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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年代３ [复制链接]

xiaoyi

主楼

发表于 2011-6-11 23:1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木门长子于 2011-6-11 23:26 编辑

五

“你感觉到危险了？”同桌将那只伸在走道里的充满运动细胞的腿重新调整了一下，以便在危险来临之后将那条腿的优势发挥到极限。虽然他的座位对他的逃跑很不利，但他却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其实在冬天到来之前，他早已在课桌密布的教室找到了最佳逃跑路线。实际上对于计算方面同桌是有天赋的，甚至超过了在银行做会计的父亲。他把逃出教室的时间在秋天的最后一节晚自修课上缩短到三秒钟，并且绘制出了一张平面图，然后对着黑板上数学老师刚刚写下的函数y=f(x)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危险？”文体委员刘青山迅速收起笔和草稿纸故作镇定地说：“危险？哪有危险？”

同桌微微一笑，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他有资格用更镇定的语气对刘青山说：“危险无处不在。”

文体委员刘青山对同桌几乎超越动物的第六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偷看了同桌的平面图之后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这使得他的每根松弛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恍惚之中他感到这世界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面对同桌所绘制的那张平面图，文体委员刘青山在银白色的灯光下陷入了沉思。有两只蜘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落在刘青山的课桌上肆无忌惮地交配，物理老师正在讲力的作用，头顶的吊扇拼命地奔跑，发出吱吱的声响，迎合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和桌上亢奋的蜘蛛，这一切在炎热的夏季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反常地，刘青山没有去理会这些，他目光涣散，嘴唇干裂，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苍老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他感到嘴唇周围奇痒无比，每个毛孔都在拼命地张开，接着长出了一根根粗壮坚硬的毛，紧密地分布在鼻子以下的区域，像是铁路上的标志。刘青山紧张地摸着针尖一样的胡茬子，发疯似的奔出了教室。

四周一片黑暗，那些黑色无声无息地在他周围蔓延，似乎要将他一点一点吞噬掉。

美丽的小艾找到刘青山的时候，刘青山正蜷缩在美丽的X城的街道拐角处的垃圾桶旁。这种画面及其抽象，以至于小艾在那一瞬间便爱上了刘青山。

美丽的小艾在一·十四班学习美术，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她对自己天生丽质的脸蛋信心十足，所以她一开始就去音乐老师那里面试。音乐老师对小艾的态度非常和蔼，凭着那张脸，音乐老师决心栽培她。但是小艾那天的表现极不理想，她在台上唱《青藏高原》，尽管很投入，但在最后的高音上面还是出了问题。虽然许多人都为她加油鼓掌，然而她唱到“呀拉骚……那就是青藏高原”这句时，血压突然升高，感到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最终为音乐老师的人生留下了遗憾。后来体育教练发现小艾身材姣好，执意要教小艾体操表演。小艾有心要学习，可是她感到体育教练的眼睛很色，经常偷看她的胸部，并且矫正姿势时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摸。坚持了一周之后，她便退了出来。这两件事对小艾打击很大，她觉得自己的前途希望不大，甚至想自杀。

那天早晨，天空和往常一样灰暗，只是刮着狂风。美丽的小艾站在六层高的教学楼顶上，居高望远，满眼苍凉一片。看到这一点，小艾原本灰暗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泼了墨，彻彻底底的被无尽的黑暗吃掉了。她在楼顶声嘶竭力地哭泣，但却被楼下的读书声所淹没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往下跳。就在此时，她看到了拖着扫帚无精打采的刘青山。树叶簌簌地往下落，掉在地上生死未卜就被刘青山扫进了垃圾桶。倒不是她害怕自己掉下去也像那些树叶一样被文体委员刘青山扫进垃圾桶，而是她突然觉得，像刘青山这样的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人都有勇气活着，自己总比刘青山要优秀一些，干嘛非要寻死呢？于是她便将手中的遗书撕得粉碎，丢在了呼啸的狂风之中。

为了感谢文体委员刘青山，美丽的小艾决定请刘青山吃饭。受信奉基督教的母亲的影响，她理所当然要知恩图报。但她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便以要学习美术为由给刘青山发了一条短信。刘青山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刚刚和田名决斗完毕。

尽管文体委员刘青山在跟田名决斗之前吃得很饱，但看到小艾的短信依然很想吃东西。按照小艾的想法，她们应该一起去天香火锅城吃火锅，毕竟人家间接地救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刘青山不愿意，他一边挥着手里的美式头盔一边解释说：“太浪费，还是吃快餐吧，快餐快。”

小艾说：“就火锅吧，也让我表示一下我的诚意。”

刘青山一笑，说：“你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小艾抬起脚，使劲踩在刘青山的脚上，说：“就你那猥琐样子，我还不亏大了？你艾姐绝不做亏本的生意。不过呢，你自己要是喜欢吃快餐呢艾姐也乐意。”

文体委员刘青山坚决不去吃火锅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像这样身前身后男生绊脚的女生请自己吃饭，绝不会是想学习美术这么简单，众所周知，刘青山的美术成绩常常挂红灯，小艾跟他学习美术那是明摆着另有所图。所以他尽量不让小艾破费太多，人情债最不好还，混顿饭吃是他最大的心愿。

小艾没有吃饭，只是坐在刘青山的对面看刘青山吃，不是她不想吃，而是今天所花的都是她自己一分分积攒起来的血汗钱，就这样浪费在饭桌上她实在于心不忍。但是从刘青山的脸皮上她并未发现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她下定决心要学习美术，借机报复刘青山。美丽的小艾从不会跟父母伸手要零花钱，她每天早晨在X城的批发市场淘一些便宜的精品首饰和零食装进背包，等下课之后，她便背着背包去每个教室卖她的商品，那些男生为了一睹小艾的芳容，当然愿意出高价钱买她的东西。这个赚钱的方案从小学一直沿用到今天，为她的结婚以后的生活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然而往后的一切出乎她的意料。种种迹象表明，美丽的小艾是艺术天才。她的画在二·一十四班没人能看得懂，当然，整个校园也没有人能看懂。但每次比赛都是她拿一等奖，评委看到她的作品只说好，美得很，中国的毕加索。所以美术老师给她冠以“复杂思想艺术家”的美誉。而她的抽象细胞日积月累，终于在这个黑夜来临之后，无可抑制地爱上刘青山。在小艾的眼中，此时的刘青山正是一幅伟大的抽象艺术作品，是她所苦苦追寻的至高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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