一岁,后来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某天不加班,红约我晚上去常玩的石桥,我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我们坐在没有栏杆石桥上,腿挂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口无遮拦的我从天南说到海北,却忽视了一直沉默的红。红抬头望着玉盘似的月亮悠悠地说,“我要去南京了,可能以后很少回来,爸爸妈妈把家里户口全转过去了。”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最后只简单的应 :“哦。”好久无语,月色给大地镶了一层清冷。河面泛着碎银般的光,偶尔一艘晚归的船无意又弄皱了月亮的脸;阵阵蛙鸣和快要成熟的稻花香萦绕在我们身边。“.......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红低声吟诵,我轻声附和。
正如红所说,后来我们一直未曾见过,偶尔电话问她想不想那座石桥,她说石桥没栏杆不安全,让我少去最好别去那地方。听了红的话我鼻子酸酸的,感谢她牵挂我的安慰,怅然于那份逐渐逝去的美好。
明月高悬, 一捧月色斜斜地从窗帘那泄下来,映得屋里的家具物件浑然一片怀旧的古董色。
徐小凤还在诉说着她得思念: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代问候 .....“
在浑厚的歌声里我昏昏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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