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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嫣兒 于 2011-6-24 06:39 编辑
浮生若梦(一)爱在浮华间
凄历的哭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我突然不知道这声音是来自梦境还是现实,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在等待第二声哭泣。
果真,哭声又传了过来,女人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男人声音沉闷闷,花说柳说,怒怪慎怨。其因由我固然不得而知,但只感觉痴男怨女,幽恨重重。
住在鸽子笼般的高层建筑里,人们的感情变得淡漠了。邻家小两口,我很少与他们说话,若同时上电梯或同时开门相遇,只是相互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但他们的恩恩爱爱,如胶似膝的情感着实令我感动。
购置新房时,我与小两口巧遇,我们接受同一个导购员的服务,难免相互传授一些购房韬略,也便略知对方一二。
小两口是同班同学,大学时便开始谈朋友,相互间都是对方的初恋。他们的生活很单纯,很浪漫,也很理想化,有追求世外桃园,人生境界的感觉。过来人虽对其不以为然,却独独让我艳羡不已。
两人大学毕业没几年,手中没有多少积蓄,但他们绝对不要双方家长的支援,交付了几万元的首付,其它便全部是银行贷款,鉴于首付的承受力,他们仅仅购置了四十多平的小户型。
我们同时装修,相互也有走动,俩人非常羡慕我家四室二厅的超大户型。女孩对男孩埋怨说:“都怪你!我妈要给我们首付,你楞是要白手起家。有了志气没了舒适!”
我依然感动于男孩女孩的志气,尴尬于自己“啃老族”的卑微。这是我在本市的第一套住房,由于小区位置不是很好,我不想将其做婚房,于是父母又在市中心豪华小区为我购置了另一套新房。相形之下我的奢侈浮华与他们的纯朴踏实相比,更觉自惭形秽,且从心底感觉小俩口比我更可爱、更幸福。
我很能理解女孩的心情,便友情安慰道:“没关系,这小户型作为过渡房也好,有了钱再买套大的户型。”
男孩接过我的话有些激动地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去年我俩人拼命工作做了个大项目,积攒了些钱,原打算把小户型换成大户型。但现在房屋控购严,本市有一套住房就不得购置第二套。房产公司支招让我俩人办理假离婚,这大房子我们可以不住,但绝对不能拿婚姻当儿戏啊!”
我莫名地感动,为他们纯洁的爱情所感动,为他们无瑕的境界所感动。看着眼前幸福的一对,我有时便会傻傻地去想,或许生活少一点儿浮华,少一点儿奢求,“幸福感”则会更强烈一些。
但,生活就是生活,不关乎已经拥有的纯朴或浮华,而只在于对纯朴与浮华的态度。随着日子的陈旧,我发现小俩口时常绊嘴吵架,又常常在半夜三更传出幽怨的噪声。
我的噩梦或许也是从铺设爱情生活开始的。
我与烨相识、相知、相爱,经历了漫长的苦恋直到谈婚论嫁。烨接受了我的一切,但唯独不能接受我的奢侈与浮华;我接受了他的一切,但唯独无法承受他的清贫和简朴。
那年,我跟烨回福建老家。我们经历了艰难跋涉,精疲力尽地走进了穷山僻壤的山坳中。我一路埋怨,一路哭泣,把个归心似箭、兴高彩烈的他,闹得心情沮丧,情绪失落。
自打进入烨的家门,他的父母、爷爷奶奶对我百般热情,亲朋好友纷至沓来,我的表情始终僵持着,无法舒缓紧锁的眉心。
第二天,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大山挡住了电讯信号的传输,我只好让烨陪着我爬到山顶。当我拨通手机,听到妈妈的声音,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假期没有结束,我迫不急待地要回自己的家。那天,奶奶把一对祖传的金镯子送给我,我没有接收。奶奶伤心得老泪纵横说:“梦梦不会再回这个家了,她不会回来了!”
我与烨的裂隙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而更大的裂隙蕴藏在我日常奢华的快乐中。
在同事中,我称得上“资深购物狂”,对衣物首饰不在于需求,只在于喜欢。喜欢了就把它买回家中,或许过上两天就不再喜欢了,然后挂进衣柜。衣柜拥挤得水泄不通时,我就让亲朋好友各自挑选,帮我开渠放水。
我还是一个“超极臭美狂”。每次买回衣服,就要不停的比试,一件衣服便要用数学上的排列组合方式,与所有的衣物、首饰、鞋帽、皮包搭配试装。有时花去几个小时折腾不停。尤其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有时我突然想起曾买过的某样物品,感觉搭配起来会有很好效果,便让他四处找寻,若想起已经送人了,就会开着车到人家中要回,不合适再送回去。
购物对我有极大的诱惑力,貌似中了毒瘾一般,看上一件东西,就会长久地惦记着,不买到家誓不罢休!大家为了遏制我的这种购物欲,每当我看上哪样东西便故意说哪样东西“不好看!”“难看死啦!”或生拉硬扯地把我拉走。我便会一次次拉人去看,直到大家不耐烦地说:“好看!好看!想买就买吧!”我便快乐地把它买回家。
我尤其喜好热闹。每到周未便张罗着“单身贵族”们,或是聚餐,或是游玩,或是K歌。当然最大的爱好还是美食,只要听说哪家餐厅开业,或有特色佳肴,便鼓捣大家趋车前往。整个城市从南吃到北,从东吃到西,再吃也就跨区域了。
我的这些在烨看来的奢华经常是我们发生冷战的导火锁,而我也实在忍无可忍烨在我奢华的快乐中显出的小气和吝啬。当然这些磕磕踫踫因为相互深厚的爱,常常在短时间内便被忽略了,而不能忽略的却是每次积怨的沉淀。
终于在购置新房问题上的冲突,使这个在积怨上筑起的爱巢发生了大崩盘。
烨没有积蓄,家里也不能重金支持,但我执意要买市中心二百多万的豪华住宅,我没跟他商量便交了定金,他很生气,第一次冲我发了火。
烨终于把积怨已久的对我奢华的极大反感一吐为快;而我也针锋相对地对他的小气吝啬猛烈抨击。
或许我的最后一句话对他的自尊心造成了极大伤害,我们吵到最高潮时,我说:“买房你拿不起钱,谁也没逼你,我妈拿钱,你管得着吗?你总不能让我跟你一起住贫民窟吧!你要不想住你就给我滚!”
他没有还击,只听得“砰”的一声门响,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了我自己。第二天,我打电话到烨的公司,公司同事说:烨已经辞职了。
没有烨的日子,我失去了一切欲望,我不再购物,不再聚餐,不再K歌,不再游玩。在空虚寂寞中等待烨的回归。于是,我的夜常常会在悲欢离合的噩梦中度过。
前不久,我终于打听到烨的去处,他在上海的一家大公司任技术主管,年薪不薄。我说:“烨你回来吧,我现在懂得什么更重要了!”烨也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就在我等待烨归来的日子里,邻家小两口离婚了,据说也关系到奢华与清贫的问题。我为这对恩爱夫妻离婚表示出深深遗憾,便突然冒出一种奇想:但愿他们是为了购置二套住房的假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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